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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江山云罗】(1.0-16.15完结)作者:林笑天

本主题由 System 于 2025-2-11 05:00 解除限时置顶
  第十章、此间一途。天似囚笼

  瞿羽湘推心置腹,屋内的谈话再听下去不免有窥人阴私的失礼之嫌。祝雅瞳
心满意足,遏制下好奇与玩闹之心,及时收手与吴征一同在小院内坐定等候。

  「心情好些了?还躁不躁?」祝雅瞳单手支颌笑问道。

  「好多了!」吴征抹了把额头汗珠,这么一折腾倒真是平静许多。是否救回
瞿羽湘的命或许于韩归雁而言极为重要,但整件事来看,更重要的是刺客何来。

  「我得了信已令人追查下去,不久当有回音。韩家那边想来也是人手尽出,
你们圣上要是得知新任的京都守备开府第一日便遭刺杀,怕也要龙颜大怒。你呀,
稍安勿躁。」祝雅瞳心知吴征再如何成熟冷静,爱侣遭袭也要心动神摇,遂将局
面铺陈开来关说分明。

  「圣上何止龙颜大怒……」吴征甩了甩头,为韩归雁死里逃生安心之余,也
不由庆幸刺杀未曾发生在北城。这一回要引发的可是雷霆怒火,南城的一票官员
简直是霉运到家,躲都躲不开:「我倒不担心这个,南城的事情怎么都牵连不到
北城来。」

  「你担心……或者说难过的是自身力量不足?」祝雅瞳见吴征神情有些落寞,
她对爱子了解甚深,打趣开解道:「拙性走后,看来你比我还更想他。」

  「是啊……大师在时我总觉得他太过世故,不满颇多,还有些瞧不起他。现
下他不能帮我,呵呵,仿佛被人绑住了手脚,甚么事情都做不了。」昆仑派可用
之人全被分作两边,部分留守山门,大多驻扎凉州助奚半楼打点政务。吴征无奈
摇头道:「凉州满目疮痍,师尊那边更缺人手也是无可奈何。我这里两手空空,
若非家主一路帮衬,怕是一事无成。」

  「我还会帮着你,只是,你也是时候收些人手啦。」祝雅瞳抬手向韩归雁香
闺一点道:「她很不错,云龙门也很不错,想些法子收服了当有大用。男子汉大
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非常之时,手段只有成与不成的区别,可没甚么高雅
与下三滥之分。我此前倒一直没发现,你性子里还有慈悲的一面。」

  「慈悲?咳咳。」这不是笑自己圣母心么?吴征自嘲地笑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亦在江州荒园初次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吴征的所作
所为不算呆板。随机应变,机巧百出向是长辈们对他的评价。可他难以言明,或
是让人不好理解的正是内心深处前世的残留。例如对顾盼,世间十四岁的女子莫
说成亲,连已生子的都比比皆是。小师妹与他不说是否情投意合,至少是青梅竹
马感情甚笃,可吴征自始至终刻意与顾盼保持着应有的距离。

  除了《道理诀》,吴征还想保留着些自身独有的东西,譬如不碰幼女,譬如
不狎妓,也譬如人生而平等之念。他不喜瞿羽湘,但吴征恼恨起来会提刀直接杀
了瞿羽湘,也不会毫无节操地玩弄与凌辱。

  或许在当世人的眼里,这是一种古怪的慈悲,但在吴征的眼里,已是他存留
不多,也是必须坚守的东西。

  自从瞿羽湘在浮山上悍然向吴征出手被制服,她的结局已然注定,想要留下
一条命又不牵连云龙门,只能死心塌地地归顺。吴征迟迟未曾动手,只是心理关
始终未曾过去,是以始终拖着迁延至今。

  「两权相害取其轻?也不算害吧……」吴征暗自思量:「初来成都城之时还
盘算着这一天,事到临头反而犹豫了?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啊!」

  吴征抿唇似下定了决心,向祝雅瞳道:「你认为这么做她就能放下妒念吗?
赎罪,实话实说,我觉得女子一旦妒恨起来大多蛮不讲理,难保她日后又不起杀
心。」

  「你是不懂想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呢?还是只想确认些事情增强信心以做决断?」
祝雅瞳正容道:「其实选择没有好与坏,只有时机是否适合与是否需要。缺什么,
自就去找什么,这些道理你当很清楚!还在犹豫不决是否心中还有什么想不透的
心魔?」

  「我有些奇怪的顾忌,哎,什么都瞒不过你。」吴征垂首下定了决心道:「
我去试一试罢!也当作突破心魔?」

  「那能不能把你的决断先告诉我?」祝雅瞳媚目连眨,配着她手托香腮的动
作,俏皮可爱得令人心动。

  「不要嘛,人家有点害羞……」

  「去去去,一边儿去,真烦人!」

  「哈哈!今日之前,我终是要寻机杀了她的,今日之后么……她害我一次,
又救了雁儿一次,恩怨便算是扯平了吧。现下正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唯才是举。
她武功不错,借其牵线搭桥若能使云龙门为我所用更是一大助力,这个这个,长
得也挺不错……有点儿奇怪的癖好想些方法应也能解决。这个答复够坦诚了么?」
吴征明知会招来祝雅瞳的嘲讽还是据实而言,其中的复杂心思连自己也说不明白。

  「随你去。想得透彻明白了便不要犹豫,旁人的东西终不属于你,只有握在
自己手心里的东西才稳当。」祝雅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道:「本月的解药就早
些给她罢,正巧给你找个好借口。我先行一步!」

  吴征接过瓷瓶,目送祝雅瞳款扭腰肢离去,心头却有些郁闷:「情绪毫无波
动?那就是纯为了利益交关不是喜欢我了?也是,她那样的女子怎能看得上我,
自作多情了。只是这天底下……不知谁才配得上她……」

  祝雅瞳吴征有着超乎寻常的关怀之意,他不免飘飘然自鸣得意;绝世的美妇
又是人间绝色,吴征披在贵公子外皮之下那颗屌丝的心又怎能不被这股惊人的魅
力所吸引?

  自嘲笑笑抛去不切实际的想法,吴征推开韩归雁的闺房门轻轻入内。祝雅瞳
赠与的内力应是消失殆尽,瞿羽湘又沉沉睡去,面上略锁娥眉尽显凄苦之相,又
带着些如释重负的轻松。

  韩归雁泪珠不断,正坐在瞿羽湘身旁不停拭着眼泪,啜泣之声虽已刻意压抑
仍止不住,羞红的脸颊哭得梨花带雨。英武的女将鲜少见如此脆弱。

  「雁儿莫慌,我能救她。」吴征搂住韩归雁肩膀柔声道。

  「真的?」韩归雁娇躯抽搐振开吴征的怀抱,失声惊呼。

  「能。方才我苦求祝家主讨来一颗丹药,她体内的毒性无忧。只是这颗丹药
并非解毒之用,而是以毒攻毒。她现下的毒能解,日后却需定时服用解药,否则
发作起来更加苦不堪言。你看呢?」吴征不愿欺骗韩归雁,只是与瞿羽湘的恩恩
怨怨一时半会儿说不明白。现下暂且让韩归雁宽心,日后再细细分说就是。

  「那也要先服下解了燃眉之急再说!保住一条命日后也好做计较。」韩归雁
迫不及待伸手要抢吴征手中的瓷瓶。

  吴征手臂一晃不肯就范,笑道:「莫急,她现下暂无性命之忧。方才的话我
听见了一些,她若好转你怎么办?」

  韩归雁一张俏脸「腾」地通红,竟不敢直视吴征的目光扭过头去讷讷道:「
你这坏人,私房话儿也偷听!」

  「声东击西?好计!下一招是瞒天过海还是和稀泥?」女儿家最善在说正题
时顾左右而言他,将事情的本质转移到是否偷听等等等等小事上来。吴征虽知韩
归雁一心属他,还是忍不住调笑。

  「你……你先救人!都甚么时候了!」韩归雁无话可说,连抢吴征手中瓷瓶,
只是心神不宁又羞又怯出招全无章法,被吴征轻松躲过。

  连连落空,韩归雁恍然大悟吴征的用意!

  瞿羽湘的告白犹如惊雷般响亮,韩归雁惊诧莫名。若是从前她当毫不犹豫地
拒绝,姐妹之情怎可与「男女之情」混为一谈。可瞿羽湘命在旦夕,又全因救她
所致,这句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在韩归雁的心里也未曾当做一件大事,当做有
些胡闹,且瞿羽湘也是女儿身,就算真是喜欢她,与她再怎么搂搂抱抱,至多只
是过分亲昵,远比不上男女之防。

  可对吴征而言却是大事。瞿羽湘一番情意绵绵的告白,已成吴征的情敌。若
得不到韩归雁明确的答复,吴征可不愿给自己惹下大麻烦,世上少有人会大发善
心主动去救个情敌。

  想通了此节,韩归雁坐在吴征膝弯,将头埋进他胸膛道:「吴郎,你的雁儿
心只属你一人,旁人也入不得我眼,你当知我心意。瞿姐姐怕是伤重一时糊涂说
些昏话,即便不是,她与雁儿情同姐妹也止于姐妹。莫说同是女儿身,她便是个
男子,我与你定情在先,断不会移情别恋。她与我有救命之恩,然恩与情不可混
为一谈……」

  说到此处词穷,忽然起身揪着吴征的衣领道:「你个坏人!哼,天底下喜欢
我的人多了去啦,还差瞿姐姐一个?人家很差么?」

  「吧唧!」吴征忽然凑唇而上在女郎脸颊边狠狠吻了一口道:「有这句话我
就安心啦,就怕你重情义,救命之恩舍身相报,我若是把她救了回来岂非给自己
找麻烦?」

  「人家又不会不识分寸!哼!安心啦?满意啦?快些救人!」韩归雁鼓着腮
帮子嗔怒不已。

  「你先出去,祝家主吩咐救治之法不可外传。」吴征勾了勾韩归雁娇俏的鼻
梁,见她一脸狐疑不放心又道:「放心,我既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害她。不久后或
许宫中也会来人,你得拦着莫要让人进来。」

  韩归雁虽有疑虑,一想吴征不会骗她,也不至于如此没品非要与瞿羽湘为难,
毕竟是救命恩人,方点了点头道:「你安心救治瞿姐姐,万万就救她回来。」

  「那是自然,万无一失。」

  劝得韩归雁放心离去,吴征稍候片刻估摸她去的远了,才坐在床边忽然发声
道:「你还要装睡多久?」

  昏迷沉睡中的瞿羽湘悄无声息,吴征哂笑道:「瞿捕头,本官给你治伤得脱
衣服,不管你听不听得见先行告知一声,得罪莫怪。」

  狼爪刚伸,瞿羽湘豁然醒转,恶狠狠地瞪着吴征道:「不许碰我!」她一身
伤后软弱无力毫无阻挡之能,幸亏吴征也未做小人。瞿羽湘放下心来目光一黯,
凄然道:「你杀了我吧。这条命赔给你便是了!」

  「张嘴!」吴征自瓷瓶中掏出丹丸放在瞿羽湘唇边。翠绿色的丹丸四散着扑
鼻的药香,映在她缺乏血色的唇边亦显美观。只是瞿羽湘心丧若死充耳不闻,吴
征伸手捏在她脸颊一捏,借着双唇骤分之时塞入丹药又合上她牙关,硬生生将丹
药喂入。

  「好话不听非要用强才肯就范么?」吴征坐直身子施施然道:「你暗害本官,
当是欠本官一条命。不过你今日救了雁儿,也算还了一条。一命抵一命,咱们两
相扯平。日后本官不会将前事与你为难,你也休要想以救命之恩要挟雁儿。两不
相欠,我杀你干甚么?」

  「谁要你来做好人!我要你的命和救雁儿没有干系,不要你来抵还。」瞿羽
湘越看吴征越不顺眼。方才她只是装睡,吴韩二人之言全数听在耳里。雁儿心如
铁石,连救命之恩都不能稍动半分,大发的醋意已是散得满屋皆酸,恨不得现下
便咬死吴征。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与本官何干?」吴征嗤笑一声嘲弄道:「你现下是
在为难雁儿,本就是段畸恋,怎地说得大义凛然似的。做错了事情说你两句还不
成了?」

  论口舌之灵便瞿羽湘差了老远,索性闭目不言来个不理不睬。

  吴征一拍双腿起身道:「好心好意救你性命招来顿骂,想教你两招能亲近雁
儿的办法又不想听,得,走了!」

  「什么?且慢!」瞿羽湘急忙睁眼见吴征起身要走,一时竟忘了身上伤痛奋
然伸手要拉。这一下用力极大猛地扯到伤处,登时发出一声痛呼。

  吴征心知雁儿二字对她是百试百灵,也想不到能如此激动,回身时已闻扑腾
闷响。原来瞿羽湘发力时竟连上身都已探出床沿,以她目前伤势之重全然支持不
住,竟从床上滑落下来,额角重重磕在地上。

  「你不要命了?」吴征怒骂一声,又好气又好笑,亦感这一份爱意情真意切。

  剧痛与脱力让瞿羽湘气息奄奄,吴征揽住她肩头轻轻一提放在床上仰天躺好。
见她疼得牙关打颤,肩头的伤处又渗出汩汩血迹。

  祝雅瞳赠与伤药后并未讨回,余者正是要给吴征使用。吴征伸手解开瞿羽湘
肩头绷带结扣,她娇躯一抖又是挣扎要起。

  「你再乱动一下或是乱说一个字,我即刻掉头便走,休想我再说半个字!」
杀手锏一出,瞿羽湘虽极为繁恶他靠得太近,也只得闭目强忍,再不敢动弹一下。

  吴征七手八脚地解开绷带重新敷上伤药,口中絮絮叨叨不断:「好端端一个
美人儿,喜欢你的男子不少罢?偏生要喜欢女子,暴殄天物!一身脾气又大又臭,
本官倒了八辈子霉碰到你个脑子有毛病的。想要本官的命,本官还得巴巴地受人
之托给你治伤,娘的还不领情。真想一掌劈死你一了百了。」

  瞿羽湘被他骂得惨烈一句话也不敢回,气得七窍生烟,只是吴征这一打岔,
肩头绷带扯开淤血重又撕裂伤处的剧痛倒轻了不少。

  一摊子处理下来,吴征也冒了头汗,索性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肆无忌惮地打
量尚未盖上的肩颈。女捕快向着公服也掩不去骄人身段,近距离观瞧下只见肌肤
欺霜赛雪白得几乎透明,平躺着亦傲然坟起的胸脯极为豪阔,即使一身血污又脏
又臭,丽色仍拔群出众。

  「现下能不能好好说话?」吴征冷然问道,见瞿羽湘依旧闭目不言,无奈敲
了敲额头道:「本官问你,你就答。」

  「能!」瞿羽湘又气又恨,几从牙缝里迸出字来。伤痛时虽气急攻心,也记
起吴征机变百出,虽心里死不承认,实则对他所言的方法万分期待。

  「成!方才的要求依然做得数,别和本官甩脸色!」吴征警告了一句,才缓
缓道:「你喜欢雁儿本没有错,错就错在有了非份之想。这个错怨不得旁人,也
影响不到旁人,唯独倒霉的就是你自己。你且想想,其一,雁儿已钟情于我十分
相得,你现下想介入谈何容易?其二,你又与雁儿一般时女子之身,大违世间常
理。莫说什么你是,雁儿可不曾对女子动什么情欲之念。二者相加,难上加难,
是也不是?」

  「是!」

  「那便是了,你说什么想嫁与雁儿做她的妻子,那是想也休想……」

  「你方才说教我的……」

  「本官说完了吗?老爱插嘴!本官方才说教你,教你什么?」

  「教我……亲近雁儿!」

  「是了,本官说的是亲近雁儿,可没说教你做她的妻子。本官向来不打诳语,
你莫要胡乱怪罪。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亲近一番,还是必定要
做她的妻子?」

  瞿羽湘闻言顿觉失望,心头也迷茫无比。她单恋韩归雁之情向来深埋心底,
从未如今日一般开诚布公地谈论。吴征之言虽难以接受却又字字属实,这一份情
感不仅错漏百出,连自身也不明白想要什么。必定要做她的妻子?那是最好!只
是想亲近一番?退而求其次也是心中所望。

  「我不知道!」

  「呵呵,本官就知你不知道。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必定要做她妻子,那是想
也休想,若只是想亲近一番,本官倒有个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

  「是什么?」

  「行,你现下闭嘴听我说完!」吴征厚着脸皮细说一遍,瞿羽湘听得目瞪口
呆,眼里射出的难过反胃与鄙薄之意一览无余。

  「我知道你很生气觉得我心怀不轨有意为之,甚至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然而你没有资格生气,现下的局面是谁人造就?一时冲动的可不是我!我一直想
找机会杀了你永绝后患,你当很难么?且你犯下大错,当知你一人担不起,连云
龙门十有八九也要遭殃!偏偏你又救了雁儿。咱俩掉个个儿,你当如何自处?」
吴征靠在床头寒声道:「你长得虽不错,比起雁儿可差了些,性子我也不喜。务
须自以为奇货可居,于我而言你的美色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你救了雁儿,我替她
考虑不得不找一条保下你命来的办法。有,且仅有,唯一的办法。你光顾着生气,
可曾冷静想想除了你那异于常人的变态癖好,这法子哪一处不是两全其美?至于
你不好接受也罢,觉得恶心难受也罢,我只想告诉你,世上没有任何事可凭空而
得,你久在京兆府当差不会这点道理都不懂罢?」

  「这事不忙,好好养伤莫要作践自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雁儿会很伤心。」
一言而毕,吴征跳下床头也不回地离去。

  ……………………………………………………………………………………………………

  皇城里金銮殿,秦皇高坐龙椅俯瞰众生。随侍在旁的中常侍屠冲不时提笔记
下群臣的议论,年事已高,无论是秦皇还是他都觉日渐力不从心,若不落于纸面
已常有疏漏之事发生。

  一名小黄门从侧门入殿,远远朝屠冲打着招呼,状甚焦急。屠冲忙上前接了
奏报迅速通览一番,面色丕变。此事来得又急又突然,让人心惊肉跳,当下不敢
怠慢,来到金阶之下跪地高举奏折尖着嗓音道:「陛下赎罪,臣有要事启奏。」

  屠冲侍奉秦皇多年,早已「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甚至不需大
礼参拜。见他郑重其事,秦皇亦微有心惊道:「屠爱卿奏来!」

  「卯时中,新任京都守备韩铁雁入守备府到任途中,于南城迎仙巷处遇袭。
金吾卫即刻赶到,韩守备安然无恙,北城府衙捕快瞿羽湘身受重伤,百姓慌乱中
互相踩踏,死者八人,伤者约五十余。现京兆府正全力安抚百姓,刑部、金吾卫、
京兆府精英俱出缉拿刺客,查明实情。」

  平日里若有大事,朝堂上常会响起惊呼之声,也难免有嗡嗡的交头接耳声。
可今日屠冲奏报已毕,大殿上静悄悄的,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霍永宁,
蒋安和,胡浩,俞人则等人俱都低头不敢望向龙椅之上,遑论他人。

  「咳……咳咳……」大殿上传来揪心的剧烈咳喘之声,屠冲可以想象圣上的
震怒又不敢去想。此刻不得不抬头向暴怒中的秦皇目视提醒莫要太过激动气坏了
身子。

  「于……之群!……汤兴平!」良久之后秦皇方喘匀了气,率先低咆吼出两
个名字。

  京兆尹于之群与执金吾汤兴平屁滚尿流地滚爬于地颤声道:「陛下,微臣在。」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给朕去查!速速去查!滚!」秦皇用尽全力咆哮的怒
声回荡在金銮殿上,吓得于之群与汤兴平再度屁滚尿流地滚了出去。

  发泄了一通,秦皇不知是用尽了力气还是暴怒过甚,靠在龙椅之上闭目养神
颇见萎顿。大殿之上无人敢发声,群臣只得静候秦皇恢复。

  「屠冲,传朕的旨意:韩铁雁与国素有大功,今遭逢暗算,朕心甚痛。天佑
大秦不损良将贤臣,特赐乌金软甲一副,着韩守备于府中歇息十日。瞿羽湘英勇
无惧力斗刺客,着其安心养伤,伤好后仍复京兆尹总捕头一职,你亲自去一趟,
代朕好生安慰嘉奖,带上太医同去。」

  「臣遵旨。」

  屠冲急急忙忙快步去了韩府,秦皇疲累不堪语声弱了许多,所幸大殿是能工
巧匠打造传音极佳,群臣俱能听得清清楚楚:「朕心甚痛……诸位爱卿,朕心甚
痛啊!京师乃国之根本却屡屡动乱,还有谁,能为朕分忧?」

  群臣低头,霍永宁却仿佛有感应似的忽然抬头,正与秦皇射来的目光对视。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是他做的,出班奏道:「陛下宽心,京师如今巡查甚严,来往
人员俱有记载,料想袭击韩守备者当是一群不要命的流寇毛贼,翻不起大风浪。」

  「喝!原来如此!」霍永宁虽得秦皇密旨,筹划剪除吴征羽翼令他做孤臣,
但既示意尚未动手,话中所知的流寇毛贼当是说怀疑暗香零落了。

  暗香零落是前朝余党一事仅有少数人知晓,霍永宁说得隐晦,能听明白的也
只那几人而已。秦皇心中也已有判断,以霍永宁做事的周密严谨,哪会动用如此
简单粗暴余毒无尽的蠢方法?

  秦燕两国交战方止,刺杀韩铁雁也是不智之举。何况秦国吃了一次大亏,新
上任的京兆尹于之群不敢稍有放松,对在长安的燕国人等排查甚严。即使如祝雅
瞳身份超然也免不了时刻被人盯视,连带祝家也被严加监管。这种状况之下还要
在成都城搞风搞雨,即使强盛如燕国也做不到。

  排除了霍永宁私下动手与燕国刺客,剩下的只能是贼党!

  ………………………………………………………………………………………………………………………………………………

  「你也这么认为?」吴征听完祝雅瞳丝丝入扣的分析之后,依然有些不可置
信道:「雁儿也这么说的!」

  秦皇遣去屠冲尚未得知完整的信息,吴征已从韩归雁处了解得一清二楚,他
的疑惑与恐惧正是来自于此。

  「第一波袭击过后,赶去拿人的两名血衣寒无声无息地死了。血衣寒俱是百
战老兵最擅于混乱之中取事,能轻易取他们性命的必是高手!此后分进合击,其
间杀伤百姓,示我以弱,俱是为了人群中带着毒药的那一箭。最终便是要命的八
支弩箭了,我想不通成都城排查如此严密,弩弓是哪里来的?自始至终,刺客计
划周密层层推进,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回想起来非是所见的简单,吴郎可还
记得在凉州遇袭之时,我手下的铁卫精骑折损了近五百人!那一定是某种罕见的
军阵,不是瞎冲锋的散兵游勇!」

  「她正逢其事,那时或许当局者迷,现下也该想得明白透彻。她是大将之材,
推论当比我的更加精准些才是。」祝雅瞳提笔做注将韩归雁的推测加上,神色罕
有地郑重专注。

  「弩箭自何处而来或是关键?」陆菲嫣一脸忧容,暗香零落的能耐出乎意料
地大。这一场刺杀比之此前燕国的刺杀规模与声势俱要小得多,可惊险之处犹有
过之。弓箭之物寻常猎户家都有,但弩弓以机簧发射打造不易,且无论历朝历代
具备大杀伤力的弩弓在民间俱是绝对禁止之物,除了军中,暗藏弩弓者以谋反论
处:「数量惊人的高手,军阵,弩弓,还有提前周密的谋划。为何此前剿灭奇罗
山贼党又略容易了?」

  「敌暗我明,一切的问题都在此处。看来此前与孟前辈计议时发动武林同道
共缔盟约之事已刻不容缓!」吴征猛地一攥双拳:「任由状况这么下去,后果难
以承受。」

  「还不够,江湖人士固然要用,三国朝堂也务须要重之才可。你们且等等。」
祝雅瞳返身回屋取来一卷书册递与吴征道:「你看这些人够么?」

  书册上全是名姓,其上标注着各自的长项,武功品级,性格特质,甚至已编
制入组,共有二十组一百七十余人。

  「这是?」吴征通览一遍不明祝雅瞳之意,暗道莫不是要把这么多人送给我?
还有这种好事?

  「暗香零落我在燕国时也了解过一些,。这帮贼党无恶不作,但相较之下在
燕国犯过的案子以孟永淑一事最重,且此案过后丘元焕调用官军清扫,贼党必然
元气大伤。我原本以为他们不过如此,不算太放在心上。这一趟来了大秦,尤其
是与忧无患动过手之后,我始终心神不宁。无知者无畏,如今了解越多,越觉贼
党深藏地底还不知有多少能耐。」祝雅瞳秀眉深蹙目放寒光,连喘息也急促起来
:「贼党行事令人难以捉摸,忧无患既知我在秦国仍毫无防备,这里头定然有什
么我等未知的缘故。且我想来想去,天底下从没出现过忧无患这么一号人物,突
然在秦国出现,结合昔年燕国贼党被清剿之事,贼党的老巢更有可能在秦国。结
合近来局势之动荡,或许这干包含祸心的贼党已不想再藏下去了?贼党不灭,遗
患无穷;忧无患不死,我心难安!」

  不唯大秦皇帝年事渐高,燕国皇帝的身体也不好,盛国又积弱已久改变不了
大事。三国之间征战难休,世间流言纷纷俱是不寻常的味道。暗香零落若要搞什
么动作,可谓百年不遇的大好时机。

  「现下我也不知够不够,你定下的人手当已考量完备,我怎敢胡言。」吴征
将名册交还祝雅瞳。

  「嗯,当是缺漏不多。待人手到齐我们再试试看。」祝雅瞳对吴征露出个赞
赏的目光,关键时刻不随意发表意见不懂装懂,也是个极好的品格与能力。

  「什么时候能到?」

  「早则一月,慢则再多半月就到。」

  「啊?这么快?」

  「你忘了我虽在大秦,长安城的那位祝家主现下才该当光明正大地来成都么?」
祝雅瞳笑意妍妍挥了挥书册道:「这些人都是长安祝夫人的护卫随从,嘻嘻。」

  「额,真忘了。只是一个半月也太快了……」长安至成都行程遥远道路难行,
如此强援能在月半时间里赶来也是意外之喜。

  「轻车简从,沿途补给即可。」祝雅瞳说得轻松愉快,实则若无祝家这一份
财力与遍布天下的据点实难做到:「我也约了几名天阴门的师妹来此,高手不嫌
多。月玦也来,你们见过的。」

  话虽如此,吴征心情却未有放松。祝雅瞳这等人物的郑重其事愈见形势之严
峻。

  ……………………………………………………………………………………………………………………………………………………

  长安城皇宫御书房里,冷月玦一身月白衫子朝着燕皇盈盈下拜:「民女冷月
玦叩见陛下。」

  「平身吧。」燕皇屏退了左右。比之吴征离开长安不过一年时光,栾广江面
色更见苍白,连身形都瘦了许多。身体上的苦痛让他倍受折磨,精力越发不济。
他停下手中笔杆,紧了紧身上的皮裘问道:「你说有要事,速奏来。」

  「非民女有事!民女接到义母香凡夫人传信,吩咐务必亲手将书信面呈陛下。」
冷月玦呈上书信又道:「义母言道:事关国之根本,陛下请慎严以待。」

  「哦?」燕皇吃了一惊,他的记忆里祝雅瞳未有措词如此严重之时。他一抿
薄唇取出书信细观。

  「臣妾二品诰命香凡夫人,叩首百拜。去岁末,臣妾意外发现暗香零落贼党
犯案,遂着家仆跟踪查探。其事多有不寻常之处,臣妾深感事件重大一路探访深
究,暗中跟随入秦成都城。…………是夜于浮山之顶遇一神秘蒙面人,自称忧无
患,武功卓绝,臣妾不能一鼓而擒。纵皇夜枭追击之时,忧无患乘异禽而逃。异
禽羽色黑黄相间,鸣若兽咆,已确认为豹羽鵟无疑。忧无患疑暗香零落贼首。前
朝崩塌多年,不想余众隐于市间且已成气候,秦皇处臣妾已面见禀告,不日当有
秦国大臣出使长安。陛下当着精干臣子严查,时不我待,务使国之根本动摇也。
慎之,慎之!」

  自秦国使臣离去,祝雅瞳便在祝府之内称病不出许久未见,不想已然悄声无
息去了秦国。栾广江知晓她对爱子珍逾性命,所谓对贼党的意外发现怕不是在长
安,在成都更为可能。

  栾广江对此并无意见,吴征这名私生子他顾不上,但阻挠其母的爱子之心也
太过分了些,至少在目前为止,他还不愿与祝雅瞳正面起冲突。且这一点正是他
拿捏祝雅瞳乖乖就范的重要把柄,世上有吴征,祝雅瞳便有顾忌。她若有任何风
吹草动不臣之心,燕皇只须放出风去吴征是他与祝雅瞳的儿子,秦燕两国便再也
容不得吴征。彼时天下之大再无吴征容身之地。若世上没了吴征……谁也不能保
证这个女人发起疯来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已经做过一次,结局是祝家满门遗老于
世间消失。

  「听闻你也要随祝家商团去秦国?」栾广江在身边的火盆中焚毁纸页,旋即
提笔写信。

  「是,义母令民女随同商团一同前往。」

  燕秦两国一场大战各自伤了元气,国与国之间在不能互相吞并之前,利益永
远都被摆在第一位,且燕国北方与草马黑胡大战在即,也急需修复与秦国之间的
关系。祝雅瞳的商团正是最佳人选!流水般的银两比其余大臣出使的空口白牙要
有效得多。

  「朕也有一封信,你亲自交予香凡夫人。绝不可为第四人知晓!」秦皇写毕
随手一挥,轻飘飘不着力的薄纸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准确飞落在冷月玦手里。

  未着火漆封印,甚至连信封都没有。冷月玦错愕一愣,抬头远远打量着埋头
书案的燕皇,又等了片刻没见回音,终于恍然大悟,当即展开纸页细观默默记忆。

  「陛下,民女记牢了。」

  「背诵一遍!」

  「啊?这……」

  「朕恕你无罪!」

  「遵旨!香凡夫人见安,久而未见不想卿立此奇功,朕心甚慰……」冷月玦
一字不差地背完,又未等来回音,想了会儿才依样画葫芦将手中信纸烧去。

  「嗯,你跪安吧。」

  「是!民女告退。」

  离开御书房,冷月玦抹了抹额角汗珠,病体羸弱的燕皇所带来的压力出乎意
料地大。而她眼中更是许多不耐,似乎虚头巴脑讳莫如深的对话方式让她疲倦又
厌烦。这一趟她不愿来,可又不得不来,祝雅瞳待她一贯照拂甚多,她的吩咐不
能不听。另一个则是要单独暗中面见圣上,可依托的天阴门弟子除了她也别无旁
人。

  「师尊与义母之间越发不睦了,哎,真真叫人难以自处。这一趟去成都不知
又有那几位师叔能随行。」冷月玦心中暗道,心情忽然转好,竟得意地环视皇城
一圈。

  夜色之下的皇城仍富丽堂皇,星光辉映之下亦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可四周
林立的高墙像一个巨大的围笼,身处其中虽不比囚室窄小潮湿的难当,可终有边
界。冷月玦在破落的冷家长大,此后拜师天阴门,可说自小起所处之地仅是冷家
与天阴门二处。当世的女子大多如此,原本性子寡淡的冷月玦也未介意,一切自
栾楚廷欲纳其为妃起,平静与清净便被打破。冷月玦无处可逃,长安虽大,皇城
虽贵,对于腻烦于其中的人来说,亦只是个大些的囚笼。

  「再有十日!听说川中天府之国沃野千里,人情风物俱大异长安城。平原之
外还多有险峻奇山异水,峨眉亦是佛宗圣地。这一趟去了大秦该当多些时日才好。」
冷月玦垂头缓步跟在一名小黄门之后向皇城外走去。

  「冷仙子?好巧!」转出御书房的院门,燕国太子栾楚廷一行正过此间。夜
色虽浓,娇小的白衣丽人仍被他一眼认出。

  冷月玦正心潮澎湃,见状面色仍是寡淡无情,只是下拜行礼:「民女冷月玦
见过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冷仙子何故深夜到访?」

  栾楚廷顺势上前搀扶,冷月玦迅速起身,不经意地退后两步又抖袖抚平裙摆,
让栾楚廷落了个空。

  「民女不能说,殿下见谅。」夜色已深,本该在后宫中的太子却出现在此处,
远不是一个好巧便能说得清的。太子的耳目遍布宫中,这一趟应是特为自己而来。
冷月玦虽懒理勾心斗角之事,心思却是玲珑剔透。

  「噢……冷仙子定有理由,孤便不多问了。」栾楚廷心中一凛,转过话锋道
:「孤记得冷仙子少来宫中,上一回还是五年之前?近年来宫中添了不少景观,
冷仙子既来,陪同孤走一走如何?」

  「民女不能留,殿下见谅。」冷月玦垂首缩肩,她不善说谎,清淡冷漠的面
容掩不住目光中的异样,面对栾楚廷这等见多识广之人,索性不与之对视被看出
破绽。

  「也是,冷仙子身怀要事。既如此,孤送冷仙子一程。」栾广江心中大叹冰
雪美人拒人于千里之外,浑不似其母半分。转念一想,若如况雪莹般只一露面便
贴了上来,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民女不能……」

  「嗳!冷仙子若无事,孤自当相送;冷仙子若有事,孤更当相送!」冷月玦
尚未说完,栾楚廷已出声打断。冰美人刻意保持距离种种推脱,他已忍耐多时,
点出无事亦是一份警告。有时一念至此不免好气又好笑,堂堂太子之尊诚心诚意
追求一名女子,居然换来不假辞色。若是娇小美人是燕国未来最有希望成为十二
品绝顶高手的天才,栾楚廷也废不着许多心思低三下四,直接请一道旨意娶回便
是。

  可惜以父皇对人才的珍视,断然不会答应这等要求的,反倒要落个沉迷美色
的坏印象。

  「民女回家,有劳殿下。」冷月玦无奈答应,心中却更加腻烦。

  即使轻车简从,太子的车驾亦是世间一等一地尊贵奢华,车厢里更是应有尽
有。时正初夏,桂花糖藕糕已是常备之物,酒爵之中盛的则是罕见的葡萄酒。

  栾楚廷夜送美人正是风流旖旎之事,谈兴正浓滔滔不绝。冷月玦垂头闭目一
言不发,寻常女儿家喜好的精致糕点与美酒也毫无兴趣。栾广江一展才学却逗不
得美人一笑,也微有怒意,忽然笑道:「冷仙子适才觐见,不知父皇精神如何?」

  「颇见疲惫。」提起陛下,冷月玦不敢不答。

  「夜色已深父皇尚在操劳国事,大燕江山能强盛如斯,历代先皇功不可没。
孤亦常思父皇百年之后亦当以此为己任,不落先祖之后。哈哈,孤若能一尝夙愿
娶冷仙子为妻,有贤后如此何愁大业不成?」

  「民女一心修行,殿下失言了。」

  「正是,正是,孤一时激动大逆不道,该打,该打……」

  马车在冷府门口停下,冷月玦独自进府。月影如霜,正让她心里冷冷的。栾
楚廷所说的玩笑之言并没有错,一旦他登上大宝群臣山呼万岁,普天之下又有谁
能再阻止他以一道旨意册封自己为妃?想起幽深清冷的皇宫,冷月玦不寒而栗!
呆在那只大笼子里,便真的封后天下称贤,又有甚么希望可言……

  ………………………………………………………………………………………………………………………………………………

  「祝师妹要招同门去大秦?是何用意?」

  天色刚明,冷月玦赶至天阴门于长安城的驻地面见师尊。信上的内容她已看
过,不出所料,师尊闻言之后尚未看信,俏丽的圆脸上柳眉蹙起,晶亮的眼眸中
射出狐疑。

  「徒儿不知。只照师叔吩咐的做。」

  「祝师妹与门中疏远已久,现下突然要调用门中弟子却不说明缘由,本座答
应不得。」柔惜雪凤目一瞪断然道。

  「师尊容禀,祝师叔当有要事在身不容小觑。昨夜徒儿奉其命觐见陛下,亦
得陛下口谕一席。陛下旨意不得传他人之耳,弟子年幼无知,若出了意外差池恐
有违圣意,还请师尊恩准。」

  「你现下有事都敢瞒着本座了?」

  「徒儿不敢!实是无可奈何。徒儿也不知祝师叔传与陛下的书信所言何事。」

  柔惜雪面色极寒,挑起的凤目瑰色点画,分明清澈如水,却又无端显出几分
妖冶之气。她胸脯不住起伏气的不轻,好半天才寒声道:「祝师妹要什么人?」

  「要三师叔,五师叔与六师叔同去。」

  柔惜雪深吸了口气道:「也罢,既关乎国之要事,便请几位师妹走一趟罢。」
语毕,她拂袖离去,状甚不满。

  穿过前厅后的弄堂,柔惜雪在院角处一间偏僻小屋停下轻叩门扉。

  「柔掌门?进来吧。」

  屋内之人肌肤雪腻,秀发如云梳作长乐髻,一身艳红色绸衣自腰际至裙摆绣
着雪梅点点,中央上翘,左右波谷般伏低的好看香唇一咧笑道:「柔掌门,事儿
可办妥了么?」

  「依福慧公主之言安排停当,当出不得疏漏。」柔惜雪换了副面容双手合十
一礼。

  「甚好。冷月玦年纪尚幼,心思又单纯,若没个长辈点拨怕是要出纰漏,如
此才万无一失。」

  「公主料事如神,贫尼佩服。」

  「这算不得什么!」栾采晴媚然一笑道:「一切不过刚开始而已。」

  第十一章、落花有意。梦魇初红

  刺杀发生的次日,朝会由原本的小朝临时改成了大朝会。吴征亦在上朝之列。

  据他猜测,圣上应也循着蛛丝马迹查出刺杀韩归雁者系暗香零落贼党所为。
此事不宜宣扬,可京都守备遭遇刺杀又是大事,二者相加,于是乎吴征就看见朝
议时略显搞笑的一面了。

  圣上高呼低喝怒火如炽,几位重权大臣诚惶诚恐直呼死罪。态度诚恳立场鲜
明,口号也喊得震天响,只是也不见什么具体的方案与动作。这一切自是演给不
知情的官员与百姓们看的了,圣上龙目周围满是黑眼圈,昨夜当是没睡好,兴许
在御书房里已定好了一切。密议之事吴征也没资格参与,倒是有几分好奇接下来
会怎样对暗香零落施以雷霆之击。暗香零落如此作死,倒让吴征略略放心,这帮
贼党早一日覆灭,也早日安下些心。

  射穿瞿羽湘肩膀的弩箭已被屠冲收走,不过落在韩归雁手里有了段时间,她
也取下部分留作样本。吴征讨要了半片指甲盖大小晒干的粉末,层层包裹严实后
与其余杂物一同收在袖口里。下朝时几番犹豫,终究没再去后宫。

  玉茏烟制毒的本事着实惊人,吴征也恪守约定未将此事告知任一人知晓。原
本想将毒粉带去让她瞧瞧,或许能有什么新的线索。只是原本凄凉无人的天泽宫,
还有那位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凌的妃子,现下都让吴征产生深深的畏惧与疑惑之
感。

  无知者无惧,近来吴征常常想起这句话。那位凄艳冠绝天下的玉茏烟身上,
是不是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对自己是否又有甚么难以启齿的目的呢!两人
之间接触得越多,吴征越发觉得不简单。

           ************

  午后回了北城府衙,吴征正待小憩一番,张六桥急匆匆地前来禀报道:「大
人,云龙门门主穆景曜先生求见。」

  「哦?快请。」

  原本与瞿羽湘有约要拜见这位穆门主,不想今日忽然先找上门来。吴征一想
瞿羽湘重伤,又得圣命复职京都总捕,穆景曜赶来成都城也是份内之事,只是来
北城府衙有些意外。

  既来北城府衙便是公事公办,穆景曜并无官职在身,虽江湖辈分较吴征为高
仍是一介平民。吴征稍作思量只在后院门口相候。

  「吴大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小民穆景曜见过。」穆景曜在张六桥的陪同
下到来,前呼后拥多达十余人众,显得气派极大。

  吴征微笑拱了拱手,摆臂请客入内道:「穆先生太过客气了,先生威名一向
闻名四海,来北城府衙正是本官面上有光,穆先生请进。」

  无论是云龙门还是穆景曜的名字都显得颇有威势,吴征想不到这位十一品的
一流高手居然是个五短身材,面容也颇显猥琐,只是对眼睛安在张鼠脸上比例大
得吓人。自见到他便不苟言笑,可奇形怪状的模样颇为猥琐,却惹人发笑。

  衙役们端来茶水后,穆景曜也不寒暄而是硕目一扫道:「吴大人,小民有些
话想说,还岂摒退左右。」

  「这样?」吴征见他始终寒着脸面色不善,也不畏惧地挥了挥手道:「诸位
先出去吧。我与穆先生私谈。」

  穆景曜见吴征镇定自若,初次见面毫不怯场,也不禁暗叹道:「好气魄!昆
仑首徒果然名不虚传。」

  「穆先生想说什么?」吴征做了个请茶的姿势,笑吟吟道。

  「吴大人见谅。小民不久前接到小徒瞿羽湘传讯,曾言吴大人召见小民,正
待来京面见吴大人,不想半道得知小徒受袭重伤。赶至京城后询问刑部等皆语焉
不详,小徒又伤重不宜打扰,特想问吴大人一句,不知小徒受伤之事可有内情?」

  「内情如何,本官不知。」吴征忍不住又露出个笑容,穆景曜双眉紧锁,硕
目射出锐光,一本正经的严肃样配上那张脸实在太过逗趣。吴征强忍难为,只得
借由和善的笑容抒发捧腹之意。「本官只是遣瞿捕头代本官前往恭贺韩守备上任。
瞿捕头与韩守备向来关系亲密故而提前前往,恰逢刺杀之事。瞿捕头与本官同在
北城府衙,本官也是深感心痛。但料想她吉人天相,当安稳无忧才是。」

  「这些小民也知晓!小民想知道的是,何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韩守备,
以血衣寒护卫,韩守备之勇武,小徒的武艺也上得了台面,究竟刺客何以逼得韩
守备狼狈不堪,又令爱徒身受重伤。」

  穆景曜硕目灼灼,逼得吴征抹了把脸抚平笑意露出个心痛的神情道:「本官
不知。恨不能将这帮为祸大秦的歹徒千刀万剐,若被本官知晓,岂有轻放之理。」

  「吴大人这是要瞒着小民了?」穆景曜硕目一瞪,缓缓道:「小民斗胆问一
句,日前吴大人曾号令小徒参与剿灭擒拿贼党,韩守备亦曾挥军坐镇,此事是否
有关联?大人当真不知?」

  吴征正愁眉苦脸憋笑得甚是辛苦,闻言小觑之心大减。这几件事天下皆知,
不知者只是暗香零落的前朝余孽身份而已。穆景曜凭着这点断断续续的信息便能
联想个大概,能做云龙门的门主果然非是泛泛之辈。

  「穆先生问得太多了。」吴征抿了口茶,含混不清地答道。

  穆景曜目光一亮,话锋一转道:「小民失礼。小徒剿灭贼党于门中亦是功绩
一件,小民曾问于小徒此事,小徒却言道大人不让说。云龙门旁的没有,有功的
弟子必赏,亦需登记造册留传后人,以彰云龙门匡扶于国,锄强扶弱之义!不知
此事大人可否告知小民一二?」

  「可以可以!」吴征笑呵呵道:「本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此事尚在半途,故
而本官严令不得透露风声以防打草惊蛇而已。穆先生一定要听?」

  两人弯弯绕绕终于说到正题,瞿羽湘已将吴征欲见穆景曜之意传了信,想来
他的盘算也免不了被透露出去。眼前的局势确实纷繁复杂,也难怪穆景曜坐不住
来了京城,瞿羽湘一人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天去,云龙门的前途才是大事。

  「愿闻其详!」穆景曜哽了哽咽喉又道:「小民不敢难为吴大人,与贼党有
关一事还请大人万务隐瞒,旁的若有不方便处,吴大人务须对小民言语。」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穆景曜此言说得隐晦,实则表明了立场所在。他对
暗香零落贼党看上去极有兴趣,正如吴征所料,对这些门派而言,参与绞杀贼党
正是向朝廷表功又不至于牵涉变幻的风云太过深入的好机遇。

  功劳进可为晋身之机,退亦可为将来自保的护身符,一举两得。

  「穆门主这句话是代云龙门说呢?还是您自己的意思?」吴征不为所动,事
涉甚深,不得不问个明白。

  「云龙门的事情,小民可做主。」

  「好!门主快人快语,晚辈便直说了。」吴征恢复了江湖身份,只因此后所
言自暗香零落偷袭大秦使节团,羞辱昆仑派之始,直到近期查封浣花楼,攻克奇
罗山事件之后,顺势表露了昆仑派欲牵头集结江湖好汉,齐心协力对付暗香零落
之意。这事情不可涉及朝堂,全是江湖门派自发所为。

  「呼!」穆景曜听完吴征所述后长舒了口气道:「吴大人所言,是您的意思?
还是贵派奚掌门的意思?」

  「师尊在凉州日理万机,哪有功夫管这点小事?」吴征笑道:「惩奸除恶,
护教兴邦之事若是待得师尊发话,晚辈也太过不成器了些。」

  穆景曜自忖应是第一个上门与吴征洽谈此事者,问的话也是自抬身份。吴征
再怎么风头正劲终究是后生晚辈,穆景曜欲与奚半楼同列,这点心思瞬间被吴征
看破,一句话给堵了回去。想谈就找我谈,想与师尊平起平坐,大兄弟你想太多
了。

  「名师出高徒!」穆景曜赞了一句起身道:「他日昆仑派振臂高呼时,万万
先行知会一声!小民告辞。」

  送走穆景曜,吴征撇了撇嘴。终究各有各的心思,即使都有意合作也不是那
么容易达成的。今天这算什么?意向性协议?那又算什么?什么也不算!若是桌
上的佳肴不够丰盛,人家未必会来的。至于这位云龙门主居然对瞿羽湘一言带过
再不提起,也不知是何意了!若是自己出了事,昆仑派断然不会这么简单问上几
句。

           ************

  顾不凡与陆菲嫣的婚约之事吴征已得了两家家主口头答复,现下只待文书落
定的一刻,陆菲嫣便再不受囚笼之拘束。只是两家面子也是大事,还需多方考量
其方式问题,急也急不来。他日尘埃落定,一想陆菲嫣如释重负的甜美笑容与必
然的娇媚柔情,吴征满心期待。

  悠忽一月时光,午间的北城府衙里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瞿羽湘面上仍有缺乏血色的苍白。肩上被穿透的伤口虽已愈合,不说新长出
的嫩肉色泽红彤彤的,比起一身雪丽肌肤甚为扎眼。肩颈的摆动比之从前不知要
迟滞不顺了多少,一身武功尚需许多时光持之以恒地锻炼才能恢复如初。这个世
界之人的身体素质着实强悍,恢复能力比起吴征来的那个世界不知强了多少。

  重伤之时的剧痛犹如肩颈处被生生扒开,人体根本无法抵受。在晕去时的一
刻,瞿羽湘脑海里莫名其妙地一阵窃喜!有了这一场舍命相救,若能不死,或许
能有机会打开雁儿的心扉,让苦随十余年的孤寂从此烟消云散。哼,我以命救了
你,吴征救过吗?

  然而现实的残酷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韩归雁敷衍的态度与躲闪的眼神已
说明了一切。瞿羽湘自嘲地笑笑暗道:「是我做得太过出格了些,不怪雁儿。可
恨的还是那个姓吴的,可恨!」

  狠狠咒了吴征两句,瞿羽湘幽幽叹了口气。无论再怎么含恨吴征,今日还是
要去见他。不仅因掌门师尊的谕令,还因她思来想去,依韩归雁的心态,吴征所
言的方法确确是唯一的可行之道。她断不能再度寻上韩府门去,若是逼得急了,
韩归雁或许以极端的方法来还清人情,从此之后再不相见,何况瞿羽湘也清楚自
己所作所为完全是在为难人家。

  此生定情无望,若能以另一种方式朝夕相处也不失一种权宜之法。瞿羽湘粉
面忽然飞红,念及雁儿高挑健康的身材,衣襟之下诱人的双乳与美臀。她若心甘
情愿让自己亲上一亲,摸上一摸,也算是一尝夙愿。随即秀眉深锁一股反胃之态
面色变作青白,想着为了这一切所必须忍受的事情,着实令人难当得想一刀抹了
脖子干净。

  北城府衙依然如故,只是今日张六桥为首领着一干官吏全数等在府衙门口。
远望着换上新衣的瞿羽湘自轿子里下来,张六桥满心感慨。

  吴征怒殴俞化杰惹怒了圣上,北城府上下人等一件大功俱受连累归于虚无。
原本张六桥满心期待查处暗香零落之后的封赏,彼时因吴大人的胡闹之举落了空,
心中难免没有怨怼之意。只是他已披上昆仑一系的外衣再无回头之路,冷静下来
后细细一想,方明白吴大人心中真意,虽觉十分可惜,终是接受。

  此刻再看瞿羽湘被贬之后短短时日又复原职,一面羡慕不已,一面也暗叹着
实跟对了人。这一回虽是稍纵良机,有吴大人的齐天鸿运在,何愁被捆锁于此?
只是他不太明白,一向对官位尊卑不拘此节的吴大人今日为何突然摆起了谱未曾
出迎,反倒交代瞿捕头来了,请她去后堂一晤。

  「瞿总捕头!」张六桥向着瞿羽湘连连拱手道:「恭喜恭喜。受伤而英容不
减,如今又复原职,当真是双喜临门。」

  「张大人。」瞿羽湘略一弯腰回礼道:「在此地多得张大人与诸位同僚抬举
照料,羽湘多有不舍,圣命难违,不得不回京兆府当差,诸位还请多多赎罪。」

  「瞿总捕头言重了,快请入内。」寒暄一番,张六桥陪着瞿羽湘入府衙道:
「吴大人在后堂相候,吩咐总捕头闲时可往一会。」

  张六桥作为主簿又一向老成持重,说的自然是吴征原话转答。非请,也非必
要,只是可往一会,可见吴征于此事并不十分热衷。冷淡的态度令瞿羽湘心头有
气又不好在人前冷脸,遂淡淡点头道:「好,等空了我自会去见吴大人。」

  「终是一届同僚,辞个行也属份内之事。」张六桥陪着笑脸道。这二人互相
不待见,只是瞿羽湘纵恢复了总捕头的身份依然是吏,且张六桥早已认定了吴征,
得罪了瞿羽湘也是事当有择。

  两人又并行了几步,瞿羽湘暗中叹了口气悠然道:「张大人所言有理,我离
北城府衙该当先向吴大人辞个行告知一二才是。」

  吩咐了随从帮忙收拾放在府中的物事,瞿羽湘一人向后堂走去。

  门口的通报女声响起时,吴征并不意外。他先静静地回了回神才懒洋洋地起
身穿衣,半晌才道:「请进。」

  瞿羽湘一脸寒霜,废了好大的气力才忍住暴打吴征一顿的脾气。入了屋冷冷
清清,热茶都没得一口,终于怒道:「你喊我来,又让我等了许久,这是何意?」

  吴征在长案后坐定,无精打采地抬眼一瞄道:「可没让你一定要来。本官宽
了衣正在小憩,难道赤条条地见你么?呵呵,本官长得再好你又不看。」

  「你……」瞿羽湘气不打一处来,心被堵得眼圈儿都红了,寒声道:「我来
辞行,明日起便回京兆府赴职。你还有什么话么?」

  吴征一扬下巴道:「好事!恭祝瞿总捕头高升。我可没甚么话对你说,你还
有话么?」

  「没有!」瞿羽湘恨恨地一甩衣袖转身欲走,将至门口时又传来吴征的声音
道:「劳驾,把门关好。」

  瞿羽湘压抑许久的冲天火气再也控制不住,她猛然回身怒指吴征大骂道:「
狗东西,欺人太甚!我……我……打死你!」

  「不会吧?」瞿羽湘来势汹汹,吴征吓了一跳向后缩了缩道:「这就要打死
我?瞿总捕头不找个好些的理由就要动私刑?」

  瞿羽湘冲至长案前,忽然身躯一软只觉万念俱灰,陡然蹲下身子将头埋入横
抱的臂膀里放声大哭。

  待她哭了好一阵,吴征方从长案后转出柔声道:「好啦,好端端地见一面嘴
里没句好话,现下可好,让人听见还以为本官怎生欺负了你。」

  「呜呜呜……你本来就欺负人……你……明明知道人家找你何事!人家下了
好大的决心才来找你……你……你还要欺侮人……」瞿羽湘哭哭啼啼,一把鼻涕
一把泪委屈无比道。

  「人家是谁?」

  「额……人家就是人家,人家又不是男人,凭什么说不得?」

  「你当然不是男人,可你也不算个女人吧?」

  「哪里不算?」

  「女人就该找个男人嫁了,你跟本官争风吃醋,莫不是本官好男风?」

  「我……你当我愿意么?呜呜呜……人家就是喜欢雁儿,就是想嫁给她!又
有什么办法?」

  「好好好,先不哭,起来说话!」吴征递过一面干净的方巾,道:「你们女
人撒起泼来当真不可理喻!有话要说就说,非得甩脸色,谁看了心里舒服?虽说
咱们的旧账一笔勾销,你总是拿刀子砍过我,还要我给你赔笑脸么?」

  「人家的兵器是棍子!」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吴征沉声一喝,果见瞿羽湘神色一紧,顺势道:
「说你一句你能顶三句!特娘的老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不愿意?当老子愿意
了?简直莫名其妙!说正事,你找我想说什么!」

  瞿羽湘抹干了泪水,斜着眼气呼呼向吴征道:「我想清楚了,你的法子若是
能成,我听你的便是。」

  「哟哟哟……什么意思?千不情万不愿的是吧?」吴征讥讽一声,又道:「
谁也不能保证法子能不能成,说不准雁儿一刀杀了你也未可知,谁让你干的蠢事?
可是你有更好的方法?呵呵,那说出来参详参详,指不定我听你的。」

  要论机灵古怪,瞿羽湘哪及得上吴征?她赌气道:「要有办法我还能找你?」

  「那就乖乖地听话!我先和你说明了,第一,你若胡乱自行出了差错,莫来
怨我;第二,我没碰过类似之事,雁儿也未曾有过,她能不能答应我猜不了。若
不成你不能怪我;第三,这一点倒是能许诺你,若是不成,我的条件也就作罢。」

  吴征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成了是他的功劳,不成是你的责任,当真便宜
占尽。瞿羽湘又别无他法,心里更是隐隐觉得吴征的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极大,无
奈中险些锉碎银牙恨声道:「成交!你莫要欺骗于我。」

  「我犯得着骗你?此事于我而言是个大麻烦,我若解决不了麻烦事,只好解
决带来麻烦的人!」吴征朝瞿羽湘指了指,才又缓缓柔声道:「我不愿多害人命
才费尽心思想出这么个法子。你不情愿,我知,可我也没有旁的办法。况且,你
现下觉得我欺侮了你,趁人之危。呵呵,不怕告诉你,日后你会发现此事我只占
了小便宜,而你,则是有天大的好处。」

  「当我三岁小孩子么?」瞿羽湘一脸的不信。

  「随你,不过现下你先乖乖听我的!」吴征也不多做辩解,朝瞿羽湘道:「
安心去上任,伤势也需静养,待时机成熟自会唤你来。」

           ************

  比起刚任北城令的诸事皆乱,自韩归雁遇刺之后渐渐归于平静。圣上的震怒
与几位重权大臣的指天立誓雷声大雨点小,金吾卫与京兆府更是抓了些地痞流氓
之后便再无进展。只是谁都知道清波静浪之下正蓄起汹涌巨潮,只待爆发的那一
刻。

  除了朝堂之外,韩府与吴府在暗中的调查也一刻未有停止,只是收效甚微。
刺客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在成都城消失,杳无痕迹。依韩克军的意思,既知刺客
是暗香零落贼党,也不需纠结于到底是哪几人,一股脑儿连锅端了便是。

  除了要操心这些事情,吴征也将北城府衙的后堂装扮了一番。短期之内自己
的官位是怎么也动不了了,那么让自己当官当得舒服些也是理所当然。祝雅瞳关
于生活的见解对他终是影响甚深。

  宽阔的后堂被隔出个小间,内里摆放了张舒适小床。隔间的墙壁上靠着个可
容两人的衣柜,公务之余的午间吴征常在此休憩,以免在府衙与吴府之间奔波。

  傍晚时分,北城府衙闭了门,衙役们舒展着懒腰三五成群各自约着或是小酌
两杯,或是寻欢作乐,吴征却不曾离去。

  回想刚上任时韩归雁前来祝贺时,吴征曾发下要在府衙里将她办了的「豪言
壮语」,此后又因各类事务耽搁了去。韩归雁初任京都守备府,手头事务比之吴
征要繁忙得多,又逢遇刺一事每日里刑部与宫中询问不断,着实脱不得闲。两人
也直至今日才密约于北城府衙,一抒胸中思念之意。

  韩归雁在马车里换下官府,在北城府衙侧门下了车叩响门扉。把门的衙役早
得了吴征的吩咐,问明了来人后忙自开门放行。这些老油条早已知道想在这里混
下去,不该问的决不能问,不该知道的连听也不要听到,否则随时可能大祸临头。
开门时连头也不敢抬,吴大人既与韩大人有事相商,又岂是他能知晓许多的?

  韩归雁吩咐随从在后院门外看守等候,径自踏入院门。

  小院里静悄悄的,不知吴征藏在何处给她个大大的惊喜。芳心可可的女郎随
手拉开发带披散了长发,俏脸满布红晕,一路走得小心谨慎。胸腔里已是小鹿乱
撞,若真被爱郎的忽然出现吓得实了,怕得失声惊呼出来。

  院中无人,韩归雁窃笑一声,料得吴征正藏在门后等待。她眼珠子一转,吴
征内功精湛最擅耳听八方,自家进了小院多半瞒他不过,索性抖了抖衣袖捋平裙
摆,漂漂亮亮地推门而入……

  事实上二人心意相通,吴征也料得韩归雁最终定会径直入内,他也大大方方
地立定在门后,只待爱侣入门便一把抱起好生亲昵一番。而韩归雁所料不到的是,
那座普普通通的小衣橱里藏得有人!

  瞿羽湘整日价的忐忑不安,期盼已久的日子到得眼前全变作诚惶诚恐。她不
知当韩归雁知晓了一切会怎生看待她,更不知孤注一掷后究竟是一尝夙愿还是惹
得韩归雁的反感,从此再不相见。

  吴征的提议让她怦然心动,此前苦苦压抑的情感与平静的得过且过之心,被
那股渴求的风暴扯碎得荡然无存。经年累月的压抑,换不来情感逐渐平静,反而
是欲念如同待发的火山,稍经撩动便不可遏制。瞿羽湘深知自己已都到了崩溃的
边缘,否则此前不会丧心病狂一般要致吴征于死地。

  纵使心慌意乱,瞿羽湘终究是来了,遵照吴征的吩咐躲在衣柜里,仿佛等待
命运的宣判。密不见光的小衣柜里好似一座深渊,瞿羽湘闭上双目以免被幽闭的
空间搅得心情更加烦躁。那一年,你十四岁,我十七岁……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
你的笑容灿若朝阳扫去了我的阴霾,生命重又燃起希望之火……

  瞿羽湘正自胡思乱想,房门响起了打开的吱呀声!她心中一惊,忙运起平心
静气的内功心法,牢记吴征的嘱咐:不论发生了甚么,我没唤你不许出来!若是
露了行迹,莫要来怪我!一念至此不免暗自神伤,前些日子一心想要杀死的男子,
现下在他面前却像只乖顺的小羊,连个不字都不敢吐露。

  韩归雁死死地忍住笑意,使得两边唇角都有些下撇,一双含春媚目眯成了一
条线。那湖蓝色的绣花短衫露着小半截藕臂,下身更是她一贯的喜好——剪裁合
身,极显一双健美长腿的奶白绸裤。吴征张开双臂等待许久,两人略微愣神,高
挑的女郎纵身一跃,轻轻跳入爱郎怀里。

  有力的手臂拦腰一环胸腹相贴,韩归雁情不自禁地分开双腿缠夹上一只雄腰。
眼对眼,鼻对鼻,呼吸相闻。韩归雁以鼻尖厮磨着吴征的鼻尖轻声道:「我来了。」

  语声虽轻,瞿羽湘仍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心中大痛。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有娇
喘连连,其中的思念之意表露无遗,更有一种难以言述的亲昵热切。小柜的缝隙
看不清门边景色,正不知韩归雁是如何地粉面含春,不甚娇羞。

  「我想你。」吴征与爱侣抵着额头,诉不尽相思之意。

  「那我来了,你要怎么想我?怎么爱我?」韩归雁小巧可爱的鼻翼开开合合,
呼吸越促,嘟起的唇瓣红润透亮几乎看不到纹路,像一枚熟透的红果般诱人品尝。

  「就在此间,爱你!」一语刚毕,两人已深深吻在一处。

  久别的恋人重逢时奔涌的情感如迸发般猛烈。韩归雁一双修长美腿死死缠夹
着爱侣,紧得连自己都几乎喘不过气来,鼻端里俱是熟悉的男子气息。这几度梦
回的甜美情感重来,以至于吴征踉踉跄跄地抱着她旋身向房内挨去时,韩归雁竟
产生了眩晕之感。

  微风细雨的亲吻只是一刹那,短暂的静谧之后便是爆发般的急喘,如疾风骤
雨般猛烈。两人一同乱了手脚与方寸,胡乱地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物,交缠舔吸
的唇舌分外落力,恨不得与对方融为一体。及至小床之沿时,两人均是裸了半身。

  高挑的女郎衣不蔽体,也不知是否被扯坏的衣物耷拉在膝弯,她急不可耐地
解开束胸的布条,终于将一对藏匿多时的膨硕美乳展放与小小的天地之间。

  稀蜜般的健康肤色,高如巍巍山峰,圆若倒扣的玉碗,挺翘又结实。尤其峰
顶两点红梅犹如粉色珍珠般艳光玉质,此刻正勃胀而起,似一对羞涩而美妙的眼
睛,正瞪视着即将侵入她身体的爱侣。

  「好美!」吴征亦是赤裸了上身,腰际被韩归雁夹得奇紧竟脱不下衣物去。
他俯身探舌顺着乳香四溢的沟壑一舔而落,果然韩归雁抽紧似的痉挛之后,一身
脱力。

  挣脱了束缚,吴征一手拽住一人的衣物向下剥去。这一起身,竟让韩归雁耐
不得半分寂寞,她旋即抬起上身助吴征卸脱衣物,一边送上芳唇甜甜索吻。

  吴征贪婪如狼,一边肆意品尝女郎的唇舌滋味,一边捧起两团手感绝妙的美
肉揉捏把玩,惹得韩归雁口中咿唔连声,美颤连连。又是一番唇舌交缠,吴征急
不可耐地落唇于乳,忽左忽右地品味两团嫩脂硕乳的香甜。

  韩归雁弓腰抬起上身,美目一眨不眨地瞪视爱郎亲吻舔啃胸前美肉,其视觉
与感官的刺激让她一身上下都冒起小粒儿。急促的呼吸更让方才满溢香津的嘴里
变得口干舌燥。视线穿过沟壑之间点点缝隙,爱郎的胯下凶物胀得出奇地高翘,
令人害怕之余更满是期待。

  恰巧吴征俯首向下,韩归雁一把将他拉向螓首,怯生生地羞道:「莫要再折
腾人家了……好难熬……人家想要你进来……那里……都湿得透了……」

  女郎虽对前戏不十分热衷,可向来亦极享受其间的温柔甜美与不同的快感,
如今竟一副忍耐不得的模样,吴征一阵心疼道:「受得住么?」

  韩归雁目光游移,支支吾吾道:「那夜……在马儿上,可不也……成么!」

  忆及往事,两人相视一笑。吴征顺手在韩归雁胯间抄了一把,果然已是汁水
淋漓,竟连腿根处都一片泥泞。他顺手将滑腻浆液抹在肉龙之上在爱侣身边躺下,
又将韩归雁略侧过身抬起一条美腿。

  英武的女将玉腿修长而有力,匀称得看不到一丝赘肉。那单腿抬高,略微侧
身的姿势极为撩人。吴征舒展怀抱从后搂住韩归雁,两人胸背相贴调整好姿势,
大如鸡子的龟首已贴在花房洞口。

  「轻……轻些……」韩归雁扭过螓首与吴征对视,刻意将美腿翘得高高展现
着最美的风姿,玉手一伸捉住肉龙寻着桃源洞口,引导着它缓缓纳入。

  「只轻得上几下,怕是就耐不住了。」吴征双臂回环捧住一双美乳,挤得乳
峰上两点莓珠傲然而立,五指如陷酥脂却又迎来一股股反弹之力。胯下肉龙艰难
抵入一处推挤之力奇大的水源洞穴,内里肥满的花肉不见一丝缝隙,更是甫经异
物进入便大力挤压,若是放松些许便要被推将出去。

  「哈啊……」韩归雁似叹似喘地呼出一大口气,全身的气力似乎全集中至花
径里,一身软绵绵麻酥酥地,螓首脱力般后仰架在吴征肩头,任由他胯下凶物破
开肥美花肉缓缓地排筏而入。

  抵在小腹的丰臀挺翘结实,这般姿势下肉龙难以尽根没入,可对于久未欢好
的韩归雁而言恰能承受。吴征只觉花径里越发腻滑,可花肉的推挤之力也越发大
了。大半根阳物被又推又夹,尤其龟菇除被夹得满满当当,媚肉一层层地紧缩蠕
动,仿佛一张异常丰润的小嘴在不住地啃吻吮吸。

  轻抽缓送了几回,韩归雁适应了肉龙的粗硕,裂痛化作麻痒,气力复生,眉
开眼笑。花径里满胀充实,正是女儿家最为爱意满满,情意绵绵之时。女郎回头
相望柔情一片,吴征及时送上深深一吻,胯下的动作也未停止,仍是慢悠悠地一
进一出,将花肉揉得更加香软嫩滑。

  「这姿势可喜欢么?」胯下相连,丰弹的美乳在手,娇躯在怀,回头旋着腰
虽有些别扭,但爱侣神态尽在眼里,兴动时亦可唇舌交缠。可谓全身上下最为敏
感的部位无一错漏放过,大显随心所欲。且韩归雁拱起丰弹美臀抵在吴征腰腹,
玉腿高抬,英风之中又大展妩媚之色。无论感官还是视觉,俱都极为完美。

  「甚好……今日要……很多姿势……才得放过你!」韩归雁媚声连连,轻吐
一截舌尖略有些害羞,却又滑过红唇一舔复以几颗洁白贝齿咬住,既美且媚。

  「不得许多姿势,我也不放过你!」吴征咬牙闷声道,旋即发狠陡然加速,
大开大合地抽送起来。

  「啊……」韩归雁惊呼一声,快意潮涌般袭来,引得娇喘越发剧烈。粗硕肉
枪仿佛直顶进了心窝子里,此前万蚁噬咬般的钻心麻痒变作魂魄飞散般的出离爽
快。肥满的花肉痉挛着抽搐,高撅的美臀被自下而上顶送的胯部撞击得如波涛般
上下摆动。韩归雁抱住吴征环在胸前的手臂扬起螓首,直勾勾地望着两人结合的
部位,似要将爱郎顶刺自家花穴时,那水光湛然与媚肉的每一次变形都看在眼里。

  撞击之声密集如暴雨,呻吟与喘息之声越发剧烈高亢,欢好的二人全情投入
其间,却让暗中等待的人儿心如刀绞。

  不知是不是吴征有意为之,这一线缝隙恰巧对着小床。将眼睛贴在门板的一
线缝隙上,瞿羽湘勉强能看清二人柔情蜜意又激情四射。冰冷的心让身躯僵直,
哽住的喉头又干又涩,泪水不自觉地滚滚掉落,她死死捂住口唇才能不发出呜咽
之声。心中所爱正在旁的男子怀里,娇羞着,快意着任他征伐侵犯。款扭的腰肢
与刻意向后最大幅度拱起的翘臀正美滋滋地迎合着,甚至是索取着。俏脸上时而
痛苦,时而难耐,时而又是失神般的销魂。

  瞿羽湘向来为韩归雁的英武所折服,却从不知晓她也有如此柔媚的一面。那
令人耳热心跳的呻吟声,还有胯下幽穴里被反复摩擦搅拌而发出汁水的咕唧声,
她甚至不知晓自来平平无奇,堪称缺憾的胸前竟有这么一只硕美妙物。那一对腴
沃多肉的美乳在撞击之中丰弹盈跳,即使被吴征一双大手握紧,满溢出指缝间的
嫩肉依然抖动如波。其娇媚的魅力比之寻常的英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瞿羽湘的目光躲闪开吴征胯下之物,只在韩归雁健康又玲珑的玉体上逡巡,
心下稍慰。只见女郎目光越发迷离,也吻不住吴征的口唇,正大口大口地呼吸,
仿佛只得这般才能避免窒息而死。圆润的香舌不时轻吐舔洗着唇瓣,喉间鼻端的
喘息声极为落力而更加急促,傲峰之顶两颗莓珠正高高耸立。一切的一切都预示
着快美之意正在冲刷着她的身体,而绝顶的高潮一点点地侵袭而至。

  韩归雁嘤嘤呜呜连声娇吟,素手回环勾在吴征脖颈,丰翘的玉臀极尽所能地
摇摆套动,迎合着肉龙剧烈的摩擦侵犯。强烈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如浪潮
般打得娇躯不住哆嗦。幽谷中涌泄不停的清波丽水让她略觉害羞,却又分外地刺
激。肉龙即使并未尽根没入,也足以下下都命中穴心深处的花心软肉,引发花穴
肉壁一阵阵抽搐般颤动。她忽然一阵止不住地狠命嘶鸣,即使贝齿紧咬唇瓣也停
不下羞人的娇吟。全身紧绷,双手一会儿抓向吴征后腰,一会儿又紧搂在胸前。
高抬空中的长腿玉趾紧紧收在一处,如泣如诉泄出快感的源泉……

  许久不曾醉心缠绵,韩归雁泄身得比平日早些。舒爽得如躺云端之际,只觉
背后一阵麻痒,自是吴征正轻吻着她光洁的背脊,甜美如蜜。

  缓了口气,女郎自发觉在花穴深处的肉龙依然昂扬挺拔,毫无疲态。她不服
之心顿起,抖了抖酸麻的长腿忽然起身将吴征压在身下道:「还是上回那句话!
人家身子骨一般结实,武功也和你差不多,凭什么每回都斗不过你,人家不服气。」

  「哈哈!」吴征得意一笑道:「我特别强些。」

  「哼!我就不相信。」韩归雁向下一滑,双手握紧肉龙,吐出香舌自根部舔
起一路往上。她舔得极慢,细心地寻找肉龙的最为敏感处。往返几回,终于确认
了龟菇沟壑附近正是吴征要地,每一回舔弄之时,吴征均是一阵明显的肉紧。她
展颜一笑道:「你老是弄人家最敏感的地方,算什么本事?这里可舒服么?」

  香舌在沟壑圈上打着转,舌尖不时抵进丘里勾挑,韩归雁脸上更是媚意连绵,
迷目如星。吴征喘着粗气道:「舒服,雁儿好厉害。」

  韩归雁又是大力吸嘬了几口起身跪骑在吴征身上道:「还有更厉害的呢!这
一回非得让你心服口服不可。」她扶着肉龙对准花穴缓缓沉腰,只见龟菇撑开两
片肉脂,没入粉嫩的穴口消失不见。

  韩归雁闭着眼细细感受肉龙进入自己的身体,不仅感受着肉龙的每一次发紧
与震颤,亦强忍着快意寻找花径里最为紧窄有力之处。只觉肥满的花肉反复推挤
之间,反抗徒劳无功,只被大肉龙撑得开开的,酥麻一阵阵从肉壁处蔓延全身。

  待得吞没了大半根肉龙时,韩归雁忽然睁眼!是这里了!

  女郎的花肉极为肥满,龟菇所进入的这一段更是最为拥挤之所,几要满溢出
来,将花肉与龟菇胶合于一体一般。花肉抵抗异物时的推挤蠕动如同不住地吮吸
着龟菇,自龟首至沟壑全无一丝缝隙地全方位啃吻不已。

  韩归雁咬牙定了定神,向吴征投去个示威的眼神道:「今次非要你先输不可。」
慢慢起落娇躯套弄肉龙,适应了几回之后,女郎一双美腿发力几乎绷到了极致,
以极小的幅度与极快的速度摩擦起来。

  她双臂撑在吴征胸前,长腿摆着扎稳马步的姿势大大分开,令两人结合之处
纤毫毕现。稀蜜般的肌肤上香汗淋漓,挂着诱人的红潮,这姿势更让她挺胸耸臀,
格外撩人。线条清晰的细腰更随着起落的动作不时圆旋一扭,女子的柔媚与极具
力道的美感并存。

  肉龙被挤在紧窄的幽穴中,湿润滑腻,龟菇更被夹得紧紧的,快美难言。那
细腰拧扭如蛇,饱满丰弹的美乳随着剧烈的小幅度起落抖出媚浪阵阵,美不胜收。

  吴征忍不住伸手托住傲耸的温玉双峰,拇指按着两点嫣红粉嫩向乳肉内反掐
而入揉拧。

  「嗯哼……你好坏……」韩归雁发出销魂呻吟,她虽掐住了吴征的敏感点,
自家也不好受。花穴里处处敏感,花肉至为肥满之处尤盛。她在攻击着吴征的敏
感点,自家的敏感带又何曾不是时时遭受反击?胸前傲乳又落入狼爪,撩人的浪
声便再也控制不住冲口而出。

  「韩大人要惩治下官,下官焉敢不讨好一番?」吴征长舒一口憋了许久的浊
气,也挺腰以同样剧烈而小幅度的抽送,回应着韩归雁的套弄。

  两相使力,快意倍增。韩归雁如同一个优秀的骑师,精妙地操控着胯下的马
儿。而马儿也知其新意,以完美契合的动作让她骑乘得更加舒爽。起落之间,乳
浪臀波,交合之处更是花露飞溅,韩归雁强忍快意控制着身形驰骋。腻滑的花径
如火烫般滚烧,两人越发亢奋,套弄与挺耸的动作越发激烈。即使未曾撞击在一
起,光是肉龙与花肉籍着花汁的摩擦咕唧之声都已回荡房中。

  吴征的小腹与腿根处湿润一片,韩归雁的身法也渐渐杂乱无章。终是难敌肉
龙的强壮持久,那销魂蚀骨的美感让她再难久持。套动的动作幅度越发增大却越
发无力,绷紧的双腿已时不时地颤抖着站立不稳,呻吟之声更是情不自禁。

  吴征忽然直起上身张嘴含住一只美乳大力吮吸,双手紧紧握住女郎纤腰上下
拉抛,助她套弄着肉龙。

  「啊……你坏死了……你坏死了……」韩归雁无力抵抗,快意又催促她配合
着吴征的动作狠命套弄着肉龙。此刻已全然顾不上以花径最肥满的一段夹击龟菇,
而是不断地深入浅出,让龟首撞击着花心,啃吻着凤宫。

  「来了……来了……」悠长之极的娇呼声伴随着娇躯一阵战栗痉挛。韩归雁
死死抱着吴征让他埋首胸前,几将两只玉乳挤成两片奶饼,螓首直向后仰拼命甩
动得秀发如云如烟。花汁再度的倾泻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一身力气都随之流
出体外,无力地向后下腰,若非吴征箍腰助力,几已软倒在床。

  可吴征还没来!他将女郎以趴跪的姿势放好,挺着肉龙破开花穴一冲而入,
小腹正与高耸的丰臀重重撞击在一起。

  「服不服气?认不认输?」吴征发狠地急速撞击毫不容情。

  「服气了!真的服气了!」韩归雁一双长腿张如玉弓,高翘起丰臀迎合着吴
征对她的征服。

  「以后还敢不敢?」

  「不敢了。人家是小母马,乖乖的小母马……唔……轻些……轻些……人家
以后要乖乖,绝对不敢发脾气,撂挑子……」韩归雁一边求饶,一边却前后摇摆
着身躯,迎向吴征的怒撞狠冲。

  瞿羽湘脑海中电闪雷鸣,胸闷至极。韩归雁的臣服正是夫妻之间极具情趣的
调情之语,令她芳心如碎。妒恨的男子正以丑物大力征伐着心爱的女子,可不知
怎地,她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目光。

  无论是此前的骑乘,还是现下的趴跪,韩归雁修长的身姿与丰翘的美臀都展
现得淋漓尽致。高挑女子最足以自傲的长腿配上蜂腰翘臀,美得不可方物,更何
况这是她心中所爱。

  正咒骂吴征与心碎之际,吴征与韩归雁二人竟下了小床,依然保持着此前后
入的姿势,吴征腰际一拱一拱,如推车一般推着韩归雁来到长案边。瞿羽湘咬碎
银牙,她已确定吴征是有意为之,只因衣柜另一边也留有一条缝隙,视线恰巧能
至此处。而眼前的一切当真令人目眩神迷。

  韩归雁侧着身,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攀着吴征肩膀;单足踮立,另一条长腿
架在吴征另一侧肩上高高抬起,两条美腿均是绷得笔直,如同压着一字马般。面
上迷离着双目,大张着樱口,抛甩着长发媚声连连;傲乳正随着吴征一下一下尽
根没入,连根拔起的抽送盈晃如波;幽谷更因这般姿势夹紧到了极致,胶合着抽
送的肉龙被拉出花唇之口,又重重地塞回花穴之内……

  瞿羽湘被淫靡至极的艳色所迷之际,吴韩二人也到了紧要关头。

  「下官今日要在府衙里好生享用韩大人一番。」

  虽是后堂,仍有公堂之上淫乱之感。韩归雁娇躯一阵哆嗦,显是这一下令她
极感刺激,快意陡升。而吴征全力的冲刺也让快感急速冲至山巅之上。

  密集的啪啪声中,吴征一手扶着韩归雁纤腰,一手似捏爆一般紧掐美乳。花
径之中的肉龙胀痛欲裂,已是全然不管不顾地奋力抽送。两人忽然一起哆嗦起来,
低沉的咆哮声与高亢的媚吟声交织在一起,下身结合处腻白汁液正泉涌般淅沥沥
喷洒而出……

  「公堂之上可美么?」吴征搂着韩归雁,在她秀挺的鼻梁上一刮笑道。

  「就是你坏!哼!人家才不告诉你!」韩归雁高挑的身形几乎蜷在吴征怀里,
尚在回味欢好之美。

  「就知道雁儿爱刺激之事,方才可浪得很。」

  「既知人家爱,那你以后可要多想些法儿,嘻嘻。」

  「那……若是有人在一旁偷看呢?」

  「啊?不成!那可不成!绝对不成!」

  「额……词不达意!不是说外人!」

  「那是什么人?」

  「出来吧!」

  韩归雁略作错愕,反应过来时大吃一惊。她心知吴征一向待她视若珍宝,也
曾向她说起过「小周后」的故事一表心意,并非有什么带绿帽子的特殊喜好之人。
可一旁竟然有人,现下一身赤裸,胯间更是狼藉一片岂能见人?至于方才放荡形
骸的欢好是否落在人眼中,现下也是顾不得了。

  长案之上左右无物,韩归雁哧溜一声钻在吴征背后掩去娇躯,却被吴征一把
捉住抱在胸前。女郎正左右无措之际,吴征拍着她肩头示意莫慌,同时一句怯生
生的语声响起:「雁儿……」

  「原是瞿姐姐!」韩归雁闻声知人,一颗扑腾的心略安稳了些。娇躯裸呈,
又已知瞿羽湘对自己有些异样的情愫,只得将美乳藏在吴征怀中,又盘起双腿遮
住胯间将妙处藏得停当,至于旁的已是顾不得了。瞿羽湘是她救命恩人,又是闺
中密友,韩归雁正不知吴征在打什么鬼主意,羞恼之际,两根指头又掐上他腰际
嫩肉。

  「别捏!有要事!」吴征拨开韩归雁的手腕,向瞿羽湘道:「你自己说,还
是我来说?」

  瞿羽湘妙目流连片刻不离韩归雁,不住吞咽着唾沫面上露出贪婪渴求之意。
吴韩二人见一名女子如此,均觉哭笑不得。

  「你……说吧……」片刻后瞿羽湘回过神来,甩了甩头颓然道:「我说不清。」

  韩归雁与吴征之情她已亲眼所见,用一句蜜里调油恩爱甚笃毫不夸张,她几
乎已可想象到韩归雁一旦得知当日之事会如何不快,甚至震怒。雁儿的身体如此
迷人,可梦寐以求的亲近怕是难上加难了。

  「成!我来说。雁儿,我与她之间有些麻烦事,原本也不难解决。只是月前
她又救了你性命,可让为夫好生为难。」吴征侃侃而谈,将当日瞿羽湘欲置自己
于死地之事细说一遍。言语间颇见平实,避免添油加醋,有些紧要处也一言带过
不欲惹得韩归雁反感。此事实在殊难解决,一切全凭韩归雁决断,须得尽量公平
才是。

  韩归雁樱唇大张,足以塞得下一颗鸡蛋。她不住来回望着两人,于当日的惊
险处阵阵后怕之余,也觉此事太过荒诞,竟有些不真实之感。

  「她救了你,我已许她此前恩怨一笔勾销,也不想与她为难。只是她恋你极
深,甚至不惜舍命相救,我担心有朝一日她又恨又妒再来向我为难。杀,杀不得!
放,也放不得!雁儿,你看看你招惹的祸事。」吴征说得极为无奈,祸福相依,
着实难以自处。

  难以自处的不仅是吴征,韩归雁与瞿羽湘也是一般如此。这三人分别被另两
人夹在当中,左右不是。韩归雁头疼地抚了抚脑门,无计可施,终究无奈道:「
瞿姐姐,世间既分阴阳,自当阴阳相配才是。你的好意小妹心领了,只是……小
妹从未喜欢过女子……这……我现下也乱的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听得你要杀吴
郎,我恨你入骨,可你又救了我……小妹虽非伟丈夫,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吴郎既与你恩怨一笔勾销,小妹权当不知便是。恩爱之事强扭无用,姐姐,能否
应承小妹一件事,日后莫要为难吴郎!可行的么?」

  瞿羽湘呆呆地站立,垂颈低首泪雨涟涟,只是不住地摇头。

  「她应承不了。男女情爱之事难以自控,便是现下答应了两相划清界限,可
你我之间日常往来难免落在她眼里,界限又怎能划得清?改日她又再起妒恨之心,
真疯起来自家也控不住。届时是我让她杀了,还是我杀了她?」吴征摊了摊手道
:「这不是好办法。」

  「那怎么办?吴郎,你一向多计,当真没有他法了么?」韩归雁又羞又急左
右为难,望向瞿羽湘恼怒非常,只是见她楚楚可怜,当日救下自己时更是义无反
顾,心下难免有怜惜之意。

  「她一心一意全在你身上,我已与她言明,莫说偷袭一回我便会怕了,令我
打退堂鼓那是休想。再说了,我不会让出雁儿,雁儿自己也不肯。再这么下去,
即使有救命之恩在,两相之间难免有隔阂,想如从前般做密友而不可得。事情已
做下了,后悔无用。瞿捕头,照我猜测,你现下已不指望甚么荒谬的百年好合,
只想与雁儿如从前一般情同姐妹,时时能见上一面,我说的可对?」

  这些话吴征尚未对瞿羽湘说过,却字字命中心坎。瞿羽湘含羞点头,望向韩
归雁的目光凄婉哀怨,满是恳求之意。

  吴征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但你又不能应承日后绝不再对我不利!
是以,只有个……很奇怪的办法。」

  吴征指了指韩归雁,又指了指瞿羽湘道:「你们一起嫁给我,做货真价实的
姐妹。」

  「这算什么方法?」韩归雁赌气地一扭身子,醋意大作。她虽知以吴征之能
定然会有不少妻妾,每尝念及初夜时也记得他所言大小周后之事,倒未有独占之
意。只是占有之欲本是人之天性,当面说起此事难免心中泛酸。

  「雁儿吃味了?」英武的女将罕有小肚鸡肠的女儿家之态,吴征看来分外可
爱。

  「当然!唔……人家没有那个意思。」韩归雁脾气一过旋即若有所悟。吴征
在京师人手甚缺,若能得瞿羽湘倒是一大助力,再者瞿羽湘痴恋女子本是大异人
伦之事,以吴征的温柔体贴,久而久之或许有所转变也说不准。再者想要理顺三
人之间一团乱麻般的关系,似乎也仅有这个方法。

  「我是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吴征见韩归雁扑闪着美眸,知她意会到其中
关键处,便贴在她耳边道:「这其中还有两个关键处。一则她须心甘情愿,二则
来日相处得多了,难免她又动了什么歪心思想要亲近于你。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
事,嘿嘿,既是一家人,咱们三人同床共枕,也是件旖旎乐事。」

  韩归雁性子奔放,于床笫之事向来贪爱新奇。两人出使长安之事便常有荒郊
野合,军营偷情的大胆之举。这一项上甚至比陆菲嫣犹有过之。

  吴征的呢喃诱惑之言让她一阵眼热心跳,难免联想至三人一同胡天胡地的荒
唐事上。回过神时韩归雁向吴征擂了一拳嗔道:「说来说去,你就是打着这个鬼
主意吧?」

  「巧合,嘿嘿,巧合而已。为夫之言仅作参考,一切还需雁儿拿主意才是。」

  吴征此言一出,倒颇有吴家由韩归雁掌内的样子,女郎暗暗窃喜又纠结不已
难以拿定主意。一来对瞿羽湘恼怒之心未去,二来总觉太过怪异,简直比战场上
的风云变幻还要难以理清。

  「我一时也想不明白……容我再思虑几日好么?」

  「我肯,你问问她肯不肯。」吴征朝瞿羽湘扬了扬下巴。

  瞿羽湘已得吴征事前分说清楚,见终于到了关键之期,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期期艾艾道:「我不知道。雁儿,我真的……快疯了……」顿了一顿又道:「既
然你说了,那我就先走了吧。」

  嘴上虽如此说,足下却不曾有半点迈步,似对韩归雁万分不舍,又期盼得来
她肯定的答案。

  「且慢!」韩归雁出声打断,略作思量后下了决定道:「瞿姐姐,我对你还
是气恼。只是你现下这般心境模样,旁的不说,对伤势身体也无好处。你不能走。」

  「她就没想走。」吴征的一句调笑换来韩归雁狠狠剜了他一眼。

  韩归雁抱怨吴征打岔,也是怕惹得瞿羽湘太过羞恼一走了之。她能做一军主
将,于战场时更能从纷繁复杂的千丝万缕中寻觅取胜的战机,堪称当世名将。韩
归雁自具备分心二用之能,亦能在心境不算平和之时分明利弊,做出妥善的抉择。

  女郎先转了个小圈躲在吴征身后,自他肩颈处探出螓首,纤指点着吴征道:
「姐姐,小妹与吴郎患难与共同生共死,这世上他最懂我。我们两情相悦此生不
渝,小妹无论身心皆已属他,也是定然要嫁给他的。不怕说句难听的实话,当日
吴郎若出了事,小妹也会随他而去!如今夹在你二人当中,小妹绝难自处。吴郎
方才所言是个好方法,雁儿既知姐姐心意便不忍姐姐受苦,也仅有如此方能化解
现下尴尬的局面。」

  她手指掐着吴征的后腰咬牙切齿道:「吴郎若喜欢旁的女子我定然要不舒服,
若是姐姐的话则要好过些。咱们姐妹之间要谈情爱绝无可能,要共事一夫倒未尝
不可。姐姐若是答应,小妹扫榻以迎,只是今后再不可犯浑,生死与共之说并非
戏言……」

  「韩大人说完了没有?疼!疼!咝……」吴征被掐得嘴歪眼斜,再任由这只
醋坛子说下去怕是要生生掉下一块肉来。

  「哼,叫你以后再敢打歪主意。」韩归雁对着吴征小声咬了阵耳朵,终于松
开两指,以柔软的掌心揉了揉以示安慰。然而腰上刚脱险境,耳朵又遭灾厄,这
一回女郎可不是贴耳说悄悄话,而是在他耳垂处结结实实地来上了一口。

  「我这不是也没了旁的办法嘛。」吴征捂着耳朵不停搓揉。不想爱侣当了几
日京都守备,不仅口才大有提升,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地,连脾气也一同见涨。

  可落在瞿羽湘眼里,两人却尽是浓情蜜意。那亲昵的动作,打情骂俏的对白,
唯有倾心相爱的情侣才会有的拌嘴之言,甚至面对下过杀手的仇人还为对方所考
虑的思维,以及韩归雁不住警告的「生死与共」……瞿羽湘心灰不已。吴征此前
曾与她说过些判断,今日看来诚如他所言,想要亲近雁儿,唯一的可能便是同床
欢好时,趁着雁儿意乱情迷才有机会。

  苦求不得,退而求其次。韩归雁极具魅力的身段亦让她心动不已,若能亲近
一番也不枉痴恋许久。瞿羽湘有些破罐子破摔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也成。
我自知犯错在先,将自身陪给吴大人便是了。」

  「嘻嘻,那就好!口说无凭,瞿姐姐也算江湖中人没那么些禁忌,再说择日
不如撞日,不如就在此地定情如何?」韩归雁想通其中的来龙去脉之后,猎奇的
心思再难压抑。三人同欢之艳色淫靡想想便让人耳热心跳,吴征在欢好之事上手
段颇多,不知又有甚么料不到的姿势。韩归雁虽觉甚难接受与一名女子过分亲昵,
可同床之欢自有吴征唱主角,她在一旁观看似乎也有许多此前未见的乐趣。

  吴征心下感动。作为「公断」之人,韩归雁实在太过偏颇。可她轻重分明,
觉知此事仅有此法之后便一以贯之,未因救命之恩便左右彷徨感情用事。不过说
感情用事也对,谁让她对自家的感情更深些呢。至于韩归雁之言虽无逼留强迫之
意,瞿羽湘此刻掉头便走她也不会阻拦,可其中试探之味浓得不加掩饰——她要
弄明白瞿羽湘的情爱之心与妒恨之意哪个更重些。

  于韩归雁自身而言,待吴征比自身还要更重些,非常时刻未必不会行非常之
事。瞿羽湘呢?韩归雁虽不明她因何会爱一名女子,也不像吴征所来的世界对「
拉拉」这个群体有很深入的研究。她只知道,你既喜欢我,那么会不会为了我委
屈些。是以瞿羽湘若留下,她的扫榻相迎不是虚言,自也不会让她受委屈;若是
瞿羽湘最终走人,那么以她曾作出的疯狂之事,日后则需多加小心,甚至以重利
了解救命之恩,从此一刀两断才是。

  吴征自明了韩归雁的用意,他苦苦憋着笑,韩归雁不懂「拉拉」,他懂。这
种小p 还略略好些,若是铁T ,被个男子碰了与他被个男同给啪啪了也没甚区别。
瞿羽湘的纠结难断他很清楚,这事儿也不仅仅是献身于一个不爱的人那么简单,
他忽然也极为好奇,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瞿羽湘究竟会作何选择?

  瞿羽湘目光迷离朦胧全无焦点,犹如半醉半醒。她痴痴望着韩归雁忽然落下
泪来,只点了点头也不言语。摘下头顶的捕快高方帽,梳拢盘起的秀发卷云般滚
垂而落。解开公服胸襟前的第一颗衣扣,吴征与韩归雁才注意到她雪玉般的脖颈
之下,公服内着一件天蓝碎花绸衫。当世的大家闺秀常着此服,想来自是因韩归
雁常做仕子装扮,刻意以闺秀服应之。

  韩归雁颇觉尴尬,女儿家着衣的心思特异,她与吴征定情之夜也曾多费心思
于此。现下见瞿羽湘一般模样,心觉着实逼迫得她太过。见状心中复杂,又恨恨
地在出了大难题的吴征肩头咬了一口。

  瞿羽湘虽神情木然,韩归雁所做的一切全在她眼里,见状亦觉些许安慰:月
前你上任京都守备,人家去贺你时也是这身装扮,只是你全无所觉。现下总算是
知道了!她精神一振,手上动作陡然加快衣扣转瞬均解,捕快公服被剥落随手置
于地上。

  天蓝碎花绸衫价值不菲,或是请了名师为瞿羽湘量身定制而成。体贴的剪裁
令绸衫着于身上时,一眼而见高高顶起的酥胸又圆又沉,双腿笔直纤细,大显凹
凸有致的身材。但此刻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左肩处,锐物扎入后受阻而让力量不受
控制地四处撕扯,仿佛被炸开的面料触目惊心。

  瞿羽湘舍不得抛弃这件绸衫另制新衣,即便肩颈处已破损得不成样子仍以极
大的耐心缝补完成。这一块伤痕虽曾痛入骨髓也差点要了她性命,却是最值得珍
之重之的宝贵回忆。瞿羽湘忽然甜笑了起来,望着破损后尽力缝补却依然十分明
显的痕迹,深吸了口气断然解开衣扣,绸衫滑不留手地垂软落地,露出曲线玲珑
的娇躯。

  一对胸乳不算十分高耸,但乳廓甚广亦显乳量极大;两点乳珠几若无物,乳
晕却如乳廓一般甚广,色泽深浓微棕。看起来不及韩归雁与陆菲嫣的嫩粉美观,
但造物主造人之时,但凡身上敏感处则色泽较深,本就是以深色引起异性的注意,
这一亮相也极是吸引眼球;腰腹间既有女儿家的纤细有致,亦有习武之人的矫健
有力;闭合得紧紧的双腿笔直又圆润,时不时的自然紧绷又鼓出束束肌线;她身
量不及韩归雁与陆菲嫣高挑,但比例极佳,颇显长腿蜂腰,奶圆臀翘。

  只是此刻牢牢吸引着吴征与韩归雁目光的,还是她左肩上一拳大小的伤口。
瞿羽湘表露心迹之后,韩归雁虽觉别扭仍是多次探视,有了此前非同一般的情意,
她便不敢让瞿羽湘脱衣,现下见到这一处剧烈的穿透伤,柔肠百结。她无奈地看
看吴征,又看看瞿羽湘,深觉左右为难。而在场的三人,谁又不是呢?

  瞿羽湘始终一言不发,她脱衣果断而迅速,赤身裸体于吴征面前不觉害羞,
也未刻意遮掩,直将他当做空气一般。所作所为全在韩归雁的缘故,展示出良好
的身段与肩头的伤痕,已是她打动心上人最后的办法,孤注一掷。

  然而韩归雁怜则怜矣,情爱则半点无从说起。瞿羽湘静候半晌得不来回应,
终究认命地叹了口气,又露出极为痛苦与恐惧的神色艰难道:「也要在这里吗?」

  韩归雁自是不愿好闺蜜的第一次太过鲁莽草率,吴征明白,他背起背后躲躲
藏藏的女郎道:「来床上吧。我仍是那一句,我不喜欢勉强,更憎恶强迫,你若
要后悔现下还来得及。」

  他背着韩归雁,大喇喇地挺着胯下凶物向小床走去,与瞿羽湘错身而过时又
转了个半圈将赤裸的女郎挡在身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吴征不愿瞿羽湘真的反
悔为今后多惹烦恼。只是他面对瞿羽湘时,见她面上恐惧之色更甚,忙不迭地偏
过头去极怕看见胯下那根凶威赫赫的阳物。吴征心下纳罕:常人如她一般当是厌
恶多些,惧怕又是甚么缘故?

  被放在小床上,韩归雁与吴征胸背相贴,亦见吴征胯下再行起了反应,心中
略有酸意。不知是自家的一对傲乳顶在他后背上的温软美妙所致,还是瞿羽湘漂
亮性感的身段所刺激。她环着吴征肩颈的双臂明显僵直了许多,事到临头,即便
打定了主意只是旁观也觉十分紧张羞涩。

  她紧张,瞿羽湘则分明是惊恐交加了。此前的利落干脆,一副彻底豁出去的
模样现下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甚至想要拔腿逃离的惧怕。曾经早
已被遗忘的梦魇忽然侵袭而至,她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细腻的肌肤里不断渗
出,犹如水中捞出来一般。

  吴韩二人看出异样,不由对视一眼均觉十分诧异。韩归雁扯了张薄被裹住身
躯,定了定神之后下床迈步向瞿羽湘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姐姐怎么了?
可是确实不愿?」

  「没……没有。」瞿羽湘勉强一笑,她情知一旦拒绝便再无丝毫机会,她不
敢。可梦魇实在太过可怖,在一线希望与极度恐惧之间,抉择难得无以复加。

  「我去倒杯水。姐姐坐下歇歇!」瞿羽湘此前伤势沉重,这一身无缘无故的
虚汗于身子不利。韩归雁扶她在椅子上坐定匆匆忙忙寻杯注水。只是一手要裹紧
薄被夹缝处,动作有些别扭。

  吴征微一眯眼,忽然跳下小床径直向瞿羽湘走去。他步伐落地极重,刻意之
味甚浓,脚步交错时不仅龙根挺直如锐利长枪,鼓鼓囊囊的春丸也有些甩荡,配
上有些淫邪的神情,堪称丑态毕露。

  瞿羽湘尖声惊叫浑然忘了正坐在椅子上,一双玉腿连蹬竟架着椅子向后倒去。
一身九品的武功修为抛到了九霄云外,如同个蠢笨妇人般手忙脚乱地向后仰倒。

  吴征抢步赶上一把扶住椅子,却换来瞿羽湘更加惊恐不安,她尖叫着:「不
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双臂挣命一般拼尽全力推在吴征胸口。

  这股力道奇大,瞿羽湘慌乱之中不仅一身功力尽出,连潜力都迸发出来。吴
征猝不及防立不住身形,竟被推得向后飞出,几个踉跄才站稳。百忙之中一扫椅
背,终究没让瞿羽湘跌在地上。

  韩归雁从目瞪口呆中及时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扶住又将被瞿羽湘蹬倒的
椅子,尚未出声安慰,瞿羽湘如同遇见救星一般躲进女郎怀里。她并非装模作样
地引起韩归雁的同情心趁机揩油,而是当真惧怕之极,埋首在韩归雁怀中嚎啕大
哭道:「救我,救我,莫要让他过来!」

  韩归雁错愕不已,一边轻拍瞿羽湘的肩头安慰道:「姐姐莫怕,他不会强迫
于你。」一边目视吴征望能找到个答案。

  「怪道她有这毛病,原来如此。」吴征状似自言自语,却又无比笃定。

  韩归雁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别说话。」

  「宽慰可帮不了她,当找出根源才是。」

  「吴郎知道了?怎生知道的?」韩归雁惊喜道,心下喜滋滋的。爱郎向来博
学多识,若能帮上好姐妹一把当真是妙之极矣。

  「我看的杂书多。寻常女子若和她一般不爱男子,专爱女子者,对男子多为
厌恶之情,那有这般恐惧。」

  「吴郎是说她怕你?」

  「不是怕,是惧怕。惧的也不是我,是这里。」吴征指了指胯下阳物。

  「胡说。」韩归雁注意力被吸引,见阳物张牙舞爪,芳心扑腾乱跳着羞恼道
:「人家也怕。」

  「那你惧么?肯定不惧,况且怕的也不是这个东西,而是怕它进入你的身体
之后会是怎样一番情形。只因你不知道所以怕,也因你不知道,所以不惧。」

  「额……那倒也是……」

  「雁儿什么时候惧过?」

  韩归雁面容忽沉泛起不安与愤怒,咬着银牙道:「在西岭边屯,番人逼近之
时惧得可怖!」

  「是了!我猜她也是一般,而且她没有你的好运气。」吴征长叹一声,亦有
几分怜惜之意。

  瞿羽湘深入骨髓的恐惧定然有什么不堪的回忆,猜测至此见她虚弱无力只知
流泪,料想八九不离十。吴征此前的世界里,几乎无不对强行凌辱一事切齿痛恨,
此刻心下恍然,怪道瞿羽湘会痴恋于韩归雁,这一份心性变化怕是早年不幸过后
才改变如此。他朝韩归雁做了个手势,现下的情形他无能为力,再问也问不出半
个字,且瞿羽湘正怕得他要命,唯独韩归雁此刻得天独厚,或能探知真相。

  「好姐姐,你莫害怕。吴郎绝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小妹在这里,谁也伤不了
你。」韩归雁将瞿羽湘的螓首摆在肩头,一手环腰,一手轻抚脸颊拭去泪痕,倒
真有丈夫安慰妻子的风范。待瞿羽湘略微定神后又道:「姐姐,吴郎说的可对么?
若是有人欺负了你,你不可忍气吞声。现下有吴郎与小妹为你做主,姐姐不妨告
知小妹已将恶人绳之以法!」

  瞿羽湘脑海中一片混沌,只觉现下的亲昵真是美梦成真,若是心爱的雁儿还
能亲一亲她的脸蛋,再抱得她更紧实些或者干脆将她横身抱在膝弯,此生也觉无
憾。昏昏沉沉之中竟言听计从,一股脑儿将压抑近二十年的苦水全数倒了出来。

  比之青城派,昆仑派这等顶尖门派,云龙门不免差了一个档次。自也没有太
多根骨上佳,天资出众的弟子前赴后继地自动送上门来。因此云龙门每隔八年均
有一项要事,门人四散而出,在大秦境内遴选弟子。繁华如成都城,偏僻如山沟
小村均有云龙门的身影。

  除去那些顶尖天赋的孩童早早被青城昆仑选走之外,次一级天赋的弟子则几
乎被云龙门一扫而空。如此声势浩大不仅有助于为门派造势,也垄断了第二档的
人才以维持现有的地位。

  瞿羽湘并未出身豪门,家中只是巴东郡普通的经商之家。姑娘家自幼身子骨
结实,与经商之道毫无兴趣,倒对刀枪剑戟以及茶馆里说书先生的侠义故事十分
向往。瞿父见状,于她六岁之时便赶着云龙门选取弟子时送她一试。不想瞿羽湘
一举选中,且看云龙门人讳莫如深之态,似乎颇受看中。

  瞿羽湘兴奋不已,云龙门虽不及传说中的青城昆仑,到底也是数得着得武林
大派。更让她兴奋的是,告别家乡随着长辈入门后不久,便被几乎已板上钉钉为
下一任门主的穆景曜看中收为弟子。

  穆景曜虽其貌不扬,武功却着实惊人。同辈弟子中向为武功第一且遥遥领先,
瞿羽湘一心好武,能拜得这么一位厉害师傅自是兴奋不已。穆景曜待人严厉处处
争先,不仅自身武功力压门派,对弟子也是一般的要求,教授武功时也不遗余力,
瞿羽湘天资不错,且醉心武学之中堪称一日千里。

  时光荏苒一晃而过,转眼入门两年,八岁的瞿羽湘已从幼童长为稚女。幼时
便见容貌清秀,此刻更是个美人胚子,日常师兄弟们虽都是些小孩儿,倒也围着
她团团转。向来顺风顺水的她万万料想不到一夜里师尊忽然传讯要授课,会迎来
一场梦魇。

  刻意摒弃的记忆已朦朦胧胧,她只记得自己吓得如一只鹌鹑般缩在墙角。一
身衣物尽碎,赤条条地瑟缩着,哀求着,她不明其意,只是本能地害怕。

  穆景曜张着巨眼,狼一般瞪着尚未发育的稚女。小女孩身材尚未发育平平无
奇,可落在他眼中却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狂热不已。粗重的呼吸让平日备受尊
重的师傅看上去越加可怕,他直勾勾地盯着瞿羽湘两腿之间白玉间夹一点淡红的
花苞,良久后才压抑下一扑而上的冲动叹道:「可惜!可惜!」

  瞿羽湘终究是门派中极有前途的弟子,若是强行插进那朵花苞里难免要害了
她性命。穆景曜不敢,也不舍,他虽有特殊癖好,却不敢坏了门中的规矩,更不
敢戕害门中人人瞩目的明日之星。恼怒之中,被欲火冲击得失去理智的穆景曜解
开裤带露出一只狰狞得令人作呕的丑物喝令道:「含进嘴里!」

  是夜过后师傅所说的话言犹在耳:「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若是还有旁人知道
了,你的爹娘都会死,包括你!」

  穆景曜日常的严厉与说一不二着实震慑了瞿羽湘,她只敢把此事压抑在小小
的心里。从此之后师傅不曾再骚扰于她,可她也本能地躲得远远地,再不敢与之
独处,拼了命地练功,只盼望早日艺成能离开门派。在眼前的那根阳物狰狞,丑
陋,恶心,挥之不去!命运如同劫火,将她烧得五内俱焚之时,每每见到男子便
觉浑身难受。从前尚能与师兄弟们打成一片的姑娘家总是刻意地躲开他们,以至
于青春浪漫的年华迸发男女之情时,瞿羽湘一无所觉,直至遇见了韩归雁……

  恋童癖?我操你妈!吴征着实大怒加不忿!怒的是当世虽有不少富豪世家豢
养女童以供淫乐,穆景曜也不算太过出格,可他所来的世界里对这等人无比痛恨
;不忿的则是瞿羽湘连说男人阳物奇丑,恶心至极!他揉着下巴胡桩打量着胯间
这根物事,美观那是决计说不上,可是顶端圆圆,柱体比之顶端则小了一圈,那
也不丑。若是放在阳物届里比拼一下,还称得上帅哥一枚。

  瞿羽湘浑浑噩噩地说完过往,现下她已不怕穆景曜的威胁,可此事她也不可
能四处宣扬,靠她一人想报复已身为云龙门主的穆景曜也是水中捞月。今日之意
外连连,不经意间便竹筒倒豆子般吐露个干干净净,倒觉略抒胸臆。她凝望韩归
雁道:「雁儿,我真的做不到。我……对你不住……也对吴大人不住,我……我
这便走了,从此之后再也不见你们。」

  她将脸颊在韩归雁肩头连连摩挲,恋恋不舍,花了巨大的决心才站起身来抱
起衣物,踉踉跄跄地头也不回向房门走去,只怕再一回头,便再也支持不住。

  韩归雁目光一闪,豁然起身追上伸手搭上瞿羽湘肩头道:「姐姐不忙。」她
玉手如风猝不及防地连点瞿羽湘背部几处大穴,趁瞿羽湘软倒之际横身将她抱起
又快步摆在小床上,怜惜又有些恶趣味地笑嘻嘻道:「方才让姐姐走不想走,现
下你想走也不许走了。」

  女郎朝吴征挥了挥手招呼他近前,又朝瞿羽湘道:「姐姐的仇怨之事交给小
妹,姐姐只管放心。至于天下间的男子可不仅只有恶心,小妹的吴郎就好得很!
嘻嘻,姐姐也只管放心,此事可有许多的甜头可吃。吴郎,你还不快些来!」

  吴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不是要我接收了瞿羽湘吧?看韩归雁疼惜的模
样,只得甩甩头向小床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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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流水难离。并蒂芙蓉

  吴征边走向床沿边投去询问的目光。在瞿羽湘这等状态下颇有强迫之嫌,得
知幼时经历之后,对她的烦恶之心也大减。吴征清楚经历会对一个人的成长造成
多大的影响,童年梦魇更会是一生之阴影。瞿羽湘会如此厌恶男子自与此有关,
恰巧吴征又占了她一心所系的韩归雁,两相共振,加之此前养成的偏激心态,会
贸然向吴征下杀手也算……合理?吴征哭笑不得地咧了咧嘴,怎地会替个仇人寻
开解理由来了。

  韩归雁从背后向吴征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快些莫要磨磨蹭蹭,俯身在瞿羽湘
耳边轻声道:「姐姐莫要怪罪小妹,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好。」

  自知瞿羽湘童年噩梦之后,韩归雁迅速下定了决心要把她纳入吴府。不仅因
瞿羽湘武功高强是一大助力,也因此事背后伏线千里大有可为,最大的因素还是
在她所认识的所有男子里,唯有吴征一人可做到不心怀芥蒂还以礼相待。

  世间男子若知瞿羽湘前事,贪恋美色视其为玩物者自不会在意她的幼年经历,
可要以礼相待无异痴人说梦;即使诚心爱她者,知晓后嫌弃是免不了的,心中有
了疙瘩难以平复,谁能保和和美美?

  吴征则一定能两相兼顾。他对瞿羽湘谈不上什么感情,可他有些不入潮流甚
至怪异的性子里,连对贩夫走卒亦保持着平和的礼节,与瞿羽湘说开之后此前的
袭杀也能大事化小。且他做事大气,对自家人又一贯护短,加上韩归雁的面子在,
瞿羽湘入了吴府至少吃不了亏,受不着欺负。至于嫌弃一说,韩归雁的名声世家
子弟里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腆着脸贴上来的也仅有吴征一人了。

  救命之恩与杀夫之意,这又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恩恩怨怨,居然强行撮合出
一对别无选择的天作之合,韩归雁暗叹造化弄人。

  瞿羽湘心思千回百转!韩归雁下定决心想要做的事情落在她身上,若是旁的
她定然千肯万肯,赴汤蹈火也不惜。但此事非同寻常乃是心魔所在,对那根物事
的厌恶与惧怕发自内心,不是一咬牙一闭眼便能熬过去的。

  「雁儿,能不能放了我……我……我真的不成……」瞿羽湘眼泪吧嗒吧嗒往
下掉,上身被点了穴道动不得,一双腿却不住无力地蹬踢着,像是徒劳的反抗。

  「不能。」韩归雁断然道:「姐姐来咱们吴家只有好处,现下吃些苦头日后
却保管都是甜头。嘻嘻……那个……也未必都是……苦头。」

  话语之间,韩归雁不住向吴征示意快些,心觉一旦瞿羽湘吃到了甜头一切也
就顺理成章。

  吴征摆了摆手示意道:「她这样不成,我也不喜。」剑眉一挑又向瞿羽湘扬
了扬下巴,满脸的揶揄坏笑。

  韩归雁面色腾地红了,吴征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瞿羽湘排斥男子,却不排
斥女子,更对自己一片痴心,这意思分明是要自己与她亲热一番,好打消恐惧不
安一并挑起情欲,才好顺理成章。她鼓起腮帮子表示不满,可左想右想也没更好
的办法,瞿羽湘在她怀里时情绪明显要平稳许多,眼神中竟是意料之外的满足与
更加热切的期待。

  女郎左右为难中灵机一动,在衣柜里选了件她最为不喜的衣物撕出片布条,
将瞿羽湘双目蒙上道:「委屈姐姐。」

  吴征心中发笑:韩归雁虽爱猎奇,床笫之间倒像个愣头青更多些。如今想出
个笨办法,别说,一则不必露出丑态落在瞿羽湘眼里羞意稍减,二则目不能视物
或许排斥之心也能好些,倒还挺有效。

  摆脱了瞿羽湘凄婉哀怨的目光,韩归雁松了口气,朝吴征挥了挥拳头抱怨爱
郎只待看她笑话,丝毫不加帮忙。吴征见时机千载难逢,已是打定了主意要看二
美亲昵的无边丽色,仍是坚决摇了摇头,示意这般不成她还是会难受。又拱了拱
手示意道:有劳韩大人大驾。

  爱郎幸灾乐祸地看好戏,倒是确有道理不是一味玩闹调戏,韩归雁为难地看
看吴征,又看看瞿羽湘。

  被蒙住眼睛的女捕头停了言语,应是听韩归雁意态坚决,又痴心与她自然顺
从地不加反驳。可面上的惶恐不安,银牙紧咬香唇,额头不住冒出颗颗豆大的汗
珠,紧张得进退失据,惊慌失措。韩归雁还是首次与一名女子赤裸相对,不免生
起比较之心。目光扫过酥乳,柳腰,玉胯,直腿,只觉胸虽不及自家硕大,腰却
一般的纤细有力。胯间两道神秘的线条指引之处,卷曲乌绒可比自家的长且浓密
得多,且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日常打理,毛发还蓬蓬松松的。至于笔直纤细的双
腿并得紧紧的,细腻圆润,被遮去了的幽谷大显神秘之感。

  韩归雁双颊通红。吴征此时是指不上了,一旦沾了瞿羽湘的身体立时叫她发
觉,怕是接受不了。可要她先行挑起女捕快的情欲,可不得像与男子欢好时一般
么?单以美观而论,女子的胸乳远胜男子,何况瞿羽湘胸前的那一对堪称上品,
只是要摸一摸甚至吻上去,韩归雁颇觉太过怪异接受不能。其他的无论是相互亲
吻还是舔舐秀耳,均是无法做到。

  目光扫了好几回,韩归雁的最终停在瞿羽湘肩头。红皱扭曲的疤痕比之别处
难看之极触目惊心,却唤起韩归雁心中柔情。女郎咬了咬牙俯身凑近,柔声道:
「姐姐,这里还疼么?」

  初愈的新肉脱痂不久,时常发出难耐的麻痒极为不适。瞿羽湘被蒙了双眼也
知韩归雁问的是伤疤,可想不到的是一团温绵火热贴上了伤处,另有一股断续却
急促的灼热气息抵着肩颈处不住喷吐。她如遭雷击般怔住,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眼角。

  那是梦寐以求的双唇,丰满而柔软,亮滑且优美。瞿羽湘完全沉浸其中,甚
至能从肌肤上感受到它的线条,它的每一丝纹路。中央的小尖,两角的弯弧,轻
嘬时的舒张与抿合,虽是动作很轻更难言热烈,已让瞿羽湘生起极大的满足。

  韩归雁初吻上之时极感怪异不适,可片刻后便投入了不少。那并非短时间里
便生起情欲,而是这一处伤口救下自己的命。以这种独特的方式报答恩人,为她
舔舐伤口抚慰身体与心中的疼痛。这一处肌肤粗糙,坚硬,那及其余部位触目可
感的光滑细腻?一道独特的伤疤,却触动韩归雁最多,恩怜交加。

  她轻轻吻着,伤痕终究会慢慢平复,辅以些特制的药膏,此处也将慢慢变淡
不再如此扎眼。可韩归雁以敏感的双唇细细感受着,将这一处深深铭刻心里。

  瞿羽湘乳廓甚大,肩颈伤处正处于乳丘坟起的边缘,她情念已动呼吸稍促,
胸腔顶着玉乳不住起伏。韩归雁亲吻伤痕时无论面颊还是唇瓣不免触碰到一片绵
软之地,吻得久了也略有些忘情,不自觉地伸出舌尖一舔,犹如小兽受伤时的舔
舐伤口。

  只这一下,瞿羽湘立时「嗯啊……」呻吟出声,细腻的肌肤全身泛起小粒儿,
原本蹬踢的双腿变作互相纠缠着绷紧。若不是上身被点了穴道只怕要与韩归雁扭
作一团麻花。至于不能动弹的手臂亦时不时能碰触火热的乳肤,只是细微的触碰
便觉饱满丰弹,妙不可言。——即使韩归雁已十分注意,可胸怀如此广阔,亲密
接触之时又怎堪避免。

  比之瞿羽湘的全情投入,韩归雁则分心许多。她时不时转动唇瓣的角度,并
非与爱侣拥吻时发自内心的情动,自然而然地以不同的角度品吻。而是左顾右盼,
转头向吴征求助,几回之后见爱郎只是痴痴凝望,又时不时投去轻嗔薄怒的目光。

  前世曾看过不少女同av,可女优们又怎能比得上眼前这两位艳若娇花?吴征
收敛着心神以免为艳光所摄,可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仍是一眨不眨地转不动眼
珠。

  一躺一趴。

  躺着的玉乳略作塌陷,让原本壮观的乳廓更加满溢。从侧面看去,微棕色的
乳晕几占据了整座乳峰近三成之多,可想而知此处敏感带分布极广且密密麻麻,
而米粒般微小的嫩珠几融于整座肉峰里难以细辨。偏生她又是极具川中女子肌肤
雪白细腻之特征,色差而成的强烈视觉冲击力构成巨大的吸引力,诱人一触其感,
一品其香,一尝其味。

  趴着的一身肌肤显出稀蜜的健康光泽。她的美乳更圆更挺亦更加豪硕,因刻
意避讳着什么而成跪姿。美乳悬垂而落,其饱满与惊人弹性虽因硕重的乳量而略
作拉长呈一座尖锥,仍可见乳尖处销魂一勾傲然上翘。下落塌陷的细腰与跪着的
半截长腿肌束紧绷,又极尽舒展之姿,更衬得高翘的丰臀挺立如峰,如蜜桃般的
圆润弧线如温玉琢成,无论形状与光泽都无限接近于完美。整座身姿更如架下陷
的美玉之桥,修长,结实!

  吴征目晕神迷,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二女真的缠绵于一处,香唇厮磨相含,四
乳交贴拨蹭会是怎样的媚色。刚射过一次的下身胀得发疼,干涩的咽喉处喉结不
住滚动,欲火炙烧出无垠邪念。他悄无声息地上了小床挨在韩归雁身边,游移细
吻着爱侣光洁的背脊,又拉起了她一只手……

  瞿羽湘正沉醉于韩归雁的轻吻之中,虽说这是舔舐伤口,可亲密的接触已是
她此前从不敢有的妄想。其温柔之意也让她欲念横流,一时忘我。朦朦胧胧的,
一只冰凉的指尖按在她脐眼上,指尖颤抖发力甚大,而肩颈处的吻也停了下来。
片刻之后,指尖生涩又艰难地向下游移,如灵蛇般钻入芳草丛中……

  瞿羽湘毛骨悚然,双目被蒙她不知发生了何事,所幸那根指尖纤细冰凉,光
滑柔腻,料来当是韩归雁的。她大羞起来面庞涨得酡红,双腿不自觉地发力死死
闭紧。韩归雁突然大胆的举动让她举止失措,分明是期盼女将温柔爱抚把玩她全
身上下的敏感,事到临头却又徒劳无功地抗拒……

  吴征终于有了动作,韩归雁松了一口气。瞿羽湘已情动,她却不知该如何继
续,也颇有抗拒不适之意,爱郎既来,或能化解眼下的尴尬局面。吴征挨在她身
边俯下身子吻着背脊,麻麻痒痒舒舒服服,她心中更是甜甜的。女子比美之心片
刻不止,吴征并未喜新厌旧先行爱抚于她,事情虽小,更见真心。

  背脊处被吻得条条湿迹,韩归雁被细微的动作所染,只觉胸乳发胀,高翘丰
臀之下的蜜裂亦渗出道道水迹。二女一男本就十分刺激,韩归雁又素有猎奇之心,
欲念竟比平日里来得还要更快些。心道吴郎或有什么好主意,他也不会强要自己
做些出格不愿的事情,便任由他摆布得了。

  吴征双臂叉开。一手自韩归雁细腰处向上,握紧一只悬垂美乳狠狠蹂躏了一
阵,又掠过麻痒难当的腋下,还作怪地掏摸了一把,让女郎娇躯一颤,撑着身体
的臂弯一折,险些支不住身形。本已十分贴近的二女因这个动作,美乳甩出个晃
荡的弧线,生生在瞿羽湘上臂溜蹭了一把。那火烫滑腻的乳肤,坚硬挺翘的乳首,
触感销魂蚀骨。吴征做了个怪,方轻轻捉起韩归雁的手臂,把控着按在瞿羽湘脐
眼之上。

  另一手则好生抚弄一番女郎结实又光洁的后背落在翘臀左右游移,五指虽是
不曾停下抓捏,动作却始终轻柔。至于不时落入臀沟轻挑后庭娇花与两片肥嫩肉
叶,则纯是可以为之了。

  屋内只余轻吭急喘的呼吸与蜜吻吸嘬之声,空气却越发暧昧浪荡起来。

  韩归雁闭上双目,心情仿佛被分成了两半。在臀后作怪的粗糙大手挑逗着情
欲,她不得不时常拧腰摆臀才能躲开异常麻痒之处的难耐,可又十分期盼臀沟之
间的每一处敏感都被他好生按揉抚弄。至于捉住自己玉腕的那一只抵着自己的不
情不愿,坚决地让玉腕落在瞿羽湘双腿之间。

  第一回触碰同为女子的私密之所,韩归雁越发觉得怪异难言。救命恩人的胯
间软绒一片且十分蓬松,与指尖相碰时的触感并不惹人生厌。可韩归雁可以大喇
喇地捉住吴征的肉龙套弄,甚至以口相就时亦觉滋味甚佳,要去抚弄瞿羽湘的肉
唇便觉左右为难。世间阴阳相济,哪有女子抚弄女子的道理?

  瞿羽湘闭紧的双腿看似有力,实则纤指刚没入草丛便脱力般再不能半分抗拒。
韩归雁颤抖的纤指已能感受到两片异常丰满的肉叶,与中央更为柔嫩的蜜肉处沾
满滑腻的汁液。她抿了抿唇难为至极,吴征指引下她心中明镜一般,若不是如此
瞿羽湘恐难乖乖就范。女子身体的敏感处她再熟悉不过,料来瞿羽湘也无太大不
同,只是熟悉的肉豆与穴口却怎么也扣不下指尖去。

  正进退维谷之时,吴征在她臀后作怪的大手忽然直捣黄龙,食中二指并拢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着花汁突入蜜穴,直扣那颗粗糙的肉粒重重挖弄。

  「啊……」韩归雁惊呼一声,再支不住上身软倒而落,四肢却是一阵肉紧地
颤抖抽搐。那颗肉粒敏感已极,被大力抠挖时直如魂飞魄散一般,浑身上下仅有
那一点轻飘飘地受力。可是那一处又如同一团火焰正在拼命地焚烧,热量直透小
腹,软融了全身。

  「雁儿……呃……雁儿……」瞿羽湘的呻吟声唤醒了迷离中的韩归雁。只见
方才的失神之时,自己已是瘫在了她身上,两只玉乳虽未交叠,也各有小半只挤
在了一起。瞿羽湘胸乳峰顶的微小莓珠正被她肩头抵住按压。至于被引向她胯间
的玉手在迷离时不管不顾地胡乱抓着,如同将花户全部抓在了手里。

  「吴郎……唔……你轻些……」抗议之言到了嘴边又成了讨饶。女郎已许久
未曾欢好,今日刚复尝个中滋味,又怎甘半途而废?且瞿羽湘一身女儿馨香正在
鼻端,与身旁吴征的男子气味混作一处,各有各的滋味。三人赤裸相对的淫靡又
更增一股刺激,韩归雁竟是片刻也舍不得停下。

  玉手间的花户毛发蓬松浓密,肉叶柔软细腻,抓上去发出细细的沙沙声。既
已错进错出地就范,摸着又不算难受,韩归雁也不抽手。陡觉吴征奸计得逞之后
抽出手指,改作在自己花穴之口的敏感处勾挑弹捏地挑逗。刺激虽不如前,滋味
一般地甜美,自家玉手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吴征的动作依样画葫芦,抚弄起掌中肉
脂。

  瞿羽湘已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一团丰弹结实的乳儿压在胸侧,与自家的胸脯
相互熨烫。隔着厚厚的乳肉仍能感受到彼此之间剧烈的心跳声,砰砰作响着犹如
擂鼓。另一团则贴在手臂外侧,尽享脂滑。女郎时不时扭动着难耐的娇躯,使得
两团软玉也与她的身体不住磨蹭。梦中的情形一一出现,虽不比春梦时的激荡热
烈,接触面积也嫌小了些,瞿羽湘仍觉得深深的满足。

  待得韩归雁极富技巧与韵律地逗弄起她的软润花瓣,瞿羽湘失控般呻吟出声。
嗯嗯啊啊的细声羞人已极,平日里自行抚慰身体时哪有这般忘情?可听来又如此
悦耳,如雁飞天边,长歌千里般高亢;如柳絮漫天,思君泪下般婉转;如蝶舞翩
翩,双宿双飞般旖旎;又如春水东流,红花随波般缠绵。

  落花有意时,流水非无情。瞿羽湘浑然忘我,上身的穴道被制反倒成了好事,
否则她不知该如何自控,或许又会因情感爆炸般的喷发引来韩归雁的为难与反感。
此刻她索性全情投入被心爱之人的轻薄玩弄之中,一如软绵绵混不着力的娇躯,
只余小腹有力地一收一缩,胸腔剧烈地一起一伏,喉鼻之音婉转回荡。

  韩归雁被玩弄了一番略缓蓬勃欲望,嗔怪地扭过螓首打望吴征,目光述说着
娇羞不尽道:「莫要再玩了,快办正事。」

  吴征玩味地笑着,指了指瞿羽湘重重摇头,无声回应道:「现下定然还不成。」

  看他这一脸坏笑,明知他又打着鬼主意却无法拒绝,事已至此只得继续下去。
韩归雁扬了扬眉示意道:「那怎么办?」陡见他视线飘开笑得连嘴都咧了开来,
才觉方才扭头时一头青丝恰扫过瞿羽湘坟起的玉乳,钻心的搔痒让她咬紧了牙关,
正发出不知是开心还是痛苦的吟唱。

  调笑一阵,吴征起身跪在二女之间,挺着腰将胯下阳根向前一送。

  韩归雁蹙眉鼓腮,两人欢好时常以互相亲吻舔舐对方私处为乐,韩归雁还颇
喜将这根粗物含在嘴里,香舌卷洗之时让吴征冷气咝咝,连连打颤的感觉。可是
这一会吴征摆放的位置极为鸡贼,圆圆的龟菇恰在瞿羽湘乳尖旁,仅留了一线空
隙,她一手需支住身形,另一手还在瞿羽湘胯间抚弄。这却要如何施展灵动的口
舌之技?二者距离如此之近,若要将肉龙含进嘴里,势必要将乳儿挤扁方可,若
是轻吐香舌,勾挑回环之间怎避得开盈颤的乳儿?

  一念至此,韩归雁忽然恍然大悟!吴征打的正是这鬼主意,要自己的香舌一
面舔弄龟菇,顺道也舔一舔瞿羽湘的乳儿。她朝吴征大发娇嗔之色,心中恨恨之
下,手上按揉扣压的力道自然大了许多,把瞿羽湘弄得咿唔连声。当下急忙放轻
了力道,朝吴征连连摇头,意下不肯。

  吴征目光一转向她翘臀,张嘴龇牙一咬,示意:「我咬你哦!」

  韩归雁当即也亮出白牙来了一口,回以:「我咬死你!」

  吴征连连点头,指着胯下示意快来快来。

  韩归雁又是摇头,眼珠子一斜一斜地,示意离开些。

  这回轮到吴征摇头,先点了点胯下,又两手一摊:「这样还成,旁的我没办
法。」

  瞿羽湘虽已十分动情,但若要现下占了她身子,吴韩二人谁也说不准会不会
又如前般引来什么不好的后果。韩归雁虽嗔怪吴征坏主意连连,也知瞿羽湘心理
阴影沉重,惧与怕之说她亦感同身受。为难之下忽觉吴征这一下虽有些胡闹,实
则自他挨近身来时初觉有些过分,实则每个动作都十分合理。依着他一番循序渐
进,不仅挑起了瞿羽湘的情欲,自家所做的事情相对而言都尚算可以接受。

  当真万事无易。韩归雁不情不愿也想不出旁的办法,纠结了一番,期期艾艾
地挨上前去,伸出香舌在龟首上迅速一舔便即缩回。龟菇圆圆润润,在狰狞猛恶
之中平添丁点可爱,坚硬之中更带一份肉感的柔软。难以避免一同碰触的乳肤则
极为香滑,虽是舔起同为女子之物太过奇怪,倒也没反感之心。尤其雄烈霸道的
男子气息与温香带甜的女子滋味混在一处,梆硬与绵软的触感交织,有种难以言
述的诱惑力。

  有了第一次且不加排斥,韩归雁的抗拒之心便少了许多。她闭上媚目循着气
味靠近,伸舌舔洗起来。

  瞿羽湘迷离之间,初觉一股热烘烘的气息挨在被发丝撩得发胀的胸乳之旁,
不由万分紧张起来。吴征许久没有动作,她几已忘却,肩上的伤痕处韩归雁也已
不再亲吻,当下以为凑近的正是雁儿的口唇。热力侵袭,却停滞着,瞿羽湘满心
期待,又如初嫁的女子般羞意十足,急促的呼吸让乳峰兢兢颤动,胀得难受。

  「雁儿……恩……」玉乳忽然被热力与冰凉一同侵袭,一叶绵软多汁之物扫
过,瞿羽湘被激得足趾蜷成一团。乳肤不及花户敏感,韩归雁也只是香舌轻舔,
并未有吸含啃咬的动作。可亲密程度比之指尖抚弄花户高了一截,瞿羽湘身心俱
受刺激,双腿发力猛蹬玉胯已是离床抬起,恨不能当下就被解开穴道,将玉乳捧
起送在韩归雁口中任她轻薄品尝。

  美丽的女子面庞,诱人的女子曲线,凶恶的男子阳物,三相紧凑以一根润舌
相连,视觉冲击力之强震撼人心。吴征双目喷射熊熊火光,贪婪地看着眼前一幕。
女郎的香舌宽而幼圆,红润的舌面犹如只小扇子般可爱,色泽红润透亮。玉乳肌
肤雪白细腻,乳首则是一片浅棕。龟菇大而圆,沾染上晶唾之后闪着凶悍的光芒。
一者至刚,一者至柔,另一者介于二者之间且灵动无比。加之韩归雁火热的呼吸
喷吐,艳美的脸蛋,只观情景便已舍不得眨一下眼。

  肉龙与玉乳挨得极近,足以感受到彼此之间的热力,即使把舌面竖着从二者
中间缝隙里插入也必然要将二者一同碰触。韩归雁再怎么小心谨慎,摆动的香舌
总是将二者一同舔上。她自可以去舔洗棒身彻底避开玉乳,可这样于事无补,索
性依着吴征的意思将注意力放在龟首之上用心舔弄。舌面两端感觉截然不同,舔
弄女子玉乳还是怪异,只是世人幼时皆受母乳喂养成人,倒不是不可接受。且以
一人之力,将吴征与瞿羽湘弄得一个喘若兽咆,一个娇喘连连,心中亦有份奇妙
的成就感。

  一舔一扫之间,心防逐渐放开,动作也越发加大。吴征一点点抵进,以菇首
压在乳珠下沿,将峰顶抵出个弯弧。韩归雁狠狠白了他一眼,回眸见瞿羽湘并无
抵触之意,心知现下已是关键时刻,自家猎奇之心又是大盛,两片丰满的唇瓣一
裂着力一吸,将抵在一处的菇首与乳肉一同吃进嘴里。

  软绵绵的乳肉与略粗糙些许的乳晕,还有那颗撑满小嘴的圆菇,异样的刺激
感令韩归雁亦觉兴奋起来。她一手已是娴熟地连连探指挑过花瓣中央的蜜裂,由
最底直达最顶连肉蒂儿也不肯放过,将最柔嫩,最敏感之所一同抚弄。一手捧着
自家美乳,掌面来回按压着乳丘,时而还来回拨弄,令大张的五指扫过峰顶莓珠,
刺激与抚慰着渴求的身体。

  吴征见时机已到忙抽身离去,跪在韩归雁身后。女郎大惑不解回过螓首,满
目疑问。吴征不答不理,只弓腰一挺。

  韩归雁又羞又急,方才的放浪模样全叫吴征看了个干干净净不说,爱郎先要
与自家欢好固然是件美事,可瞿羽湘正自情浓性动,方才龟菇抵在玉乳上也未有
不适,正是大好的时机。现下忽然打断岂不是前功尽弃?只是龟菇已抵在花穴之
口,热辣辣的滋味着实难当难舍,不由高挺起翘臀,闭目等待狂风暴雨将自家灵
魂撕碎的一刻。

  她不明路数,吴征却分明,今日之事关键不在瞿羽湘而在韩归雁。

  瞿羽湘幼年遭受灾厄痛恨男子,对男子阳物更是又恨又怕,故而要将她整治
得服服帖帖吴征是办不到的,越是亲昵的动作只会引来她反感越多。方才以龟菇
抵触玉乳未惹来抗议,只说明瞿羽湘虽痛恨,却全然不熟悉男子阳物,也说明玉
乳被韩归雁亲舔让她极为满足与贪求,旁的一时顾不上来。她所听从与顺从的唯
韩归雁一人而已,是以将韩归雁弄得意乱情迷才是捷径。

  肉龙刚突入花穴口上一只紧窄有力的肉圈便暂停不动,犹如卡住了一般。韩
归雁焦急难耐,不得不主动送腰,让花穴吞没肉龙。但吴征的腰胯沉得甚低,韩
归雁吞吃时也不得不沉腰以对,这一来娇躯不免再度伏在瞿羽湘身上,颤巍巍的
玉乳近在眼前。

  缓入的肉龙撑开花穴,搔刮着花径里每一分褶皱与每一颗肉芽,逼人的快美
让韩归雁的呻吟声都被卡在咽喉里。肉龙深入越多,快意便越来越强,憋住的声
音正如快意一般积蓄着,等待爆发那一刻时酣畅淋漓地释放。

  吴征却完全不依节奏,肉龙被吞没一半时忽然重重发力,深入花径的粗长之
物猛然破开紧窄逼仄的甬道,撞在最深处的肉壁之上。凶狠的突入亦让小腹与翘
臀猛然撞在一起,脆生生的撞肉啪响声中,韩归雁抽着冷气娇呼一声:「啊哟…
…」仿佛被撞破了肚子,娇躯被向前一推,螓首几乎埋入了瞿羽湘的玉乳之中。

  「咕唧……啪……咕唧……啪……咕唧……啪……」一下又一下,吴征双手
扣着韩归雁的细腰,骑马一般来回扯动女郎娇躯,极富韵律地在她体内强猛抽送。
私处的胶合全无缝隙,每一次抽插都响起潺潺水声,仿佛一支铁棍在粘腻洞穴里
翻搅不停。

  快美之意迅速地升起占据了整个花房,又化作一股股电流涌向全身。脱力的
娇躯与不住紧掐收握的花穴截然相反,麻酥酥的身体里电流乱串,意态迷离的羞
人娇呼声中,韩归雁一身的敏感带全被点燃。

  在瞿羽湘私处胡乱抓摸的指尖,被那股粘腻汁液与温软包覆得传来快感,被
吴征刻意大力推送的娇躯始终磨蹭着眼前的玉乳,口干舌燥之中,吸吮的欲念越
发强烈……

  终于在吴征一轮狂风暴雨般的快攻之下,在身后男儿低沉的嘶吼与身下女子
娇喘呻吟声中,韩归雁籍着身体前冲之势润口一张香舌一卷,将一只绵软玉乳含
入了口中。逼人的快美仿佛高呼呐喊着催她勇往直前,啪啪的撞肉声又如催促冲
锋的鼓点,韩归雁难当欲念侵袭,乳肉的滋味口感俱佳,情不自禁地大力吸吮起
来。她吸舔一口便剧喘出声一回,仿佛配合着身后爱郎抽送的节奏,又像个贪嘴
的女婴正哭闹着想要更多甘美的乳汁。而下身的花户里巨大的推挤之力让肉龙无
论进出均十分艰难,仿佛俘获了猎物一般将它紧紧抓住。

  吴征见韩归雁终于乖乖就范,松了一口大气的同时,也觉情欲之念汹涌难耐。
阴阳交泰固有其强烈冲突的美感,但是女子之间的亲热更具阴柔之美。韩归雁并
不是像男子那样一味索取似地噬咬与啃吻,她的动作始终轻柔,香舌卷舔之间缠
缠绵绵,润口吸吮之时温馨甜蜜。时而轻吐舌尖,配合着身后的节奏一下一下地
舔弄峰顶小珠,堪称一个品字。那摆动起来摇曳多姿的红润舌条本就艳美之极,
乳峰在它的逗弄之下不住颤抖着变形,更增无垠丽色。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瞿羽湘已完全回不过神来。亲近韩归雁之念本已如井中
捞月,哪能料得到心爱的女将此刻正口含玉乳,手抚花户,将她一次又一次带至
欲念的巅峰?花户里的汁水远比自家平日里自行拨弄时多得多,难以克制的羞人
呻吟已全然顾不上还有个男子在场。她的腰部生涩地扭动着,迎合着已全然没了
章法,只知胡乱抠挖的指尖在花户内的搅动,甚至没能发觉被点的穴道已然随着
时间与自己奋力地扭动渐渐松开,完全陶醉在女郎对她挑弄之中。

  她的动作生涩而没有规律,一边使劲想抬起上身让韩归雁吃得更深更满,一
边扭动的腰肢抒发着体内欲火的难耐:「雁儿……好舒服……再吃得重些……」
淫靡的胡言乱语正如她现下的情念,正处于崩溃失控之中。

  舔吃玉乳的女郎忽然更加狂乱起来,不仅舔吃玉乳的动作与力道倍增,啃吻
之事让白嫩的乳肤上泛出道道红痕与牙印,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呻吟道:「好热…
…吴郎……人家要来了……」

  吴征将肉龙插入花径直至末柄,菇首深抵花心将肉粒压成一团。他不再抽送
而是扭动腰杆画着毫无规则的圆,令龟菇绝无死角地狠狠蹂躏着花心嫩肉。韩归
雁的娇声大作与蠕震不已的花径肉壁无一不在述说着心中的快美,那已十分逼仄
的甬道还在不断的抽搐中收紧,同样绝无死角逼命地挤压侵入的肉龙。

  细腰已不需再扣紧,吴征将手掌伸向饱满结实的悬垂美乳掐握揉动,五指深
陷乳肉,尤其正按在莓珠之上的中指更是又揉又搓,将反陷乳肉之中的莓珠拨弄
得东倒西歪。

  滚烫的精液喷泉般爆射,韩归雁亦同时悲鸣出声,花汁像是潮涌一般伴随着
悲鸣倾泻而出。与此同时,她的玉指已深入瞿羽湘花穴之内,在一层一层的肉壁
之上胡乱画着圆圈,香舌如抖动的蜂翼下下舔在乳尖之上。瞿羽湘「啊……」地
一声悠长大叫,一捧清露直喷韩归雁掌心,顺着指缝之间淅沥沥地滴落……

  前所未有地大泄一回,瞿羽湘神魂飘荡之时忽觉一根热柱快速逼近玉胯之间,
待她反应过来,一颗圆润之物已按在花唇缝隙里。那物怪物般硕大,坚硬似铁偏
又有几分柔软,登时幼年噩梦涌上心头,瞿羽湘大惊失色地挣扎起身,讨饶般呼
喊道:「别……不要……」

  肉柱如影逐形般丝毫不离,正义无反顾地挤入窄小的花径。瞿羽湘一身潮红
的肌肤忽然退去了血色般发白,汗珠肉眼可见地冒了出来布满全身。她双腿连蹬,
却瞬间被一双大手牢牢捉住,连挪移着想要逃离的上身也被按住。只是这一按却
让她心情一松,仿佛找到了避风港。

  见瞿羽湘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浑然忘了一身好武功,韩归雁心中亦
起怜惜。她现下的模样自是太过慌乱惧怕所致,可见幼年时的事情给了多么大的
伤害。

  「姐姐莫怕,雁儿陪着你。」韩归雁像个温柔的丈夫,一手环过瞿羽湘脖颈
将她搂在怀里,一手又作怪地探入腿心按在肉蒂儿之上。

  瞿羽湘软却了娇躯将螓首挨在韩归雁肩颈,惊恐之意大定,腿心的麻痒又起。
蒙着她双目的布条未解,看不见阳物也让烦恶之心稍解。她绵软无力道:「我听
雁儿的。可不是对你有甚么意动!」

  后半句自是说给准备占有她身体的人听的。

  吴征正欣赏着瞿羽湘的花户,只见两片肉瓣甚为丰满且极圆将小唇藏得甚深,
也让内里的花肉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甚至不需掰开便能看见六颗红润珠玉般的
明显肉芽规则排列,正含着中央细小的圆孔。整只花户犹如一张壶嘴,又像只待
放的花苞,诱人深入一探究竟之外又显得几分可爱淘气。忽然听见一句冷言冷语,
抬头又见瞿羽湘板着脸,即使蒙去双目也能料得她咬牙切齿,登时大为不满,冷
哼一声:「我欠你了不成?」

  当下更不迟疑,借助韩归雁抚弄肉蒂之机,挺着肉龙缓缓前行。

  壶嘴被抵开,六颗珠玉肉芽立时一张一合蠕动抽搐,张时仿佛太过疼痛正大
口地呼吸缓解,合时又如一张小嘴正在咬合纳入异物。奇情丽景在蓬松的乌绒中
若隐若现,吴征大感有趣之时,亦觉一只与韩归雁陆菲嫣截然不同的花径触感。

  观壶嘴之形,本以为内里或是肉芽密布颗粒分明。不想表里不如一,花肉不
觉有颗粒状,肉壁显得腻滑,反倒每突入一截便有一圈一圈的纹路,仿佛湖面层
层涟漪。其触感随着肉壁的收缩仿佛一个个肉环箍住了肉龙一般,虽不及韩归雁
的肥满与陆菲嫣的吸吮之快美,但料想抽送之时摩擦感必然十分强烈,也极具乐
趣。

  瞿羽湘疼得面目抽紧,泪珠濡湿了眼布,却始终紧咬牙关不肯告饶喊疼。那
胀裂的剧痛仿佛将自家身体一剖为二,着实难当。所幸被韩归雁搂在怀里,不仅
鼻端全是她身上潮糯的香汗滋味蜜意十足,手臂更是被她一对丰弹硕乳夹得销魂
蚀骨,芳心可可。两相抵受,尚不致恶心得呕吐起来。

  「你不是处子?」肉龙已没入一半还多,吴征还未触及那层肉膜,可花径之
艰涩难行,逼仄紧实又让吴征心头大起疑云。依瞿羽湘之言对男子深恶痛绝,穆
景曜又未强行占了她,不知为何如此,忍不住问道。

  「不是!我厌恶你们男子,可恨雁儿又不能破了我的身子。哼!我自己用根
棍子破了身,想得我的完璧再也休想。」瞿羽湘恨恨出声,似乎当时破身的疼痛
犹刻脑海。

  「额……」吴征挠挠头笑道:「看你现下分明这般湿了还疼成这样,是棍子
还是柳枝?莫要尽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你……我恨死你了!」瞿羽湘气急,委屈地将头一偏挨在韩归雁肩
颈,嘤嘤啜泣起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斗嘴!韩归雁被气得险些笑出声来,咬牙皱眉憋得
甚苦。按在肉蒂儿上的纤手屈指不客气地一弹肉柱,情形怪异,暗想自己好端端
一个女儿家,怎地像个丈夫似的安慰一名女子,偏生这女子甘之如饴,动不动便
无限委屈地前来寻求安慰。爱郎也是,一门心思想要看女子之间亲热的春宫戏,
现下两名女子赤裸相拥,可叫他奸计得逞!

  韩归雁无奈地拍着瞿羽湘香肩安慰,瞪目鼓腮示意吴征快些,再这么下去可
是撑不住了。

  吴征朝她做个鬼脸,他并未因生气而乱了方寸,此时若是发狠猛抽猛送不免
让瞿羽湘烦恶无比,事后免不了一顿奚落嘲笑。那肉龙打着旋儿继续慢悠悠地挺
进,要瞿羽湘慢慢适应撕裂般的疼痛,待她品出滋味了再毫不留情地送上快美巅
峰,好叫她知道厉害!

  吴征并不担心瞿羽湘无感。一来她对男子的烦恶并非天性如此而是后天所致,
其中恐惧还占了绝大部分。现下虽是很难扭转她喜爱女子之心,但要将她插得高
潮连连并非不可能。二来韩归雁一心促成两人好事,手指的按揉没半分止歇,看
瞿羽湘不住扭身以蹭揉女郎的硕乳,两相落力,不信她还能抗拒得了!更何况依
前世所知,拉拉们欢好时除了抚琴磨镜,借助假阳互取快美也是日常之事。假阳
还能比我的真龙更好?

  肉棒已抵住肉壁最深,瞿羽湘花径短浅,尚有半拳长短无法进入。吴征停止
不动,享受着圈圈肉环一松一握的箍力,暗自回味方才插入时阳物刮过一层层的
肉环,滋味着实甚佳,一会儿定然要以不同的速度试一试才是。

  瞿羽湘蜜穴被塞得满满当当,当真是冷汗直流。凄怨哀婉之际数度想回搂韩
归雁,只是女郎未发话她不敢贸然造次,只得双臂交叉摆放在腹部。两只小拳头
紧紧握着,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花径里胀裂般的剧痛着实难当难忍,更让她发
慌的是,肉柱在她的幽谷里肆意散发着滚烫的热力,竟让敏感的肉壁不由自主地
抽搐着,剧痛之中快感渐渐升起与被韩归雁抚弄的肉蒂儿两相呼应。初时还只一
丝一丝偏又持续不断,正渐渐汇聚成长江大河。

  吴征现下却顾不上她许多。停了小半柱香时分,料想她适应得差不多,另存
着几分促狭戏弄之心,忽然邪邪一笑大力快速抽出肉龙,待菇首将出未出之时又
折而反向,向内大力一撞。

  瞿羽湘被这一顿翻江搅海般的动作折腾得险些背过气去。她终于痛呼一声纤
腰弓起,如垂死前的全身紧绷抽搐不已。

  吴征目光一亮,又是一轮极缓极慢地抽送,再慢慢地加力提速。一轮又是一
轮,自蜗牛爬行般的缓慢到密集如暴雨地剧烈冲撞,瞿羽湘已连呼吸都几已停止。
从起先疼得喊不出声来,到如潮快意密布全身,仿佛花径里深埋的欲望被彻底唤
醒,正与被按揉的肉蒂儿一里一外,一同抵死般释放着快美。

  吴征恶作剧般的抽送不仅是想要感受肉环紧箍与剐蹭的刺激,更因第一回狠
狠抽送之时扯动瞿羽湘娇躯一起一落,连带着搂紧她的韩归雁也上下晃动起来。
两名女子,四只美乳,两只玉臀,晃得乳波荡漾臀浪翻飞,着实美不胜收。他时
快时慢,时轻时重地抽送,以便欣赏时而如潋滟秋波,时而如怒涛狂潮的春光媚
色。不仅肉龙快感连连,视线里也被前所未有的丽色激得一眨不眨。

  疼痛渐消,快意涌现,何况娇躯被一推一送之时,亦在尽享韩归雁一对美乳
的温存滋味,瞿羽湘泪雨涟涟却不反抗。反正目不能视物,一心幻想着蹂躏她身
体的不是吴征,只是韩归雁。

  第一回见爱郎在与旁的女子欢好,半撑起的上身恰巧能看见私密之处的纠缠
与胶合,韩归雁俏脸飞红。她不知自己怎地,分明该当嫉妒泛酸,偏又欲情渐起,
仿佛情窦初开时闭紧门窗偷看春宫图时的耳热心跳。两枚乳首已是傲然挺立,贴
在肌肤细腻的女子身上比之被爱郎的大手抓玩亦是不同的滋味。她干咽了口唾沫,
目中射出浓浓的春情打望吴征,似乎在说:「吴郎,人家也想要!」

  吴征忽然俯下身躯,含住韩归雁颤巍巍的硕乳吸入口中大力扫舔一番,趁着
女郎情欲弥漫娇躯酸软无力之时一把抱起,在瞿羽湘身上与她面对面摆好。韩归
雁尚未及挣扎,粗硬到极点的肉龙已猛插入花户直抵凤宫,仿佛贯穿了她的身体。

  吴瞿二人向不对路,此刻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瞿羽湘及时张开怀抱搂住韩
归雁后背,二女四乳交贴,仿佛挤作四团奶饼,纷纷至腋侧满溢而出。随着吴征
毫不留力地抽送,四颗乳首两两抵在一处,伴着娇躯推送的动作互相反复拨弄。

  积蓄极久的淫靡之色仿佛炸了开来,三人一同大喊着喷射出粘腻难堪的快意
液体……

  吴征率先洗净了身子返回后堂,见状不由捂住了脸。这是什么画面?瞿羽湘
半倚在韩归雁怀里,一脸极尽委屈啜泣不已。韩归雁则抚着她后背柔声安慰,就
差一句: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吴征的返回让韩归雁松了口气,方才的不堪还让她羞赧不已,却又不得不安
慰瞿羽湘。此刻赶忙道:「吴郎,湘姐姐已把身子给了你,日后不可再争吵了。」

  「日后」当然就不吵了,吴征暗笑一句道:「我不会和她吵,她要愿意,我
也把她当自家女人。」

  这就又要吵上了!韩归雁急急打断,叉开话题道:「好了好了。对了湘姐姐,
你当日因何忽然要对吴郎动手?从前可没见你这般气昏了头。」

  韩归雁要做和事老,话语之间都有大事化小之意,瞿羽湘满面通红,呐呐地
答不出话来。

  「我替她说。她有个本事,一眼就能看出女子是否被破了身。你在亭城把身
子给了我,回了京城叫她看见了酸意大发,这就不管不顾地要对我出手。」吴征
大喇喇地坐下,揶揄了一番瞿羽湘也不好让韩归雁太过难做,话锋一转道:「也
不知道是瞎猜的还是胡吹大气。」

  「我就是看得出来。」爱侣身边哪能丢了面子,瞿羽湘大声道:「任何女子
我一眼就能看出,从无错漏!哼,祝雅瞳也非处子之身,有本事你自去向她求证!」

  「啊?」吴征目瞪口呆。祝雅瞳的年岁与陆菲嫣差相仿佛,并非处子也是顺
理成章。只是吴征历来觉得似她那般武功身份,世间哪有一名男子配得上她?乍
听此言,心中酸意简直无可抑制。

  这一番失态自然落在韩归雁眼里。淫靡之色渐散,空气中一股酸得呛鼻的气
味复又凝聚……

  第十三章、清心普善。百鸟鸣颂

  吴征回府时已然明月高悬,家中的羁绊不少,今日的安排固然也是早早知会
过的。

  「回来了?用过晚膳没有?」

  仆从们有许多都已安歇,厅堂里却仍灯火通明。祝雅瞳笑得温婉娴雅,眼角
虽有一丝羞意仍不掩开怀。

  「吃过了。你怎地还没休息?」每回见着她都有股如沐春风的暖意。吴征很
难分清这股复杂的情感,有时面对这位绝色美妇难免怦然心动;有时又觉她如家
中长辈,全心呵护着子侄;有时又觉这一份过于切切的关怀难免没有对自己的喜
欢?

  吴征不太敢去想象第三种可能。正如瞿羽湘刻意将祝雅瞳举作例子一般,认
为这位武功身份俱在当世巅峰,美貌与仪态均如仙子下凡般的女人没有人配得上
的,绝不仅仅是吴征一人。正因如此,瞿羽湘才犹如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将此作
为证明她能耐的最大证据。

  吴征也一直这么认为,只是瞿羽湘的论断实在难以辩驳。他明知自己不该有
甚非份之想,当面对祝雅瞳时仍忍不住心中酸意翻涌。

  祝雅瞳微觉吴征今日有些怪异,一时想不出有甚缘故,遂淡然一笑道:「自
是等你回来。你没回来,我不安心。」

  若是旁人说来当是热辣辣的情话,甚至带着许多羞意。但祝雅瞳说来则随意
淡然,情爱之意固然有之,要说是情人之间的热情低语又不全然都是。吴征心情
复杂地挠头歉然道:「累了你了。」

  「无妨,我歇得也晚。回来就好,盼儿的功课该做完了,我去瞧瞧。」祝雅
瞳卷起手上书册拢在袖中,娉娉婷婷徐身离去。

  「晚安!」吴征怔怔遥望窈窕多姿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定:不知为何祝雅瞳
总是对吴征的内宅有着若有若无的干涉,她不喜韩归雁之意表露无遗,奇的是不
仅不反对陆菲嫣,对顾盼还喜爱有加。今日私会韩归雁她不曾反对,此时提起顾
盼其意明了得很。

  猜不透祝雅瞳的心思,吴征晃了晃头向后院走去。

  此生以来还是第一回因私会而晚归,祝雅瞳的等候有些出乎意料,也让吴征
心里暖暖的。世上亲近之人不算多,换了奚半楼就未必会等。男子与女子之间的
心思差异甚大,即便同是关心表现出来的也大有不同。此刻让吴征略有些不安的
还是陆菲嫣。

  祝雅瞳入府之时曾引发陆菲嫣极大的醋意与敌意,府中最为依恋自己的也是
她,日常等门之时可谓望眼欲穿。今日欲会韩归雁,吴征也对陆菲嫣坦诚相告,
当时不见她有甚不满,只是回来的如此之迟,也不知现下又是怎生模样。

  后宫不好调和啊!

  远远听见若有如无的琴声悠扬,铮铮清越的音调正是陆菲嫣近日来新谱的曲
子《恨不相逢未嫁时》。这首诗当日吴征用来回绝太子招揽之意,但用在男女之
事上也颇为切切,因此坊间流传极广。譬如陆菲嫣婚约之事解决在即,可想要光
明正大地嫁给吴征是再也休想。这一曲柔肠百结,左右无定,满足之间更有难言
的遗憾,极衬她心境。

  怀着惴惴的心情推开院门,天井里陆菲嫣当即停了琴音起身。吴征看她有些
欢喜,有些嗔怪,紧抿的香唇向左一撇一撇,显然也酸意十足,不由歉然一笑朝
她行去。

  「回来了?累不累?」不想陆菲嫣像个温柔的妻子携吴征坐下,在身后不轻
不重,不疾不徐地替他揉起了肩关切问道。

  吴征心中一荡,回臂捉住她纤手就想拉入怀里。陆菲嫣却挣了挣未曾就范,
摇首道:「你莫要逗弄人家,凡事当有节制。」

  陆菲嫣体质敏感,若是过分亲近难免情欲如潮,虽说修习《道理诀》之后亦
能自行克制,但总是免惹麻烦好些。吴征与她目光一碰,笑道:「行!我不累,
你坐下,我给你揉揉。抚了一晚的琴,肩头定然酸痛得紧。」

  陆菲嫣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累。你今日功课还未做,我陪你。」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平日里吴征修行若非躲不开的大事从未落下,现下白日
诸多公务,绝大多数都放在夜晚。今夜晚归本拟要中断一日,不想家中有人惦念
在心,也直等到此刻。

  接过陆菲嫣递来的宝剑,吴征环视府院一圈,开怀一笑道:「我喜欢这里!」

  陆菲嫣笑意妍妍地点点头,大好的吴府谁都喜欢,既是喜欢,更要用心去照
顾周全才是。两人相视一笑心意相通,陆菲嫣捏个剑诀,怀中虚抱日月,玉臂一
展喝道:「看剑!」

  ……………………………………………………………………………………………………………………………………………………

  天光刚蒙蒙亮,吴府里上上下下便忙碌了起来。

  燕国商团的「先头部队」晨间将抵达成都城。祝雅瞳调集来的祝家援手三路
并发,入了凉州三关之后又汇合赶来的天阴门一众高手,一路风餐露宿赶至成都。
时间比预料的还要早了几日。

  祝家的人手自不会呼啦啦的涌入。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及暗香零落贼党
的注意,早早化整为零,乔装打扮,入城后也会各自依此前的分拨寻找祝家商号
暂时落脚。

  天阴门的几位高手则应祝雅瞳之邀入住吴府。

  吴征不清楚祝雅瞳的盘算,只知天阴门高手结伴出行,一旦离了长安城便再
也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是以大方进入成都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他感念祝雅瞳日
常恩惠之德,常思回报,有眼下之机自是立刻点头答允。此事不仅要答允,还得
办得漂亮才能给祝雅瞳脸上增光,虽说她未必需要这类虚荣,吴征的心意是必须
要到。

  看着吴征提早向吏部告了三天的假,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亲自忙里忙外,祝
雅瞳心下大慰,脸上的得意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离开你,
才要师妹和月玦来这里住,否则有事相商就得离去,可怎生得了?小乖乖这么懂
事,为人知恩图报是非分明!奚半楼,我真是欠了你天大的一个人情!

  听闻祝雅瞳原本要了三名师妹外加冷月玦四人,后又不知何故柔惜雪加派了
二人。来人有六,喜好与习惯吴征早问了清楚。后院里东面角上留出三座小院,
共有三个厅堂六间客房供她们居住使用。此处清雅安静之外,吴征也自文殊院里
借来不少佛家经典,天阴门既是佛宗,正是投其所好。

  饮食起居方面倒是不难。行三的柳寄芙,行五的郑寒岚,行七的倪妙筠以及
冷月玦是带发修行,不忌荤素,日常与府内同食即可。索雨珊与姜如露则是落发
女尼,不过二人而已准备斋饭也不算麻烦。

  吴征头疼的是江湖中人来访,论武较技怕是免不了。吴府里的高手仅祝雅瞳
与陆菲嫣二人,祝雅瞳定是两不相帮,陆菲嫣一人孤掌难鸣,要应对一众天阴门
高手有些势单力薄。吴征自不可能再去请来屠冲或是霍永宁这等身份之人,昆仑
派本门的前辈们又需驻守门派调动不得。

  这还是有祝雅瞳主持大局,天阴门是友非敌,便是被压了一头也算不得什么。
吴征烦心的是这么一桩小事都让人手捉襟见肘,若真有生死大事之时又怎生是好?

  「你放心,我一人能应付得来的。」陆菲嫣吐了吐舌头,难得做了个调皮的
鬼脸道。可是看上去却是跃跃欲试。

  吴征知晓她挣脱束缚之后武功突飞猛进,被压抑了许多年的心思便如脱缰的
野马拉也拉不住。此前探查浣花楼时与凶寇「云横秦岭」刘万年正面对决,险险
获胜便让吴征心惊胆跳——《休无竹》剑法固然高妙之极,可其中的凶险之处也
让人念之恐惧。

  可陆菲嫣不在乎,她更享受与同辈中人争锋的感觉。——她本该是其中最出
众之一!现下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弥补那失去的十余年时
光。

  「只能先这样了,我会帮你!」吴征朝她竖个大拇指,又沉吟道:「要不我
去请二师姑来押阵?」

  林瑞晨的修为早早入了十一品,嫁与胡浩之后身份尊荣,虽是多年不曾与人
动手,毕竟修为与威名摆在那里,有她押阵当可减轻陆菲嫣身上不少负担。

  「也好,终是昆仑同门,不知会一声说不过去。」自随了吴征之后,陆菲嫣
对于林瑞晨便有些惧怕。这位师姐日常帮助胡侍中迎来送往,见多识广,与吴征
之间的眉目之情怕是躲不过她的眼睛,上回来吴府商议对付文毅一事,离去时看
她的眼神便怪怪的。陆菲嫣犹豫之后终是不愿透露实情,徒惹吴征烦恼,遂一口
应承下来。

  吴征忙制了拜帖一面着大管家去请林瑞晨,一面继续张罗府中之事。天阴门
中的几位此前在长安驿馆都有过一面之缘,彼时形势紧迫压抑,她们还多以宽袍
遮身掩面,行事无比低调,除了冷月玦之外印象也不深刻。他对天阴门好感不多,
总觉得这家尼姑庵怪里怪气的,尤其掌门柔惜雪总让吴征念及「政治尼姑」这个
贬义之色浓重的名词。

  一切准备停当,吴征松了口气。回头望望「食堂」,二层虽是更实用用于款
待贵客,但毕竟是晨间,用膳时相对简单许多。选在今日以一层怕是当世首次出
现的「自助餐」待客,当是给足了祝雅瞳面子,天阴门的贵客应也有新奇之感。
至于韩归雁曾说一层启用之时需得请她来自是不会忘了,料想瞿羽湘也会屁颠屁
颠地跟着来。顾盼那边则是吴征力主今日务必解了禁令,让小姑娘见一见当世出
众的人物大有裨益,尤其同辈的冷月玦在燕国被并称「双骄」,是极被看好能成
登上武学巅峰的奇才,见识一番是错不了的。

  吴征挠了挠头,今日吴府里可谓莺莺燕燕,上至林瑞晨下至顾盼无论年龄大
小无一不是秀色可餐,只是一屋子的女人会不会阴气过重了些?

  正念佳人,佳人已至。

  韩归雁自知瞿羽湘的异恋之后,除了在守备府之外已极少再着仕子装扮。时
值夏中暑气正盛,女郎换上了与吴征定情时的一身大红金丝滚边露肩裹胸长裙,
外罩了一件细绫蓝披肩横搭过香肩与藕臂略作遮羞。平日里被紧紧束起的胸乳现
下彻底释放展现无遗,将衣裙撑起两座高高的山峰。肩宽腰细,胸硕臀翘的姣好
身段连祝雅瞳与陆菲嫣见了也不由一愣。

  吴征目中一亮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韩归雁英气勃勃,即使换上美极的衣
衫,行步时仍步伐矫健利落不减英风,跟在她后头的瞿羽湘则是低眉顺眼一脸神
魂颠倒花痴之极的模样。再说女郎刻意这等装扮得花枝招展,怕是提前已想到吴
府里今日群芳汇聚,卯足了心思欲一较高下来着。

  「狐媚子!」顾盼压低了声音暗骂一句,却刚巧能让身旁的吴征听见。小姑
娘骂的欢,却是一般的心思。她年龄虽幼,身材已显拔群,日后怕不逊其母陆菲
嫣。今日淡粉色亮绸裹身,露出修长脖颈与精致的锁骨。百褶裙幅流动垂泻于地,
只在行步时才露出小巧纤足上的绣鞋。三千青丝挽起双丫髻青春逼人不说,小小
年纪已显出一份独特的性感来。整个人犹如一只飞舞的蝴蝶,清新脱俗。

  吴征暗自汗了一把忙迎上前去,尚不及寒暄两句,仆从奔行前来禀报天阴门
一行已至南城门口,早早等候的吴府马车正接着她们前来。

  「去街口相迎!韩大人,瞿总捕头,还请厅堂里稍候。祝家主,我去去就来。」
好人做到家,何况以天阴门一干人等的身份也当得上吴征这么做。

  「我也一道去,劳同门跋山涉水,又借用吴大人的地方,妾身不去相陪迎迓
不合适。吴大人请!」吴征是主人,祝雅瞳也是沾了他的光,果然世家之主,条
理分明礼数周到。

  一行人赶至锦绣大街口,正撞见林瑞晨整束停当出了胡府大门。林瑞晨倒是
不着华衣,而是一身素净长裙,看着装紧致的模样已明了吴征之意,做好了下场
一较高低的准备。

  「哟,祝家主早安!吴大人亲自迎客去呀?」林瑞晨只带了两名随从,见状
也不上车驾,径直行到吴征身边。

  「胡夫人早安。」

  「二师姑。」吴征躬身作揖行礼道:「贵客到了,正欲去街口相候。」

  「我也同行吧,江湖同道来访的事儿我还真的久未参与过了,想想还是怀念
得很。」林瑞晨朝吴征使了个眼色,言下之意我这身装扮如何?有我押阵你放一
百个心。

  「二师姑请。」

  论江湖地位,当然林瑞晨要比吴征高得多,又是师门长辈,迎客的首席就变
作了她。只是吴征身上的汗冒的更多了:和和气气吃顿饭不成么?非要比较个高
低……我去,菲菲战意十足就算了,连养尊处优的二师姑也有下场之意,万一闹
得大了不好收场。

  祝雅瞳微笑一礼,让过了林瑞晨,又落后吴征半个身位。此举让林瑞晨暗暗
讶异,论武功之高,身份尊贵可没人及得上祝家之主,此刻却对昆仑如此礼让当
然不会是看了自己的面子,她善待征儿如此到底是何意啊?

  两架马车不疾不徐地行在秦都大道,打了个弯便转入锦绣大街。车架是请了
成都城里最好的马车行「山行居」刻意布置过的,豪华而舒适,四匹白马拉着一
辆行在道上十分平稳,用来接引天阴门人再合适不过。左面领先的看不出动静,
料想按天阴门里身份的尊卑当是坐着柳寄芙,索雨珊与郑寒岚。右面略落后的些
的那一辆则将侧帘子拉起,冷月玦正不住地左右打量,时而还张望一番。与她同
乘一辆的应是倪妙筠与姜如露了。

  吴征曾在长安城与冷月玦有两面之缘。无论在驿馆里见她与韩归雁的比武,
还是在雅悦居购置鹤鸣清霄时偶遇她与燕太子同行。这女子向来清冷寡淡,仿佛
对一切外物均不放在心上,吴征还给她起了个「冰娃娃」的混号。此刻在成都城
里探头探脑,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的女子当真是同一人么?

  吴征回头瞥了眼祝雅瞳,只见美妇也微蹙秀眉有些讶异。不过这女子身量娇
小,也让一身上下玲珑如玉,尤其五官极其精致。在马车里探出头来,倒有帘卷
细雨青丝缠梳,竹伞微倾晓梦清寒的诗情画意,在美女如云的成都城里也堪称惊
艳一幕。

  「昆仑派林瑞晨引弟子吴征,恭迎天阴门同道。」

  林瑞晨高声之下马车骤停,柳寄芙率先下车行礼道:「天阴门柳寄芙引索雨
珊,郑寒岚,倪妙筠,姜如露,冷月玦,见过林师姐。」

  江湖同辈之间常以兄弟姐妹相称。天阴门一行来访摆明了江湖之谊,也避免
燕秦两国之间纷争不断的尴尬与麻烦。

  一行人见过了礼,吴征忙当先引路请了众人直入吴府,在食堂里坐定。

  「诸位同道一路远行辛苦,晚辈略备薄酒给诸位接风洗尘。」一层的长案将
宾主分作两边,大异世间风俗。每人案前均摆设着一只细瓷大碟,一大一小两只
青瓷碗,一双箸,一只勺,玉杯一盏,另有菜谱一张。

  只是碟碗全空,汤饭全无,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柳寄芙扬了扬眉毛道:「
叨扰吴贤侄,天阴门日里清修,倒也不需太过麻烦。」

  话说得客气,其中不乏责备之意。不仅坐得奇怪,碗碟摆放得奇怪,客已到
齐居然菜肴不曾流水价般送上来,只是摆放在长案旁一格一格的铁皮架子上,总
之不是待客之道。

  「柳前辈教训得是!」吴征也不动怒,指着食格笑呵呵道:「这其中有个缘
故,晚辈家中人丁不少,平日里打点饭食难免众口难调。是以晚辈想出这么个办
法,唤作自助餐!食格里荤素皆有,咸淡俱全,用膳者可依自家的口味自行酌量
取食。招待各位贵客虽有些疏漏失礼,不过晚辈想诸位均见多识广,日常待客那
一套怕是已见得腻味啦,索性换些新鲜的法儿。诸位但凭心境,若是想试试新鲜
法儿还请自便,若是觉得此举无趣,面前的菜谱还请勾选,自有人为诸位取上来。
此举特为迎诸位到来而设,此前还未用过,若有得罪之处万请莫怪。」

  柳寄芙闻言一愕,不想是个新鲜法儿,而且还是第一回,如此一来倒是主人
极为有心根本说不上怠慢了。回眸一瞟祝雅瞳笑嘻嘻的,今日摆明两不相帮不肯
发话,忙道:「吴贤侄有心了!客随主便。」

  吴征始终未曾落座随侍一旁,所谓有人帮着取菜的当然是他。这一份拳拳诚
意太过足了,可见绝没有偷懒耍滑的念头,特设之意情真意切。

  领头的柳寄芙发了话,天阴门的客人就可自行抉择。冷月玦自下了马车入府
自后又是一副清寡模样,府中的陈设提不起她的丝毫兴趣,此刻闻吴征之言不由
又探了探头向食格打望一眼便起身道:「有趣。」

  她取了瓷碟行至食格旁,只见正如吴征所说各色俱全,又问道:「久闻吴师
兄有易牙之术,不知可有亲手烹制的菜色?」

  「冷师姐见谅,今日事务繁忙着实抽不出闲来。所幸诸位还需在吴府住上一
段时日,在下改日定然亲自下厨置办家宴!」这冷月玦莫非真的是个好奇宝宝?
吴征怎么也想不到天阴门里最先动作的是她。

  「多谢吴师兄,失礼了。」冷月玦也觉有些失礼,不再多言取了几样落座后
小口小口地品尝。

  有人领头,众人自然都动了起来。天阴门人还有些拘谨,再说日常清修大多
不言不语。大秦这边则热闹许多,韩归雁与瞿羽湘各自交换意见心得,一顿早餐
吃得津津有味。顾盼被关了许久犹似心情放飞,更是叽叽喳喳个不停,一张吃得
油润透亮的樱口将吴征使唤得停不下来。时不时还向韩归雁投去示威的眼神,一
副「你看看,大师兄最是疼我」的模样。

  林瑞晨长袖善舞,帮着吴征担下大半,不需多时两厢便熟络起来。

  酒足饭饱,吴征又领着众人大略游览了一番吴府才来到后院居所,让刻意遴
选出的女仆帮着安顿。请示了祝雅瞳之后,便定在自己居住的院里等候众人安顿
完再来相聚。

  有客要来,数日前陆菲嫣便搬回了自家的小院,两人私会之所便换去了陆菲
嫣那边以免被看出端倪。此刻院里搬来几套桌椅,吴征备好了香茗向林瑞晨道:
「二师姑。一会儿料来天阴门人较技,只是日后两厢配合行事的地方甚多,尽量
莫结仇怨才是。」

  「知道啦,你看看雁儿这身打扮,摆明了今日不吵架,大伙儿坐坐聊聊天。」
林瑞晨失声而笑,指了指韩归雁道:「我这也是有备无患而已,总不能让昆仑被
人比下了一头去。看把你吓得。」

  额……原来还有这层意思!吴征瞟了眼正自得意的韩归雁,藏在背后的手伸
出食中二指一勾作个下流手势。韩归雁花径之中暗藏的肉粒异常敏感,常被吴征
这两根手指按弄得欲仙欲死。女郎银牙一挫,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断那两根作怪
的坏东西。

  候了大半个时辰,天阴门一众娉婷而至。梳洗已毕换上干净的衣裳,果真环
肥燕瘦个个动人,连落发的索雨珊与姜如露也大有风姿。凭着人多势众,倒不致
被陆菲嫣,韩归雁与顾盼这等绝色压制了风头。尤其倪妙筠一袭白衣,小腿之侧
印着只五彩斑斓的展翅翠鸟,又以一根黑绸丝带拉起一抹细腰,行步时似飞鸟翩
跹,小心思十足,竟不逊冷月玦般的出众。

  吴征看得心旷神怡,又是亲自碰上茶盏以示敬意道:「长安城里曾与诸位匆
匆一面,不想转眼又近两年有余。世事无常,晚辈断然想不到再次相会居然在晚
辈府里。得蒙祝家主看顾劳烦诸位大驾,蓬荜生辉,府上若有所需但管开口,晚
辈绝无推辞之理。」

  「江湖中人没有许多讲究,吴贤侄已是周全已极。」柳寄芙回了个礼道:「
吴贤侄在长安时已显不凡之姿,昆仑绝学当真让人佩服,敢问如今修为几何?」

  武学门派聊天不聊武学还聊什么?柳寄芙切入了正题也不显突兀,吴征躬身
答道:「晚辈愚钝,至今不过八品。」

  「吴贤侄太谦了。天底下如贤侄的岁数能入八品修为者还有几人?据我所知,
除了本门的月玦之外可一个都无。盛名之下无虚士,吴贤侄文武全才,更不曾荒
废时光,可敬,可佩。」

  你这是挑战吧?吴征暗自腹诽一声。特意把冷月玦拉出来比较,分明存了比
试之意。在长安驿馆时柔惜雪曾指示冷月玦挑战吴征,最终为韩归雁所替,二女
难分轩轾。同辈人之中韩归雁已和她比试过必须再来,顾盼年岁又尚幼,看来天
阴门还是想把这一场给补全了。

  「不敢不敢。冷师姐天人之姿,晚辈安敢相提并论。」吴征也知躲不过去,
天阴门的绝学《魔劫昙步》轻盈灵动,正是自己的克星,一时颇有些头疼道:「
冷师姐近年来的修为可又大进了吧?」

  「九品上。」冷月玦起身说完也不再落座,一路行至院井空旷处道:「奴家
一贯好武,向以未曾领教昆仑武学为憾事,今日既然得闲,倒想请教一番。」

  吴征左右环顾。见祝雅瞳依然笑吟吟地无所表示,一副看热闹的模样,林瑞
晨则微扬下巴示意自作决定,只得束了束手腕袖管道:「武学修为正当互相印证,
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向冷师姐讨教。」

  「吴师兄盛情款待,奴家岂敢冒犯主人,还是改日再行讨教为好。」冷月玦
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自袖中取出一管通体晶莹剔透的玉箫道:「奴家在长安雅
悦居购得这一柄「玉洞滴露」时,曾见吴师兄亦购了一面名琴「鹤鸣清霄」,亦
久闻陆前辈抚琴妙音。料想「鹤鸣清霄」当是为陆前辈所购置?晚辈斗胆,请陆
前辈赐教一曲!」

  此言一出,不仅吴征大奇,天阴门人连同祝雅瞳均诧异不已!

  冷月玦挑战吴征是早早便定下了的,两派之间最出众的门人一分高下,也有
门派间一拼高低之意。冷月玦即使压制修为,以她对吴征武功的克制也有极大的
把握取胜。不想临时来了这么一出!

  祝雅瞳好奇地望望冷月玦,罕见地有些迷茫。柳寄芙等人则互相对视一眼,
有些无奈地微微摇头。这弟子自从离了长安之后,一路不仅每每遇见奇异之事或
是山水丽色便话多了起来,行事也常常有些前所未见的惊人出格之举。只是冷月
玦话已出口,除非陆菲嫣自己拒绝谁也更改不了结局。回头想想,陆菲嫣在长安
驿馆时伤重不济,连孟永淑都可随意折辱于她。今日虽见她步履轻快想是伤势已
愈,冷月玦如今的修为也不弱于她,且以晚辈挑战,便是打个平手也是大增光彩
之事。

  陆菲嫣不责冷月玦冒犯,嫣然一笑道:「当日劳征儿为我带了「鹤鸣清霄」
以打发闲时,想不到还有这等缘分?能闻冷贤侄仙音,当是幸事!盼儿,去取我
的琴来。」

  得!菲菲这是想一己之力从头打到尾,专治各种不服来着了?吴征看她兴致
勃勃的模样,暗道幸而没有得意忘形,若是顺口将平日的吩咐说了出来,取琴的
盼儿变成了征儿,大事要糟!

  两厢坐定,女子动声乐之器时总有股极其独特又出众的气质,何况是两名绝
色。

  陆菲嫣唇角含笑,双掌虚按琴弦。她掌面瘦削五指纤长,本就是天生善于抚
琴的一双手,放在精心雕刻出长空群鹤的古朴琴面上更是魅力四射。

  冷月玦双掌扶萧按孔,微嘬唇瓣。她手掌巧似孩童,与一身雪丽的肤色相比,
手掌更是极为细腻透出一股玉质的光彩,几与掌中玉箫融为一体。

  吴征左右观瞧,暗赞古典美人抚琴吹箫,真是美呆了!只是武林中人即使摆
弄乐器也是暗藏兵锋,一会儿使上了内力说不准亦有凶险。回望祝雅瞳时见她以
手托腮,目中异彩连连,显然大感兴趣,同时也向吴征挥了挥手示意无妨,意即
若是万一斗出了火气,有凶险她自会化解。

  「真是好看!可惜人家没工夫学。」韩归雁悄声向吴征道:「陆师姑身体没
事么?」

  「没事,她们俩斗起来不得了。你们当心些,我去照顾小师妹。」吴征摇了
摇头,又眨了眨眼凑在韩归雁耳边道:「你怎么也有些喜欢女子了?」

  趁着韩归雁尚未回过神来,吴征兔子般逃开坐在顾盼身旁道:「气沉丹田,
莫要乱了内息。」

  「嘻嘻,大师兄放心!人家可厉害着呢!」吴征刻意来照顾自己,顾盼心中
甜甜的:「祝夫人教了人家一门厉害的凝神之法,正好要试试呢!」

  话音刚落,一缕箫音忽起,婉转低吟,犹如远天悲鸣,又如闺中之语,多有
凄凉不满之意。冷月玦星眸微闭,嘬唇吐气,箫音断断续续的节奏之间,换气时
皓齿半露,在红润小口之间耀目生辉。那箫音清脆悦耳,真如露珠滴落在玉石壁
上时,洞中余音袅袅回荡,空灵悠远。

  箫音如泣如诉了一会儿,忽然转而拔高,如吟弄天上春光,令人心情开阔起
来。与此同时,若有若无的琴音始终紧紧跟随,其音初时亦如箫声一般怨怼悲凉
甚浓,此后音律一转,窃喜之意急升,不乏柔情百转亲昵耳语之意。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不识音律者只觉好听,二女之间则只凭这一小段
便知单只音律技艺上堪称棋逢对手,大起惺惺相惜之意。且乐为心声,彼此之间
倒有些心意相通,感知人生之中所经历的苦与乐。

  冷月玦忙暗运内力凝神静气,比试毕竟是比试,不仅音律要比,武功修为也
不能落下。箫音渐急,高低之间转换剧烈如声声催促,犹似月夜峰顶寒霜处处,
透出逼人的寒意。

  吴征心头一凛,这一下运上了内力亦激起自家内息鼓荡,箫音仍是好听之极,
脑海中却有头晕目眩之感。他忙望向顾盼,小姑娘面色凝重秀眉微蹙,可呼吸间
平稳悠长,想来正自运起内功相抗倒还不见艰难。

  陆菲嫣任由箫声奏了一段才忽然屈指一弹,又一弹,再一弹。琴音发出流水
般的叮咚声后,她掌面齐按琴弦一拨,琴音震颤之间如风过松林沙沙作响。

  冷月玦奏出山尖霜寒,陆菲嫣回以山腰流水清风,瞬间驱散了寒意。这一下
竟让冷月玦面色微变,暗惊陆菲嫣功力大进怕是在十品上!她再也坐不住豁然起
身,足下踏着奇异的步伐,空灵的箫音便得极平几无任何转折,偶一变化又暗藏
无数后劲。仿佛浩荡平湖看似平稳无波,可烟波浩渺之处正孕育着道道浪潮,不
久之后便将白鱼跃舞,飞鸟旋空,形成一股壮丽的潮涌天地巨象。

  陆菲嫣占了上风越发从容,琴音不疾不徐自她指尖下流淌而出,犹如湖中隐
者端坐小岛,任他雨来风急,只静看天地之色巍然不动。那琴音化风中乱舞的飞
禽为间关莺语,解潮深处的激荡暗流为错落溪声,直令人有荡涤心灵之感。

  冷月玦面色越发凝重,足下步伐加快箫音急速起落不定,碧山日暮秋云数重
般压抑不定。她前番失势,曲调为陆菲嫣所掌控,此刻竭力想脱离陆菲嫣所奏出
的乐曲,反客为主。

  陆菲嫣闭上星眸全然不为所动,指尖随意挥洒琴音一派海阔天空,如浮云一
般潇洒飞舞。无论冷月玦曲调如何变化,她略作迎合之后又将调子带回。又奏了
片刻,陆菲嫣忽然手掌急画,琴音如裂帛般一声大响戛然而止。

  琴音停,箫音也休。冷月玦腾腾腾退了三步,面色越发白皙,她抿了抿唇瓣
道:「多谢陆前辈手下留情。」

  「没有。咱俩乐艺难分高下,我只是占了内功更深的便宜。而且……你现下
的心境纷乱可远没有我的平和。」陆菲嫣一言至此,忍不住瞟了眼吴征,琴音能
如此,无不因为这个男子给她带来的安宁。

  余人皆松了口气,变了面色的可不止冷月玦一人,韩归雁,瞿羽湘与顾盼均
是如此。乐曲中的魔力极为神奇,融入内力之后更是杀伤力十足,三女运功相抗
甚是辛苦,尤其顾盼连唇鼻之间都冒出一层细密可爱的白毛汗。

  「多谢陆前辈指教!」冷月玦欠身一福,倒没有败阵的气馁之意,只是目光
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得蒙仙音三生有幸,陆师姐伤势痊愈更是可喜可贺,不知……」

  「且慢!」柳寄芙话语未完已被吴征出声打断,他连连拱手作揖告罪道:「
得罪,得罪。只是在下听闻天人之作实在心痒难搔,柳前辈,得罪。」

  柳寄芙显然要挑战陆菲嫣,吴征则同时灵光一闪想到个绝妙的法子化解眼下
的尴尬,当然容不得她说下去。

  「师姑,冷师姐,两位的乐艺当然令人叹为观止。箫声如松风九成引凤凰来
仪,琴音绕梁三日,这个这个,余韵不绝!我年前恰巧偶得一曲仙乐正需琴箫合
奏,遍寻坊间难寻乐师演奏一直引为憾事。不知两位可否试奏此曲,一慰平生之
憾!」

  主人发了话,还这么客气,要求还有理有据,柳寄芙自然不好扫他的性子。
吴征有所求,陆菲嫣自无不可,只是奇怪地瞪了他一眼,念及这位所学庞杂的怪
才也不敢不信。

  「听闻陆前辈曾奏过一曲《怒江滩》正是吴师兄所谱,奴家也一向极喜。吴
师兄若有好曲子万万不可藏私,奴家愿与陆前辈同奏。」

  「嘻嘻,真好!我也想听!」祝雅瞳难掩对多才爱子的得意欢喜之色,也是
一言为此事敲定下来。

  这样也行?真的行!冷月玦让人有些捉摸不定,吴征还怕她不答应,松了口
气忙道:「诸位还请稍候,师姑,冷师姐,还请两位借一步说话。」

  吴征神秘兮兮地领着二女入了屋,前后足有小半个时辰才又出来。

  陆菲嫣落座后搭好势子,向冷月玦投去目光道:「先试一试?」

  「陆前辈请!」冷月玦点了点头将萧口贴上唇瓣等候,目光中异彩连连,显
是这首曲子让她心下喜爱。

  「铮铮铮」三声琴弦剧颤起音,陆菲嫣左掌同音连连拨弄,由缓至急,单调
而渐促的曲调并无重复与焦躁之意,却将听客的胃口都吊了起来。

  起音便如此不同凡响,不懂音律者也觉极为悦耳。正当众人迫切想听一听接
下来的调子会是如何动听之时,陆菲嫣悬着的右手终于落下。

  左手仍以匀速拨动着同一个音声,右手则以勾挑之法一指一指「噔噔噔」地
弹出变幻无穷却极为好听的曲调。琴音发出甚疾,如清风呼啸过茫茫草原,又如
广阔海面之上海风卷起浪花,在场听客无不感到一股潇洒天地,出尘脱俗的雅致
之意。

  陆菲嫣节奏忽变,右手三指几在同时改挑为拨奏出三音之后,箫音响起,在
琴音断绝的间隙里做了主位,正合此前琴音曲调。只是到了尾音处却是悠扬数转,
与潇洒苍茫之中注入一股平和安宁。

  清幽的箫音并非喧宾夺主了琴声,而是恰到好处地混入琴声之中,在间隙里
帮着琴声做了段极为默契的圆场和音。旋即箫音袅袅渐隐,琴声再度大作,陆菲
嫣右手拨弄琴弦之速令人眼花缭乱,掌面几乎不离琴弦,无论勾挑还是拨动均在
手掌游移之间完成,不仅发出琴音如珠落玉盘悦耳动听,连动作也是优雅好看之
极。

  这一手抚琴手法极难,吴征曾给起了个名目叫「石上清泉」。明月松间,溪
水漫过巨石流淌,薄薄的水面甚至难以淹没足面,陆菲嫣这一手神技可不正合石
上清泉之意。

  一段曲调弹完,琴音声渐弱而箫声转强,主次变换。比之铮铮琴音,吹出相
同曲调的箫声更加清越悠扬,同样的曲子又有不同的感受。结合此前以琴为主之
时,仿佛两位喜好乐律的知交好友正以乐为言,一问一答,一唱一和。

  冷月玦星眸半闭,除了按住箫孔的六指不断又抬又落之外,整个人完全静止,
恰似一座精致到极点的美人玉雕。她运起内力,吐息精准悠长,竟不需换气,中
间无半分断绝地一气将曲子奏完,这又是她自家的绝学「天行时气」了。

  琴声虽弱不使断绝,在箫音间隙里做着雅致的和声。奏起琴箫之音的两人仿
佛正慢慢走近,渐至比肩而坐,把酒言欢。

  二女配合极端默契,主次各自变换之后,琴箫声同起合在一处,每个声音均
极尽变幻繁复无比。可和在一起又显抑扬顿挫,悦耳动听得让人一身毛孔都似在
大声欢笑,简直令人荡气回肠。仿佛大山之中一派光风霁月,隐隐然间心中虽有
酸楚,此刻却块垒尽去,胸臆舒畅。

  直至余音袅袅收于无形,鸟鸣之声忽然大作!

  「这叫什么曲子?」

  祝雅瞳的疑问亦是诸人心中所想。吴征愣愣地环视庭院四周停满密密麻麻,
正在起此彼伏一展歌喉的鸟儿,奇景之下哽了哽喉咙艰难道:「节奏放缓叫《清
心普善咒》,奏得快了叫《笑傲江湖》!」

  「《清心普善咒》?原来是曲佛乐,怪道令人心湖安宁,波澜不惊……」柳
寄芙惊叹之中,索雨珊与姜如露这等落发修行之人已双手合十低吟佛号。乐曲之
撼动人心,一致如斯。

  「吴师兄可曾写得有词?」

  「有一首,写得不登大雅之堂。可是两位奏得如此仙音,着实有些忍不得了。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为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两位这一曲奏得当真是…
…当真是……我,我也说不出来!」

  「好一句所贵知音难!」祝雅瞳神采飞扬道:「快唱,快唱!仙曲自得佳词
相伴!能让你词穷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我一定要听!」

  「劳烦师姑与冷师姐!」吴征拱手作揖后亦站在场中。

  琴箫之声又起,吴征来回踱步,恰似打着节拍唱道:「观山水浩淼,我自与
风醉倒。和一曲琴箫,何须管心寂寥。春花漫开不了,碧空月已高。信步林荫鸟
啼声,青山隐隐溪水迢迢,风开一树醉桃;逢秋伤枯叶,江湖落拓多少。沽半壶
残酒,何须为风月扰。目空一切逍遥,秋尽草未凋。对酒当歌生几何,人浮于事
强颜欢笑,何若乡音媚好。」

  吴征歌艺不突出,可内功深厚,发音时气沉丹田,中气十足。且歌词虽是自
家胡拼乱凑,倒是心中所望,极切曲中潇洒之意。一曲歌罢说不上好听,甚至有
些埋没了陆冷二女的琴箫之音,可曲调中的意境却是挥洒得淋漓尽致,天衣无缝。

  「我唱得不好,他日若有出色的优伶,让她再来唱定然要好上许多。」吴征
摇头叹气,大为可惜。

  「吴师兄唱得好,好极了!」冷月玦忽闪着眼眸,不知何处正触动了她的心
田。

  (付费书友群第六集《六月飞霜》共十五章已更完,即将更新第七集。有意
第一时间看更新的书友麻烦与作者站内短消息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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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集:六月飞霜

  第一章、采莲溪边。心无尘垢

  吴征来的那个世界里,曾有记载「海州言凤现于城上,群鸟数百随之,东北
飞向苍梧山。」尚未探明自然科学的世界里,常以臆想中的神兽作为祥瑞之兆,
吴征向来也是当做故事看的。

  不想今日当真见着百鸟齐鸣的奇景,当真是目瞪口呆。望一眼枝头上大大小
小,羽色缤纷的鸟儿,再看看场中演出仙乐的二女,不由生起「百鸟朝凤」之感。
陆菲嫣风姿绝世,冷月玦向传燕国太子有意纳其为妃,赞一句「凤」并不为过。
而群鸟和鸣,声若八音之奏,可不就是古书中所言的百鸟朝凤么?

  「可惜!啊,也不可惜。」冷月玦握着「玉洞滴露」负手后背,仰首望天喃
喃自语。先是叹息了一口气,恍然大悟时又不由失笑,冷冰冰的少女陡然间露出
转换极快的神情,倒有春风吹破冰湖那一刻的俏丽与令人动容之美。

  「《清心普善咒》!好一首心境似水流觞之曲,你若有现下的心境,方才未
必输了给我。」陆菲嫣手按琴弦不忍放开,双目迷离大有回味无穷之色。

  「恩,能多坚持些时刻,所以可惜。只是终究要败的,所以也不可惜。」冷
月玦又伸手将玉箫在指间盘旋数转,舞起呼呼风声道:「陆前辈,方才晚辈存了
一较高低之心,接续转折之间有时急了有时缓了,着实污了雅致之音。晚辈请您
再同奏这一曲如何?这一回咱们奏《笑傲江湖》!」

  「正有此意。」

  在座对声乐之学大多都是外行。曲子好听,奏曲之人技艺高妙固然懂得,可
细节之间则难以分辨。不想冷月玦竟言此前所奏瑕疵不少,现下再奏一回自然曲
调更加纯熟,配合更加默契,闻言无不精神一振。

  琴音忽起,鸟鸣声骤停!陆菲嫣此回节奏快了一个拍子,十根纤长而灵活的
玉指拨动琴弦之间,宛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自然,仿佛这一首曲子已是弹过了无数
遍。而冷月玦闭目撅唇,神魂都已沉浸其中,接续琴音的一刻正在尾音袅袅将绝
未绝之际,且情绪与琴音完全一致。比之此前的悠扬,此时的箫音亦显高亢激昂。

  吴征眨了眨眼睛,他对乐理其实也茫然不知,前世也就是个跟着唱的水准。
此生揣摩人之心境大有所成,他明了冷月玦出身佛宗,定能听懂《清心普善咒》
之中安宁平和之意,定然甚喜此曲。而天阴门人修佛日久,也必然受其感染收敛
争斗之意。陆菲嫣蹉跎多年终挣脱束缚,正待一展拳脚,《笑傲江湖》其中的饮
马江湖,畅游人生之路也会大称其意。吴征所不明白的是,冷月玦该是清静寡淡
的性子,可无论是箫音中的激昂还是她神情中的向往与潇洒,这一份放纵的率真
与耿直的不羁又从何而来?

  相同的曲调,变换了不同的节奏竟能奏出两首意境截然不同之曲。待陆菲嫣
与冷月玦奏毕,在座中人情不自禁鼓起掌来,韩归雁与顾盼更是大声叫好。

  冷月玦收了玉箫,向吴征行了个礼道:「得吴师兄仙曲,光是一曲这一趟成
都之行已不枉了。」

  吴征赶忙回礼道:「非是在下所谱,只是机缘巧合中所得。冷师姐安心在此
住下,倒还有许多曲子也不差于这一曲多少。他日闲时再一一哼唱给冷师姐听。」

  「扑哧!原来你看不懂乐谱啊?」祝雅瞳乐得失声而笑道:「也亏得这两位
修为深厚,听你哼唱几遍便能奏将出来,否则岂不是浪费了。」

  吴征摊了摊手尴尬道:「只会哼,不会看。哈哈哈……」心中却道:「香港
那位歌神也是连五线谱都看不懂,不妨碍人家唱的一票经典嘛。」

  「谢过吴师兄,奴家不甚之喜。今日倒真是兴尽了,改日再叨扰师兄了。」

  大师奏乐,无不极耗心神,往往一曲终了时大汗淋漓满身疲惫。陆冷两位功
力精深方不致如此,可再要奏曲势所难能,便是强行演奏也再不复此前引百鸟齐
鸣的水准。

  天阴门人聆听一曲荡涤心灵之音,也颇受吴征恩惠,加之他款待十分热情也
不好过分逼迫下去。反正来日方长,在成都城里没有一年半载也走不得,倒不急
于一时。

  「吴贤侄盛情款款,天阴门牢记在心。我们远道来此一路奔波颇觉疲乏,想
就此先行告退。」柳寄芙见掌门之命今日难以成行,也只得寻个借口无奈告辞。

  「使得,使得,晚辈一时几乎忘了此事,柳前辈多多见谅。」吴征巴不得这
几位早点离开免去一桩麻烦事,忙不迭地连连拱手,就差做出送客的手势了:「
待午时晚辈再来请几位前辈前去用膳。」

  「不必了,劳烦吴贤侄遣人送至我们小院即可。清修之人当不得许多凡俗礼
节,打扰吴贤侄已是万分过意不去,还是一切简单为好。」柳寄芙双手合十,又
让吴征涌起初次见到柔惜雪时的怪异之感。

  「那……一切依前辈的意思。晚辈送几位回院。」

  吴征尽他的主人礼节去了,冷月玦却并未随着天阴门人一同离去,她向祝雅
瞳盈盈下拜道:「母亲大人,女儿有事禀报。」

  柳寄芙等人不阻止甚至装作不知,祝雅瞳眼珠一转便知其意道:「不忙,今
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燕皇吩咐冷月玦传口谕,这事柳寄芙等人当然知晓,可秦国人却不知,冷月
玦更不能当众说出。她知祝雅瞳心思向来玲珑剔透,既然刻意拒绝自有其盘算,
遂道:「是。」她抬起头来左右一望,磨磨蹭蹭地不肯随师门长辈离去,只候在
祝雅瞳身旁。

  「你怎么了?」

  冷月玦此前大败于陆菲嫣,且几在陆菲嫣发动攻击的第一刻便一溃千里,毫
无还手之力。祝雅瞳虽不精通乐艺,但她是武道大行家,自明了两人之间的修为
差距不至于大到这种地步。乐为心声,冷月玦当是败在了心境之上,此刻面对义
女心中不无歉疚。

  祝雅瞳与柔惜雪之间向来关系不睦,收冷月玦为义女纯属一时心动。她在燕
国被太子栾楚廷步步紧逼,恩师又刻意撮合,家族无力抵抗不说,还竭力将其推
向太子,娇小的女子可谓似被关在囚笼之中透不过气来。祝雅瞳看她时仿佛看见
了年幼时的自己,两人的性格虽截然不同,可同病相怜。祝雅瞳心中最柔软的部
分被触动,恻隐之心顿起,遂伸手拉了冷月玦一把。结局已然注定无法改变,但
途中若有高人照应自当能舒一口气,不至于日日被以死相逼。

  自己不在长安的日子里,丫头当是吃了不少苦头吧!祝雅瞳心中亦有些无奈,
她并非随心所欲,一时兴起后便不管不顾之人,只是爱子身在成都,两相权衡终
是吴征才是心头肉,冷月玦那边也只得叹息鞭长莫及。

  「女儿想去成都城看看。」柳寄芙等已然离开,冷月玦向祝雅瞳将心愿说出,
低头不敢看人的目光里满满都是期盼。

  「你今儿是怎么了?」祝雅瞳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头顶道:「从前你可不会有
这等想法。」

  「只是在门里闷得久了,出来就想去散散心。况成都风物大异长安城,多去
见识见识对修行也大有裨益。」冷月玦仍是垂首低声,说话淡淡的,让人觉得仿
佛去不去都成,只是这么一件事情而已。

  「那……」祝雅瞳微一沉吟道:「你稍候片刻,我央个人陪你去。」

  不多时吴征回了院子,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松快,此刻双手插在衣兜里吊儿
郎当一摇三晃地踱进院门,脸上难掩得意之色。不想见祝雅瞳与冷月玦二人也在
院子里,不由有些错愕:这母女俩不是有话要说么?这就完了?

  「冷师姐怎地还不安歇?可是在下有什么疏忽不周之处?」

  「她想去逛逛成都城,你陪她一道儿去好么?」

  原来如此!照说陪这么个风情特异的绝色美人儿逛街该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可吴征却十分为难。韩归雁与瞿羽湘还在府上做客,他不好离去。再者陆菲嫣,
韩归雁,顾盼这几位醋劲儿一个比一个大,把她们抛在府里去陪美女,回来怕是
有得说项了。再说冷月玦美则美矣,吴征对这等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模样的女子
可没甚么兴趣,陪她逛街恐怕还是件大为无聊之事。

  「这个……」吴征拱了拱手道:「冷师姐,在下还需在府中招呼诸位前辈,
今日怕是难以得闲,不如改日如何?冷师姐若是实在有兴趣,在下唤些成都城里
长大的仆从们陪同,他们大街小巷无所不知,冷师姐沿路也有人使唤。」

  冷月玦无可无不可,便是一人去也没甚大不了,只是她不明祝雅瞳的盘算,
索性默不作声。祝雅瞳香唇微动,一缕嗓音凝而不散直传入吴征耳中。

  吴征细细听完皱起了眉头道:「如此也成,那我陪冷师姐逛逛。」

  向韩归雁等悄声说了缘由,女郎虽是大发娇嗔万分不舍,倒也识得大体不加
阻拦。自出仕之后常与吴征私会大慰心意,虽说来他府上做客却不得相陪有些不
高兴,倒也不觉难受。

  辞别了众人,吴征当先引了冷月玦出府,向冯管家要了些碎银子塞在口袋里,
随口问道:「冷师姐欲乘车还是骑马?」

  「我想走走。」冷月玦好奇地眼角一瞟吴征衣衫腰际的两个怪异口袋,原先
望见还以为只是个奇特的装饰,不想还有这种功用,看着甚是方便。且无论早间
入城还是现下在吴府,单单只见他一人如此,料想是他想出来的。心中不由暗道
:这人所学颇杂,鬼点子也是多得很。

  「那成,在下陪冷师姐行路。不知要看景观,睹风物,还是瞧人情?」传说
中的压马路?只是看同行的妹子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自己也没有热脸贴个冷屁
股的兴趣。不得不说自得韩归雁与陆菲嫣之后,又与祝雅瞳,顾盼日夜相处,吴
征眼界又高又宽不免有些挑三拣四,连冷月玦这等绝艳风姿也没有曲意讨好的心
思。

  「边走边看。」

  好吧,给的范围真广,倒是又空又泛。吴征想了想道:「南城最是热闹,我
们先去那里走走。」

  「劳烦吴师兄。」

  吴征唤上两名随从,双手插兜领着冷月玦向南城走去,心中不免无语:故意
说个南城,想她这般性子当不喜热闹挤兑挤兑她……这是……全然无所谓了?老
天,不是清静寡淡,简直是即将立地成佛,可偏偏又要去逛大街是个什么缘故?

  转过全是豪族府邸的锦绣大街便是秦都大道,远远望见行人如织的繁华南城,
冷月玦的玲珑秀首左右张望,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空灵。吴征有些没精打采,心
道:好歹陪人出来一趟,遇着些新奇玩意儿就上去看看,多少说上两句话也是好
的。

  正沉吟间,冷月玦忽然行向路边。吴征唯一错愕,只见她向着一名货郎行去。

  一块白石台子平整如镜,小炭炉正烧着化开后金灿灿的糖浆,立着的稻草把
子上插了几只做好的成品。冷月玦打量一番,还抽了抽鼻子嗅入甜香之气问道:
「这是什么?」

  货郎每日见来往之人不知凡几,可美丽得如梦如烟的女子凑上前来,还与自
己搭话的也是生平仅见。当下已惊得呆了,一双眼睛只顾瞪着冷月玦直看,着了
魔一般,哪里顾得上回话。

  「糖画。将麦芽糖与蔗糖混在一起融了,在白石台面上作画,待糖浆冷却之
后凝固便能成画。拿着边看边玩可以,不过大多孩童都是放嘴里吃了。」吴征说
得轻松,语声里却有一股黄钟大吕般的厚沉,震得人耳朵里轰然作响。

  货郎陡然惊觉,忙起身弓腰惶恐连声道:「啊哟,对不住,对不住。小人冒
犯仙子,当真是……当真是……该死!该死!」

  「问你话,想说便说,不想说我们就走。哪来的该死!」吴征笑道:「女儿
家生得美丽自然引人注目,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冷师姐也不会怪罪于你。冷
师姐丽质天成,每日里被人这么看上千儿八百回也不稀奇。」

  换了其余大家小姐被一个卑贱草芥之民如此冒犯,砸了货摊也是轻的。货郎
小本经营吃亏不起,正吓得一身冷汗叫苦不迭。

  冷月玦回眸望了眼吴征,她动作极为特异,柳腰款摆将整个上半身都扭了过
来,而不是仅仅回首。动作看起来有些可笑,可是一想那抹柳腰的纤细灵动,又
令人浮想联翩。

  「糖画?」空灵的一眼,冷月玦的关注点全在草把子上道:「你还能画什么?」

  「小人,小人……」货郎汗如雨下,抹了把额头道:「仙子想要什么,小人
尽力而为。啊哟,草民见过吴大人!」

  吴征名声在外,成都城里识得的人不少,这位北城令大人最是没有架子也是
出了名的,怪道方才会言语开解。货郎不由自主地放下大半颗心,或许今日能免
了冒犯之罪。

  吴征微微一笑指着草把子道:「不必多礼。冷师姐想是不喜欢这些,你还有
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好好画上一幅。」

  「多谢大人!」货郎搓了搓手抖擞精神道:「不知仙子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画什么就画,我看你画。」冷月玦双臂垂落淡然道,只是
看着白石盘面,全然难以猜测她想些什么。

  「这……这……」货郎犯了难,将一柄铁勺在小锅中不住搅拌着糖浆难以决
断,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征。

  吴征也向冷月玦投去个询问的目光,却见她目光空灵没得来任何回应。他头
疼地暗道:哪有买东西不说买什么的?头疼!呵呵,你出难题,那我也来出一个。

  「冷师姐,请坐。」货郎身后摆着张空着的折凳,吴征取来摆好道。冷月玦
并未拒绝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坐好。

  「就画我冷师姐吧。」吴征笑吟吟朝货郎道,心里险些儿笑翻,拉着个大有
身份的绝色美女来做模特儿,且看她答不答应,还尽出难题不。

  「小人……小人……」货郎心慌不已,这仙子般的娇小美人看上去身份不逊
吴大人,也不知听还是不听。

  糖画不比其他,炭笔毛笔皆无,纯靠一双纯属之极的巧手以勺兜糖浆,再微
倾勺子落下糖浆,借以糖浆的粘度控制下落的份量。提「笔」后一如落子无悔只
能一气呵成,且勺糖不似笔墨,方位与力道控制精准,落笔精细,最常见的多是
动物与果蔬之物,想画出人像来也是难上加难。

  吴征倒没为难货郎的念头,纯属逗逗冷月玦,这看上去什么都可以,什么都
不放在心上的冰娃娃会不会动怒,会不会说声我不!

  冷月玦空灵的目光略微一凝,轻轻点了点头。

  得了正主儿的许可,货郎大着胆子打量冷月玦需求,才捞起满满一整勺糖浆
来。他低头之后便不再打望冷月玦,心无旁骛地注视着白石台面,眼珠极快地游
移转动似在构思。俄而提起勺来只一倾,糖浆流珠般一汩汩缓缓淌落。货郎执勺
之手稳如泰山般不动,任由一大汩糖浆落在台面上散开,才画了个弧线上挑一勾,
正是个三千青丝披肩散落的模样。片刻后货郎忽然如疯魔狂舞,手臂飞速舞动,
糖浆落在台面上全数化为细丝。脸庞,眉线,眼眶,鼻梁,朱唇,乃至脖颈香肩,
酥胸柳腰,翘臀玉腿一气呵成。

  只是片刻时间,货郎额头已渗出大片的汗珠,他匆忙揩抹了一把,又为画中
人点上眼珠,顿时一副糖画鲜活了起来。虽说线条粗糙简单,色彩也极为单调难
登大雅之堂,可竟然极具神韵。

  货郎将一只竹签按在糖画上,又将竹签周围变形的部分略作修补,待糖浆冷
却定型后已一柄铲刀小心刮起,又是满意又是羞惭道:「仙子见谅,小人的功夫
只能画成这般了。」

  冷月玦起身接过糖画默视良久后问道:「多少钱?」

  「不敢,不敢,吴大人与仙子肯要小人一副糖画,便是送上也是天大的福分,
怎敢要钱。」货郎死命地摆手摇头。

  冷月玦又是旋腰扭身回望吴征,自是要他帮忙了。

  「熟能生巧,高手在民间!劳也当有所得,这幅画画得好,自然该给钱。」
见货郎还要推辞,吴征哈哈一笑道:「你要再拒绝,他日吏部那里多出个本官鱼
肉百姓,横行不法的参折,本官可就要拿你是问了。」

  吴征半开玩笑地搬出官威,货郎不敢再多言,只又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冷月玦
两眼之后垂手低头道:「一幅画五个铜板。」

  「一两纹银!好东西自然要加价才行!」吴征示意随从拿出块小银锭。

  「不用,我自己给。」冷月玦在袖中一阵掏摸抓出一把碎银,细心挑出三块
放入白石台面上道:「只多不少。」

  额,这就尴尬了呀!本用于赠人才说一两银子,不想正主儿自己掏钱,把自
家搞成个托儿似的,而且看她的模样比之自己到处赊账的穷困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征歪了歪嘴道:「赠点小物事而已,冷师姐太客气了。」

  冷月玦摇摇头道:「值得上,我们走吧。」

  两人再度恢复了此前的沉默。冷月玦仍是空灵的目光,只偶尔左右一转,一
手举着糖画偷空看上几眼,行了好一段也不曾停下。

  「糖画久了易变形,天气炎热,再久亦会化去。冷师姐若是喜欢,我让下人
拿去寻个高手匠人,依样拓印了装裱起来如何?」气氛实在有点尴尬,吴征没事
找事地搭着话。

  「不用。」冷月玦抿了抿双唇,将糖画凑向唇边。

  红口白牙,含入小半片糖画,两颊旁微微的蠕动可想而知是香舌一卷尝了尝
味道,随即卡兹一声咬下一块来。冰娃娃吃东西的模样秀气好看,动作也每每出
人意表,吴征少有地感觉自己居然也会跟不上脑回路。——这脑洞看上去比劳资
的都大些!

  走了小半日已近午间,路旁的酒楼热闹了起来,吴征问道:「冷师姐,咱们
是回府用膳还是在这里?」

  冷月玦尚未答话,背后一股怨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为官一任不知勤勉,三
天两头地借口荒废政务,当真是恃宠而骄!」

  吴征暗叹了口气,正主儿没来,来了个小喽啰,没趣。他头也不回继续前行,
倒是冷月玦旋腰扭身,只见一名白衣公子头披儒巾,手摇折扇,一脸的不屑愤懑。

  「今日承了你的情,不方便的话我去打发吧。」冷月玦低声淡淡道,只待吴
征答应就要动手。

  「可别!上回揍了他主子一顿我给罚了整整一年的俸禄,连升迁也丢了。打
不起打不起,惹不起惹不起。打狗更要看主人,这回再罚全家可都喝西北风去了。
再说疯狗咬人一口,难道人也去咬它么?就当它狺狺狂吠过去了便罢。」吴征回
身连连摆手做出驱赶疯狗的手势,一脸夸张的惶恐。

  冷月玦一瞟吴征,眼角居然也露出些许笑意,仿佛一座冰雕美人忽然有了颜
色与生机,鲜活起来。她原本就生得极为精致好看,这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更增
几分丽色,张彩谨原本见她一回身便砰砰心动,这一下更是目瞪口呆,连呵斥反
驳都忘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吴征暗讽一声,示意冷月玦继续前行。

  「口出恶言,有辱斯文!」张彩谨须臾回过神来,见吴征又有佳人相伴,又
妒又恨!

  「啧!」吴征顿步回身乜目向张彩谨道:「劳资从来不是什么斯文人,这回
是打不起。不过张公子放心,待老子存满一年俸禄一定打你一顿!不对,你最多
值三个月,那就屈指可数了!可惜啊不是现在,日子算算不远,可度日如年倒真
叫人难熬。」

  冷月玦眼角的笑意更浓,比之此前的一闪而过,现下已是实实在在落在吴征
眼里。

  张彩谨脸色发青不敢再还口,片刻后又满脸涨得通红,心中愤懑之余也不由
暗自松了口气。吴征确实没有动手的意思,少挨一顿打总是好的。

  「人太多我们不去了吧。」

  「也成,我让人买些可口的小点心来。原来冷师姐也是会笑的!」

  「恩。会。」

  吴征随口搭话,心中暗道:俞家至今没有动作,今日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也
只敢派个小喽啰来打两句嘴炮,不会这么简单吧?难道当真怕了不成?

  脑中胡思不定,陡听冷月玦道:「你待个货郎礼敬有加,对儒生又全然不客
气,是个什么缘故能说给我听听吗?」

  一幅糖画已被她吃进肚子里,现下正捧着碗凉粉小口小口地嘬尝,香麻的花
椒竟也让她不住抽咝几口冷气,可又停不下口中食。冷月玦并非没见过世面,作
为天阴门首徒结交的都是达官贵人。方才在货郎处颇受冒犯,换了旁人,比如说
栾楚廷,货郎的眼珠子当即便保不住了。可吴征不是,他固然说得风趣幽默,可
话里话外维护货郎之意谁都听得出来。至于那个儒生虽然出言不逊在先,可书院
里学子众多影响极大,一些口舌之争犯不上。吴征的表现倒像个泼皮无赖,说话
阴损得很丝毫不留情面。

  「也没什么,人生而不公,有人出生就举着金饭碗,有人出生就是泥腿子。
货郎凭自己的勤劳与本事讨生活,本就是值得敬重的事情。而且,我也没说错呀,
冷师姐是长得好看,那货郎一辈子没看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失魂落魄也属平
常。不是敬平民,而是努力生活之人都值得尊重。至于那位儒生,呵呵,四体不
勤五谷不分,仗着天生聪颖与良好家世飞扬跋扈,我非不敬儒生,单单鄙视他而
已。身份没什么可敬可鄙的地方,人才有。」

  「恩。」

  我说了半天你就回个恩?我去,吴征略感郁闷,聊不起来啊。

  冷月玦偶尔忽闪了下目光又回归空灵,心中却不断咀嚼着吴征那句前所未闻
的话: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尊重。越品越觉得有味道。

  两人各有心思,说完后又归沉默无言,转完了南城冷月玦才道:「成都可有
溪流?」

  「有,浣花溪最好,我这就领冷师姐去。」相处了小半日两人之间话虽不多,
也略有熟络起来。吴征陡觉原来冰娃娃也不是从里到外都是冰山一块,也有自己
的喜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譬如方才那幅糖画她一定喜欢,否则不会付上一两
银子平白被当冤大头;譬如城里的小吃她每样都尝上一点,有几样却不是尝上一
点便罢,而是慢慢吃了个干干净净。细微之处见真章,是人就有自己的心思,只
是等闲难以捉摸罢了。

  有了这个发现,吴征心神一振!今日可不算个好差事,人总得给自己找些有
趣的事情做,尤其更该苦中作乐。

  比之前世的浣花溪只是一条小溪流不同,这里的浣花溪可是个有名的好去处。
三丈宽的溪面碧波如玉,溪流经过北城处还有一片小湖泊,夏日的时光里荷花开
得正盛。荷花喜热,当世没有合适的栽培技术是以如长安城便养不活,吴征领冷
月玦来的正是这一片荷塘。

  硕大的花瓣如玉琢冰雕,只在顶端有一点或紫或粉的初红。大张如绿伞的荷
叶与花茎何其亭亭玉立?尤其成片的荷塘被和风送来清香,花与叶如接天际无穷
无尽,此时一同随风摇摆袅袅娜娜,令人心旷神怡。

  冷月玦仍是淡淡的神情,可前所未见的美景却让她美眸中忽闪着异样的光芒,
时不时还抽了抽鼻子一嗅暗香。

  荷塘边停了许多采莲的小船,吴征借了一只率先跳上,一撑船桨将桨头插在
潭底污泥里稳住船身道:「冷师姐,请上来。」

  小船仅能两人同乘,固然是吴征刻意的,与美人游湖是件乐事,随从们就在
岸边等着吧。冷月玦双足一点轻飘飘跃起,却落在吴征身后道:「我来划船。」

  「额……冷师姐会划船?」

  「幼时试过,不太会,你教我。」

  「昂?哈哈哈哈,我没划过,不会!」吴征两手一摊一副光棍的模样,形势
极度尴尬,却实在让人觉得好笑更多些。

  冷月玦眼角又泛起笑意,下巴一扬示意吴征去坐下,自顾自地摇起桨来。虽
不明技巧,但冰娃娃内功深厚,随手一扳也划出好长一段距离,小船快速向湖心
游去。

  冷月玦摇起桨来轻松畅快,片刻后便停在一处莲叶成荫,只在缝隙里偶有阳
光洒落的花丛间。塘底虽多污泥,水面却清澈见底,根茎处大大小小的鱼群正互
相追逐,觅食嬉戏。冷月玦学着吴征将船桨插入泥中定好船身,搅浑了小片水域,
此后便坐在船尾不言不语,不知是在自得其乐还是放空心灵。

  「若是哪个渔家女长成你这般模样,泛舟溪上时也不知要惹来多少是非。」
吴征坐在船尾,景致幽深之所带得此前有些纷乱的心绪也平静下来,关注点便落
在船尾丽人身上。小船流水,菡萏伞叶,加之那位玲珑精致的小小美人儿,一切
如在画中。

  一个静坐就去了个把时辰,夏季天气多变,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顷刻间
浓云密布,闷雷滚滚,眼见一场暴风雨将席卷而至。

  冷月玦似被雷声从遐思中惊醒,抬头望了望天向吴征道:「我们能不回去吗?」

  「冷师姐说了算。」吴征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打望四周,此处荷叶又高又大,
若是和风细雨甚至都落不下来。只是夏季雷雨往往带着狂风,自己湿了也就湿了,
冷月玦若是湿了身……呵呵。看她除了武功旁的什么也不太上心的模样,怕是不
曾考虑到这一点。

  「我们过去些。」吴征朝东北角荷叶至为茂密处一点,指引冷月玦划去。途
中吴征又选了六片特别硕大的莲叶随手劈落,待得冷月玦停了桨才递上三片道:
「一会的雨怕是小不了,用叶子挡一挡。」

  荷叶如伞,茎秆也被吴征取得如伞柄长短。此地本就是荷塘里遮风挡雨的好
去处,以两人的武功有了三张荷叶再做遮挡当不是问题。话音刚落,忽然霹雳一
声,一道雪亮雷霆仿佛劈裂了长空,瀑布般的暴雨瓢泼而落。

  雨急风狂,荷叶们挨挨挤挤像被掀翻了腰。天地异象之雄奇令人惊叹,冷月
玦迎风而立衣袂被吹得烈烈狂舞而浑然不觉,似在狂风之中肆意放纵!薄薄的夏
衫被狂风刮得紧贴玉躯,只见胸脯上两团一掌可握的美乳荡起阵阵乳浪,隐约可
见顶端两点尖翘。一双玉腿浑圆笔直,竟让小小的身躯显得格外修长。

  泼剌一声,头顶两片荷叶盛满了雨水终于受不住重量一同歪斜,向冷月玦头
上倾倒下两帘瀑布。冷月玦虽似神游方外,实则反应神速,她右手一撑伞柄迎着
水柱而上,小手一旋伞柄转开水花,周身处像开了一片雨帘。头顶的水柱倾泻将
尽时,冷月玦停下旋转,心神专注地持定伞柄不住前后左右微调着方向,将一蓬
水柱尽数接在伞叶中。

  略作适应一番,雨水在荷叶上左右滚动如巨珠,却始终落不下来。冷月玦忽
然展颜一笑,手中方位一变,右手荷叶向左一倾,如仙子倒酒,一蓬甘露全数落
在左手平举的荷叶上,一滴不曾遗漏:「比一比谁接的多。」

  这一手功夫不仅好看的紧,还堪称细致入微,妙到毫巅。吴征笑着点点头道
:「好啊!」也用与冷月玦相同的方式接存掉落的雨水。

  茎秆虽韧但不算坚硬,荷叶虽圆也不规则,且仅有中央处的一小碗能存蓄,
要将雨水接稳接牢远比想象的还难得多。稍有不慎一旦荷叶倾斜,那就覆水难收
再也救不回来,还不说右接左存分心二用,哪一处都出不得岔子。吴征精通《道
理诀》,内力控制也是极为精准,但要想冷月玦般做得姿势那般好看则势所难为。
他一时也为艳光所摄,一边接雨存露,一边贪看佳人风姿。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炷香时分后便云收雨霁,阳光射下,天地间似起了
一片雾蒙蒙地氤氲紫气。

  荷叶上的雨水珍珠般晶莹剔透,像顽皮的孩子在叶面来回滚动,却始终脱不
出冷月玦所掌控的范围。吴征哈哈一笑拋落手中荷叶道:「不必比啦,冷师姐这
一手功夫比我高得多了。」

  冷月玦也抛去荷叶眨了眨眼道:「小巧功夫算不得什么。」

  她双足在船尾一点飞身而起盈盈落在一面荷叶上,微风轻拂,娇小的身姿也
似凭虚御风,随着荷叶摆动。都说雨后荷花刚承上天恩露,鲜艳明媚袅娜多姿,
更是清香无比,故有夏雨清荷露凝香的一句绝赞。可这娇小的身姿似将灼灼莲花,
田田莲叶全数比了下去。从吴征的视线望去,冷月玦一席白衣,一身玉肤,仿佛
从清荷中长出的玲珑人儿,雨后天边的一座虹桥正为她而设,美得如梦似幻。

  「月玦醉心武学一道,此生别无他求。故于长安,晨于尊府皆错过机缘,月
玦请吴师兄赐教。」

  「风含翠篠娟娟净,雨裛(yi,第四声,沾湿的意思)红蕖冉冉香。冷师姐,
人生在世可不仅有武学一途。」吴征跃在一片荷叶上道:「请冷师姐赐教!」

  这一阵终是躲不过去,迟早要打,在此地打总比在昆仑与天阴前辈们面前打
影响要小得多。只是吴征心中暗笑:小样儿,早把你看穿了。装着一副什么都不
在意的模样,实则心里汹涌澎湃,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什么新鲜的东西
都想尝一尝!外冷内热说的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内媚?啊哟,罪过罪过,人家
是燕国未来的太子妃,还是离得远一些莫给自己惹什么麻烦才是!

  第二章、魔劫天雷。未雨绸缪

  荷叶摇摆不定,连清露积得多了都存不住,何况是成年人?冷月玦身娇体轻
自是占了大便宜,站在荷叶之上浑不受力似的摇摇摆摆,看着随时都要跌下,实
则足底牢牢,似与荷叶融为一体。比武较技之事原本不分场所,轻功也是武学中
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没谁规定不准使轻功的。

  吴征轻功亦是一大绝活,但比之冷月玦一身上天赐予的好身子就差了不少。
他足下的荷叶纹丝不动,仿佛一面铁旗钉在了污泥里,稳如泰山。可比之冷月玦
的轻若无物浑然天成,刀劈斧凿的刻意痕迹就太过明显。

  「冷师姐好轻功。」吴征由衷赞了一句!天阴门的轻功之学恐还在昆仑派之
上,祝雅瞳施展的魔劫昙步较之昆仑派的青云纵便要高上一筹。加之天阴门俱是
些身体轻盈的女子,于轻功一项上更俱先天的优势。吴征自幼最下苦功的便是轻
功,如今立在荷叶之上竟然心中打鼓。最具信心的一项被人比了下去,微觉忐忑
也是情理之中。

  「恩。」冷月玦点了点头道:「小心。」

  娇小丽人身形不见任何动作便轻飘飘地跃起,如同清风一般盘旋上升,那双
臂平举的身姿便说是一面风筝般轻盈也不为过。

  轻若无物般顿在空中片刻,再凌空下击,双腿绞若金刀交剪,借着下落冲击
的威势与精妙的身形与力道控制,以及连绵不尽的后招,「魔劫昙步」中威力绝
大的「天魔狂舞」无往不利。

  魔劫昙步的妙用在于以绝顶轻功为根基,始终获得占据地利,以高打低的优
势。以忧无患之能被祝雅瞳占得先机之后,也始终落得个被动挨打的局面,还手
寥寥。

  吴征有幸旁观这对绝顶高手的交锋之后眼界大开,心中也早模拟过应对魔劫
昙步之方。只见他抖臂一振同样冲天而起,使出一套极为繁复的掌法,行云流水
般连绵不绝招招抢攻。

  魔劫昙步变招奇速,一旦被压在地面则全是被动挨打。是以吴征反其道行之
也跃在空中,断然不能落在冷月玦身位下方。掌法尽选「天雷九段」中至为繁复
的招式,飘逸无形一沾即走,叫冷月玦无从借力,魔劫昙步中借力使力的精妙之
处也就发挥不出来。

  冷月玦眉头微扬,她对吴征的武功也下了苦功钻研许久,深知他最擅长之处
在于应变极快往往后发制人。这一回吴征的抢攻颇出意料之外!想来也是见过魔
劫昙步的威力而施展的应对之招。虽是始料不及,冷月玦全无慌乱——吴征现下
的打法比之他从前的诡异正常许多,倒免去了许多心思。

  但见冷月玦轻舒藕臂衣袂飘飘身如凤舞,信手挥洒挡架自如,忽然纤腰轻扭
玉足一抬,在吴征的漫天掌影之中穿梭而过径直点向他腰际。这一脚恍恍惚惚若
有若无,竟然看得吴征心旷神怡,屈臂挡隔也不知怎地落了个空。他反应极快顿
时醒悟,双掌急使一招「雷厉风行」劈向冷月玦. 冷月玦身在空中转折依然灵巧
之极,她上身一曲避开两掌,玉足神妙无方眼看命中。吴征却是心头一松,这一
招攻守兼备,不仅逼得冷月玦必须闪躲,脚下也缓上些许,同时凌空掌劈内力也
是他凌空变换身形的绝活。此刻待冷月玦玉足攻到,他已身形倒退刺斜里落去。

  还待思量此后的应对之方,不想冷月玦似早已料到一般,在间不容发之际脚
踝一弯正勾中腰带顺势被吴征带落。这一下好似黏在吴征身上,空着的左足踢出
雨点流星笼罩了他整个上半身。

  腿风凌冽,吴征不及去甩脱勾在腰带的玉足,又见腿影缤纷,轻柔中蕴含莫
大的威力,只得横臂护住胸腰处,上身向后一倒凌空打了个旋儿。满拟这一下不
仅可避开腿踢,定然也可将冷月玦甩飞出去,可「魔劫昙步」最善缠勾之术,冷
月玦虽被甩脱,然变招奇快玉腿一抬正勾在吴征腋下一挑,左足向吴征面门踩落。

  吴征被压在身下,视线里一只小巧莲足急速变大,惊鸿一瞥间更见娇小丽人
裙裾倒飞而起,露出贴身裤管中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挺翘美臀。只是眼下不及有
甚绮念,只来得及暗骂一声:「晦气!」便双臂一合钳拿莲足。

  冷月玦莲足骤停,勾在吴征腋下的脚踝发力前踢,让身形向后飘了尺许,双
足一蹬径踩吴征胸口。吴征同样应变神速,见机不可失忙双掌上迎与莲足对了一
掌。两道大力袭来,吴征在空中无所凭依,将冷月玦生生推高丈余的同时,仿佛
块大石头般向莲塘坠落。

  这一下落的力道好大,吴征后背靠上莲叶时便奋力一滚,双掌攀在莲叶边缘
轻飘飘地一荡划个弧线落在一旁。动作有些狼狈,所幸未曾落水。不容他喘息片
刻,冷月玦居高临下又已攻到,仍是那一招「天魔狂舞」!

  吴征在莲叶之上断然硬接不住,赶忙双足连点,像只兔子般在四周莲叶上乱
串。冷月玦如影随形,招招不离要害!吴征奔向哪里,腿影便跟到哪里。

  两人轻功俱佳,逃的如电闪雷鸣足不沾地,追的如天仙曼舞举重若轻。冷月
玦出招毫不容情,吴征也打出了真火暗骂道:「燕国的小婊子这是下死手要老子
的性命!」

  被动之下吴征忽施奇招,他落在莲叶上再度发力之时顺手攀住叶面前窜,带
着整张莲叶连同茎秆都弯了起来。这一处左右莲叶较为稀疏是他特地选定的所在,
冷月玦身形娇小,虽是身材比例极佳,玉腿的净长总是不足难以脚踏实地。吴征
贴着莲叶平飞,冷月玦眼看落水之时双足踏在被拉得几与水面平齐的茎秆之上借
力又起!

  硕大的莲叶遮挡了视线,冷月玦刚探出头来,就见吴征竟然反身攻到。此时
他抓着的莲叶已然松开,柔韧的茎秆弹起冷月玦轻盈的身姿让她极为别扭,吴征
掌风虎虎来势猛恶,冷月玦不敢硬接,百忙之中娇躯一矮让吴征扑了个空。

  「呼,冷师姐好身手!」吴征落在莲叶上喘了口气,见冷月玦将茎秆踩得弯
折又牢牢踏定,凭一茎秆之力正踩在水面之上,犹如凌波仙子。

  「你有点无赖!」吴征脱身的这一招有些阴损,冷月玦自然颇不服气。

  「论武功还是冷师姐高上一筹,不使些机巧法儿我已是输了。」吴征四肢同
着叶面,势如扑食的猛虎。

  「吴师兄不使出真功夫来,还是要输。」冷月玦顺着茎秆错步前行,双足正
如猫步行成一条直线,性感无比,却又透着致命的危险。

  「恩,我还不想输!」印证之后吴征已觉想出的应对之方太过投机取巧,起
不了大作用。魔劫昙步虽奇巧,自家的应变之能也称世间一绝,以快对快,以奇
制奇,他又怕得谁来!

  「我会出全力!吴师兄当心!」冷月玦踏至茎秆末端双足一点,亦是贴着水
面飞行,瞬间钻至吴征踏定的莲叶之下。娇小丽人一攀茎秆旋身而上!

  高手对决绝非只凭自身修为,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两军对垒时不可或缺,高
手比武同样如此。吴征借莲叶遮挡视线一举扳回局面,此前居高临下还隐占上风。
冷月玦若是硬生生地自茎秆上施展轻功跃起,必然遭致吴征后发制人的强有力攻
势,或许胜负立分。然则她也钻入叶底,吴征的视线同样被遮挡摸不清她的动作。
若是心虚闪避又轻易失了耗费极大心力才占据的地利。

  吴征仍以猛虎之姿趴伏叶中不动,屏息凝神细细感应。双目忽然精光一闪大
喝一声,饿虎扑食般向正前方扑去。

  吴征扑至莲叶边缘时,冷月玦恰巧跃出身形,两人都毫无意外之色。吴征使
得正是「平地惊雷」,这一招花巧不多却是威力极大,要逼得冷月玦上不了叶面。
只需她在空中无所凭依,此后连环进招,便是耍无赖将她压入水面也算是她输了。

  冷月玦又似已料到这一招!她跃起之时身躯似在叶底兜了个回旋呈前扑之势,
两只小小的柔荑绷得笔直不管不顾径击吴征胸膛。这同样是极为无赖,但有极为
有效的打法。冷月玦来得又快又突然,若是让她抢进怀里,吴征就只剩下拼命接
她一掌两败俱伤的选择。

  吴征当然不会这么做!他双掌向中央一合,砰地一声大响与冷月玦四掌相对,
只觉一股阴柔内力汹涌澎湃,如长江大河般潮涌奔来。

  花招之后又是绝无花巧,吴征的内力进展神速但年龄小了冷月玦几岁,四掌
甫一相交便被推得退后两步。借此良机,冷月玦足底一点叶面飞身而起,变掌为
抓扣住吴征手掌自他头顶倒飞而过,恰似吴征抓住她手掌将她甩了个半圆一般。

  方位变换,冷月玦正踏在莲叶中央安安稳稳。吴征落在一侧顿时让叶面倾斜
足下失重,他内力本就稍逊,这一下更抵挡不住,双臂几乎已曲到了胸前。

  叶面倾倒,吴征在下冷月玦在上,吴征率先落水难以翻盘败势已定!冷月玦
正欲一鼓作气奠定胜局,不想吴征露出个狡狯之极的诡笑,同样变掌为抓扣住冷
月玦手掌不放,竟是要生生将她一同拖入水中。

  冷月玦秀眉一蹙香唇一撅大是不满,孤男寡女一同落水成何体统?夏衫本薄
若是沾了水难免春光大泄!娇小丽人双腿骤分一前一后平直贴于叶面,竟让莲叶
不再倾倒。只是这一下分心二用,既需催动内力又需稳住莲叶,双臂登时被吴征
反推了过来。

  吴征扳回局面便不再纠缠,他猛然发力,一放即收,借力一个旋身翻落一旁
的莲叶上,动作亦是干脆利落潇洒翩然。「惭愧,冷师姐确实技高一筹,在下佩
服!就不必再比了吧?」

  分明武功要高尚一些,出了全力居然不能取胜,冷月玦心下有气。可转念一
想,这小子机变百出也当真令人服气。——比起在长安驿馆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
度料敌机先,从孟永淑剑下逃得性命,现下的机巧虽无赖了些,若非他反应如此
迅速又怎能做得到!且令冷月玦服气的是,自家已是倍下苦功,吴征的内力进展
之速竟然还在她之上!

  「好!方才不使杀手难以逼得吴师兄使出真本事,见谅。」想通了这些,冷
月玦轻巧起身淡淡地一点头,神色间的意思正是改天再来比过!

  吴征回以一笑,几个纵跃划来小船抬头道:「冷师姐请!」

  冷月玦轻轻一点又从吴征头顶跃过落在船尾道:「还是我来划!」

  吴征讷讷放开船桨坐在船头暗道:「今日真是晦气得够了。菲菲是极爱骑在
我脸上,居高临下看我舔吃她敏感的穴儿,每一回都吃得她骨酥筋麻大有情趣!
可老子和你不熟啊!」

  比起来时的淡然,冷月玦面如寒霜,扳桨之时每一下都使上了内力,将小船
划得如在水面飞行,须臾就到了岸边。折腾了一番两人游性俱尽,一路又默不作
声地返回吴府。

  「冷师姐回院里休息么?在下送你。」终于完成这一份不算轻松又不太愉快
的工作,吴征长舒了一口气。

  「我去找义母大人。」

  「这边请!」

  将冷月玦送至祝雅瞳居住的小院让门口的仆从代为通传之后,吴征以不便打
扰母女俩叙话为由告辞离去。去时便觉有些沉闷,回来更觉尴尬,吴征忙不迭离
去的样子像只逃跑的兔子。

  「看你有些生气?玩的不开心么?」祝雅瞳虽知吴征对付女子办法颇多,可
碰上冷月玦这般淡漠的性子也不抱什么指望。

  「没有,看见许多新鲜物事,见识广了许多。是女儿自己心情不好。」冷月
玦偏头躲开祝雅瞳的目光,又道:「义母大人有闲么?」

  「恩!陛下的旨意是什么?现下说吧。」祝雅瞳始终端坐未曾起身,此时拨
弄着发梢目光若有所思。

  「这样……」冷月玦犹疑道,虽是首次代传天子口谕,据她所知皇帝的威仪
即使是秘宣的口谕也当郑重其事才对,祝雅瞳的态度着实有些轻慢随意了,一时
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你回去后就说祝雅瞳焚香沐浴,顿首百拜接旨不就成了?现下也没
旁人看见。」祝雅瞳反应过来双眉一挑揶揄笑道。

  「哦。」冷月玦先是一蹙眉头,又展眉弯唇笑了笑。回去二字实是她现下最
不愿听到与想到的事情。今日刚至成都城便有许多事情发生,不仅眼界大开,且
件件有趣得紧甚称心意。无论是新奇的自助餐,还是震撼人心的《清心普善咒》,
泛舟荷塘时的莲叶遮雨也算得上前所未有的疯狂之举,现下要让她回到牢笼般的
长安城可是万分不肯。至于笑了笑则是祝雅瞳的俏皮之举让她又开心了起来,她
本就不喜条条框框,觐见燕皇时险些喘不过气来。用这种方式传口谕此前料想不
到,也觉甚是有趣。

  「香凡夫人见安,久而未见不想卿立此奇功,朕心甚慰!贼党祸乱天下,流
毒深远,罪不容诛,朕既承天命,当立志为天下百姓拔此毒疮永绝后患。不日朕
将遣使传旨秦,盛之主,共邀行此福泽苍生之举。卿于成都,当行大燕使臣之责,
择机面见秦皇言明朕之心意,力促此事成行。勿负朕之厚望!」

  「臣妾遵旨。」祝雅瞳上身一低做了个半福却未起身,娇声娇气道。

  冷月玦嘴角一撇,想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三国联盟?你在长安可曾听得北边战事如何?」燕皇郑重其事是必然的,
涉及前朝余党无小事,说不得就要大动干戈。只是燕皇人虽自负口气也狂傲,什
么传旨秦,盛之主,话外之音却是让祝雅瞳帮着在秦国周旋,似乎联手对付贼党
事关重大,非得三国联起手来同心协力才成。难道秦国不管暗香零落,燕国还能
不管不成?贼党势力再大,燕国暂时管不到秦国的地界,横扫燕国境内的贼党难
道还办不到么?

  「听闻有些吃紧。黑胡人攻势凶猛,女儿来秦国之前陛下两月内增了三次兵
共五万人,四镇将军齐出。」

  「这些我也知晓。那也算不得太大的事情……呵呵,黑胡人以为有机可趁小
觑中原豪杰,这一回非吃大亏不可!哎,雄主终究是雄主,此战过后,大燕北境
一线当有八年以上再无忧患。」祝雅瞳一言至此语声渐低不可闻,只剩两片香唇
微微开合,似在喃喃自语。于中原苍生而言大好的事情,她眉间却有隐忧浮现。

  「行了,忙乎了一日玦儿先回去歇着吧。吴大人呢?」祝雅瞳忧虑之色一闪
而过转头便问起吴征。

  「他引我至此就离去了。」

  「好,我自去寻他。」

  吴征送了冷月玦也未回屋,转头便去了书房。吏部处告假三日不需操心公务,
时光却浪费不得。笔墨纸砚无时不刻不铺陈备好,吴征提起笔来写写画画,祝雅
瞳来时他正直勾勾地望着屋梁沉思愣神。

  「这么下苦功?」祝雅瞳笑吟吟地,两片唇瓣展若花瓣露出中央两排碎玉般
的贝齿,显然心中乐得开怀。

  「额,祝家主快坐。」吴征回过神来,赶忙起身沏上一壶白芽雪兰。

  祝雅瞳大喇喇地坐着享受爱子的侍奉,一边问道:「业精于勤荒于嬉,你的
自律不下于当年的我,未来成就可期。看来我的眼光也不错选对了人。」

  吴征尴尬地笑笑道:「不敢想,不敢想。能把眼下的事情做好已然不易,和
祝家主相提并论那是痴心妄想了。」

  「怎么又一口一个祝家主?」

  「哈哈,晨间迎迓天阴门诸位前辈需得注重礼节,一时改不了口,莫怪。总
之我这块材料本来就好不到哪里去,再不刻苦用功怕是出人头地都难。至于和你
相提并论,咳咳,从来不敢想。」

  「为什么不能?昆仑派掌门很掉份儿么?」祝雅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
笑意问道:「一派之主,当朝栋梁,十二品顶尖高手,哪一样你做不到?为什么
不能和我比?」

  「没做到之前一样都不算数,这些事儿可不比玩笑话。」女人胡搅蛮缠起来
当真是不可理喻,不过吴征伶牙俐齿方法绝多。没有女人不爱恭维的好听话,越
漂亮的女人越爱听,现下正当时:「你是天仙化人!我就算当了昆仑掌门,官居
一品,晋阶绝顶高手俯瞰天下,光是气质一项和你就没得比,遑论其他。」

  「咯咯……」祝雅瞳掩口娇笑前仰后合,乐不可支赞道:「真是会说话,这
话好听人家收下了!只是……你的志向真就这么一点?放眼天下年轻才俊,你称
第二谁人能称第一?何况你是我……相中的人才,是昆仑派的大弟子。」

  不依不饶!让吴征吓了一跳皱眉道:「这里头任何一件事都不容易,若是这
些还是一点点……其实任何一项实打实地落在手里,足慰我平生之愿。再远的事
情,不敢想,也没必要去想,我总觉得一个人务实些比较好。」

  「咦,你的平生之愿是什么?能说来听听么?」祝雅瞳兴趣越发浓厚道。来
成都以后与爱子相处甚多,可两人之间谈得如此深入还是第一回。吴征至今对祝
雅瞳的目的闹不明白,再如何亲密难以避免若有若无的戒备,自不会主动去说这
些话题。

  「适逢乱世,惟愿亲近之人安康一生,若有儿女绕膝,亦当为他们铺平道路,
莫要日后受人欺凌。」吴征也不隐瞒道。

  「这些以你的能为本并不难,还可说句容易得很。只是加上适逢乱世四字便
难了许多许多」祝雅瞳亦正色压低声音道。走进爱子内心,她强抑心中激动,尤
其惟愿亲近之人安康一生一句,大慰胸臆。

  「恩,很难,很难,所以每一寸时光都需好好把握才是。至于掌控自家命运,
上回你说过一次让我心惊胆跳。祝家主,在下冒昧一句,光凭一个辣椒生意难以
让你屈尊在吴府许久,您究竟想要做什么?」话语间再次生分,可庄严之意更多,
吴征心中所忧开诚布公,也是对祝雅瞳的足够尊重。

  「我也惟愿心中所爱安康一生,恰逢乱世,不得不择一可靠之人互相扶植,
共度时艰。」祝雅瞳轻声细语,同样说得无比庄重。

  「哦。」吴征忽然有些丧气道:「家主心中所爱定是当世人杰,区区一个吴
征怕是当不上你的青眼。自始至终都是你在帮我,互相扶植之说有点……过于抬
爱了?哈哈。」

  一句心中所爱当真是把从前一点点自我感觉良好的绮念打碎一地,再联想至
瞿羽湘对祝雅瞳并非处子的断言,心爱所爱定然是这一位了……笑声有些沙哑,
吴征像被什么东西梗在喉头,胸闷难受得很。

  「所以说你的愿望……若不能掌控自家的命运,一切从何谈起?」

  祝雅瞳此前已提过一回让吴征吓得汗流浃背,这一回依然如此。

  「这话说出来要杀头的……哎!其实我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吴征不敢
在这一话题上多做言语,只是话已至此,吴征索性放开了叹了口气道:「据我所
知,无论门派还是家族,掌权者必然隐于幕后方能进可攻退可守,留有缓冲的余
地。譬如我的师尊,看似在凉州不管不问,实则一切了若指掌。现下任由我胡闹,
若能顺顺当当,他乐得清闲,其中也有培养门派传人的缘由。若是我玩大玩脱了,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以风卷残云之势收拾残局。你是祝家之主,现下抛头露
面,而且……我大胆说一句,元帅之尊冲锋在前已然有些怪异,不少事情还由我
指派。这……我当真是不明白。请祝家主教我。」

  「唔……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道理。嘻嘻,最近人家事必躬亲管得太多了么?」
祝雅瞳吐了吐香舌笑道:「其实只有两个理由!其一,你的能耐还不够,而我的
够了,咱们这对亲密合作伙伴能耐上有些不平衡,所以你得受苦受累多锻炼些。
其二暂时不能说,现下说了你也不会懂,等他日时机到了,你自然也就懂了。」

  「我怎么总觉有些牵强呢?」吴征无奈摇头暗道,一时难以接受。

  「你觉得我有坏心?」祝雅瞳敛容正色,面蕴寒霜无比严肃问道。

  「肯定不是坏心,这点我确信得很!只是我不喜欢懵懵懂懂心里没底的感觉,
很不踏实。」

  吴征双目直视祝雅瞳答得无比诚恳,在那双俏若玉湖又洞悉人心的眼眸之下,
用欺骗是最愚蠢的方法。祝雅瞳也同样回望凝视着他,眼眶里忽然嘬起了难以抑
制的泪花。

  心里时常不踏实的人没有安全感,爱子自小在昆仑派长大该是受到了妥善的
照顾,可他仍没有安全感,怎么能有安全感?他瞪着好奇的双眼看着世界时可有
人陪他牙牙学语?他在哭闹之时可有人知晓他身上的病痛?孤寂的夜晚可有人在
身边陪他入眠?

  弟子只是弟子,这些事情只有血溶于水的母亲才会陪在孩子身边。听他反反
复复的童真幼稚之语而不厌其烦;在他看似无理取闹地啼哭时耐心地了解因何为
之;在夜里清唱着儿歌拍着他的小屁股哄他睡得香沉。可是我的征儿呢?身为他
的娘亲一件事都没有为他做到,安全感又从何而来?

  「我对你从没有过坏心,将来也绝不会有。现下有些事我不能说,说了对你
绝无任何好处!」祝雅瞳强挤出个笑容道:「有些事为什么做我也不太明白,女
人么,总是有很多任性的时候。有个早慧又稳重的男子在身边我欢喜还来不及,
你说是不是?」

  美妇忽然泛泪让吴征措手不及,一时愣神,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我信你,
方才有些口不择言,莫怪。」

  「无妨,你方才在做什么?」祝雅瞳及时转移了话题避免两人尴尬下去。

  「筹划结盟武林同道对付暗香零落一事。两位殿下争斗与日俱增,缉拿暗香
零落本是看得见的好处,只是现下全被陛下一人拿在手里,他们分不着好处。只
是下边做臣子的给陛下办事,不少都领了旨意。两位皇子插不进陛下的手,要找
臣子们要点好处理所当然。我这边是首当其冲,殿下迟早还得回到我这边来找麻
烦。若能拉扯起武林同道结盟共襄义举,日后真要被迫得就范说话声音也大些。
这些好处就不多说啦。」吴征也不好多做纠缠,拣出一张纸页递在祝雅瞳手里道
:「我想从云龙门开始!云龙门在大秦影响力甚强,门人又多在刑部任职,若能
率先拉入结盟门派里当对追查暗香零落有极大的好处。」

  「嗯!有瞿羽湘做媒引,这事的阻力又能小些,总比上门求见来得主动许多。
云龙门的确可用,刑部在民间有不少暗桩,你家圣上怕是已调用起来,门中再下
道谕令还能更加主动些。至于云龙门所求也不难猜,大事若能成,给他们就是了。」
祝雅瞳频频点头,对吴征的看法大是赞同。

  「穆景曜我已见过了。这家伙……有些浮头滑脑,还有些让我讨厌的臭毛病。
当时他是满口答应,不对,也不算答应,只是让我届时知会一声,云龙门要怎么
做尚未许诺于我。正如你方才所言,云龙门所求不难猜许给他们不是大问题。只
是我看穆景曜不顺眼,大局坻定之后云龙门的好处能给,这家伙却需给他好好吃
一顿苦头才成。」吴征恨得牙痒痒,怒气填膺道。

  「又怎么了?」

  「湘儿之所以厌恶男子全是他做下的孽,幼时曾为此人所迫故成一生梦魇,
见着男子可谓又厌又怕。呵呵,一门之主背地里如此下作,偏生武功权势均有可
观之处,可想而知昔年做下多少恶事!不饱以惩戒,日后还不知有多少孩童坏在
他手里。」吴征咬牙切齿,气得涨红了脸!

  「嗯?」祝雅瞳吃了一惊,此前倒未想到一门之主居然有恋童之癖,旋即又
忍不住笑道:「湘儿?吴大人怜香惜玉了!」

  祝雅瞳难以理解吴征的愤恨之处,当世里大户人家多有豢养幼童加以调教供
淫乐之事,男女皆有见怪不怪。不过爱子既怒,那此事断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吴征摊了摊手道:「我与湘儿,雁儿三人之间已成死结,别无他法。从前仇
怨既已解开,不管她心中待我如何总是自家人,这口恶气是不得不出的!」

  「要我帮忙么?」

  「旁的不用,我自有主意!只是届时还需劳你寻几个人来。」

  「好!随时与我说。」祝雅瞳最爱的便是吴征开口有所求,当即欣然应下,
皱了皱眉又道:「还有件事,我想请你一同参详。」

  「什么事?」吴征精神一振。不管祝雅瞳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至少每一
回与她一同商议事情都大有所得,增长能耐的机会是不能错过的。

  「燕皇给我传来了口谕,说暗香零落贼党一事他已尽知,现下欲联盟三国一
同剿灭贼党,让我在燕国使臣抵达之后面见秦皇促成此事。你觉得怪异不?」

  「三国联盟?对付暗香零落?这……」吴征大惑不解道:「三家人扫干净自
家的院子才最为合理,犯不着联盟吧?再说三国之间路途遥远,联盟起来又济得
甚事了?莫不成前朝有什么秘密掌握在三位皇帝手中,非得一同商议才是么?」

  「扑哧,你怎地忽然犯了混!秘密是绝没有的,否则这等天大的机密哪能委
托旁人,非得让三位皇帝亲自走一趟碰面不可,怎生可能?」祝雅瞳掩口娇笑。
吴征的想法她此前也曾有过,只是转念一想便排除了出去。她笑的是母子俩心有
灵犀,不约而同在初时想到了一块去。

  「也对!没有道理。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吴征沉吟了一番道:「听闻燕
国与黑胡之战游刃有余,北面若无忧,不知燕皇会不会对南面又有了想法?」

  「燕皇本事是没得说的,只是那人极其自负。太过自负的人都有一个毛病,
心很大,有时会大得没有边际。你的猜测倒是中了我心中所想。」祝雅瞳更是高
兴道:「他老想着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天下,借此为由头搞些动作是免不了的。我
来问你,凉州现下是一片空城廖无人烟。可那里总是一大片地盘,就算遍地荒草
土地贫瘠,拿来养马总是片好地方。若换了是你,有没有想法?」

  「不动念头几乎不可能。燕秦之战后两国俱是元气大伤,燕国与黑胡之战再
怎么顺利,国力又损是免不了的。贸然进入凉州恐又引发两国交战,断然不可取!
但若是找些什么由头,譬如秦国使臣曾在凉州遇袭,去凉州探查也是情理之中。
大秦管不了,燕国来管管……呵呵,只是这话也不完全通,拉上盛国又是什么缘
由?盛国虽积弱已久任由燕国欺凌,可若逼迫太过与大秦联起手来,燕国反倒有
倾覆之危……」帝王心术最是复杂。他们不仅站得最高看得最远,心机也最为深
沉。年老昏聩如秦皇尚且让大秦一干臣子心惊胆战,何况是燕皇。

  吴征与祝雅瞳计议不定之时,冷月玦也默然回了居住的小院。

  方才的一点点不快已烟消云散,回想今日之行虽刻意显得心如平湖波澜不惊,
实则惊喜不断。无论是妙想天开的自助餐,那副精巧的糖画,还是川中极具风味
的小吃点心,这一趟远行他自家的最大目的正在于此。至于与吴征的比武虽颇多
憋屈之处,一招一式在脑海中回顾起来也极有所得。

  「为师吩咐的事情务必按时依约做到,玦儿,不论你用什么方法,每十日,
最长不超过半月必须与吴征全力比武一回!事后须得尽速整理所得交予索师叔,
她自会将信传与为师!为师也知你困守长安与天阴门两地甚是气闷,这一趟也是
让你去散散心,再见识见识天下人物,于你武学修为有益!只是功课万万不可荒
废,若做不到,为师会立刻命你回来!切记,切记!」

  师尊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冷月玦一日也不曾忘记。川中之行新奇之物越多,
吩咐的事务更不可有半分拖延,若是惹怒了掌门师尊颁下师门谕令召自己回去,
便是祝雅瞳也无能为力。

  摊纸提笔,冷月玦理了理思路写下满满三页娟秀的字迹:「师尊在上,徒儿
顿首百拜。徒儿今日至成都吴府,牢记师尊教诲寻机与吴征比武,交手共一百三
十二招,略占上风。吴征现时已身具八品上修为,依徒儿猜测当是刚晋阶时日不
久,尚未圆转如意。犹记得于长安城之时吴征修为当在七品中,其后长途跋涉回
成都至今时日不过半年,其进境之速还在徒儿之上。徒儿不能解。比武之时,徒
儿先使天魔狂舞,其应以雷分雨落,雷霆万钧……再使心魔无念,其以临时怪招
应对……至最终是个比拼内力之局。徒儿倾尽全力不能速胜,陷落僵持……」

  洋洋洒洒极尽详细的过程写完,冷月玦又将比武过程在脑中重回一遍,确认
么有半分疏漏才细心地封上火漆待干。至此不由念及吴征泼皮无赖般想拉自家落
水,暗暗唾了一口。又念及那货郎之冒犯他居然还得打起圆场,比之趾高气昂的
栾楚廷来仿佛铜板的两面,完全不同。可为何栾楚廷历来维护于她,为她不遗余
力视若珍宝反倒让她万分嫌弃,而吴征心偏货郎之举反倒觉得一种怪异的暖心?

  我真是……疯了么?

  第三章、四方客来。云泥之逅

  傍晚的暴雨驱散了闷热难耐的暑气,夜晚也清凉了不少睡得甚甜甚香。

  家中来了客人需仆从们伺候,后院的禁足令就放宽了许多。为免发生意外,
陆菲嫣深夜方来到吴征的小院,清晨又得离去。比之前段日子的朝夕相处多了许
多麻烦,恋情也不再尽善尽美,不过陆菲嫣倒没旁的意见。现下的生活已让她极
尽满足,两人恩爱如此,些许不完美不必太过苛求。这一处后院是二人的小天地,
像是避世而居的桃花源。只是人终究要融于现实,不可能总是躲在这里。

  与陆菲嫣一个深吻告别后,吴征也无心睡眠整衣出门。平日里此时都是与陆
菲嫣结伴在院中练功,双修所得的功力毕竟虚而不稳,踏踏实实地修炼才是立身
之本。陆菲嫣功力深厚眼光独到,他进境迅速且稳固颇得女伴之功。

  今日陆菲嫣不在,吴征搬运完几个周天,又自练了一趟《天雷九段》。掌风
如虎,剑啸如龙,吴征自己也对近来的进境甚是满意。昨日与冷月玦比试时双方
虽都没下杀手,但也出了全力。在长安城时还需仰望的天之骄女如今已可正面抗
衡,加上些临机应变还能勉强维持不败,这实在是足以自傲的成就。

  夏季的天色亮得早,吴征看看差不多便收拾出门,临走时提上早已备好的包
袱一个。

  刚出院门,便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已在院门不远。

  「冷师姐早,府里风景不错,冷师姐不必拘束自便即可。」吴征想当然地以
为冷月玦出来清晨闲逛,作陪就不必了,还是让她自便好些。

  「吴师兄早,我来找你练武。」

  「啊?」吴征这才注意到冷月玦着了紧身的武服。

  娇小的身姿当然比不得祝雅瞳,陆菲嫣那般波澜壮阔,可也凹凸有致。且看
她坟起的双乳盈盈一握,虽不硕大,可一手掌控的感觉料也极佳。当然也不具一
只丰臀,可小屁股翘翘的看着就弹性绝佳。娇小的身姿更让腰肢细的出奇,仿佛
男人的大手一握便能环上一圈,无比精致。祝陆这等丰韵美妇自有其绝色风情,
冷月玦这种女子同样有其艳冠之姿,难分轩轾。

  「这个,今日特意准备了样早膳甜点,现下确实抽不出空来。」吴征歉然一
笑,又举起手中的包袱晃了晃示意没骗人。心中暗笑真的是个武痴,大清早的就
找人对练。毕竟两人之间不算太熟络,与陆菲嫣这种关系截然不同。

  「哦。」冷月玦无可无不可被拒绝也没怨气,眼角一瞟包袱道:「吴师兄亲
手做?」

  「是啊!」吴征挺了挺胸膛得意道:「保管你们没尝过!」

  「那一起去!」冷月玦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可迅疾提步至吴征身旁
又轻巧转身,跟在他身后。

  「这是……无所适从故而寄情山水的意思?」吴征抽了抽嘴角,觉得冷月玦
看似仙子般不染红尘,实则也可怜得很。若不是来了成都城有些放飞自我,还真
看不出来这个冰娃娃好奇的东西实在太多,平日里专注武学不过是受制重重,无
可奈何寻个寄情之物而已。只不过这个放飞似乎过了头有些无所避忌的意思,像
是……破罐子破摔?

  「冷师姐请!」

  昨日在食堂宴客以表尊重,今日则在后院里设宴以示亲近,礼仪一项吴征向
来考虑得周到。空着的一处小院成了临时的家宴之所,吴征与冷月玦到时正有仆
人们流水价般端上许多盖严了的食盒,一溜摆放在一口大缸旁的长案上。另有一
大瓶今晨刚挤,已煮得沸腾正静置放凉的鲜奶。

  冷月玦目光随着仆人们游移,又行至长案旁微不可查地抽了抽鼻子,只觉果
香扑鼻,遂向吴征投去个询问的眼神。

  「冷师姐稍候,还请宽坐。」

  吴征看了眼中央大桌上的早膳确认无虞,吩咐冯管家将大缸注满水后让仆人
们离去,让他在院门口等候,但未得传唤除贵客们之外谁也不得擅入。

  不多时陆菲嫣先至,祝雅瞳与顾盼也联袂前来,至早膳时分天阴门一众也到。

  夏季炎热,朝阳升起时便已觉闷热难当,如陆菲嫣这般体质易汗者已是额头
微见液珠悬挂。官宦之家里不缺食,是以早膳也大都以清淡为主。清粥佐以几样
小菜之外,多是如桂花凉糕,红枣莲子羹,酒酿粉圆等凉爽甜食。

  「大师兄,你今天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呀?」顾盼吃了个半饱,早就对长案边
的食盒探头探脑,一脸的翘首以盼。

  「就你贪吃。」顾盼自幼馋嘴,吴征宠溺地点了点她额头,起身道:「这一
道冰品甜食不日将在敝派的昆仑楼里上市,今日先请各位天阴门前辈通道尝个鲜。」

  「承蒙抬爱!吴贤侄这里筑有冰窖?」柳寄芙奇道。

  当世有些大户人家为防暑热,已有掘地建造密闭的窖室,在冬日里取冰贮藏,
待夏季时再行取用。只是这一项花费巨大,不是巨富之家难以维持,且成都城不
比长安等地,即使冬季也少有下雪,从外地搬运冰块来更是奢靡无度。吴征虽是
昆仑首徒,以他现下的年龄地位而言若是府上铸造冰窖,极易引人诟病。

  「没有!筑不起,也不敢筑。」吴征实话实说。

  「吴贤侄万万不可,修行人可当不得如此花销,也不敢过于叨扰。」夏季取
冰,无异于冬食夏果,都是太过稀罕之物,其价格之巨可想而知。柳寄芙神色严
肃不愿受此恩惠。

  「只是些许用于冰品食用,无妨的,也没甚么花销,用些旁门小道即可。不
过天下间恐怕也只有晚辈办得到。」吴征正刻意卖弄,装得云淡风轻,哪里肯答
应?

  「若只是些许,还是我来代劳吧。」

  柳寄芙径自用水缸旁的铜盆舀了些水,将手掌浸入水中提气轻喝一声。不过
片刻,盆中便冒起咝咝冰寒白气氤氲,一炷香时分后柳寄芙提起手来,盆中发出
清脆的「咔哧」声,一小盆水竟被她全数凝做冰块,只留下个清晰的柔荑掌印。

  吴征装逼失败,目瞪口呆地抽了抽嘴角回望陆菲嫣。美妇盈盈起身赞道:「
久闻阴风掌大名今日得见,当真神技!佩服,佩服。」

  柳寄芙抹干了手回礼道:「迫不得已,并非刻意炫技,吴贤侄海涵。」

  「这个这个……」吴征哭笑不得道:「柳前辈神技令晚辈大开眼界,只是这
个这个……既在酒楼里售卖之用怎可饶一名大高手日夜制冰不停?晚辈有些奇技
淫巧,同样可制冰。」

  祝雅瞳刚接过柳寄芙手中的铜盆,在盆沿拍了几掌,盆中成片的冰块全成了
碎冰。她取勺舀了些许加在自家碗中的冰糖莲子羹里道:「师妹不必介怀,当作
是师姐做东请你,托吴大人代劳就是了。」

  「本就是要卖与祝家主。」吴征接过空了的铜盆笑道。两人之间有种奇妙的
默契,祝雅瞳始终不肯称吴征为贤侄,还是以大人相称,而吴征也同样没有叫一
声祝前辈。

  吴征抖开清晨带来的包袱,内里摆放着十只半透明的物体,削成整齐的条状,
正是提前托杨宜知备下的上好硝石。吴征取出硝石抛入水缸里,又将铜盆盛上放
凉的开水浮于缸内水面上。

  众人不知吴征在玩什么花样,且大多连硝石也不认得,冷月玦更是纳罕着心
道:「柳师叔的阴风掌乃是天下一绝,施展时如凄风苦雨,酷寒如冰。即便如此
真要将水结出冰来也得全力施为不可。怎地这几块……石头??便能制出冰来?」

  不多时只见水缸里冒出丝丝白气,铜盆里薄薄的一层底水开始泛白凝冰。与
柳寄芙此前不同,吴征拿了只木铲不住刮刨着盆底,水不住凝冰却不曾结块,反
倒成了细沙的模样。

  这一份甜品最值钱之处也在这里。譬如皇宫或是大富之家自然藏有冰窖可于
夏季取用,但像吴征这样在凝冰的过程中翻炒而成沙状则绝难做到。冰块坚硬硌
牙,用于冰镇自然可行,想直接食用则没甚么良好口感。

  吴征将制好的冰品分置两盘里,先取了鲜奶浇上,又依次打开锦盒,瞄了顾
盼一眼加入碾碎的梨与樱桃果肉——正是馋丫头最爱的水果,道:「盼儿还要什
么?」

  吴府近日美女云集,逼得吴征也不得不多花心思。譬如上个甜品由顾盼占先
不仅讨好了小师妹,也能向陆菲嫣表态自家未被乱花迷眼失了本心,一举两得。

  「嘻嘻,不用,大师兄调制的最好,深得我心。」顾盼笑得如春花怒放,小
舌头一舔香唇,又开心又嘴馋。

  「好嘞!~~」吴征学着客店里的小二拉了个唱大戏般的长音,又结结实实
地浇了一大勺蜂蜜,将制好的冰品摆在顾盼面前道:「果泥蜜奶冰沙来咯~~顾
大小姐请慢用!」

  「多谢大师兄。」顾盼起身笑吟吟地一福,打了一大勺混着果肉的冰沙含进
口中,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惹得陆菲嫣一脸宠溺之色也喜笑颜开。

  「祝家主,这是您的。」既先用顾盼安抚好了陆菲嫣,第二份自然要给祝雅
瞳。美妇爱吃西瓜与蜜桃,对牛奶也情有独钟,吴征特地加了大大的份量。

  「多谢吴大人!真是新奇之物,我在祝家都未曾见过这等方法。又是杂书上
学来的?」对于吴征稀奇古怪的本事祝雅瞳渐有些见怪不怪随口一问。

  「此前得了些硝石,我丢在水里想洗净时偶然所得。」吴征笑了笑,心道怎
地在祝雅瞳面前刻意卖弄起来?

  「聪明!」祝雅瞳赞了一句,亦品了一口冰沙,眉宇间竟是一股神秘的自得
之色。

  吴征给众人一一盛上,又做了一份橘肉与梅汁的,正是韩归雁喜食微酸的口
味。制成之后打开一只铜盒,盒中四面铸有冰格,吴征将碎冰填塞入内足以保持
住半日的温度,之后才将制好的冰沙装入盖上盒盖。

  唤入冯管家,吴征吩咐道:「速速给韩守备送去,嘱她即刻食用莫要化了。」
想了想撇着嘴又制了一份交予冯管家道:「瞿总捕头那里也送一份去吧。」

  祝雅瞳一边吃得满心欢喜,一边看得甚是认真。吴征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在众
人面前炫技,且柳寄芙等人于他而言更是外人。这等足以传家的技巧显露人前当
是做给人看的,其中的用意她也猜到几分。

  吴征忙完一切才自取了一盘边吃边问道:「不知各位吃得可还满意?」

  「好吃极了!大师兄我还要!」

  「现下不准,寒凉之物多食无益。」吴征在馋坏了的顾盼鼻尖一点,终是让
了一步道:「午间再吃。」

  暑热难当的夏季能食用一份沁人心脾的冰品,任谁也不能不欢喜起来,连冷
月玦都难得地朝吴征微微一笑。

  试菜成功,吴征向祝雅瞳道:「后日昆仑楼里正式推出新菜,这一类冰品劳
烦祝家主费些心思,今后楼里所售俱由祝家提供。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吴大人送钱给我花,这是天大的一份人情,我哪能不识抬举?」祝雅瞳笑
吟吟的,心道果然如此。

  吴征这一下相当于将技巧教给了祝雅瞳,以祝家遍布天下的商号当然不会局
限在为昆仑楼专供一途上。大秦境内有吴征的面子在,祝雅瞳自然不会抢生意,
但是燕国与盛国里可就没有这些避忌。这一项技巧虽是不为人知,实则会者不难,
祝家自有一套保密的方法,也只有祝家具备设立秘密制冰之所,再借鉴吴征的铜
盒贮藏之法每日分送至各个商号的能耐。祝雅瞳既受了,天阴门一众也不是什么
问题,以祝雅瞳在门中的威望,谁又敢多嘴将秘技泄露出去。

  辣椒虽稀罕,终是死物,仅靠手中捏有辣椒一物想让生意长久红火势所难能。
正如陆玉山与顾浩轩能答应吴征的条件一般,真正让这等人物稀罕的还是吴征脑
子里层出不穷的花样。

  而吴征之所以将秘技授予祝雅瞳,除了报答平日来的教导相助之德外,也相
当于与她定下了条约。祝家的能人大举入川,甚至有天阴门高手相助,缉拿暗香
零落势在必行。吴征授予秘技所想要换取的,自是大秦境内查获暗香零落的功劳
了。

  早膳亦成一场欢宴,众人告辞散去之时冷月玦向吴征道:「吴师兄,早间可
有闲暇?」

  又要比武?吴征无奈歉道:「冷师姐对不住,在下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得有闲,
今日约了陆师姑与韩守备同游成都城,怕是没功夫与冷师姐练武。」

  「哦。你们去哪里游玩?」冷月玦忽闪着大眼睛道。

  「采购些夏季的衣物。」看冰娃娃虽是神色依旧冷冷淡淡,话里却有期盼之
意,吴征转念一想道:「冷师姐若有兴致不妨一道儿来。」

  「好。」冷月玦心头一喜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昨日曾与吴征同游,两人并
不熟络不会结伴去买些服饰衣物。川中织锦名满天下,她自也是极有兴趣领略一
番的。

  今日的出行是早早与陆菲嫣约下的,陆韩二女均与吴征有了白头之约,只是
韩归雁依然蒙在鼓里。女将做事大气,醋劲儿却一点不小,吴征打定了主意要她
做内宅之主,早做安排让她与陆菲嫣多做接触,日后得知真相时也容易接受一些。

  至于唤上了冷月玦则多有好处,一来吴韩二人恋情在成都城已传得人尽皆知,
逛大街时多个陆菲嫣难免有些怪异。陆菲嫣久居吴府本也有些风言风语,此时再
多个冷月玦就顺当许多——平白让陆菲嫣多些不必要的麻烦,吴征也不愿;二来
陆菲嫣面对韩归雁必定心中有鬼,多上个燕国女子便有了许多话题,也免去许多
尴尬。

  陆家是江州巨富,韩家也有封侯爵位,这二女手底豪阔一同出门采买非同小
可,故而吴征备下的马车极为宽大,再加个冷月玦也未尝不可。

  祝雅瞳将他们送出吴府,见二女钻入车驾,吴征跨上奔霄于旁随行,心中倒
有爱子长大成人的大慰之感。陆菲嫣比之自家年龄只小了两岁,不过保养得宜举
止言行俱是大家出身无可挑剔。至于韩归雁虽素来不喜她名声不佳,近来接触颇
多之后也觉此女行事大气英姿勃勃,排斥之意淡了不少,加之爱子喜欢她本不会
反对,倒有些喜欢起来。原本爱子约了二女同游她不愿去打搅,不想吴征又约上
了冷月玦倒让她也蠢蠢欲动。终是大事要紧,冰沙一物还需做许多布置,不得不
强自打消了念头。

  在韩府门口停下车驾,韩归雁早已等候多时,见状长腿一迈蹦下台阶向吴征
兴冲冲道:「早间送来的冰品唤作什么?滋味极好!」

  「冰沙。雁儿喜欢我每日做了让人给你送来。」

  女子更喜甜食,吴征当即又送上一句甜言蜜语,惹得韩归雁开怀一笑,矮身
一福道:「有劳吴大人!」

  天气炎热,马车上虽备了冰桶降温但窗帘未拉,韩归雁早看见冷月玦,心中
虽有些意外也不排斥。陆菲嫣于服饰一道上的大名在大秦国享有盛誉,女郎的心
思早放飞至得其建议选得极衬身材的衣物,在吴征面前大展艳丽之姿去了。

  三个女子一台戏。陆菲嫣有刻意亲近韩归雁之心早早备下不少话题,先是赞
了顿女郎的身材,旋即就给了些衣料与剪裁的建议。冷月玦性子清淡,时不时也
问上两句川中锦绣之事,也总能得来满意的答案,车内的气氛顿时就热络了不少,
莺声燕语没得半刻止歇。吴征随行在车窗旁听了一会儿衣料之事,他对此兴趣缺
缺,虽都是绝色丽人也觉头晕脑胀,忙一磕马腹佯作开路朝前喘息去了。世间男
子多半如此,陪女伴逛街初时尚且精神饱满,不多时便或心浮气躁,或恹恹欲睡。
并非彼此之间恩爱不在,实是兴趣与关注点大为不同,难以相谋。

  「征儿那边是不是也给他选了料子做上几件新衣?」

  陆菲嫣分寸拿捏得宜,既表露关心吴征之意,又以询问口气说出,惹得韩归
雁一阵嬉笑轻嗔道:「要得,但是莫要问他。嘻嘻,这人就是拿件缝补了三年的
衣服给他,只需浆洗干净了他也穿。」

  「你们家吴大人什么都像,就是不像个达官贵人。」冷月玦隔着薄纱门帘向
吴征一瞟,蓦然冒出一句。

  「恩,没什么架子。有时太过随意让人生气,有时又让人很舒适,简简单单
也没甚不好。」韩归雁目中俱是喜悦满足之意,嘴角勾起的微笑似遐思无限。

  「如沐春风对吧?」陆菲嫣抿了抿唇终究按捺不住道。

  「嗯。」韩归雁心头一动,不知是被说中心事还是感受出一丝异样只简单应
了一声便不再多言,车内一时竟沉默起来。

  川中盛产丝绸绫罗,无论是花纹别样多变的锦绣还是白色生绢的素绫,在世
间均大受欢迎,而其中最负盛名的自是南城的锦兰庄。足有三进的店里应有尽有,
寻常百姓每日里将前院堵得水泄不通,即使是麻葛布料,锦兰庄里因其特殊而绝
密的手艺使得无论花色还是耐用都强过别家。而像陆菲嫣,韩归雁这等贵客到来,
自是有专门的小院与仆从服侍待客了。

  陆菲嫣是锦兰庄的大主顾,她一亮相连当值的掌柜都忙不迭地奔了过来。再
见了刚刚荣任京都守备的韩归雁,还有北城令吴征陪同,另一女子虽不认识,但
看容貌气度均自不凡,娇小的身姿站在韩陆这等高挑的绝色身边丝毫不落下风,
忙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引了贵客们入内。

  一栏栏的围墙隔出一座座单独的小院,既能服侍周到,也能保证贵客们的隐
私。吴征看这里栽花种草环境清幽,暗道生意能做得这般大果然没有来路简单的,
光是这一块府院便价值不菲。听闻锦兰庄与尚书令蒋安和来往十分频繁,两家之
间的关系耐人寻味。

  陆菲嫣也不需掌柜带路,轻车熟路地引着众人来到一处名为悠然居的小院外。
侍从早已快手快脚整顿停当,大开院门迎客。

  「华掌柜,可是有贵客临门?不知……」

  众人正要入院,小路来施施然来了一名容貌英俊秀气,面色却有些苍白的男
子。华掌柜见了人忙施礼道:「付公子,这几位均是京城显贵,在下正待伺候…
…」他将几人介绍了一遍,对冷月玦则迟疑着没处开口。

  「冷月玦,长安人士。」冷月玦翻检着在院井里被一排排的晾衣杆子大幅撑
开,以便更好展示染印纹路与料子质地的布料随意应道。

  「韩大人,吴大人,陆仙子,久仰大名!且尝闻燕国天阴门有绝世奇才出世,
不想能在此遇见冷仙子,当真三生有幸。」俊秀男子跟着华掌柜进了院门,目光
滴溜溜地在诸女面上转个不停,连连赞叹,又向华掌柜道:「这里我来伺候吧。」

  华掌柜竟不敢有违,向吴征告罪道:「吴大人,这位付公子是小店东主的近
亲,自幼跟在东主身边苦学纺布制衣之道近日才来京城,眼光见地俱是上佳,您
看……」

  「本官不懂这些。陆师姑,您看呢?」

  「随意了。」三女早已抛下吴征开始寻找心仪的布料,除了冷月玦尚显淡定
之外,陆菲嫣与韩归雁早已双目放光,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女子挑选服侍向来挑挑拣拣,不花去大半天细心比对考量难以罢休。吴征打
点起精神来到韩归雁身旁,女郎酷爱红色,此刻正选了领绛紫滚边,大朵牡丹刺
绣的正红布料翻看不停。见吴征来到,韩归雁一个旋身将布料裹在身上道:「好
不好看?」

  女郎高挑拔群,红布裹身大有长裙的模样,将她的好身材衬得淋漓尽致。吴
征目光一亮道:「好看!」

  「当然好看。这块绸子纯以蚕丝就正经纬的手法单层织成,夏季里十分凉爽
舒适。韩大人之高挑不逊男子,若以此布量体剪裁织就一袭连身长裙,当最为适
合不过!」相比吴征空洞无物的一句,付公子立显出精于此道的不同,句句说中
韩归雁心坎。

  被韩归雁调笑地揶揄一眼,吴征颇有被误中副车之感,挠了挠头向付公子道
:「这块绸子要了。」

  付公子招呼仆从取下绸缎包好又道:「韩大人若是不介意,小可愿为大人度
量剪裁衣物。」

  「嗯?」吴征眉头一皱不满地哼了一声。韩归雁偶有衣着清凉露臂秀腿之时
他并不介意,可并不表示大方到任由男子随意触碰的地步。吴韩二人的恋情传闻
甚广,这人是刚到京城不知还是在装傻?

  「不必了。」韩归雁看也不看他,又翻起其他衣料道:「劳你安排些鲜果糕
点来,这里不需你了。」

  女郎的回答让吴征大为满意,付公子也不敢多做纠缠,只遗憾地叹了口气道
:「未能为韩大人罗织华衣,足为生平之憾!小可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算你识相!吴征暗骂一句,若是还敢口出不敬之言,呵呵,不痛打你一顿老
子的名字倒过来写,蒋尚书的面子也不给!

  「征儿,雁儿,你们来。」

  院中满挂衣料,寻起人来倒有分花拂柳的感觉。陆菲嫣喜好宝蓝色,着衣打
扮也极有自己的见地,此前已选好了两块绸子,现下正翻看一领黑色布料道:「
你们看这一件如何?征儿穿了当是好看。」

  料面上只做云纹样式简单,显是适合男子之用。韩归雁又朝吴征揶揄一笑道
:「我们商议好买下来就是,正主儿不懂这些问了也是白搭……」

  众人挑选不停,付公子自觉没趣也不好靠近,只得离开小院。他行至一处偏
僻的院子入内闭好院门,一脸云淡风轻旋即变作狂热之色。

  院中坐着的一名桃花眼男子向他一瞥道:「看过了?如何?」

  「够劲!够味儿!」付公子大赞一声道:「当真是奇货可居!可惜现下便宜
那姓吴的小子了。」

  「谁问你这个?」桃花眼怒道:「陆菲嫣如何?还有冷月玦呢?」

  「嘿嘿,一时忘形难以自持……」付公子坐下自斟了一杯茶道:「陆菲嫣身
轻体快,不似在长安城时的行动不便,功力当是大进了,传闻刘万年死在她手里
怕是假不了。至于冷月玦,以她的年纪修为固然是高,对咱们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尊主尚未寻得机会探明就里,现下形势一触即发,些许细节也不得漏过才
是。」桃花眼喃喃自语道。

  「若非尊主大事在即,老子现下便把几个小娃娃全拿了下来!」付公子恶狠
狠地啐了一口,遗憾不尽道:「尤其是韩铁雁!可惜,可惜!」

  「没甚么好遗憾的,待尊主成了大事,天下美女还不任由我们享用?」桃花
眼投去个警告意味甚浓的眼神道:「近日新得来的消息,曲阳郡郊外有块荒地被
人买了下来,四周看守甚严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你猜是什么缘故?」

  「曲阳郡?那里有什么古怪?啊,是了,你们收拾孟永淑时正在那块地界儿。
呵呵,莫不是有人想找些什么东西?」付公子反应极快,瞬间念及往事。

  「祝雅瞳可不是好相与的啊!」桃花眼叹了一声道:「孟永淑之事当年另有
所图,只是终究留下隐患,尊主已有了决断,你看看。」

  「当年为了什么留下孟永淑一条命来?」付公子拆开接过的信阅览,随口问
道。

  「不该问的别问,时机合适时尊主自会让你知晓。」

  付公子看明了信中所言,随手将信纸搓成碎屑道:「得嘞,不想说别说,老
子也不想知道。」

  「尊主谕令可看清了?些微也偏差不得!

  「错不了,老子几时把事情办砸过?」

  …………………………………………………………………………………………………………………………………………………………

  采购完了衣物已至午后,吴征领着三女返回吴府,骑在马上时精神着实有些
萎顿。此事非他所长,韩归雁与陆菲嫣又问个不停,一早上的疲于应付简直比大
战了一场还累。唯一有所安慰的便是三女都选了心仪的料子,此刻倒是殷切期盼
她们着上了新衣是怎生一番风情。正红色的韩归雁,宝蓝色的陆菲嫣,素色的冷
月玦各具艳丽之姿,倒是能好好饱一饱眼福。

  回了府中尚未安慰饥肠辘辘的肚皮,祝雅瞳朝他招了招手道:「你自随我来。」

  随着祝雅瞳去了无人能打扰的静室,足见事情之郑重,美妇递给吴征一封信
道:「拙性送来的,早间刚至。」

  「哦?」吴征精神一振!拙性乔装改扮暗中探查昔年孟永淑一事已两月有余,
此时送得信来定然是有所发现。长存心中许久的悬疑有了进展,吴征忙拆信阅览。

  属下付玉伯顿首百拜,家主万安!

  属下依计日夜兼程不停,于五月中抵达曲阳郡。取家主印信视以族人,调配
顺遂如臂使指,家主勿忧。曲阳郡外北面三十里有一座小山,山内铸有一隐秘石
室,属下多番比对确认为昔年暗香零落贼党囚禁孟永淑处。孟永淑获救之后石室
被尽数毁去,当年长枝派领军探查无果,遂荒弃于此。属下寻思石室当是个中最
为关键之处,亦定然有线索于此,否则贼党务须空废气力。如今石室坍塌难寻昔
年贼党踪迹,属下购置石室所属小山,将山民送走,现已征集高手匠人尽力恢复
石室之原貌,盼能寻得蛛丝马迹。

  工程浩大非短期所能为之,家主稍安勿躁静候消息。属下业已八面布防禁止
一切人等靠近,另召集族中高手隐于暗处,遇可疑者当即擒拿,亦有打草惊蛇,
守株待兔之效…………

  吴征看完信暗暗心惊!贼党昔年将石室毁去内里定然有什么秘密,而长枝派
领军剿灭贼党时必然不会花这等力气去恢复石室原貌——人已经救出来了,还管
什么原因?反正要将贼党斩杀殆尽。

  他们不关注,或者说从前不关注,现下却马虎不得。恢复坍塌的石室原貌难
度可想而知,天下或许除了皇帝,也只有祝家能做得到!

  「大师谨慎细致如此,定能从中寻得贼党踪迹。」吴征由衷赞叹一声。

  「嗯。事虽艰难繁琐,但不得不做。」祝雅瞳如平日教诲了一句道:「此事
极难,只盼莫要误了时机才好。」

  「三国俱已有所防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贼党也在刻日之间。贼党短期也
翻不起什么风浪,咱们等得起。」

  「未必!你忘了燕皇给我的口谕了?这里头定然有些什么古怪之处。」祝雅
瞳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道:「剿灭前朝余党还需商议?呵呵,莫非为了一统江山
连根基也不要了么?古怪,古怪!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该乖乖遵旨,力促秦燕联手
才是?」

  吴征着实羡慕祝雅瞳,那种能与皇帝讨价还价,甚至对圣旨都可虚与委蛇的
气魄与胆色。这背后定然是一份谁也轻慢不得的实力在,而祝雅瞳来回踱步,蹙
眉沉思的模样实在难以形容,除了艳绝人寰的美色之外,更有一股拨动天下风云
的气势。

  「你觉得呢?」

  「我对燕皇没半分了解无从说起。依形势看,三国联手剿灭贼党势在必行,
我们顺势而为妥当些。燕皇的旨意于我们只有益无害,促成此事当没什么隐患才
是。」

  祝雅瞳回目一瞥,心下黯然:「父子之间竟说没半分了解,世情之可悲当真
莫过于此。栾广江啊栾广江,当年你若非一心皇位又何至于此!」

  「嗯。那我就尊一回旨意好了。」祝雅瞳又问道:「召集武林同道缔结盟约
之事准备得如何了?我这边促两国联盟与你有益,该拿的好处你也得拿在手中才
是。」

  「早已准备好了,三日之后见分晓!只是怕青城派那边捣乱,也难以猜测他
们会用什么手段,只能见机行事。」

  论江湖地位,青城派还在昆仑之上,吴征最担忧的还是这边把一切整顿明白,
那边青城派横插一竿直接摘了桃子。此前几番试探引来大猫小猫两三只,料也是
青城迷惑之术当不得真,现下难免有些心中惴惴。

  「你给得起的东西,青城未必给得起。且近来昆仑声势大涨,未必就输了他
们。至于临机应变本就是你所长,凡事没有万无一失的,只需做足了准备出不了
太大的偏差。你向来有些顺风顺水,懂得警醒就好,务须太过担忧。对了,要先
从哪一家开始?」

  「当然是云龙门穆景曜了!」吴征恨恨地咬牙,颇有跃跃欲试饱以老拳的冲
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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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秦都大道已是人来人往,位于南城最繁华地带的昆仑楼平日里也不外
如此,只是今日却十分特殊。

  三层的楼宇里空空落落,宽阔的大门外则清出一大片空地以绳索隔绝了人流。
空地里三条一丈长的案板被摆放在木架子上,似乎有什么新鲜物事正待展示。

  上街采买的大户人家家仆们有闲暇的便驻足观看,主人催得急促的虽瞟了一
眼便匆匆离去,心头也记下此事只待回了府禀报给主人,或许还能得些赏钱。至
于无甚要事的民众更是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踮足翘首地张望。

  昆仑楼早在半月前便满城地吆喝,定在今日上从未现世的新菜。辣椒还未流
传,除了少数与昆仑交好的达官贵人们有幸尝了个鲜。不过此物深受好评已是人
尽皆知,尤其是成都城里堪称权威的老饕中书侍郎庞颂德更是不吝溢美之词,给
了个「不喜辣椒,不是川人」的评语。昆仑楼欲上新菜,料想辣椒一物正在今日
揭开神秘的面纱。

  卯时刚过,正是人流涌动最为热闹的时分。六名大汉每人手持着根猪腿粗细
的大棒槌自昆仑楼里鱼贯而出,两两一组分立三块案板两侧。旋即又是几名仆从
抬着半人多高的三条大肉,将肉平摆在案板上。

  大肉鲜嫩油亮,刻意挑选之后一丝肥膘都无,正是三条上好的后腿精肉。昆
仑楼大厨崔余子压轴现身,在空地上四面抱拳大声道:「诸位街坊邻居,经小店
不断尝试特推出新鲜菜色,此为诸君从未品尝过的全新菜品,只需一口,诸位就
会和在下一样,爱上这些新菜。小店平日生意多蒙诸君照顾,即日起连续三日,
凡进店用餐的客人一律半价,酒水除外。现下晨间,小店特推出一款早膳「扁肉」
并当街制作!来人,动手!」

  崔余子手艺精湛但不善言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知道哪里学来,又不
知道背了多久。大厨一声令下,六名壮汉登时挥舞起手中棒槌,交相击打在精肉
上。

  砰砰的砸肉声中,崔余子续道:「馄饨大家都尝过,正是每个人家中常备的
美食,扁肉的做法与馄饨大体相同。诸君可能要问了,一碗馄饨而已,哪都买得
着,昆仑楼拿这么个平常的东西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够诚意啊?哈哈,昆仑楼可是
诚意满满!寻常馄饨的馅料均是以刀将肉剁成臊子,条肉的纹理尽断,软软烂烂
失了精肉原有的口感。扁肉的做法则大为不同,诸位请看,这三条精肉不施一刀,
纯以棒槌砸成糊泥状,精肉纹理俱在一根不断,吃在口中么,呵呵!可想而知筋
道弹牙,爽滑可口!诸君稍安勿躁,待肉馅制好,在下调理好滋味,诸位尽可入
昆仑楼里品尝。」

  一套说单口相声般的排场铺完,任谁的胃口都被足足吊起,崔余子见人群涌
动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又是得意又是感慨。这一段通俗易懂又逻辑分明的说辞
自是吴征准备的,崔余子记性一般又不好读书,平日里要洋洋洒洒说出这么一大
段来可十足难为了他。不过自昆仑山发现了辣椒,前前后后又经吴征建议操练新
的菜品以来足历两年,崔余子日盼夜盼就是这一天的到来,一大段的说辞也不知
道在自家院里反反复复说了多少遍。念及之后日子里陆续面市的新菜品,还有夏
季不限量提供的冰品甜食,崔余子不由热血上涌!昆仑派最为艰难的日子终于过
去,自昆仑楼起,正是振兴之时!

  此刻在昆仑楼三层的静室里,轩窗微开一线,吴征将面前的五只空杯斟满了
茶笑道:「几位前辈以为如何?」

  穆景曜目光闪烁顺着缝隙来回打量着人潮,他武功深湛,崔余子的大嗓门自
然落在耳里,楼下的一切也尽收眼中。昆仑派自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东西,可第
一样拿出来热场的东西便已不凡,可想而知其后乃至压轴的东西亮相之后或许就
是轰动了。他心中着实十分意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神情道:「此物至少我没吃
过,听着倒是稀奇,只是做起来也不难。怕是两日之内,成都城里满街都是扁肉
一物了。」

  「是么?」吴征洒然而笑道:「扁肉制作原理固然不难,可想要调制到昆仑
楼的口感也非一朝一夕之功。经营之道讲究正宗,穆门主执云龙门之牛耳,也不
会不知吧?」

  「还不够。」穆景曜木然摇头道。

  「无妨,穆门主也不忙决断且再看下去。」吴征胸有成竹地望了楼外一眼,
示意穆景曜与云龙门四位长老喝茶。

  要令云龙门乖乖就范以为武林同盟的表率,利益是不可或缺的。毕竟对付暗
香零落需得出钱出力,不讨老好的事情谁也不愿做,即使大势所趋,勉强做起来
也会推三阻四。今日约了穆景曜来昆仑楼意态甚明,云龙门主携了四名长老一同
前来也表现了足够的重视。至于吴征的杀手锏还是代理权一物,辣椒只是外在之
物,不能活用等同于无。吴征正是要穆景曜亲眼看一看除了辣椒之外,他还能变
出多少花样。有了这些真正的核心之物,即使有朝一日辣椒终究为外人所得又有
何妨。

  祝雅瞳曾很好奇地问过吴征:「你脑子里究竟还装了多少没见过的菜色?」
得来的答案是:「百来道总是有的吧?」而吴征内心的台词是:「满汉全席我会
背,川菜,浙菜,粤菜这些也都烂熟于胸,凑上百来道新品有什么问题?」

  祝雅瞳对答案极为满意,嘴角一勾笑得眼如弯月人比花娇:「一季上三样,
光这些也能做上十来年的生意了!」

  见多识广,在巨富祝家更是什么没吃过的祝雅瞳尚且如此说,吴征就不信云
龙门会不心动,所忧虑者只是云龙门见钱眼开坐地起价。吴征瞥了一眼正立在窗
边扫视楼底以防出乱子的瞿羽湘,心道:「敢乱狮子大开口,别怪劳资不客气。」

  昆仑楼是昆仑派公开的产业,平日里更是由侍中夫人林瑞晨打理的,任谁都
要卖上三分面子。今日是昆仑楼的大日子,也早早向京兆府禀报过以防人流太多
出了乱子,于之群便派来捕快衙役帮着维持秩序,吴征顺口借用瞿羽湘也是有求
必应。瞿总捕头已复了原先的身份,来此当然不会只做一点普通捕快们办的事情,
吴征请她来另有妙用。

  自从在北城府衙占了她身子之后也还与韩归雁三人之间有过三回欢好,只是
进展不大。瞿羽湘的兴趣依然全在韩归雁身上,多次相处之后对阳物的恐惧与男
人的厌恶淡了不少,可也说不上有什么喜爱,回回都是被韩归雁强迫着才半推半
就,全是委屈求全之意,着实让吴征兴趣缺缺。偶尔心下大为不满时使出吃奶的
力气在她幽谷里死命地搅和冲刺,冲杀得瞿羽湘媚声阵阵春水涟涟,可当激情过
去后也没让她有半分留恋回味的意思。裸身相对尚且如此,穿上了衣服更是不假
辞色爱理不理了。

  只是让吴征有些讶异的是,这个拉拉今天居然分外乖巧,让她上楼便上楼,
让她站在一旁就站在一旁更无二话。旁人看来那是瞿总捕头曾在北城府衙当差,
礼数周全敬重昔日上官,但吴征怎么可能如此去想?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吴征脑
洞大开:先人板板!难不成前几日顺手让人送去的冰沙竟有奇效?

  观望一番,又闲谈几句,此时崔余子将砸成泥状的肉馅用盆装了拿去后堂好
生调制了小半个时辰后,又命人拿到店前空地上当场用薄皮包起扁肉来。精肉以
棒槌砸谁都会,可是扁肉里还有一项秘诀则是在面皮与馅料中掺入适量的碱,可
让面皮与馅料更加紧实且更有弹性。也正因如此,昆仑楼里的面皮远比普通的馄
饨皮来的薄!这些诀窍除了崔余子与几名从小跟着他的学徒之外,旁人是一概不
知的。

  不多时热腾腾的扁肉汤端上了三楼,吴征逐一给客人摆好做个请的姿势道:
「诸位试尝尝。」

  精肉以棒槌砸谁都会,可是扁肉里还有一项秘诀则是在面皮与馅料中掺入适
量的碱,可让面皮与馅料更加紧实且更有弹性。也正因如此,昆仑楼里的面皮远
比普通的馄饨皮来的薄!这些诀窍除了崔余子与几名从小跟着他的学徒之外,旁
人是一概不知的。今后这些学徒也将被遣往各个加盟商处,亲手做面皮与肉馅的
最后一道调制工序,包括韩家,陆家,顾家这些豪族们再亲近,不能给的就是不
能给。

  穆景曜与四位长老俱是饱尝天下美味佳肴之人,一口便知其中大有门道,比
之寻常馄饨的软软烂烂,扁肉极具弹性,口感绝佳,登时交换了个眼神。这等制
作工艺不繁杂,成本与价格均不高的食品极易流传,还是那句老话,第一样新菜
就一鸣惊人,后头的又该如何?

  吴征另端了一碗送到立在围栏边瞿羽湘手上道:「尝尝,味道相当不错。」

  「嗯。」瞿羽湘低眉顺眼地接过瓷碗,怯生生地抬眼快瞄了吴征一眼。

  吴征几乎要擦一擦双目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对瞿羽湘感情虽不多
总是自己家的女人,韩归雁作为已定的内宅之主又拍板了此事,两人的关系还是
缓和些的好,毕竟还要过很长久的日子。今日瞿羽湘对他态度大变,亲手端来这
一碗扁肉也有趁热打铁之意。

  然而瞿羽湘这一眼讨好得甚至略有谄媚,虽然生硬得要命不知道憋了多大一
口气又耐住多少性子,才演得如此夸张,好歹态度在那里。吴征茫然地挠了挠头,
又看了眼窗外,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搞不清状况,也情知问不出什么,吴征也不多言回座陪同穆景曜与四位长老。
其中有一位姓唐的长老开口道:「吴贤侄,不知道今日以辣椒为料的主菜什么时
候供应?」

  唐长老在云龙门里主职便是打点各处产业,生意一事自是精通的。扁肉一物
虽新奇滋味也绝佳,终只是一样小吃,正主儿辣椒才是重中之重。

  「辣椒百搭,其功用类似于花椒,酱醋等等调味品。唐长老若有兴趣,在扁
肉里加一勺辣椒油也无不可。只是午间另有大菜,现下辣椒暂不供应。」

  「老朽倒要期待了。」

  一桌人吃吃聊聊,吴征又到隔壁的静室里串串场。这里坐着陆玉山,顾浩轩,
杨正初三位家主,林瑞晨与陆菲嫣在此陪同。昆仑楼里一二层已是彻底爆满,围
观民众与走过路过的人人均来上一碗尝鲜,末了还不少打包几份外带。挥舞棒槌
的壮汉与崔余子等根本停不下来,后厨里更是繁忙得连抽空喝口水的时间都没。

  客似云来,人人满意,云龙门的几位都意动不已。这几位都是老江湖,情知
谈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不急,反正手中也捏着可观的价码,现下还不到翻牌的时候。
吴征也表现出足够的耐心,陪同五人一个上午也不着恼,礼节到位谈吐优雅顺畅,
大显昆仑派未来掌门的风范。只是目光每回经由穆景曜时,面色就露出一股不易
察觉的神秘。穆景曜不明所以,感受却又真切,一时想不出是哪里不妥。

  看看日上三竿午时将至,忙活了一早上的崔余子停下手中活儿,指使伙计们
在门口空地支起两口大锅。一尾足有四斤上下,活蹦乱跳的肥嫩大鱼被摆上了案
板,崔余子亲手操刀洗剥得干干净净,再从中剖成两半,接过伙计递来的一柄细
薄长刀道:「水煮活鱼,本店特色,绝无仅有!」

  鲜鱼在崔余子精妙的刀工下变作一片片薄如纸页的鱼片,几乎可透出光来。
崔余子又混入蛋清,盐,薯粉等物抓匀,静置于一旁入味。紧接着又打开一个锦
盒道:「诸位,这就是昆仑特产辣椒!」

  红色的粉末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人群中靠得近的已闻到一股刺激性极
大的香气。崔余子也不卖关子,一边在烧热的锅中注入上好的菜油烧热,一边在
辣椒末中加入芝麻,花椒等物。待油锅中微微冒烟,崔余子掌着柄大勺舀起热油
浇淋在辣椒末上。嗤啦的脆声香气,呛鼻的异香几从街头飘到了街尾,连在三层
楼上的唐长老都抽了抽鼻子惊道:「好香!」

  崔余子又舀了一勺油放入空着的大锅中,加入老姜,葱头,大蒜,又抓起一
整把干辣椒爆得异香再起!崔余子加水烧得滚沸后抖入鱼片,经沸水一烫鱼片顿
时卷曲起来。白花花的鱼片又被锅中的红油染得红艳艳的,分外诱人。崔余子手
中动作不停,片刻便将大锅离火盛入海碗中,末了又浇上小半碗辣椒油。鱼片极
薄,起锅迅速,可想而知鱼肉该是如何的鲜嫩肥美,加上辣椒的异香以及名厨行
云流水般的烹饪手法,登时群情涌动,远胜晨间的扁肉推出之时。

  吴征露出个得意的笑容道:「诸位稍待,水煮活鱼即刻就上来。咱们正好用
午膳。不知几位前辈还有什么疑惑么?」

  穆景曜向唐长老投去个询问的目光,唐长老摇头道:「没有了!此物不需尝
也知将风靡两川之地,若是价格合适,川人怕是一顿也离不开了。」

  「哈哈,唐长老好眼光!」吴征竖个大拇指赞一声,道:「晚辈这一份诚意
可算得上十足了,穆门主的决断可有了么?」

  「不知吴贤侄愿给云龙门几地的代理权?」穆景曜依旧面不改色,一张鼠脸
更加阴沉,冷静得不可思议。

  「一郡之地!」吴征竖起根手指摇晃着道:「不多,但绝对不少!」

  「太少!」穆景曜摇头道:「酒楼虽可说稳赚不赔,但并非暴利!一郡之地
未必能供养起云龙门的消耗。」

  「是么?」吴征问道:「穆前辈想要多少?」

  「五郡!太多了云龙门也吃不下!」

  吴征哈哈大笑道:「一郡,多了没有。本官冒昧说一句,超过一郡之地,云
龙门一样吃不下!」

  奇货可居,大秦国上上下下盯着这一块生意的人多了去了。吴征给云龙门留
下一郡之地除了别有所图之外,还是看了瞿羽湘的面子。穆景曜狮子大开口,心
中未必没数。以云龙门的能耐也就是一郡之地为限,多要去的要么拿去转卖要么
拿去巴结朝中权贵,凭他们自己是决计吃不下来。

  云龙门这几位从今晨见到吴征开始便是一口一个贤侄,正是想在身份上占个
先以免过于被动。吴征此前也任由他们讨便宜,现下到了关键时刻直接把本官二
字给抬了出来。呵呵,欺负劳资的师尊不在是吧?好,劳资不和你们过江湖辈分!

  「不忙不忙,几位慢慢考虑不急于一时!呀,午膳来了,咱们先用膳!」局
面有点尴尬,吴征略带讥嘲的冷笑声中,店里伙计正将膳食端上三层摆放停当。
吴征又意味深长地朝瞿羽湘招了招手道:「湘儿,过来一道吃。」

  穆景曜再也无法面不改色,他回首皱眉,只见瞿羽湘低着头顺从地走近,又
在吴征拍了拍他身旁空位的示意中坐好。在她师门长辈面前吴征并未太过放肆,
也不需更多的亲昵举动,一声「湘儿」实在包含了太多的意味,穆景曜心中有鬼,
一时心惊胆跳说不出话来。

  在吴征前世的世界里,水煮活鱼风靡全国。昆仑楼里此刻已是挤得满满当当
座无虚席,连店外都排起了三列长龙。若非京兆府的衙役捕快们竭力维持秩序,
昆仑楼的大门必然不保。饶是如此,这一段的街道已是水泄不通。

  远处梆铃声响,几名衣着不凡的仆从大声吆喝着分开人群,试图为身后主人
的车驾腾开条道路。无奈越是靠近昆仑楼人越多,几无立锥之地,马车也是寸步
难行。有衙役看见后急忙跑了上去询问,仆从大声道:「中书侍郎庞大人车驾在
此,还不快快清出条道路!」

  衙役暗暗叫苦,庞大人位高权重却被堵在了这里,若是怪罪下来如何兜得住?
可是此地人流实在太多,衙役们能勉强维持着秩序不致造成踩踏已极为不易,若
还想清出条容马车通行的道路,那除非让人群都飞到天上去了。领头的衙役唯唯
诺诺地答应,又急使眼色遣人去通知瞿总捕头。

  「罢了罢了,老夫下车步行吧。」车帘掀开,庞颂德探出头来狠狠抽了抽鼻
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问道:「谁知道今日昆仑楼里推的是什么新菜色?」

  「叫水煮活鱼!」领头的衙役松了口大气忙陪着笑脸道。

  「领路!领路!吴小子神神叨叨就是一个字不肯说,气煞老夫!」

  庞颂德吹胡子瞪眼怒气冲冲,吓得领头的衙役忙垂下了头,终于低声道:「
庞大人可是说北城令吴大人?吴大人在昆仑楼里。」

  「老夫知道这小子躲在这里!」庞颂德没好气道:「正是逮他来着!」

  说话间几名衙役与仆从们高声吆喝着费尽力气分开条一人通过的小路,好容
易将庞颂德迎进了昆仑楼。楼里在吴征千万嘱咐之下还算秩序井然,没座位的一
律不许进楼,因此得了信的吴征与瞿羽湘也赶忙下了一层等候。

  「稀客稀客,下官见过庞大人!」吴征一见庞颂德面色,不由缩了缩脖子。

  庞颂德憋着一肚子气将头探在吴征耳边悄声道:「仙人板板,你个瓜娃儿还
不快领老夫上去大快朵颐,杵在这里干什么?」

  「是是是,庞大人快请上座。」

  上得三层,林瑞晨当先,其余人等也都迎了出来朝庞颂德施礼。

  「胡夫人也在此,老夫有礼。可气吴小子不知敬重老人家,逼得老夫今日一
下朝就匆忙赶了过来。倒叫胡夫人看笑话了!」庞颂德搓着手叹息道:「老夫生
平就好美食,着实忍不得了。」

  「小子错了。庞大人稍坐,小子这就去给您上菜。」

  「不用不用,店里如许多的客人要等到几时?改日去你府上再由你小子亲自
去下厨!胡夫人,老夫斗胆与您凑一桌添上双筷子如何?」

  庞颂德年岁已高却不糊涂,堂堂四品大员无缘无故地凑桌其中定然有些深意
在。

  林瑞晨心思玲珑剔透,瞟了吴征一眼遂道:「怎会?庞大人太客气了。」迎
着庞颂德入静室时又不经意问道:「庞大人火急火燎地赶来,不会只想着就吃一
顿饭吧?」

  庞颂德也随口答道:「老夫明年就将告老还乡,往后再来一趟京师不易。吴
小子的新菜若是往后吃不着,日夜焦虑怎生安度晚年?这不也想着找吴小子讨个
人情,着老夫在家乡开上一家,便是仍叫昆仑楼也不是问题。」

  中书侍郎大人真是给足了面子,吴征微微一笑示意穆景曜等人返回静室,也
不再扯此前的话题。有了庞颂德顺手拉了一把现下已是稳占上风,何须着急?

  用过了午膳,庞颂德满面红光眼见吃得每个毛孔都爽得透了,正要告辞离去
时吴征又道:「庞大人稍待!」

  「你这小子好不通人情,老夫一把年纪现下正自困倦,不让人走怎地?」庞
颂德心情大佳笑骂道。

  「大人现下若走了怕要后悔。」吴征笑眯眯道:「昆仑楼的仙草酿不久便来,
还请吃一碗再走。」

  「不用啦,心领了,老夫家中也已备下了。」仙草酿清凉解渴,夏季里来上
一碗最是合适不过。不过滋味虽好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庞颂德这等大员家中随
时随刻都有。

  「昆仑楼的仙草酿不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昆仑楼的卖三十枚铜钱一碗,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啧!」一碗仙草酿在别处起价不过二枚铜钱,若要加些其余的果子或是蜂
蜜等物,价钱也高不过五枚铜钱去。昆仑楼这里可算得上是天价了,吴征居然还
说童叟无欺?庞颂德登时来了兴趣道:「说来听听。你小子文采好,老夫就爱听
你说话。」

  「敢卖三十枚铜钱自然是加了稀罕之物。若再过得四五月,此物一钱不值,
不过现下却是价值千金!庞大人稍待片刻便知!」

  到了午后小憩的时分,用午膳的人渐渐散去,昆仑楼里清净了不少,不过十
辆大马车的出现又让楼里喧闹起来。

  「崔大厨,上好的白冰到了,快快接去地窖里莫要化了!」一声吆喝让满楼
俱静,随即又像炸了锅一样轰动起来。

  吴征看着目瞪口呆一时回不过神来的庞颂德,三位家主,云龙门的几位,笑
道:「冰来了!」这种东西在现世里甚至不需废半分力气去广而告之,炎炎夏日
比之辣椒还要有吸引力。

  「小子,你给老夫说句实话,十车的冰,昆仑楼里一月能供一次么?」

  「每日都送,管够!不限成都城!」

  「你……」庞颂德圆瞪双目,半晌才道:「你若不是吴征,老夫都以为哪里
来的混小子发白日梦在这里胡言乱语!少废话,给老夫来三碗仙草酿!冰要加够!」

  一旁的陆菲嫣瞄了父亲与顾浩轩一眼,情知大事坻定,顾陆两家再也没有与
吴征讨价还价的理由,此前应承的事情必将落到实处。她忽感到一身说不出地轻
松,片刻又了然云龙门也不会再有犹豫,那位了不起的师侄以绝妙的安排完全掌
控了局势!尚不满二十岁的少年郎做起事来比朝中大员们还要老成,她此刻望向
吴征的目光复杂得连自己都难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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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楼里顾客如云日日爆满,生意红火得人人羡慕,在成都城里独占鳌头!
半月时光里扁肉一物已在成都城里流行起来,可哪一家也没有昆仑楼里的口感好,
别说这里还有旁的店里绝然没有的辣椒与冰品。模仿昆仑楼推出扁肉的客店徒然
东施效颦而已,至于冰品一物,在夏日更是招牌中的招牌,也不需多言。

  以昆仑派为名的英雄函已遍洒江湖,昆仑派振臂一呼旋即得到云龙门的积极
响应,早早将与昆仑派联手之事宣于江湖,筹备英雄大会一事更不落人后。一家
顶级门派,一家一流门派,原本就各有铁杆从者无数,联起手来更是声势大振!
各路群豪均知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即使明哲保身者也必须来到会场以筹措进退之
机。成都城西二十里的雨霁山山势不高绿树成荫,在炎热的天气里正是纳凉的好
去处,会场也正设于此地!

  吴征此前已启奏了秦皇阐明利弊,亦得到秦皇圣旨一封:「爱卿拳拳之心朕
已了然,此事当周全谋划务求办妥,若遇难处可与屠冲商议处置!事成之日贼党
覆灭,朕当重重嘉奖爱卿!」

  有了圣旨在身吴征做事就方便了许多,北城府衙托给张六桥打理,腾出手筹
备英雄大会。江湖中人动作迅速雷厉风行,自与云龙门达成协议后半月时光,四
方豪杰已云集成都城只待大会召开的一日。

  「吴大人,这里是参会门派的名单,今日又多到了七家。」张六桥容光焕发,
昆仑楼的代理权吴征也给了金刀门一郡之地,这一份天大的利益足以成为振兴金
刀门的资本。

  「我看看。」吴征扫了几眼后又问道:「对了,你们金刀门来不来?」

  「额……下官这是忙得糊涂了,当然要来,下官准时与会!」张六桥一拍脑
门忙在名册中添上金刀门的名字。心道吴大人做事大气出手豪阔,对盟友更是没
得说,出道以来又正如杨宜知此前所言的身具齐天鸿运。天赐的良机若再不能抱
紧把握住,不如抹了脖子干净。

  「上回连累了你还屈尊北城府衙,这一回把事情办好,本官欠你的债想必能
还得清了。」吴征打开茶碗喝了一口,笑着打趣道。

  「岂敢,岂敢!大人待金刀门与属下恩重如山,哪里还有什么亏欠?下官得
大人看重,唯效死命而已。」张六桥连连拱手作揖,已是跟定了吴征。就算吴大
人一辈子都做北城令,我就一辈子做北城府衙主簿罢了,又有何妨?

  吴征哈哈一笑,微眯着眼神思又转:昆仑派闹得大秦国满是风雨,眼看领袖
群豪的地位就将名真言顺地到手,青城派倒是不闻不问坐得住,至今全无动作,
不知到底打的甚么鬼主意!如此天大的利益难道就这么放手让昆仑派来得?迭云
鹤再怎么不济事也不至于如此。

  除此之外,两位皇子处也是头疼的隐患所在。陛下的圣旨虽给了吴征权限,
可旨意里并未明言此事由他或者昆仑全权负责,至今也没有接手的意思。或许率
土之滨莫非王臣,谁来领袖群豪也得听他的。可放在太子与五殿下眼里就是个好
机会,吴征做了种种准备,正是防止忙里忙外好一阵折腾,关键时刻一树香甜熟
桃全让人摘了去。这一份武林盟约可是自家压箱底的好东西,虽说最终是要献出
去的,只是何时献,献给谁必须全由昆仑派做主!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雨霁山上群豪云集,吴征身着北城令官服,腰悬昆吾剑,
脖子上还大喇喇地挂着御赐蟠龙金牌,面子里子一应俱全,气势十足。即使做东
道的人里外有云龙门门主与一众长老,内有林瑞晨,陆菲嫣,顾不凡等师门长辈,
上上下下仍是谁都抢不走他的锋芒!

  与会的群豪不少吴征幼时都曾见过,昔年奚半楼荣任昆仑派掌门并御赐凉州
兵马校尉时大都来昆仑山上恭贺过。时过境迁,当年意气风发的奚半楼已垂垂老
矣,而那个半大的小屁孩已长成出众的人杰。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任谁也
想不到昆仑派流传于世的小天才能够成长得这般迅速,甚至势不可挡!

  「吴贤侄啊!昆仑山一别十五年,今日再见已成英伟少年,想当年贤侄还只
有这么高,哈哈……哎,少年郎出了这等英雄人物,我们都老啦!」

  「哪里哪里!晚辈见识浅薄,还当请各位老前辈多多提携指点才是,还请快
快入座!」

  「啧啧,看看,看看。吴贤侄现下已是这等持重!老夫还记得当年在昆仑山
上,尊师奚刺史容任掌门之时,贤侄被我们搅得不耐烦,险些挨了奚刺史责罚来
着。」

  「哈哈,献丑献丑。前辈就莫要折煞晚辈了!」

  一众恭维之声不仅因这位屡屡简在帝心的少年郎所拥有的身份与背景,还因
他确实出众拔群,远超同辈人物。吴征虽不喜这等场面也已能长袖善舞,应付自
如。而今日如此盛事昆仑派掌门奚半楼居然并未到场,人人皆知绝非他有多么清
高孤傲或是自视甚高,除了凉州政事繁多脱不开身之外,也对爱徒的绝对信任与
认可。有提前交好未来的昆仑派掌门之机,谁也不会放过。

  群豪陆续都到,唯独缺了青城派!吴征纳罕之中与林瑞晨等交换了个眼色示
意不明所以。

  林瑞晨偷了个空向吴征道:「青城派若是不来,莫非是要单独扯一面大旗与
咱们唱对台戏么?」

  吴征看着她也是大惑不解地摇了摇头。青城派的名望还在昆仑之上,若是平
日这么做倒是理所当然,也更能显自家威势。可现下吴征得了圣旨,青城派是吃
了豹子胆要与老皇帝作对么?这堪称下下之策,最蠢的家伙才会想出这等法子来。
林瑞晨当然不会不知,只是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了。

  大会时辰已近,吴征向林瑞晨道:「不管了,不来最好!」

  话音刚落,山道转角处就传来云龙门的知客弟子急急喊道:「青城派迭轻蝶
大小姐到。」

  终于来了!吴征目光一凝旋即回身落座,迭云鹤不来,来的只是个迭轻蝶他
没必要迎接,至于落座则更是有看轻之意。不管迭轻蝶此来为何,先给个下马威
也错不了的。

  山道弯处转来一名苗条的秀丽女子。身高中等,天庭饱满,细长的凤目明眸
内蕴,秀眉弯似月牙,鼻梁与朱唇皆是秀气小巧。比之两年之前她的青涩,青城
掌门之女刁蛮之气不减,只是添了许多少妇般的风韵来。那身段已非昔日的娇小
玲珑,而是浮凸有致,犹如满蕴浆汁熟透了果实。

  虽说借着燕秦两国交战之机,迭轻蝶纳了几名面首,在战事紧急之时完成此
事足显低调。昔年在江州荒园她的遭遇终是件惨事,更让迭云鹤面上无光。不过
吴征对这刁蛮狠辣的女子也没怜惜之意,倒有些幸灾乐祸她的咎由自取。

  迭轻蝶行步时微微仰头,虽此番出行亦是低调至极居然只带了一名随从,仍
显得心气极高目无余子。若非她主动报上名号只怕难以让人猜出居然是骠骑大将
军,青城掌门之女。可待吴征看清了这名随从之后面色丕变,陆菲嫣更是惊得站
了起来!

  那随从一身黑衣虽容貌俊秀但面无表情,直如僵尸一般,左手处空荡荡的袖
管显是整条大臂被连根断去。

  吴征背后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湿了大半个背脊,他不知刘荣为何会落在迭轻
蝶手里。可当年在江州荒园,陆菲嫣与吴征俩藏于牌匾之后任由迭轻蝶被凌辱,
此后陆菲嫣更有许多不堪之事。知晓此事的贺群,程成,廖赞已死,迭轻蝶彼时
已晕去自然不知,世间知晓此事的唯三人而已。陆菲嫣与吴征守口如瓶断不会对
外人说,但是刘荣呢?他说了没有?若是迭轻蝶也知道了当下不要面皮宣扬出来,
又该怎生是好?

  吴征不可抑制地一捏拳头,才觉连掌心里都布满了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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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私心无义。重重疑窦

  雨霁山上鼎沸的人声忽然静了下来。众人皆知这是青城与昆仑两大巨擘之间
的又一次交锋,即使只是两位二代传人对上了,在结果未出之前谁也不宜轻举妄
动。包括云龙门在内,与昆仑之间的生意与合作是一方面,但是打得可是对付贼
党的旗号,穆景曜绝没有与迭云鹤掰一掰手腕的意思。

  迭轻蝶立定之后环视全场,又意味深长地望了陆菲嫣一眼,最终将目光定在
吴征身上道:「吴大人好像不太欢迎本姑娘?」

  美貌少女并未表现得怎生咄咄逼人,说的第一句话也平实得很。可不知怎地,
群豪们都觉得昆仑派这边的气势弱了一大截!为首的吴征铁着脸沉默不语,虎目
微眯,陆菲嫣方才忽然站起又缓缓坐下,脸色看着有些发白。而林瑞晨与顾不凡
则对吴征的表现十分讶异,双双采取了仍由这位师侄处置局面,静观其变。

  势重的昆仑门人毫无反应,几乎孤身一人的迭轻蝶却挥洒自如。她又转了个
圈儿道:「末学后进迭轻蝶见过各位前辈,剿灭贼党乃是圣上都十分在意的大事,
即使吴大人不欢迎,本姑娘也不好就走。免得有人说青城派置身事外,旁观贼党
荼毒生灵!」

  迭轻蝶径直寻了个空位坐下,也不理尚且空着的座位俱在边边角角,已是早
被挑得剩下的,益发显得成竹在胸。

  「迭小姐,两年有余不曾见面本官着实想念得紧。只是从未见迭小姐向救命
恩人道一声谢,连封书信都无,本官心中有气,若还要装模作样地笑脸相迎,呵
呵,本官可做不到!」

  静了许久的吴征终于出声,开口就是讽刺之言直指迭轻蝶身上最痛的伤痕,
丝毫不留情面!

  迭轻蝶带着刘荣现身,不仅陆菲嫣失态,吴征也陷落慌乱。论牌面,刘荣实
在不算大,可现下拿出来效果好的出奇。吴征无法寄希望于迭轻蝶至今尚不知在
江州荒园里发生的一切,无论怎么考虑,吴征都倾向于迭轻蝶已经知晓得巨细靡
遗。不说迭轻蝶现下说出一切,光是道义与吴征的人品二项都要被打上大大的问
号,便是陆菲嫣也将深受牵连!——在她终身大事即将确认的关键时刻突然冒出
这等旧事,顾陆两家的选择很难说没有变化。毕竟两家求的是尽量保存颜面地低
调处理,忽然被迭轻蝶掀了桌子搞得满城风雨,此事不知又要拖到何时,也不知
未来会不会又有变数。

  迭轻蝶当不知道这件绝密的隐私事,但是歪打正着,让吴征顾忌非常。此刻
惊诧与失措已然无用,短暂的慌乱过后吴征强自冷静下来。除了暗喜庆幸林瑞晨
与顾不凡俱是见过世面,不曾轻举妄动之外,脑中亦是转得飞快。

  面前无纸,手中无笔,脑中自有一行行字迹凭空写下。祝雅瞳教授的方法最
适合于纷乱繁复之中寻找出路,吴征久行其事现下已驾轻就熟!

  扳倒文毅让昆仑一系大胜一局,其后迭云鹤与俞人则便一反常态地尽显低调。
吴征几次试探引来大猫小猫两三只,效果全无,而青城一系似乎乐此不疲,颇有
我就想找个人骂你爽一爽的小孩子脾气。不想杀招居然隐于此处!刘荣只需说出
江州荒园的一切,迭轻蝶再为之作证,顷刻便可掀起对吴征乃至昆仑派的质疑浪
潮。这一点至为不利!而唯一的翻盘可能就在刘荣的身份上。

  贺群身怀玄元两仪功,刘荣亦承此功法,两人系暗香零落贼党党徒已是确认
之事。吴征盘算之后只能在仓促之间在刘荣的身份上做文章。所虑者只在两点:
刘荣的贼党身份是否已被迭轻蝶所知悉?而这一重身份的曝光,刘荣的命怕是神
仙也救不回来了。

  吴征对刘荣的情感极为复杂,说来还有些亏欠!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可是刘荣却因此断去一臂,稀里糊涂地拜了贺群为师,
也极可能是被强收为徒——为了一名女子反抗有传道授业之德的师傅,在这个世
界里太过离奇荒诞!

  江州荒园一战险之又险,多赖他良心未泯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吴陆二人才逃
出生天。其实之后想来,吴征难以确认刘荣当时想救的究竟是谁?或许是迭轻蝶?
毕竟吴陆二人尚有逃生的可能,而贺群不死,被强暴得昏厥的迭轻蝶却是死定了。
吴征当时数次以目示意刘荣,所仰仗的不过是确认这傻缺的小子居然对断他一臂
的迭轻蝶情根深种,无法自拔!当年在昆仑集的酒楼里,迭轻蝶与吴征,杨宜知
争执之声不小,一个酒楼伙计居然敢在此时端着菜闯入雅间,怕是在门口伺候时
见了迭轻蝶当场就魂不附体,只盼借着上菜之机多看她两眼吧?

  想通了此节,吴征再无犹疑即刻出声暗讽。他自然不想刘荣死,迭轻蝶手握
这张王牌必定也不想就这么些效用!以言语僵住对方,也透露出自己已知晓刘荣
身份一事当极具威慑力。试想刘荣身份现下曝光当是立马打入天牢无疑,他所说
所证的一切自不可全信,吴征背后再发一发力,自可将这些证言搅作一团稀泥,
谁也说不清楚。至于他到了天牢被拷问出实情,圣上定然会下严令不叫传扬出去。
仅是面对秦皇与迭云鹤几人,没了众口铄金就好说许多:贺群武功那么高,我又
打不过,哪有贸然出去送命的?再说迭轻蝶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嘛。

  迭轻蝶目光一闪,心道果然如此!贺群等人是贼党一员她早已从刘荣口中知
悉,吴征说得虽隐晦却是刻意向她所言,两人心照不宣。此刻也不由暗赞一句:
两年时光费劲了无数心力才从这傻小子口中套得一点点消息,吴征居然已明明白
白,果然有些手段。

  「吴大人莫把自己说得义薄云天的模样,不过是自家求脱险顺带拉了小女子
一把而已。莫不成吴大人还舍得金贵之躯豁出命去救小女子一命么?嘻嘻,以吴
大人的眼光高于顶,小女子是配不上的。」迭轻蝶云淡风轻说道,又吩咐在背后
掏了把折扇轻摇的刘荣道:「热死了,扇得落力些!」

  她说话时轻嗔薄怒,亲昵之态仿佛不是在喝骂随从,而是向着不成器的丈夫
大发娇嗔!吴征皱了皱眉,迭轻蝶刻意为之,而痴痴呆呆的刘荣居然露出些许温
暖与喜悦之意,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自作自受旁人也奈何不得!贼党肆虐,我辈武人
焉能袖手旁观?迭小姐,你说是不是?」

  两人一问一答像是聊着家常,可话中又似透着深意,旁人也听不明白,只吴
征,陆菲嫣与迭轻蝶心中清明。

  迭轻蝶笑道:「那是自然,这件事情青城派是不落人后的。」

  那就是也不落在昆仑派之后了?吴征皱了皱眉起身道:「青城派高义之举乃
天下之福,既如此,今日缔结盟约之事不可拖延。来人,将盟约公示给诸位江湖
同道!」

  ………………………………………………………………………………………………………………………………………………

  「今日看来不是太顺利了?」祝雅瞳招呼吴征与陆菲嫣坐下,端上两碗冰镇
酸梅汤。

  「始料未及,措手不及。」陆菲嫣蹙眉低首默默无言,吴征也是浓眉紧锁苦
笑着道。盟约虽已缔结,可由谁领袖群伦的关键之事吴征不敢提起,成了件悬而
未决之事。

  「只出来个小丫头就让你们束手束脚,这一回你们的局面可是大大不利了。」
祝雅瞳怕了拍陆菲嫣肩头宽慰道:「妹妹务须太过担心,是事情总有个解决的办
法在。」

  吴征尴尬地望了两位美妇一眼,气鼓鼓地向椅背重重一靠道:「那也未必!」

  祝雅瞳瞬间品出了味来,迭轻蝶带来的男子她虽知是谁,可在她的判断里也
不致让吴陆二人进退失据。而吴征的脾气也不是对祝雅瞳,显是对着刘荣与迭轻
蝶,里头一定有甚么连她都还未知的隐情:「看来有些事我还不知道,能说么?」

  吴征询问地望了一眼陆菲嫣,见她轻轻点了点头,遂将当日在江州荒园发现
贺群之后无奈躲藏于牌匾后之事说了出来,只隐去了陆菲嫣身体的隐秘与在贺群
手下失态的表现。

  祝雅瞳听得秀眉微扬,抑下疑惑之心问道:「你现下准备怎么做?」

  雨霁山上难关既过,然后患无穷,要解决的方法无非两种:救出刘荣将之掌
控于己方手上,或是直接杀了了事谁也别拿这张牌,这一局从头来过。

  吴征沉吟良久终是摇头道:「我要再想一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刘荣与你的纠葛我也知晓一些,其实你不欠他的。落
到现下这般局面是他自己太蠢!而即使你要走更难的一条路,也当早做决断才是。」
祝雅瞳面现不豫之色,似对吴征的优柔寡断大为不满。

  「我知道!」吴征霍然起身道:「我只是需要考虑得更清楚些,迭云鹤不会
料不到这两招,青城今日亮出刘荣来又没占着便宜,一张好牌不至于打得如此稀
烂,说不准正是诱饵要钓我上钩来着。」

  「恩,很有可能,不过这是你心软的借口。」祝雅瞳凝眸注目道:「能救则
救,救不了就杀了!唯择时机而已,还有甚么好考虑的?」

  沉默许久的陆菲嫣终开口道:「姐姐你莫逼他,毕竟是件大事,青城派里高
手如云迭府也是龙潭虎穴,此事又牵扯朝中甚多,千丝万缕的让他思虑得细致周
全些并无坏处。」

  「妹妹你也错了。」祝雅瞳陡然的激动过后也觉有些失态,带着歉意地向吴
征一笑,终有硬着心肠道:「正因干系太大才不可前怕狼后怕虎,也正因此事牵
扯你二人在内,更该当机立断!方才言语过了头,向你陪个不是。只是没有比这
个家更重要的东西,你们二人千辛万苦才能风雨同舟,难道为了个外人自毁家园?」

  「祝家主教训的是!」吴征向祝雅瞳长揖到地,挥了挥拳头狰狞着面目道:
「没什么好考虑太多,能救则救,救不得就杀!今晚就夜探迭府摸一摸虚实!菲
菲也一起去!」

  「且慢!」祝雅瞳笑得如玉湖风过,清波曼展,朝吴征脑门重重来了一指嗔
道:「你呀!亏得还是枕边人,全然不知多关心些!唔,倒也怨不得你,你现下
修为不够还不明这些事情。」

  「也不忙于一时,我想一起去。」陆菲嫣有些激动起来,屡屡躲在吴征背后
由他遮风挡雨,一颗躁动的心早就憋不住了。

  祝雅瞳行至陆菲嫣身后趴在椅背上柔声宽慰道:「天气炎热每个人火气都大
了些。我知道妹妹着急着要帮他,不过呢,一个十一品功力的陆菲嫣能做的事要
多得多了。现下于妹妹而言最重要的便是静下心来破关晋阶,旁的都不是大事。
今晚我和他一道儿去,妹妹安安心心地修行。破关在即时不宜乱动内力,若是不
慎带了伤更有大碍!十一,十二两阶比起之前截然不同,来不得半点马虎。」

  「要晋十一品了?」吴征吃了一惊!原本千娇百媚一前一后,一坐一站,宛
若一双无暇玉璧交相生辉,美得让人窒息,更连眼皮子也舍不得眨上一眨。吴征
正看得目不转睛,陡然听见陆菲嫣冲关在即,仍是即使醒过神来。

  陆菲嫣与吴征合体双修以来进步飞速,几乎是一路狂奔毫无阻滞。吴征除了
感叹百媚之体的天赋卓群之外,也知是陆菲嫣受身体桎梏的十余年来不曾放松自
己,始终尽可能理解推敲武学精义所致。换句话说,实践受限于条件做不到,但
是理论知识储备得极为丰厚,等到桎梏一去,一切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厚积薄发,当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其间若有停滞不仅错失良机,更是后患
无穷!有些事情不值当强行去做。」祝雅瞳郑重道。

  天下一等一的绝顶高手忠告之言自有不可辩驳的理由,陆菲嫣低头抿唇,丰
隆的胸脯随着粗重的喘息剧烈起落,良久方道:「恩。」溢于言表的意态萧索之
后又振奋起来!

  「识得大体!」祝雅瞳竖起大拇指夸赞一声,又向吴征道:「迭府能有的资
料片刻就到,还要哪些人同去?」

  定下了步调,吴征立时从混沌的一团乱麻中脱身出来,各种脑洞巨大的奇思
妙想喷薄而出:祝家增援的人手后续还有大用,现下不宜现身。夜探之事更要武
功高强,人反而要少。除了祝雅瞳之外,天阴门还有好几位高手,但是人家是来
剿灭贼党的,此刻探查秦国大臣家的府邸有点说不过去。别说我了,祝雅瞳也不
好开口。那就只有骗冰娃娃同去,她轻功比我还好又一副什么都好奇的样子……

  ……………………………………………………………………………………………………………………………………………………

  盛夏即使到了夜里依然闷热不堪。泡了个温水浴一身清爽,再换上淡青长袍,
吴征溜到陆菲嫣的小院里道了声别,才悄无声息地从府院后门溜了出去。

  天阴门的几位前辈请不动,只借着傍晚冷月玦又来比武练功之机贼兮兮地悄
声道:「戌时带你去个好地方,祝家主也去,有空么?」顿了顿又道:「北城有
个夜宵摊子滋味儿大是不错,一道儿去尝尝。」

  冷月玦忽闪着目光现出一丝犹疑,最终欲言又止淡淡点头道:「好。」

  吴征自知托辞太烂谁也瞒不过,只是看冰娃娃此前表现对特异之物有着超乎
寻常的兴趣。半夜,街角,小摊,无一不透着神神秘秘的光芒,加之祝雅瞳也去,
也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两人近来日常切磋武学熟络了不少,但也还没互相信任
到可以结伴夜游的程度,果然冷月玦答应得还算爽快。至于不说实情也是怕这妮
子太过实诚心机不多,万一说漏了嘴惹来横生枝节,反为不美。

  锦绣大街与秦都大道俱已冷冷清清,何况是吴府背后的小巷。吴征在阴影角
落里等了片刻,就见两条人影娉婷而至,其中一人随意抖了抖袍袖,发出两下呼
呼风声。吴征亦现身招手,朝冷月玦新奇地打量两眼,竖起指头赞了一声!

  冰娃娃日常皆着白衣裙装,今夜则在祝雅瞳的嘱托之下换了身玄色,上身短
衣扎在裤头里愈发显得腰肢纤细,而一双比例极佳,大显身材修长的美腿被紧身
的裤管裹得笔直圆润。比之平日少了些淡淡的仙气,却多了些干练与神秘。

  三人施展轻功自阴影里转过重重屋角,到了南城的一处小院才上了辆破旧马
车。车厢并不宽敞,更是腥臭扑鼻,月光下车厢后的平板车上,铁笼子里隐隐绰
绰的暗影蠕动频频,见之让人发憷。

  冷月玦鼻翼微微开合,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这是什么?」

  祝雅瞳神秘一笑,心下大是得意:玦儿已是练武的奇才,可修为一项上看着
也不比小乖乖高到哪里去。至于眼光见识更是差得多啦,做些阴私事儿什么环境
都得忍一忍,小乖乖就不挑拣。

  吴征挑了挑眉毛道:「老葛头在北城的夜宵摊子生意兴隆,就是卖些平常吃
不着的东西。什么龙虎斗啊,龙凤汤啊,冷师姐猜一猜?」

  冷月玦又抽了抽鼻子,沉吟道:「龙凤汤该是蛇肉和鸡肉吧?龙虎斗又是什
么?这世上可没那么多老虎给人捉。啊哟,难道是……是……猫儿?」

  「答对了!」吴征忍着一肚子的笑意,纯心想看看不谙世事的冰娃娃一副恶
心的神情又是什么模样。

  不想冷月玦美眸睁得更大,探头探脑了一阵问道:「好吃么?」

  几笼子的蛇怕有不下十来条,斑纹交错的外皮,蠕动纠缠的模样,吴征看了
都有些反胃。至于猫肉一物更是奇怪,再怎么有人赞不绝口吴征是连闻都不想闻
的。冷月玦这一副模样儿看来颇有跃跃欲试之意,真端上碗猫肉给她也是先尝一
尝再说。吴征撇了撇嘴角,愣了半晌才心道:这妮子没救了!

  老葛头的夜宵摊摆设在北城边上,摊子背后就是他的小院,隔着条路便是西
城的地界儿。所谓东贫西贵,南富北乱,西北城交界之处最是特异!静夜里来此
的大都是些三教九流的江湖豪客,个个喝的醉醺醺的嗓门吼得震天响。偶尔也有
些奢华车驾停下,衣着不凡的人物低着头来此尝一尝鲜。

  赶车的车夫向老葛头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地赶着车马入院,须臾又将关着
活蛇的铁笼子卸下后自赶着车驾离去。食客们见来了活鲜顿时鼓噪起来,一旁有
些正路过或者刻意等候的豪客也急吼吼地入了座。夜宵摊子生意火爆,人手却少,
十二张方桌上还有不少未来得及撤去的碗筷。有些食客心急火燎自行帮忙收拾起
碗筷来!

  「给老子放下,关你屁事!想吃就等着不想吃滚蛋!」老葛头长得瘦小,一
双眼睛却是牛眼般瞪得圆圆的,说起话来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丹田里吼将出来一
样。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老葛头一顿怒吼,挨吼的食客居然一句话不敢接,乖
乖地放下碗筷陪着笑道:「葛爷,来碗龙虎斗,嘿嘿,嘿嘿。」

  「都等着,老子去剥蛇肉!吃完的把钱扔桌上自己走人。」老葛头回了自家
小院,砰地一声甩上院门。登时敛容一路小跑上了二层小楼,闪身入内后对着三
人急忙跪地叩首道:「家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

  老葛头几乎是腾地一下弹了起来,却不敢抬头半躬着身子道:「见过吴大人,
冷仙子。」

  「这些年辛苦你啦。」祝雅瞳回眸一笑以示安慰道。

  「老奴漂泊半生险些送了性命,得家主保下命来安顿于此,从前已是想都不
敢想的好日子!为家主办些小事半点也不辛苦。」

  「嗯。你做得很好!先下去罢,这里不用你伺候。」祝雅瞳瞟了眼冷月玦又
道:「来三碗龙凤汤,龙虎斗也来一点。」

  老葛头如奉天令急忙离去,冷月玦蹙着眉好半晌才问道:「母亲,这位可是
「血手人魔」葛飞沉?」

  「是他!」祝雅瞳淡淡一笑解释道:「昔年他杀了「巧夺天工」岳天工满门
老幼八十三口,实因岳天工垂涎他妻子邵山卉美色。趁着葛飞沉外出时以幼子为
胁,强辱了邵山卉。此后又胁了他妻子要杀葛飞沉。邵山卉不肯就范寻机自尽,
葛飞沉才没落入罗网逃了一条性命,日后武功大成自要前来报仇。呵呵,血手人
魔?岳天工死有余辜而已。」

  「是母亲救了他?」

  「嗯。他屠了岳天工一族被安了个血手人魔的名头。岳天工是长枝派的庸属
怎肯放过他?彼时他已身心俱疲一身带伤,我让他隐姓埋名远离燕国来这里做些
小事情。现下他又已成家儿女双全,也算是聊补遗憾了。」

  「葛飞沉昔年名声与武功虽不怎么响亮,出事之前也是个名闻江湖的美男子,
不想现下变成这般模样。」

  「我救下他时,他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儿了。一个人如果经历了那么
多打击,总是会变的。」祝雅瞳抿着香唇忽然有些出神,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多时葛飞沉捧着木盘端来四碗热腾腾的菜肴,待他出了院落又是一声震天
的大吼:「嚷什么,嚷什么,不想吃滚蛋!」

  吴征始终紧盯着街道,闻声也不由失笑。汤与肉刚吃了几口,大街上由远及
近慢慢行来一辆马车,环佩叮当清脆悦耳,即使在夜色里也知是所属大户人家。

  「好吃么?」祝雅瞳停下手中筷子的眯着眼定睛打量了马车一阵后问道。

  「吃不来,有些酸味。」冷月玦点漆般的眼眸熠熠生辉,似乎也知正主儿出
现!前所未有的经历正让她兴奋不已,连面上都覆上了一层粉潮。

  「葛前辈的手艺不错,龙凤汤炖得甚好!」吴征起身道:「改天再来吃?」

  「走吧,跟去看看。」祝雅瞳当先跃出窗棱,侧耳倾听了一阵,正是「观风
听雨」,须臾后又挥了挥手招呼吴冷跟上。

  吴征原本定好了晚间夜探迭府,祝雅瞳也迅疾备下了收拢的资料。夜探之事
意外不想可知将是极多,可也需尽可能做好准备才成。果然细细探究之后发觉不
妥!

  迭轻蝶纳了面首,迭家便是向世人昭告拿这个女儿当男子养了。女子纳面首
终是有些别扭,若是将面首养在迭府里不成体统,即使是男子成家立业也当自立
门户。祝雅瞳与吴征猜来猜去,刘荣今日现身时明显已是迭轻蝶私纳的面首无疑,
若在迭府里定然是严加管控,想要接近无非痴人说梦。但更大的可能还是在迭轻
蝶的外宅才对——迭云鹤在朝中名声不佳,背地里没少挨骂「看门狗」,可迭大
将军也是要面子的!

  如此一来计划又变,迭轻蝶纳面首时极为低调,祝家情报体系再完善也不可
能面面俱到,仅从葛飞沉处知晓迭轻蝶有时会半夜驾车外出,当是去外宅!于是
吴祝约上冷月玦一同在夜宵摊子处等候,撞个正着。

  「没有特别的高手护卫,这是摆明了要引我们入瓮了?」祝雅瞳眼观四路耳
听八方,轻巧地在前引路。

  「看来他们对我还挺了解的。」吴征苦笑一声,被人拿住了软肋的感觉着实
不太爽快。

  「最了解你的一定是对手和仇人,而不是朋友。」祝雅瞳来了句颇具哲理的
断言,听得冷月玦目光一闪,神往地品味起来。

  「天阴门与昆仑派的高手跟青城派比一比躲猫猫的本事,也是有趣。」吴征
快速驱散郁闷,抖擞精神振奋道。

  「错了,没发现就是躲猫猫,若是撞上了就要比一比谁的手更快,恩,是个
点穴游戏!」祝雅瞳身负绝顶武功浑不在意,挑了挑眉毛向吴征揶揄道:「若是
不幸撞上了向无极,嘻嘻,你们俩就得比一比谁跑得更快了,是个比轻功的游戏!」

  「没那么倒霉吧?来了也不怕,我几句话让他掩面羞走!」青城派第一高手
向无极坐镇迭轻蝶与面首们寻欢作乐的私宅?丢不丢人?

  「嘻嘻,吴大人的手上功夫还不怎地,嘴上功夫倒是天下一绝,小女子满心
期待。」

  两人间互相揶揄,冷月玦听得投入,暗道:他们的生活都好精彩,会的本事
也好多,这是世面见得足了!义母大人不必说,连吴师兄也是如此,哎,真想和
他们一样的潇洒。

  马车行得不慢,虽未奋蹄狂奔,踏落地面的得得声也是密密频频,车中人时
而发出几声催促,心下甚急。自秦都大道来到南城又转入一条小巷,在一处两进
的院子里停了下来。南城多富户,院子虽装饰一新倒也不太显眼。迭轻蝶娇小的
身影正从马车上下来,蹦蹦跳跳地也不搭理门口的仆从径直入了院子。

  吴陆冷三人一路尾随看得真切,寻了处夜影浓重不易察觉处跃上一旁人家的
屋顶远远眺望。青城派刻意引他们入彀,院子里想必杀机重重。可是据吴征判断,
青城派的目标是他或者陆菲嫣,怕是想不到还能引来个祝雅瞳。且即使做了万全
的打算,面对祝雅瞳这等绝世高手也没有太多办法。总不能真的将向无极或者屠
冲请来这里坐镇。至于为何明知如此还大喇喇地摆开阵势则无法猜测,只能先做
了再说。

  祝雅瞳打量院落许久,暗暗记下许多关键处后道:「你们在这里呆着,我先
去探一探。」

  只见她灵动如猫,四肢着地趴在院墙处静候一阵翻身滚落,几个起落后便在
屋角处消失不见。

  吴征看着美妇丰满浮凸的身姿心惊肉跳,尤其方才趴伏的姿势让臀儿高高撅
起,又圆又翘好似熟透了的苹果,着实让人心痒难搔。正暗骂不知是哪个挨雷劈
的混蛋能占了这等美妇的身子,冷月玦轻声问道:「杀人?拿人?」

  「救人。救不了就只好杀了。」吴征心中微有些歉意。诓了冷月玦前来不仅
是因她武功与轻功够高能帮上忙,也因她身份特殊。试想万一失了手,柳寄芙等
人断不能袖手旁观,拖了天阴门下水,昆仑派这边自然能稳稳压上青城一头。

  「哦。」冷月玦应了声后在瓦上坐下屈膝以双臂抱住道:「为什么要杀?不
是你们的朋友么?」

  「这个人昔年作践了迭家小姐,但是事出有因也不都是他的错。唔,你想想
葛飞沉杀了岳天工一家的事情,类似。这人能救就最好,实在救不出来杀了他反
而是助他脱离苦海。」吴征目光灼灼,眉头深锁。一想要杀刘荣还是满心的不舒
服,可也已不得不为之。

  「原来如此。」冷月玦将下颌支在手臂上亦是凝神观望。

  「冷师姐,不好意思诓了你一起来。」

  「没事。…………以后还有这等事情还唤我来。」

  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祝雅瞳如鹞鹰般翻过院墙,几个纵跃飘然落在两人身
边,直如月影一般无声婆娑,偏又美不胜收。

  「院子里暗哨共有十三处,环环相扣,一动则齐动。迭轻蝶方才进了那间屋
子全无死角,我要无声无息地进去也办不到。」祝雅瞳向宅院里一处两层小楼一
指道:「一会儿你们跟着我摸进去,我引开暗哨后你们再动手。刘荣若在最好,
不在咱们拿了迭轻蝶直接要人便是。」

  吴征意下也是如此,青城派摆明了车马要一较高下,这已然不是朝堂上青城
与昆仑一系的政治交锋,而是武林之间的江湖之事江湖了。

  祝雅瞳又详细说明了几处关键的藏身方位后先行动身,吴征与冷月玦落后三
丈左右,待她变换了位置才落足在她曾藏身的方位。这一手足见祝雅瞳江湖经验
阅历之丰富,不仅自家的位置全无破绽,连吴冷二人的藏身之所也想的周全。有
些方位以吴征的眼光看来实在不是好所在,偏生二人模仿着祝雅瞳的姿势藏好后
无人能察觉。

  他也不由感叹女子的身躯当真是天赐的恩物,冷月玦在他身旁时而侧卧,时
而仰躺,偶尔也撅起翘翘的小屁股。女儿家的馨香传来又甜又糯,撩得心头欲念
不断。

  三人渐渐向院落中心的小楼处接近,祝雅瞳回身打了个手势忽然让二人停步,
又觑了个时机返回二人身旁低声道:「四名十一品高手!呵呵,什么时候来的?」

  一行人以她为首,自是等她决断。祝雅瞳又道:「你们别乱动,我去会一会
他们。若是有什么良机或是变故,你们自行决断。如果出不去,最好反身往里面
走!那里没有高手在。」以祝雅瞳的武功即使陷落重围也有脱身之法,即使真的
向无极来了再纠集人手也拿她不住。若是带上了吴征与冷月玦一同现身,反而束
手束脚多了负担。

  美妇居高临下心中盘算已定,忽然如一道箭光般射出,吴征甚至听不见一点
动静,就见她一眨眼的功夫从屋角间转了出来。与此同时,院落里不曾断绝的竹
板敲击声响起,节奏凌乱无迹可寻。敲击声从不同的角落共响了十二次之后便无
声息,旋即几条人影齐齐向祝雅瞳此前飞扑之处奔来。

  此地唯有祝雅瞳落足处可堪藏人,她一击得手之后也已不及再隐藏身形,索
性高跃而起在月光下娇笑道:「青城派果然有些门道!」

  「祝家主?你深夜私闯此地意欲何为?」这人吴征见过,正是曾一同出使长
安的华新知。

  「青城派的华师兄?久仰,夜半风轻,我四处转转走走,不可以么?」祝雅
瞳居高临下俯视全场道:「你们这里鬼鬼祟祟藏了那么多人,又是意欲何为?」

  华新知面色极为凝重,握着剑柄的手掌青筋暴起道:「祝家主这一手栽赃陷
害贼喊捉贼当真用得顺当。既然来了也不必走了,待天明了去见官!」

  祝雅瞳目光一闪双手忽然一挥,几枚石子电射而出打在角落里,登时一阵撞
肉的噗噗噗声响过后,四名暗哨扑倒在地。美妇笑道:「要我留下也可以,就看
华师兄有没有这份面子了。」

  「大胆!」华新知抽出长剑,足下踏着奇异的步伐渐渐逼近,跟在他身后的
四人也拔剑散开亦步亦趋,显是布成了一道阵势:「祝家主既不肯束手就擒,得
罪莫怪!」

  吴征素知祝雅瞳的能为,但见了阵势也不由心中打鼓。向无极武功超凡曾与
燕国第一高手丘元焕战了个平手,青城派的阵势既然敢拿出来,当也是向无极认
可过的。祝雅瞳正面硬冲未必就能讨得了好,方才她以手发石打倒了四人正是隐
在吴征与冷月玦身边的暗哨,显是为他们二人脱身做准备。

  「好剑阵!」祝雅瞳赞了一声飘身而落道:「本夫人就来会一会青城的剑阵!」

  五人以华新知为阵眼齐齐发动,五柄雪亮的长剑在月光下耀目生辉。祝雅瞳
也不躲闪,任由五人将自己正面与侧身合围,只留下背后空档。

  「看剑!」华新知一声大喝率先进招,其余四剑如影随形齐进。

  五剑当胸,常而论之当后退以避锋芒,可五人并非合围而是刻意留下背后空
档又让人疑窦丛生。果然祝雅瞳不退反进,衣袂飘飘在重重剑光中飘忽而进,空
着的双手径点华新知胸口。华新知不闪不避,仍是一剑指向祝雅瞳咽喉,而身旁
的两剑虽被闪过但一偏方位,直刺祝雅瞳两肋。

  剑阵精妙,祝雅瞳若再进招未必能伤华新知,自己的咽喉与两肋倒是危机重
重。她矮身一扭,三剑俱从她神州擦身而过,但剑阵一经发动翻翻滚滚绝无停歇,
进退散合更使得如一人一般,绕着祝雅瞳打得甚是激烈。

  吴征看得一掌心俱是汗水,只见祝雅瞳忽然娇笑一声道:「好厉害的剑阵,
不过破绽太多。」她忽然闪出剑圈,随手抓掷将一旁现身的暗哨守卫向华新知投
去。若是以五对一,祝雅瞳取胜不易,但边上多了这么些人反倒成了累赘。落在
祝雅瞳这等绝顶高手的眼里更是痛脚,自要捏着一顿狠揍。

  剑阵唯恐伤着自己人,登时散乱。祝雅瞳身形如风随抓随掷,瞬间放翻了六
人。华新知大喝道:「散开,散开。」但暗哨们哪里躲得开祝雅瞳鬼魅般的身形,
不多时已给清理个干净。华新知接住一人放下怒道:「快让开!」不想那人一动
不动,原是祝雅瞳抓掷之时已是顺手点了他穴道。

  「来不及咯!」娇笑声中祝雅瞳飘身而起向府院外飞去。

  「狂妄!」华新知断喝一声:「拦住她!」

  府院的角落里登时又飞起数道人影向着祝雅瞳扑去,而剑阵少了阻碍又起,
朝着祝雅瞳步步紧逼。一行人越斗越远,原本的院落里反倒空荡荡的。

  「怎么办?」冷月玦见此变故有些茫然向吴征道。

  「祝家主无忧,他们拿不住她。呵呵,我倒觉得祝家主玩心大起,说不准将
他们逗弄得够了才一一打倒。」吴征眼珠子一转向迭轻蝶所在的小楼一指道:「
我们进去看看!」

  「好。」

  两人施展轻功越过屋顶,此刻也不敢大意唯恐暗中还藏着什么机关在,观察
了片刻吴征领着冷月玦落在颗树上。小楼里灯火通明,二层的窗户想是因天气炎
热而大开。吴冷二人落脚处树冠浓密,又恰巧可借窗户窥见小楼内的动静。只是
吴征刚落脚便不由一僵!

  只见小楼里迭轻蝶玉体裸呈大喇喇地在竹席铺就的床上仰躺着,两名俊秀男
子分别揉着她两只玉乳。那双玉乳比之在江州荒园时小巧玲珑已大了足有一个尺
寸,正自指缝间满溢而出。

  刘荣双目赤红如喷烈焰,喉中嘶吼连连怒发如狂。

  迭轻蝶咯咯娇笑着道:「怎么?吃醋了么?都一年多了你还是爱吃醋。」顿
了顿又道:「你有半个时辰,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想要人家么?」

  刘荣大吼一声虎扑而下,独臂推开两名男子压在迭轻蝶身上,张开大嘴便向
一只奶儿重重落下!

  第五章、爱耶恨耶。雪覆丹蔻

  「啊!」尖声穿透过屋内结实的墙壁散于夜空,女子呼痛的尖声中却分明有
一种畅快的愉悦。

  被驱赶开的两名男子不敢再近前,甚至不敢多看,瑟缩的目光里难藏愤恨与
嫉妒。主人每一回寻欢作乐总少不了这个恶心的独臂人在旁,只有他敢对主人恶
行恶相,粗手重脚将她弄得遍体鳞伤。可主人对他却青眼有加宠爱甚深,无论他
怎么做都不生气,在他的重手之下还喊欢得最浪,也最是娇艳妩媚。

  窗外树梢上的吴征与冷月玦虽远远打量,但两人武功深湛目力俱佳,将一切
看得清清楚楚。冷月玦轻轻挂坐在树枝上轻若无物,望了在身侧浓眉深锁的吴征
一眼,知他正在沉思硬生生将满腹疑团咽了回去,又注目向屋内嘶吼与又痛又快
啼鸣的二人,唇瓣一嘟,满目好奇。

  刘荣埋首于雪玉般的酥胸前,死命地拱着脑袋来回将两只奶儿吸进嘴里。也
不知被隔绝视线的口中是怎生地花样百出,身下娇艳的女子两只秀乳片刻便布满
了道道齿印红痕。可迭轻蝶去叫唤得越发酥麻媚人,不曾被蹂躏的肌肤也爬满了
红潮。她双手紧握刘荣的独臂放在面前,伸出根红润舌尖不停在五根粗糙的手指
上来回舔舐,时而还吞入两根指节吸吮。而刘荣吼声更烈动作也越发粗野,不仅
亮出一口白牙大范围啃咬着迭轻蝶上身,被女子吸入口中的手指也难耐地不停抠
挖,明显的掐捏动作让迭轻蝶媚吟的调子都变了声。

  冷月玦不时左右探着螓首改变视角,偶尔修长如天鹅的美颈还能看见干咽一
口,似正在研究模拟贴肉相融的二人奇怪的动作,正觉口中颇多不适。此刻吴征
才伸出手指不快不慢地动手在空中虚画道:「愿意多观望会儿么?」

  他思虑甚久,终觉再见刘荣之后他十分怪异。在雨霁山时痴痴呆呆唯命是从,
现下却显是满腔愤意怒火,两相反差,料得是被什么不知名的法儿给迷了神智,
才被牢牢控制于迭轻蝶之手。吴冷初来时曾听迭轻蝶道刘荣有半个时辰,吴征猜
测刘荣每日有个「放风时间」,此后还需以怪法控制才是。

  吴征仍不愿杀了刘荣,且无法判定迭轻蝶明知今夜有事还在府中放荡形骸是
否另藏有隐秘的机关。府院外既有祝雅瞳牵制安全无忧,当下便打定主意看明情
形再做定论。只是小楼里的情形不堪入目,他也看得面红耳赤心浮气躁,身旁还
有个外人女子着实尴尬,只得先行询问。

  「无妨。」冷月玦亦伸出根细细长长,尖端圆巧的指头虚画道:「他们是在
欢好么?」

  额,原本以为冷月玦早等得不耐烦,说不定还在心中大骂自己无耻下作故意
拖延时间,满拟问完之后让冷月玦先行离去,自己孤身一人观望后再做决断。不
想冰娃娃仍是云淡风轻,竟丝毫不以为忤地问出男女之间避忌的话题。

  「是。」吴征不想过多深入简略回道。

  「不都说欢好是世间至乐之事,陷入其中极易丧失心智。我看迭轻蝶甚是痛
苦,这与刑罚又有何异?」冷月玦似开了话匣子一般问个不停。天阴门俱是修行
人,日常清心寡欲于欢好之事讳莫如深。即使带发修行者多有出嫁者,可那也是
为人妇之后的事情。于自小被门中管教极严的冷月玦而言,至今仍是一知半解。
家中虽有个势利浪荡的母亲,可况雪莹也知自家的女儿不是自己碰得了的,除了
在嫁与太子之事上敲敲边鼓暗暗撮合,旁的从不敢多说,唯恐坏了冷月玦的修行,
让一份绝世珍宝身价大跌。

  「冷师姐,此事你我二人之间颇多避忌,多谈不妥。」吴征哭笑不得。两人
虽比从前熟络了些,至多也限于极为普通的朋友,互相之间谈论此事实在怪异。
冰娃娃自然香色迷离诱人无比,可她迟早是燕国太子妃,吴征可不曾对她动过什
么年头。

  「哦。」冷月玦被吴征严词拒了一回醒过神来也觉有些尴尬,遂别过了头去
不敢再看吴征。只见刘荣与迭轻蝶扭得几乎融为一体,刘荣甚至将腰杆一拱一拱。
冷月玦虽不明欢好之事,也知男女胯下的紧要之处,猜测定是欢好时私处交接的
动作了,不由心中暗啐道:「尚未脱了衣衫就如此急不可耐,动作又好难看……」

  迭轻蝶被刘荣按在身下狠狠蹂躏看着万分痛苦,连冷月玦心中都有些怜惜同
情。不想她忽然种种一咬刘荣手指,让他痛呼着急忙抽手,一时被咬得太死竟抽
不回来,待得迭轻蝶松开牙关时指头上已是鲜血淋漓。

  「今夜还真是能熬,品了人家的身子那么久竟然还能忍得。」迭轻蝶笑得花
枝乱颤,峰摇股颤之间目露戏谑之光道:「可是人家都忍不住了呢!你看看这里,
已然湿成了这样!」

  十指连心,刘荣疼得面目扭曲,圆睁虎目恨声道:「你只是条不知羞的母狗,
贱货,只要是条棒子就能插你几回!」

  「咯咯,骂得开心么?骂得舒服了可以来了么?你不是最喜欢插人家的穴儿
么?」迭轻蝶毫不动怒反倒浪荡笑道,手指展若兰花一勾一勾道:「你再不来,
人家想得很,只好找他们先开心一会了。」

  刘荣双目暴凸泛出赤红的血色,单臂也抽紧得青筋条条迸出,粗重的呼吸让
胸腔起伏得像要炸裂一样。挣扎了几回,终究耐不住性子扯去衣衫,露出一根早
已高高抬首的肉龙来。

  「嘻嘻,还是你这根棒儿最好。又长又硬,每回都抽弄得人家美美的。」迭
轻蝶四肢着地爬行,双膝跪地让丰满的屁股一扭一扭地摇摇摆摆,当真像一只母
狗般前行来到刘荣身前一把捉住肉龙浪荡道:「咬疼了你,现下人家来给你赔罪
好么?人家虽然爱棒儿插穴,可含过的只有你的呢。」

  吴征在树上看得心浮气躁,见迭轻蝶受辱之后自暴自弃已然浪荡如此,不禁
有些暗暗后怕昔年韩归雁幸亏未曾失身。而刘荣内心之矛盾挣扎溢于言表,最终
却乖乖就范,看来无论迭轻蝶如何堕落终是忘不了这名砍断他一条手臂,改变人
生与命运的女子,当真是冤孽。直至此时此刻,吴征忽觉杀心大盛,刘荣对迭轻
蝶死心塌地终是巨大的隐患,留之难料。

  冷月玦见屋内渐渐淫靡,也不由有些鄙视迭轻蝶的放荡,心中却道:「秦国
骠骑大将军的女儿怎地这般不自爱,随意与许多男子亲热?听她所言这些都是面
首?只是含……那个是怎么回事?」

  天阴门功法多有平心静气之功,冷月玦虽旁观一场淫荡的春宫,心境倒未有
变化。比之吴征的满面通红汗珠隐现,冷月玦心平气和,只是一双忽闪着的光芒
的美眸之中好奇极盛,数次探头探脑,或蹙眉不解,或垂目思量。幸亏吴征颇觉
形势尴尬不敢偏头,否则见着她这般模样,有趣固然有趣,不动声色的冰娃娃加
上生动的神情也仿佛活了过来,原本已十分美丽的容颜更增三分丽色,可只能让
两人之间更加尴尬。

  迭轻蝶双手齐握在肉龙根部向上推举揉捏着春丸,像个柔媚的小妇人将螓首
倚在刘荣腿边轻声道:「人家身上三处穴儿可都是被你抢先占了,嘴儿还只独独
留了给你至今不曾被人碰过,今后也不会有人碰。」

  棒身上传来麻酥酥的触感,小手温暖绵软,握紧了棒身撸动时亦有一股销魂。
刘荣怒气勃发之中又现两难,美丽的少女清纯可人,此刻赤裸着半偎在他腿边抚
弄肉棒,温柔得像自家体贴又温顺的妻子。可少女却不完全属于自己,无论每一
次怎生让她销魂蚀骨,却总是不能彻底征服了她。而每一回来到这一处专供她淫
乐的小楼,无论怎生打定了主意不再就范,可一见她让自己爱恨交缠的美貌容颜,
就再也把持不住。

  迭轻蝶张开樱桃小口将龟首含住,两颊不住地鼓动显是一条香舌正绕着龟首
打转。刘荣一头大汗瞬间冒了出来,鼻翼一张一合,双目瞪得更大,身躯更是禁
不住剧烈颤抖。令他又爱又恨的少女当真如她所言再未含过旁人的肉棒,至少在
刘荣面前俱是如此。可一条香舌不仅又软又糯极为灵动,还对他的敏感点了若指
掌,每一下都驾轻就熟地或点扫,或舔弄在爽处。快感不住震颤地蔓延,刘荣几
乎无法站稳身体。

  两人进入正戏,窗外的吴征抚了抚额角无比头痛。若是己方一人当作场春宫
戏看看也就罢了,偏生边上还有个冷月玦. 他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是没
底线节操的浪荡子,套用吴征前世的一句话来说便是:局面一度十分尴尬!

  正不知该当如何处理处,冷月玦又以指划道:「我只是好奇,别无他意,你
若不想答就莫要理睬我便是。你朋友现下很疼是吗?」冰娃娃眉头有一丝了然,
原来含那个是这样,欢好时还能如此?

  吴征抹了把冷汗,天阴门这般教导弟子的?若是只身闯荡江湖岂不被人骗了
去还不知晓?不过一想也是,冷月玦早早就展露过人的天赋,也早早被燕国太子
看上,自此就是一直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迟早要做太子妃的美女,还闯荡个锤子
江湖。

  情形诡异,吴征装傻充愣只能更加尴尬,索性摊开了答道:「冷仙子见谅,
男女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咱俩说这话题太尴尬了些。」

  「现下就不尴尬了么?」冷月玦随手划道。

  那倒也是,吴征险些失笑,不想冰娃娃还具备这般有趣的一面。他忍不住偏
头看去,只见冷月玦看个不停,嘴角隐含微笑,似乎为方才的灵光一现暗自得意。
她容颜本就绝美,只是不苟言笑仿佛寒冰铸就亘古不变,偶尔的笑就是笑,蹙眉
就是蹙眉,像是一具玩偶,吴征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致兴趣。可现下这一张调皮微
笑着容颜,让大师刻刀下完美的冰雕忽然活转了过来,让见惯了美人的吴征一时
也移不开目光。

  所谓皮笑肉不笑总让人觉得别扭难受,当人发自内心地欢喜与哀愁时才能神
采飞扬,也才能感染身边人。

  「不是疼痛,是一种极难承受的难耐,总之现下他想要更多。」吴征大大方
方地划写道,比之此前的尴尬,两人坦然地聊着私密的话题反倒好上许多。

  「不理解。我还以为他被牙咬得可疼呢。」冷月玦偏头想了一阵又划道:「
像不像修炼破关时内息奔涌不绝,却总被关窍挡了回来难以宣泄的意思?」

  「还真是有点。」吴征心中发笑,不愧是武痴,什么事情都能往练武上类比
:「不过破关时全是煎熬,欢好时煎熬里又有一种快美。」

  「原来如此。」

  冷月玦答完便暂停了问话,只因小楼里迭轻蝶晃动螓首前后摆动,大力吞吐
起肉棒来,让刘荣喉中喝喝连声。吴征与冷月玦耳力俱佳,隔了远了仍能听清迭
轻蝶口中满含的津唾与棒身摩擦时淫靡的咕唧声,只是有了方才的对答两人便不
再觉得尴尬难耐,仿佛正对着一场好戏品头论足,嬉笑怒骂。

  刘荣的肉棒算不得粗巨,因此迭轻蝶的小嘴不需奋力猛张便可吞入,只是甚
长,迭轻蝶每每吞没一半便发出干呕的喉音不得不吐出。她樱口本是小巧,陷落
的两颊更让整条口腔紧紧包裹着肉棒,上瞟的眼眸得意地看着刘荣一脸怒容却又
无可奈何地样子。

  刘荣胸膛猛烈起伏粗重地呼吸,忽然一掌按在迭轻蝶头顶向小腹按落,同时
腰杆一顶,硬生生将长长的肉茎全数强行塞入少女口中。迭轻蝶双目猛瞪却又被
男子的毛发遮住了视线,她两手无力地连连拍打着男子大腿,口中仅存的空隙里
哼出极其难受的断续呻吟,从侧面望去连脖颈好似都涨了一圈。

  「这样好难受。」冷月玦蹙眉撇嘴对两人甚是不屑。

  「像溺水窒息一样。」两人一问一答居然越加默契,仿佛在进行一场av探讨,
吴征也是想什么便说什么。

  「你这样做过么?」冷月玦丝毫不觉问的问题太过越界,全然不加犹豫。

  额……「没有。」吴征又抹了把冷汗,还是无奈地答道。

  「是了,你心疼欢喜的女子自是不会让她煎熬。你朋友对迭小姐爱恨交加,
怕是正在出一口恶气。」冷月玦忽闪着美眸望向吴征,似在征询猜得对不对。

  「当是没错的。」看刘荣发狠的神情吴征也猜是如此,只是心中却又暗道:
「小妮子不晓得,劳资的器物可比刘荣的大多了,这么搞要出人命。」

  冷月玦又露出个欣然之笑,猜测获之认可颇为自得。

  此刻迭轻蝶双手越发无力垂软,似欲背过气去一般,刘荣却不见怜惜反而如
前般不停前后耸动腰杆,在迭轻蝶口中大力鞭挞起来。他并非将肉棒抽离口中些
许再行插入,而是仍然插至最深,所谓的抽出只是略微放松片刻便又死死地前抵,
想要插进迭轻蝶肚子里去一般。被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少女已翻起了白眼,此前还
能以手推拒,合嘴尽力抵抗,现下已是双手勉力支撑着身体减轻压力,小嘴更是
自然地垂下下颌,任由他为所欲为。

  正当吴征与冷月玦担心少女直接没了性命之时,刘荣忽然大吼一声,腰腹连
连抽搐,而完全透不过气来的迭轻蝶呛咳连连,扭着娇躯死命厮打着刘荣……待
两人均从野兽一般的搏命中停下,刘荣脱力似地一跤坐到,双腿已被少女锐利的
指甲划得鲜血淋漓。迭轻蝶骤然松了口大气,呛咳之声更烈,一缕缕白浆还从鼻
腔里喷了出来。

  冷月玦不避讳地打量着刘荣软垂的肉棒,这一回纠结了片刻终忍不住好奇划
道:「你们男子泄了精都这样么?」

  小楼里的春宫固然极具魅惑,可在吴征眼里哪及冷月玦半分?他越发觉得这
冰娃娃有趣到了极点,不仅像是搞学术一般认真研究一场春戏,连问起来都不带
丝毫烟火气。他思量了片刻怎生向冰娃娃解释男子的「不应期」,心里的促狭之
意又是火焰般腾腾燃烧,实在抑制不住划道:「男子女子都一样。」心里更是笑
翻了天:我的个乖乖,燕国未来的太子妃啥子也不懂,这是找劳资做性启蒙?栾
楚廷先生,你可得好好地感谢我。

  冷月玦豁然偏头打量吴征,见他虽是一脸笑意倒没什么不尊重的调戏之色,
不解划道:「女子哪有?」

  吴征先举起手告了罪划道:「泄了精都会极为疲累,但是又觉得刚刚登临了
仙境。恩,女子也会泄精。」

  冷月玦见吴征答非所问,忍不住俏脸一红暗道:「人家问的是男人那话儿变
小了,他答的是泄精。只是现下再问好奇怪……」

  吴征笑眯眯地欣赏冰娃娃面生朝霞,明艳不可方物,对终于让她害羞得意万
分。反正今晚连男女欢好之事都探讨了,冷月玦料也不会忌讳这些。

  迭轻蝶终于喘匀了气笑骂道:「死没良心的!分明想要人家的命!」刚受了
一场虐待,她片刻便恢复如常不觉不适,胯间所正对的地下还见水光一片。

  刘荣目中恨意消散颇见怜惜,片刻后却又咬牙恨道:「只恨插不死你!」

  「嘻嘻,人家求着你插死人家呢!来呀,你看这里好想要,快些来呀。」迭
轻蝶分开蜷曲的双腿,将湿漉漉的肉瓣打开露出艳红媚肉,神秘的洞口一张一合
似在欢迎肉棒再度蹂躏这里。

  「你……」刘荣咬着牙挣扎起身,双目如狼般死死盯着迭轻蝶。

  「来呀,快些来呀。」迭轻蝶贴在地面的翘臀不住旋扭,让娇躯销魂地摇曳
逗弄着刘荣。只可惜刘荣刚射了阳精不久,肉棒无论如何硬不起来,她单臂向后
一勾道:「你既然不行那就歇一会儿,人家被你折腾了半天没尝到半分好的,只
好让他们先来插一回,否则人家可要难熬死了。」

  「你敢!你敢!」刘荣眼中几欲崩血,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情知无效又怒瞪着
迭轻蝶两名面首沉声道:「再靠近一步,老子要你们的命!」

  那两人想是方才吃了刘荣的苦头自知不敌,瑟缩着不敢向前。迭轻蝶翩然起
身道:「你敢动他们一下,今后再也不能碰我。咯咯,不信就尽管试试。」

  见迭轻蝶如此浪荡,冷月玦更是鄙夷划道:「难怪你朋友恨她入骨,原来这
般折辱于他。只是看你朋友又言听计从是什么缘故?」

  「又爱又恨,恨得多深爱得就有多深。」吴征连连摇头,也觉迭轻蝶太过残
忍刻薄。只是两人纠葛太多一路闹到现下这个地步,实在也难分对错。

  「会这样么?」冷月玦不明所以只是撅了撅樱唇道:「既恨之入骨又怎会爱?
宁愿看着人折辱自己?真的好奇怪。」

  「人心难测,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

  迭轻蝶钻入两名面首中间一个侧身,让娇挺的双乳在一人胸膛上蹭得变了形,
淫靡得难以言表。乳尖传来的热力与酥麻滋味让她娇吟一声,正与刘荣兽咆般嘶
吼相应。少女目中露出残忍的快意一脚踹在一人膝弯喝骂道:「贱奴还不快些!」

  那人被踹得龇牙咧嘴却顺势躺倒,让胯下可称雄伟的肉棒指天而立。迭轻蝶
浪荡笑着背对那人屈蹲双腿,大放的胯间让两片红粉莹润的花瓣大放春光,汩汩
汁液正不住从深处涓滴滋润着圆巧的后庭。这般姿势让她正对刘荣,让他看得纤
毫分明。

  迭轻蝶伸手捉住身下的肉棒在花穴口揉蹭,虽不曾插入以让身下的男子发出
呻吟声,她得意笑道:「你老是赞人家好看。可是你自己插弄人家时又怎看得清
楚?人家现在要被插得美美的,你在一旁好好看清楚。」

  肉棒被花汁染得粘腻透亮,迭轻蝶把着棒身送到菊门口上落腰沉臀缓缓坐下,
只见龟首撑开紧致却松嫩的洞口被一截截地纳了进去。后庭被撑开,迭轻蝶美目
闭合,贝齿轻咬唇瓣,充实肿胀的感觉让她不住抽着凉气令娇乳掀起乳浪阵阵,
而阵阵快意的涌现让她呻吟着娇喘道:「好舒服哦……好胀……都插满了呢……」

  刘荣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可紧捏的拳头却发出爆豆般的声响,双目几乎突出
眼眶。随着迭轻蝶开始起落身躯,娇嫩的菊瓣正被肉棒不停地翻进带出,淫靡的
臀胯更是让殷红花肉大展大放,清晰地呈现着后庭被抽插时肉体的搅动。少女仍
不满足向另一名面首娇唤道:「还看着干什么?快些一起进来!」

  后庭之戏已让冷月玦目瞪口呆,她万料不到以口相就之外居然还有这等欢好
之法。不想迭轻蝶又冒出个一起进来,冰娃娃愕然望向吴征,似在询问一起又是
何意?

  吴征固然觉得冰娃娃的神情太过有趣好笑,也实在不好回答,只得指了指小
楼,言下之意自己看。

  那名面首迫不及待地矮下身形搂着迭轻蝶柳腰,胯下肉棒奋力向花穴戳去,
居然直接全根没入!双棒将前后两穴一同占满,迭轻蝶浑身颤抖着高声吟叫道:
「啊……好满……你们快些插弄……」

  两人腰上发力密密频频地抽送,配合极为默契地一进一出,次次全根退出至
龟首露出,再全根插进。身后那人双掌回环向前抓住迭轻蝶一对娇乳肆意揉捏把
玩,让粉嫩的乳尖高高凸起。身前那人则来回在肿胀得更加敏感的莓珠上噬咬啃
舔,直让迭轻蝶体颤身摇放声娇吟:「弄得好……好深……又涨又满,美死人了
……」

  小楼内已是极尽淫靡,吴征的注意力却始终在刘荣身上。之所以未曾考虑直
杀入小楼救人,除了不知是否有什么后手之外,也是撞见一场好戏,想看看这个
傻小子到底对迭轻蝶痴迷到何等程度。今后无论是救他也好,利用也罢,近距离
的细致观察更能得知真相。

  迭轻蝶一边狂吟浪呼,一边还从身上男子的肩头探出螓首向刘荣呻吟道:「
人家这个样子……美不美?你第一回……就是这么占有人家的……塞得好满……
插得好美……现下看得可……清楚了么?」

  刘荣不答话,又打不得人,一腔哀怨怒火无处发泄,只将拳头挥得风声虎虎。

  场面的淫靡无法直视,吴征定睛细看至此终于挑了挑眉头。冷月玦仍是淡淡
地看不出喜怒好恶,只是在旁观一件事,忽然抬手划道:「她说是第一回?你朋
友这样作践她的?」

  燕国的未来太子妃与秦国的后起俊彦正在经历一场奇幻旅程,两人的口风都
有些松。吴征划道:「嗯,刘荣的手臂被迭轻蝶毫无来由地斩落,只因她不高兴。
此后刘荣的恶人师傅抓了迭轻蝶,就这么强辱了她。」

  「原来如此,她也是第一回在他面前与旁的男子这样吧?」冷月玦偏头一想,
确如吴征所言爱恨交缠难以理清。

  「当是!你也发现了,她在故意激怒他!」吴征看得仔细可不是有什么偷窥
欲,迭轻蝶的快美与放荡并非刻意做出,更似本色演出。只是若这么做得惯了,
如今刘荣未必会怒得一副痛心疾首,五内俱焚的模样。

  冷月玦点点螓首又是嘴角一勾微露得意,再看了片刻忽然划道:「第一回很
痛吧?」

  额……幸亏吴征早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才没从树上栽下去。冰娃娃只是
不苟言笑又是个闷葫芦,不想心中汹涌澎湃脑洞大得出奇,这个话锋一转险些让
吴征闪了腰。

  「第一回都很痛。要适应一段时间才得其中爽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你看
她现在哪里还有半分痛楚?」实在受不了冰娃娃思路清奇的问题,吴征索性一次
答个清楚。

  不想冰娃娃大点其头怡然自乐划道:「就是!用强就更痛了!」

  迭轻蝶被两根肉棒撑满,又是隔着一层薄薄的肉膜不停地被一进一出反复按
摩,不停被肉棒抽带而出的花汁,高声的畅美呻吟呼喊正是极端快意的忠实反应。
三条肉虫胶合在一起已有两炷香时分,迭轻蝶越发兴动地抬臀扭胯迎合两根肉棒
一上一下的抽插,两名面首却有些体力不支慢了下来。

  迭轻蝶泄了一回稍减欲火,美目流转向刘荣道:「嘻嘻,你看你又硬起来了,
莫不是看人家这般模样爱得狠了?」

  她托起胸前娇乳道:「还在等什么?想不想人家用这对妙物侍奉你?」

  狂抽狠送转作和风细雨般的轻入缓出,力道十足的撞击变作温柔体贴的按摩。
少女看似娇弱不堪,可下身仍在滴洒的粘腻花汁,紧紧咬合肉棒的媚肉,还有娇
乳上男子留下的液体水光,淫靡之色让刘荣闷吼着急速上前跨骑在迭轻蝶玉体上,
把复又胀大的肉棒放在一对娇乳沟壑间。

  迭轻蝶顺势向后一倒压在身后男子身上,双手奉迎地一夹娇乳正将肉棒夹在
中央。绵软香嫩的紧夹感觉袭来,刘荣吐了口浊气迫不及待地抽弄起来。

  刘荣胯下紧贴着柔滑乳峰前后磨动一挺一抽。抽时将大半根肉棒退出乳丘沟
壑,挺时便像只凶悍的毒龙直直钻出,直将春丸都埋入乳肉方才罢休。迭轻蝶见
肉棒自下而上堪堪送至嘴边,香舌吐出口中准确地迎上肉棒借着短暂的时机在龟
菇沟壑上一卷。

  她被三人夹在中央,双洞同被贯穿,口中还含着一只火热肉棒,当真美得神
魂飘荡。玉胯间前花淫汁涟涟,后庭含蕊待放,此时正一阵又一阵地收缩抽搐,
将两根肉棒夹得紧紧地不断吮吸。她口中只剩吚吚呜呜的娇弱呻吟与唧唧啾啾的
舔弄肉菇声响,而正在抽插的两名面首却似挨不住这般快美,复又加劲提速抽插
起来。

  刘荣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只用独手一下又一下狠狠捏弄猛扯迭轻蝶两颗乳尖,
不一时便将原本玫粉色的肉珠捏得发紫。迭轻蝶在剧烈的刺痛中居然不抵抗反将
娇乳夹得更紧,口中胡言乱语,花肉里的淫汁泄得更多更甚,犹如飞珠般颗颗抛
洒。也不知是两名面首足够落力,还是刘荣的掐弄令她在疼痛中品尝到异样的快
美。

  身下正插弄菊穴的面首动作越发快速,已没了此前与同伴的配合默契,只管
自己奋力地抽送,哑着声道:「主人……我……我……」

  迭轻蝶一身香汗淋漓,主动挺身迎合着刘荣在娇乳上的抽送显是也到了紧要
关头,籍着肉棒抽离唇边的空隙狠命喝骂道:「贱奴……还没……快用力……狠
狠地插……不准停下来……」

  那面首已是有心无力,在迭轻蝶的春叫连绵中闷吼一声,臀胯抽搐不停,一
丝丝白浆正自两人结合处淌落出来。迭轻蝶正在兴头上未得十分慰籍,焦急地一
挺身子翻身而起骑在身前面首胯间连连起落,向刘荣哀求道:「好人……你快些
插进后庭来……人家那里好空虚……好难熬……」她频频狗儿般摇扭臀胯,正是
又骚又痒急欲煞火的模样。

  「贱货!我插死你!」刘荣一身怒火与欲火正熊熊燃烧,一把按倒迭轻蝶也
不理后庭里白浆汩汩,提起肉棒一插到底。

  「啊哟……好人……你插得好狠……都要给你捅穿了……」迭轻蝶失声尖叫,
螓首不住左右摇摆带动一头青丝瀑布般飞扬,胯间汩汩丽水春露更是夺门而出四
散飞溅。

  「插死你……插死你……」刘荣不成节奏地呼喝着,用尽全力地狠命挺送腰
杆,一边用力拍打雪白翘臀留下道道红痕。刚遭了一番开垦的后庭已是禁受不住
变得疏疏松松,任由刘荣肆虐。

  迭轻蝶被两人压倒紧夹,阵阵快意自下身生起袭向全身,一浪高过一浪。她
娇躯被不住地推动,仿佛风暴中的一叶小舟,口中的叫声却越发高亢:「莫要停
……千万莫要停下来……美死了……美死了……」

  刘荣知她已近高潮更不肯半分放松,一把揪住她发髻抓起,腰杆责罚般再度
陡然加力,肉棒次次露首没根。此刻身下的面首一阵剧烈抽搐闷吼后颓然不动,
只剩刘荣发怒的野兽般飞快抽送,依旧插得迭轻蝶浪汁飞溅,如泣如诉。

  随着两人一阵长长的嘶鸣,小楼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与刘荣依然不肯停歇
的挺胯抽送。只是肉棒已收缩绵软,再也不能惩治迭轻蝶。

  「他们在练功?」淫靡最盛之时冷月玦仿佛一尊雕像不曾动弹半分,此刻见
迭轻蝶与刘荣正以奇妙的频率扭动身躯,一身汗珠化作蒸蒸白气,穴口的白浆也
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才陡然惊觉。

  吴征双目精芒大放瞪得一眨不眨划道:「暗香零落的《玄元两仪功》!以采
补男女精气修炼内力,你看迭轻蝶身下那人,好似死了!」

  「果真!这是什么邪功?」冷月玦也觉惊异。采补之道古来有之,可在江湖
上俱是些不入流的功法,青城派的大小姐居然会修习这等下三滥的内功,当真匪
夷所思。

  「不邪!若是采补有度大有裨益,迭轻蝶是刻意要吸干他。」吴征见时机来
临,刘荣一旦被送出小楼便可动手,无论拿住迭轻蝶为质还是直接出手救下刘荣
均可,提醒道:「我们准备动手。你救人我来……不,我去救人,我们一起杀出
去。」

  救下刘荣后携着他逃出府院相对不那么危险,吴征本拟留下阻挡追兵。可一
想刘荣刚经历了一场淫乱,身上肮脏不堪,终是舍不得身边仙子清清白白的身子
沾染了这些秽物。

  冷月玦点头暗暗调息,唇瓣却不由自主地抿了抿。

  房门被打开,两名男子入内当是要将刘荣重新收押。吴征记明了二人落脚的
方位打了个手势划道:「动手。你跟着我的脚步。」

  刚欲展身法忽觉不妥!

  原来刚看了一场春宫,女子虽是他万分厌恶之人,可实在太过淫靡见所未见,
他胯下肉龙胀得高高翘翘的一时无法平复,此时若起身不免将裤裆处撑起一座高
高的帐篷,委实丢人。

  他讷讷向身旁冷月玦望去聊表歉意,陡然发现以冰娃娃的武功反应居然也未
在第一时刻动身,只是静静地屈蹲不动,两颊仍有一片未曾褪去的潮红。

  那潮红艳若三月春桃,被吴征一看登时变作金秋熟果,满布娇颜。

  第六章、鬼影魔爪。浮生多愁

  吴征有些焦急,当下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了恐有未知的风险。正待不管不
顾时冷月玦吐了吐舌头划道:「人之常情,是么?」

  吴征大大松了口气,不想冷月玦心态如此平和,丝毫不以私事被窥破为忤。

  想想也是,此世虽属帝制,倒不像前生南宋之后礼教大昌,世风尚算开明,
如栾采晴,东方郡主,夜花夫人等更是风流不断。冷月玦历来清修也不是成仙了
道的仙子,再怎么清心寡欲又怎能抵得了情欲之事?也直到此刻,吴征才确信这
名生人勿进的女子也是有血有肉,更有一个极之有趣的灵魂。

  「我们都是人,动手!」

  吴征轻飘飘地腾身飞起落在窗棱外长臂一勾翻身入屋,冷月玦终究落后了一
步,一来适应了会胸乳与胯间比之平日的异样鼓胀酥麻,二来心中也不免涟漪忽
起:「原来……都是人么?」

  扑腾两声,吴征动若雷霆两腿齐出踢倒前来扣押刘荣的二人,暗道怎地如此
不济?刘荣武功不弱这也不反抗?正待以目视冷月玦小心,就见她双足趾尖踏在
窗沿犹如凭虚御风,娇小的身影一扇大窗恰巧容得下,面无表情地垂目凝望。

  「吴大人?吴公子?」迭轻蝶一身赤裸毫不避忌地将鬓角边的长发一捋,红
舌一舔香唇笑道:「不想一位正人君子居然夜入女儿家深闺瞧人亲热,真是意外
之喜!」

  满满嘲讽之意,也未露半点惊慌之色,吴征见了也不禁暗赞一声。不愧青城
掌门之女,当年的挫折换了谁人都是巨大的打击,吴征原本以为此人已废再无出
头之日。之后久未露面一鸣惊人,在雨霁山上的表现就让吴征刮目相看,现下也
是镇定自若,可见刁蛮任性之外亦有心智极坚的一面。

  「夜入深闺已是坐实了的在下也不辩解,只是瞧人亲热么,呵呵,纯属意外。」

  吴征目光灼灼盯着迭轻蝶,也不顾女儿家全身赤裸的肌肤上犹有香汗,大腿
根部内侧汁水淋漓。

  「这么盯着人看好生羞人,吴公子是看上人家了么?」迭轻蝶脸现红晕垂首
向胸羞不可抑,哪里还有方才以一敌三的浪荡风流,又活生生采补了一条性命的
凶狠。

  吴征眯了眯眼不搭理迭轻蝶转向刘荣道:「我来带你走,你过来。」

  刘荣涨红了脸颇见左右为难,也不敢看吴征只是不动。

  「咯咯,吴公子不仅爱女子,不想也爱男子。我家面首有许多不若一一唤出
来让公子选过?样貌可比他要好的多啦。」迭轻蝶笑得花枝乱颤,胸前双丸剧颤
不停:「啊哟,莫非吴公子是爱他那话儿粗大也想要被插一插么?那也成,吴公
子想要,本小姐自然忍痛割爱。」

  「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迭小姐这张面皮越发厚了。」吴征冷言冷语,心
中着实被激起怒火万丈道:「你练功入邪道,迟早五内俱焚,都是大秦武林同道,
我与你爹也一殿为臣,奉劝一句:回头是岸。」

  「情真意切!说得人家都忍不住想要以身相许,以报答吴公子一腔情意。怎
么?莫非吴公子连人家也要一道儿带走么?听闻韩大人也是面首无数,如今拜服
在吴公子胯下服服帖帖地,想来吴公子也是异常粗大威猛,要不人家这就跟吴公
子走了吧。」迭轻蝶向前迈了一步,娇怯怯地双臂在胸前交叉刚巧掩住峰顶两点,
却又让圆润乳廓与中央沟壑更加显眼。

  「别动!」吴征与冷月玦一同出声。

  冷月玦双唇一撅,暗道吴征果然不同常人,面对一名娇滴滴的女子也没被迷
了神智。偏头向迭轻蝶道:「你这般不自爱,他看不上你。」

  噗,吴征心中真是百味杂陈哭笑不得,互相试探的胡说八道间冰娃娃忽然无
比认真的来了一句,实在是弱爆了呀……

  「燕国双骄,「仙舞洛川」冷月玦?怪道吴公子对人家不动心,原来有绝色
佳丽宿双飞。人家就罢了,只可怜了韩大人。」

  迭轻蝶口无遮拦挑衅意味极浓,不想冷月玦性子清寡毫不受激只随意道:「
与你无关。」

  迭轻蝶无奈地摇摇头道:「原来冷仙子也爱贪欢,旁的也不在意。有冷仙子
相伴人家自问比不上,可惜,可惜。」她向后一步退回原位,吴征足下忽然一轻,
一面半丈方圆的大洞凭空出现。饶是吴征身材高大也无所凭依,径直掉了下去。

  迭轻蝶笑声刚起,一条银白的丝带破空而至,疾如高手发出的暗器,又巧如
手臂般凌空一个弯折直探洞口。轻飘飘的丝带忽然绷紧,冷月玦双手来回连扯几
如一团光影,在下陷的楼板重新闭合之前便将吴征拉了上来。

  「吴公子息怒,小女子一时误触了防身机关,没伤着您吧?」迭轻蝶一脸歉
意自责,目光关切无比来回打量吴征周身,似在担心他受了伤。

  吴征身上连灰尘都没沾上半片。他跌落陷阱不慌不忙,借着烛火的余光看清
洞中的布置后瞬间选定了落脚点。陷阱甚深,底部更是密布尖刀,吴征暗运内力,
准备落地的一瞬点在尖刀刃面上借力弹向墙壁,之后再施展壁虎游墙功爬上。

  冷月玦见机极快反应神速,应也是早早做了准备。电光火石间吴征刚想好对
策,丝带已送到手边,两人配合默契,有惊无险。吴征倒不见惊慌,只是纳罕冷
月玦呆呆萌萌的傻白甜模样,一看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没见过多少风浪,为何动手
之后像个久经风雨的老江湖。此前踏在窗棱并非刻意卖弄轻功,而是选定了个极
佳的安全位置与吴征遥相呼应呈掎角之势。

  迭轻蝶胡言浪语不堪入耳,屋内更是两男一女不着片缕,冷月玦虽也偶尔插
话精神始终专注得很。果然吴征遇险,冷月玦救援瞬至,转眼让吴征脱离险境,
一切均应对得妥妥当当。

  让吴征惊异的不是小楼里还有多少机关,而是冷月玦惯来单纯不谙世事,说
好听了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难听了就是见识浅薄,又傻又白。吴征早判定了
她是被天阴门当做金丝雀儿圈养着的,为何现下又像个经验颇丰的老江湖?选在
窗棱的位置不仅可将内外的一切尽收眼底,窗棱处也藏不得什么厉害的机关,实
是上上之选。比之吴征让她跟着自己亦步亦趋,不知高到了哪里去。吴征心中略
有郁闷,天阴门里个个都是天成的奇才?养尊处优的祝雅瞳江湖经验之丰富见所
未见,连内室温养的冷月玦都如此不同凡响。

  「你想太多了。」吴征微微一笑,又叹息一声道:「不过我现在真的很佩服
你。」

  「吴公子要教训人了?小女子洗耳恭听。」迭轻蝶索性盘膝坐倒,连大开的
腿心露出绒绒耻毛与粘腻花肉也不设防。

  「一个人若是词穷无计大都会以冷笑不言应对。」吴征乜目道:「你的话还
那么多,我也只好再等一等看一看,莫要又中了你的阴谋诡计。」

  「吴公子说出来的话总是大有道理。」迭轻蝶手中彩声大作赞道:「想要瞒
过吴公子可比登天还难,还是索性挑明了吧。」

  迭轻蝶身随声动,化作一道雪亮的光影,细腻纤柔的手掌蕴含厉风阵阵,舞
动时竟如两只长鞭之势,掌法奇幻精巧,吴征连连闪身三招一过,竟然已被迭轻
蝶迅捷无伦变幻莫测的掌风圈住。

  两年余前的门派大比,吴征视迭轻蝶如无物轻易取胜,近年来吴征的武功更
是突飞猛进,居然甫一交手便落下风,情知是迭轻蝶肆意采补才有这份功力修为。

  当下不敢大意,收敛心神运转《道理诀》,目力耳力大开将迭轻蝶的动向尽
收眼底。

  迭轻蝶身形如电,出掌亦是五花八门疾如暴雨,声势之骇人犹如波涛万丈席
卷而来。反观吴征不仅慢上了许多,连挥掌也是偶尔一击,只是掌力到处,迭轻
蝶攻势立现阻滞。

  冷月玦立定窗棱之上看二人激斗,只见迭轻蝶身形在吴征身旁飘忽无定,说
是风吹柳絮,水摆浮萍也不为过,诡异得混如妖法一般。也亏得吴征耳聪目明反
应敏捷才能应对得宜,以不变应万变,换了自己只怕初交上手还要狼狈些。她也
看出迭轻蝶的武功招式身法虽奇,功力修为还有不足大约就在七品中。吴征不仅
修为要高过她一头,论招式更是与自家较技时都不落下风,两人翻翻滚滚交手了
三十来招仍是个平手,实在匪夷所思。

  再旁观了片刻,冷月玦若有所悟,正待出声提醒时吴征忽然向左疾踏两步,
左掌划了个大圈,右手并拢二指虚捏剑诀刺斜里挥出,正是一招「不越雷池」!

  这一招大开大合,掌势覆盖范围极广,吴征更运起了一身功力。迭轻蝶身法
转折受阻,又见吴征手中的剑诀来势汹汹,竟发出嗤嗤的锐物破空之声,当下裸
足一点向后退去。

  迭轻蝶攻势一断,吴征这边气势大涨,跗骨之蛆般如影随形,手中剑诀不变
径点迭轻蝶。迭轻蝶百忙之中矮身躺倒,贴着地面从吴征腋下穿过,双手做爪抓
他双足。

  纤手此刻锐若鬼爪,吴征双足连环踢出,迭轻蝶不闪不避正面接下,只听砰
砰连响,吴征立足不稳晃了晃身形方才站定,迭轻蝶则被踢得打了七八个滚才翻
身而起,雪白的肌肤上沾染不少尘土,颇有凄艳之感。

  「能与吴公子战成这样,我这手功夫还有可取之处嘛。」迭轻蝶挥手弹拨着
胸乳上的污垢笑吟吟道。

  吴征摇了摇头哂笑道:「你这么厉害,你爹爹知道吗?」

  「不知道,吴大人要去告状么?」

  「与我何干?」

  迭轻蝶还待说话时冷月玦从窗棱上跳下向迭轻蝶身后的屏风轻声道:「你可
以出来了。」又向吴征道:「我尽量拖延一会儿,你救人先走。」

  「一起来自然一起走。」屏风后的呼吸声若有若无,似未刻意掩藏,却又断
断续续,吴征与月冷月玦初来也未察觉。尤其吴征修习「观风听雨」之后感应能
力极佳,即使十一品高手的声息也难逃他耳目。此前吴征与祝雅瞳均无警兆,来
人当是刚至不久。

  「昆仑首徒!仙舞洛川!盛名之下无虚士,少年英侠弄潮世间,我辈却已都
老了!」屏风后「吱呀呀」地开了扇门,原来有条地道通至此处,一人三角眼,
鼻孔朝天,两条眉毛也不知是天生不长还是剃了个干净,眼眶之上光溜溜地一片,
相貌奇丑。与他文绉绉但雅致的措辞一比,实在大相径庭令人难以接受。

  吴征挠了挠眉角向冷月玦道:「好不服气啊。」

  冷月玦一偏头奇道:「怎么?」

  「你们的外号一个比一个好听响亮,到我身上就一个昆仑首徒打发了。不服
气,不服气!」吴征连连摇头意甚萧索,眉头紧皱大为不满。

  「又不是我自己起的。」冷月玦眼角微弯露出笑意,不知是笑吴征小孩心性
的幼稚,还是被他装模作样逗乐。

  「敢请教这位先生尊姓大名?麻烦带上了外号说。」吴征呛啷一声抽出昆吾
剑。说得虽是轻松,心知来人武功在冷月玦与自己之上,加上个不好对付的迭轻
蝶,还有刘荣也不知态度如何,着实怠慢不得。

  「项自明,雪夜魔君项自明对么?」冷月玦轻吐香舌舔了舔唇瓣向吴征道:
「别被他说话骗了,他不是好人,不,是大恶人。」

  原出燕国旁门,以一手阴毒武功横行江湖,为人倒是时正时邪。只是坏事干
得太多,偶尔心血来潮的行善实在不足以弥补万一,因其酷爱风雪之日杀人为乐,
传言还割人肉炙烤了下酒驱寒,加之面貌十分丑陋,于是混了个雪夜魔君的凶名。

  自激起公愤被四处追杀之后销声匿迹,不想隐藏在这里。想是被迭家收留之
后,专一驱使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么威风的名号?」吴征并非孤陋寡闻之辈,一听项自明三字也不由暗中
捏了把汗奇道:「青城派什么时候和些妖魔鬼怪勾结在一起了?」

  「咦?吴公子几时学会的血口喷人?本小姐根本不认识他,喂,你怎地从我
家暗道里出来了?」迭轻蝶笑嘻嘻地望着项自明问道。

  「路过。」项自明淡淡道:「本人今日心情甚佳,想留两位秉烛夜谈,不知
意下如何?」

  「啧啧啧。」吴征连连摇头做出个恶心的神情忽然舞起剑光!

  快剑如风,剑刃倒映着烛光闪着耀目的寒光分刺项自明左右两肋,正是一招
「风雷电闪」!吴征这一下出手极为突然完全不合常理,正是要打敌人一个措手
不及。

  项自明久历江湖,也未料到吴征居然抢先动手。但觉长剑来势奇妙忽左忽右
难以捉摸,剑尖上更有嗤嗤声大响,凌厉之势大出意料之外,远超身具八品修为
的武人。项自明面上不动声色,足下却是使出了全力向左连闪,堪堪避了过去。

  吴征一动,冷月玦也动!她未曾与吴征一同夹攻项自明,而是一抖手中冰蚕
丝带向迭轻蝶卷去。项自明虽口称路过,实则必然已被迭家收为家奴,吴征的突
然袭击打得强敌甚为狼狈,但想取胜也是极难。拿住迭轻蝶倒能让项自明投鼠忌
器。

  轻飘飘的丝带被冷月玦强劲的内力灌注之后又疾又劲,如一条长鞭般破空而
至。迭轻蝶早有防备,不退反进欺身而入,奇异的身法形同鬼魅,转眼间双掌已
切至冷月玦胸前。

  冰娃娃武学天赋奇高,此前曾旁观吴征与迭轻蝶交手许久,此刻已是心中有
数。她左手一扬穿过重重掌影径点迭轻蝶肩井大穴,同时右手一勾丝带如灵蛇般
兜转,令迭轻蝶背心处全是空门破绽。

  迭轻蝶眼中诡笑,双掌一抓面门,一按左乳,竟是不闪不避,以伤换伤的打
法。光论武林中的名气,眼前这位娇小女子可比吴征还要响亮,方才不敌吴征,
自然也敌不过冷月玦. 如此以命相拼风险极大,迭轻蝶竟似有恃无恐。

  冷月玦目中愠怒一闪,恼她出手凶残狠毒又浪荡无耻,抓面门要毁人容貌,
按左乳不仅轻浮,真被击得实了也有重伤之虞。她上身后仰做个铁板桥闪开必救
的两击,在极为别扭的姿势下匪夷所思地双足发力腾空而起,让迭轻蝶顿失攻击
目标,翻卷的丝带也几已缠上敌人的腰际。

  眼看身陷囹圄,迭轻蝶仍不顾身后危险一味向前。双爪探出如影随形,她原
本就身法诡异掌法凌厉,全攻不守更是威力倍增。

  丝带忽然绷得笔直,迭轻蝶的身形却未受阻。冷月玦足下凌空踏个奇异的步
伐蹬开迭轻蝶的两抓,借势又起轻叹道:「她那么对你,他把你当朋友来救你,
你为什么这么做?」

  刘荣垂头丧气扯着丝带,分明现下神志清醒心中不情不愿,却仿佛身不由己,
傀儡一般拉扯着手中丝带要将腾在空中的冷月玦拖下地来。

  冰蚕丝带柔中带刚,内里暗藏许多细小锋锐的倒钩,刘荣拿在手中视若无物,
一双手掌也不知练了甚么奇功锐物难伤。冷月玦腾在空中身法受制,被刘荣扯得
斜斜向下落去。她处变不惊反而手上加力迅疾坠落借势避开迭轻蝶,纷飞的裙裾
下摆两条美腿如风摆柳枝狂舞,足尖径点刘荣上身几处大穴。

  劲风扑面,刘荣忙撒开丝带伸臂挡隔。冷月玦武功已是圆融纯熟收发随心,
窥见刘荣招式未沾先止,在他高举的臂上一个踏步自顶门跃至背心,这一下刘荣
空门大开,被冷月玦一脚踢得直飞出去,砰砰一路撞倒无数桌椅。去了阻碍,冷
月玦头也不回再展手中丝带抖成一圈圈的螺旋。

  迭轻蝶没有刘荣的铁掌功夫不敢硬接,但见丝带铺天盖地四面无路,忙向后
着地一滚。冷月玦身在空中一个绮丽的扭身转如陀螺,凭空改变身形的方向欺身
而进,不仅双腿踢得花团锦簇,一条丝带也舞得如同天女散花。这一套动作使得
一气呵成如凌波仙子踏浪娉婷而行,美不胜收!

  迭轻蝶贴地而行连连后退狼狈不堪,危难之时刘荣虎吼连连合身一扑双手抓
住丝带才堪堪脱离险境。

  刘荣口角溢血面门煞白,显然方才那一脚不曾留手踢得极重令他受伤不轻。

  冷月玦秀眉一蹙道:「想死么?」

  迭轻蝶连斗吴征与冷月玦两大高手,内力消耗甚巨娇喘连连,不及喘匀一口
气又咯咯笑道:「他甘愿为人家去死,冷仙子吃味儿了么?啊哟,忘了冷仙子是
清修之人,不懂这些缠绵旖旎,销魂蚀骨的好事儿。」

  冷月玦手腕连抖,丝带缠上刘荣的手腕一甩,又将他甩飞出去,微一偏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

  「咯咯咯,冷仙子也动了凡心么?若还在这里纠缠不休,你的心上人吴公子
可就要没命了。」

  冷月玦这边大占上风,吴征凭借出其不意的偷袭施展狂风暴雨般的猛攻却难
以久持。项自明身负十一品修为牢牢压住他一头,虽失了先机,时刻一长便扳回
了局面。他的武器是两柄罕见的奇门兵刃飞抓,舞动时虎虎生风来路奇异,如今
的吴征风雨飘摇险象环生,只剩避走之能毫无还手之力。

  「我没心上人,你太小看他了。」冷月玦不为所动,她深知吴征最擅机巧应
变,于密布的风雨之中寻找一丝空隙,项自明要败他可以,想要伤他拿他却非易
事。

  「啧啧,这般夸赞吴公子,还说没心上人?冷仙子怕是还不自知吧。」迭轻
蝶连展身法险险避过丝带,口中兀自揶揄不停。

  「我不懂,说不过你。」冷月玦一招「手挥五弦」,玉掌清若幽兰拂在迭轻
蝶脸颊,饶是她躲得快,热辣辣的劲风仍扫得她香腮泛出血丝。

  刘荣见心上人遇险,不顾几乎涣散的骨头咬牙扑来。正当此时,窗外忽然飘
入一团人影,黑漆漆的无声无息抽出一柄刃面极窄的细长宝剑朝项自明刺去。

  「倪师叔!」冷月玦惊呼一声。只见人影抢入项自明身侧,细剑化作缤纷万
道,如梦如幻。

  项自明正被吴征层出不穷的花招与奇速的应变搅得头痛不已,陡然被剑光罩
身,大骇之下向左急闪。他快,细剑更快,只听「嗤」地一声,右臂处被划出一
道极深的口子鲜血长流。

  吴征见来了强援忙退出战圈,只见来人一身黑衣从头罩到脚,只露出两只灿
若明星般的眼眸。黑衣想是夜行掩盖身形之用,却将身体束得极紧大展曼妙身姿
更增一股神秘的气质。那酥胸高耸,在剧斗中不住盈盈轻晃微颤,被系紧的柳腰
看似风吹而断,却有力地旋扭转折,一双腴润长腿之下,连展身法时双脚只以足
尖踮地,便如仙鹤般好看。

  项自明陡被偷袭遭受重创,右臂被废拿不住飞抓,倪妙筠剑势如云如雾连绵
不绝,在项自明狂舞的单抓中此穿彼插,不住有星星点点的血滴洒落。此情此景,
配着倪妙筠一身穿着打扮又如鬼魅一般可惊可怖。

  倪妙筠手中快剑忽然连环三击后回剑入鞘,转身又杀入冷月玦身边逼退迭轻
蝶,点倒刘荣随手将他掷向吴征道:「走。」又向迭轻蝶道:「「雪夜魔君」项
自明恶名昭昭,夜入迭小姐香闺图谋不轨,本人杀之为天下除害,唐突之处望迭
小姐见谅。」居然是个思虑周全,办事妥当的女子!

  此刻才见项自明胸口忽然血如泉涌扑腾倒地,想是那柄怪剑太过细薄,倪妙
筠动作又太快,将他刺了个透心凉后此刻才见伤痕喷血。

  吴征提着刘荣,狠狠给了记耳光后跟着倪妙筠起落的身姿逃离小院。

  刘荣穴道被制身形麻痹,目光却仍依依不舍地盯着小院,自五日之前他便知
道自己近来将被送至吴征手上,再怎么万般不愿,面对青城与昆仑两大巨擘他孤
身一人又怎能违抗?何况还有那人下的谕令。此前两年也曾无数次地想过逃离此
地,以免被当做个肉奴一般供人泄欲。可真当离开之时,心中只有对那个玩弄他,
欺辱他的娇小身影之万分不舍。

  「倪师叔最擅暗夜潜行之法,义母大人也未必及得上她。」冷月玦见了倪妙
筠有些瑟缩,吐了吐舌头悄声向吴征道。祝雅瞳此前公然现身大打出手,以她心
智之周全聪慧自是留下了妥善的后招。既引走了大批坐镇的青城派高手,暗中再
有倪妙筠助阵,此地已是万无一失。

  吴征也是心中抽搐,今夜太过光怪陆离,将心比心也不怪冷月玦瑟缩。——
被师门长辈知晓旁观了一场淫靡至极的春宫戏,任谁都要害怕。冰娃娃性子清淡
许多事漠不关心而已,可不是杜绝了七情六欲。

  宽慰人吴征总有办法,他露出个玩味笑容道:「你今天话有点多哇!」

  「是哦,为什么?」冷月玦恍然奇道。

  「迭家小院奇幻之行,换谁也要多说两句。」这么较真,一副打破砂锅问到
底的样子实在少见,吴征忍俊不禁。

  「恩,有道理。」冷月玦连连点头大以为然。两人刚共同经历了一场危局,
相互之间亲近不少,说起话来自然少了些客套禁忌。

  一路回到吴府,祝雅瞳已在厅中施施然地品着香茗。她额头犹挂汗珠,双颊
也是红扑扑地异常粉润,显是方才一场恶战并不轻松。

  「师姐,幸不辱命。」倪妙筠向祝雅瞳拱手施礼道。此女先前深居简出,除
了初来吴府时的惊艳一现之外,私底下与吴征更无点滴接触。现下见她摘去头套,
露出柔光似水,轻灵飘逸,如梦似幻的绝色容颜不由心中一动。

  纵然一身夜行衣,近看之下才能发现个中不同。比之寻常的黑色,倪妙筠所
着的则间杂着绛色与紫色,丝毫不妨碍夜间行事之外,还颇有个人风格。联想至
她初至吴府之时脚踝边纹着的那只五彩斑斓的翠鸟,可知她极为爱美,且小心思
甚多。虽不知祝雅瞳因何对她特别信赖暗中遣来押阵,想来以祝家主的眼光是错
不了的。

  「师妹辛苦,坐下歇一歇。」祝雅瞳温婉一笑,又向吴冷二人道:「没受伤
吧?」

  「没有,也不易。为了晚辈的事情劳动诸位当真过意不去,家主没受伤罢?」

  吴征大口大口地灌着热茶,激战了一场不说,还看了场春宫,实在是渴得很
了。

  「他们伤不了我,他不听话?」祝雅瞳见事极准早已猜出个大概,正好奇地
打量着刘荣。吴征入府时已唤仆从取了衣物给他穿上,否则实在有碍观瞻。

  「被迭轻蝶那妮子迷了心智了。」吴征恨恨地道,又解开刘荣穴道递过一杯
茶道:「喝了解解渴,能说两句了么?」吴府高手云集,刘荣就是长了翅膀也飞
不出去。

  「吴公子。」刘荣哽哑着喉咙,低着头不敢正视吴征。

  「哼!还想问你怎地被迭轻蝶抓去了。现下看来八成是你蠢得自投罗网的吧?」

  吴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越说越气。

  刘荣满面通红,自知理亏默不作声。吴征叹了口气问道:「当年累得你被迭
轻蝶断去手臂,本想寻机让你上昆仑山,你又自顾自地离去亡命天涯。真是……

  哎,上回匆匆一别也不知你碰到了多少事。现下把你从药铺离去之后至今的
事情,一件一件慢慢说给我听。「「好。」刘荣意兴萧索地起身仰头望天,似在
回忆旧时之事。

  「且慢。时辰不早了我不想浪费时间,这人现下信不过,说了假话又需辩驳
半日。」祝雅瞳重重放下茶碗,咣当一声引得刘荣侧目望来,正巧看见这名天仙
下凡般的美妇一双点漆美眸精光大放。

  刘荣只觉身体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着离地飞起,穿过屋顶透过云层,直达无
穷星汉,四周漫天的点点繁星灿烂辉煌,却又每一颗都像是方才美妇的眼眸,正
以一股庞然无尽的巨大压力直视他的内心,无法抗拒,无法隐瞒。

  「现在你可以说了。从药铺离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你的武功从哪里来的?」

  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透彻心扉。

  「吴征留了些银两,我当做盘缠一路向东打算去江州。途中遇见一名高人,
他问我怎生认得迭轻蝶。原来我在林间休憩之时不住梦呓这个名字被他听见,他
下手极重手段毒辣,我吃熬不住将被迭轻蝶砍断手臂一事说了出来,他听完之后
反有喜色,又测了我的根骨就逼我拜师,传我《玄元两仪功》。」

  「你的根骨不算太好,又错过了幼时打熬根基的时光,为何修为进展如此迅
速?」

  「《玄元两仪功》本就进境极快,师傅又捉拿了不少女子供我采补……我不
想害她们的,可是师傅也不会放过她们,想想还是死在我手上有用些,她们也死
得不那么难受。」

  两人一问一答,直说到刘荣鬼迷心窍返回成都城只想再见迭轻蝶一面,终致
再次强暴了她,却也从此身陷囹圄,并供出所学《玄元两仪功》与之双修。这也
让吴征松了口气,若是任由刘荣自顾自地说下去,昔年在江州荒园的事情可得被
倪妙筠与冷月玦听了去,暗赞还是祝家主做事靠谱,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周全。

  至此解开了大部分疑团,祝雅瞳便依着吴征事先写在纸上的字迹问道:「在
雨霁山上看你浑浑噩噩,神智不清是什么缘故?」

  刘荣在璀璨星空之中忽然心中一激记起一件事来。被囚禁在迭轻蝶私宅里一
年之后,忽然一名头戴鬼面的男子神明一般出现他被囚的禁室里。刘荣没见过这
名男子,却在传闻中知晓这张鬼面所属。那深入神魂的恐惧让他五体投地拜服,
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你就是贺群的弟子刘荣?」

  「属下……属下刘荣……见过……过……尊主。」鬼面人问得温和,刘荣惊
恐万分的心情却未半分放松,说话时牙关都在打颤。

  「你过来。」刘荣的表现让鬼面人十分满意,向他招了招手。

  刘荣心中虽怕,对鬼面人却不敢丝毫违抗,忙跪着膝行向前匍匐于地。鬼面
人拨开刘荣脑后长发细看了一阵脖颈与肩头的针孔道:「青城派的迷途知返针!

  你能熬得到现在没死也是不易!本尊观你根骨不算太佳,但耐受力倒是甚强,
倒也是奇才一名。「「属下力有不逮无力逃脱,求尊主网开一面。」联想到私自
泄露教中武功要承受的教规,刘荣浑身抖如筛糠,那并非人力所能承受,耐受力
再强也吃熬不住。

  「嗯。你且不必惊慌,听闻你和昆仑派吴征有旧?」鬼面人轻拍刘荣肩膀温
言安慰道。

  「是,吴征与属下有些恩怨纠缠,他放了属下一条生路也算熟识。」

  「天降大任于你啊!也好,也好。你授予迭轻蝶《玄元两仪功》的事情,本
尊既往不咎!她若要学,你便教。贺群那里只有前半部功法,本座这里再授予你
后半部,你与她一同修习即可,另外你练过《鬼影魔爪》,也可以交给她,就说
是《玄元两仪功》即可。本尊再秘授你一套心法,平日里暗自修习绝不可展露于
任何人之前!」

  刘荣至今不敢相信能逃过一劫,未得尊主允可私传教中功法本应受「蚁噬」

  之刑,乃以小刀在罪人身上割出千疮百孔,却又因伤口浅不致殒命,再在伤
口上涂满蜂蜜,糖水等物。再释放出教中饲养的红蚂蚁,蚂蚁喜甜食,红蚂蚁更
是肉食种。被蜂蜜糖水勾引来的红蚂蚁会慢慢将罪人吞食至一具骨架,其过程之
惨烈痛苦难以言喻。

  其后鬼面人又来了五回,在教导刘荣记全了《玄元两仪功》之后便不再出现。

  直到两月之前他又再次如履平地畅通无阻地出现在禁室里,即使刘荣也能感
觉到他的兴奋!鬼面人一边考校刘荣秘授的心法,一边详实地了解迭府的点点滴
滴。刘荣不敢违抗,将发生的一切据实已告。此后鬼面人每隔五日就来一回,而
最近的那一次更是交代了许多事情。

  「迭家要你做什么?」

  「迭轻蝶要带我露面,引吴征来救我走。」

  「哦……甚好!依他们的计策去做,到了吴府之后与本座如此如此!可记得
牢了?」

  「属下记得了!」

  「本尊秘授你的心法有强固神识之奇效,你也当发觉近来迷途知返针已不能
迷你神智!嘿嘿,青城派如此作为倒是省了本座许多手脚!记住!到了吴府,天
阴门祝雅瞳必然对你施展离幻魔瞳!你大可将迭府一事全数告知,只关于本座之
事一丝一毫不可泄露!若有违令,教中当对你下三罪之刑,天涯海角永世不绝!」

  刘荣修习那怪异的心法许久,本已心性沉稳大多时波澜不惊,闻言仍是心惊
胆战道:「属下万万不敢!」

  回忆至此,刘荣打了个激灵,周天满布的星光美瞳施加的庞然压力让他脑中
鼓胀欲裂几乎崩溃。他奋力抵抗,令他在此时此刻最为担忧的还不是三罪之刑加
诸自身的可怖,而是迭轻蝶从他身上修习了《玄元两仪功》,已被认为是教中弟
子,还是他的亲传弟子。教中获罪者株连,刘荣自知骠骑大将军的能耐,可就怕
贼惦记,迭轻蝶若是有半点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迭轻蝶每隔三日以针刺我脖颈背脊,每回被刺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征与祝雅瞳对视一眼,又问道:「迭轻蝶的武功怪异,我们与暗香零落也
交手多次,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武功,也不是《玄元两仪功》,她怎么练的你知
道么?」

  「是教中的武功,我以前练过教她的……」

  「有趣!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祝雅瞳提起手掌按在刘荣顶
门道:「你们暗香零落的贼首,就是那个带着鬼面具的人,是谁?平日在哪里?」

  刘荣只觉满天繁星射下无数剑光穿透了身体,一身筛糠似得大汗淋漓抽搐起
来,颤抖着答道:「我……我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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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船行中流。引君入彀

  屋内烛光一盏,吴征在外院简单沐了身,低着头苦苦思索信步而行,竟未察
觉已回到居所。

  「你回来了!」时已二更,陆菲嫣虽已宽衣就寝,睡得却浅,听见熟悉的脚
步声翻身即起。

  轻薄的纱衣掩不去她傲人的身段,洁白的料子更透出胸前两点粉嫩与腿心处
浓密的乌黑神秘。吴征展颜一笑以示宽慰与无妨,又展臂搂了美妇入怀道:「刘
荣被我们带回来了。」

  感受到吴征的胸膛幅度极大又缓慢地起伏了一回,当是因胸口一块大石落下
而长舒了一口气。陆菲嫣紧紧贴在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道:「我一直在等
你。」

  又是切身关乎于她的事情,又是他身犯险境扛起了责任,她还是在安静地等
待,直到事情不出意料地被妥善解决。陆菲嫣感念无垠,实不知要如何报答。今
夜虽有祝雅瞳相助料来也不轻松,里头不知有多少斗智斗勇与艰难险阻,心弦绷
紧到极致的男儿归来,本该由心爱的女子为他彻彻底底地放松一回。

  美妇的暗示已如此明显,娇躯又是如此火热媚人,换了平日早已惹来吴征激
情热烈的回应。可现下他只是将陆菲嫣搂得更紧,以脸颊摩挲着她头顶青丝默不
作声。

  陆菲嫣心知吴征并非腻烦了自己,而是心事重重尚需思量。两人精修《道理
诀》,自控之力随心而发,陆菲嫣遂收起旖旎之心柔声道:「今夜发生了什么慢
慢说与我听。」

  「正要如此。」吴征随手扯落外衣横身抱起陆菲嫣在床上躺好,两人缠缠绵
绵相依相偎。吴征遂将今夜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细细说了一遍。

  倾诉之意,正在于说与听。吴征自是一个好的诉说者,陆菲嫣也是个贴心的
倾听者,连迭轻蝶,刘荣与倪妙筠的武功都问得极为细致,并牢牢记在心里。

  待得一夜经历娓娓道完,吴征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像只八爪鱼一般将他缠
紧的美妇一刻不曾放松,这本就是极好的安慰,也让吴征觉得如今世事维艰,无
论到了哪步田地她都不会离自己而去。

  「刘荣说的话不可全信!」陆菲嫣听得聚精会神,脑中亦是思量不断:「青
城派收纳了许多左道旁门,观刘荣的模样应是「迷途知返针」的效用。我听闻中
了此针者多活不过一年,若按刘荣的说法已被施针两年有余居然还未曾丧命,怕
是心智之力已然极固。祝家主的「离幻魔瞳」虽然神奇,被他隐瞒了些许事情也
不无可能。」

  「祝家主也是这么说,然则换个方面来想,若有所隐瞒,他就还有留下的价
值。否则方才他就没了性命。」吴征也紧了紧手臂道。

  「你还顾念与他的旧日恩怨么?」陆菲嫣在吴征怀里腻了腻作为回应道。

  「没有了。去之前还举棋不定,现下全然没了。你没看到他看迭轻蝶的样子,
完完全全地鬼迷心窍。何况他知晓太多秘密,旁的还不打紧,当日在江州荒园你
失态的样子他可是全看在眼里。有了这层干系,我只希望这个人没到世上来过。」
吴征斩钉截铁道。

  「嗯。刘荣且不去管他,迭轻蝶出了这一手怕是经过迭云鹤与俞人则那边首
肯,带着刘荣来雨霁山也是故意引你入局。刘荣被带了回来虽是好些,迭云鹤与
俞人则应是早早备下了极为厉害的后手,这里可轻慢不得。」陆菲嫣担忧道。

  「我一直在想的也是这件事。刘荣这个人身份敏感干系甚大,可迭俞他们应
也没有妥善的法子,当不敢公开其身份。我想来想去,他们故意引我去迭轻蝶的
外宅,当是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才对。结盟武林同道是件大好事,哪一派做了盟主
哪一派便是沾了天大的好处,迭俞二人也不该破坏此事才是!回过头来只需把我
按倒,青城接掌江湖同盟便是轻而易举。其目的不外乎如此,不算太难猜。」

  「难的是猜到他们用什么手段。」

  「我大致也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什么?」陆菲嫣惊喜交集,抬起螓首与吴征对视道:「你猜到了?」

  「很奇怪么?」男人都喜爱侣这种欣喜与崇拜的眼神,吴征在陆菲嫣额头一
点得意道:「夫君我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猜到又有甚么稀奇了?」

  「快说与我听。」一双豪阔美乳堆在吴征胸膛上,陆菲嫣扬起上身像只将头
露出水面呼吸的美人鱼。

  「迭云鹤与俞人则直接跳出来太过难看,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吃相。」无论见
过多少次陆菲嫣的胴体,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媚态仍让他无比惊艳,吴征目
光灼灼道:「人言可畏,他们只需搞臭我的名声就行了。这件事自有其他人代劳,
而且搅动的风雨还不会小。」

  「什么人有如此大的能耐?」陆菲嫣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蹙眉忧虑道。

  「俞化杰有个铁杆狗腿子,这个人抱紧了俞家的大腿欲要出仕,能耐未必有
多大,架不住人多,真搞起事情来也是了不得。我今晚去了迭轻蝶的私宅,正给
他们落了口实。」

  「张彩谨?白云书院!」陆菲嫣惊呼起来。

  「这帮儒生人数极多,在民间又多颇受尊重,认为他们读书人知礼义廉耻唯
他们马首是瞻。呵呵,捧起一个人来未必次次成功,要打落一个人倒不会太难,
尤其是些根基还不太稳当的。唉,那就是我了!」

  吴征连连摇着头叹息,但陆菲嫣看他眼中还在笑,担忧之色并不多,不由扑
腾腾紧张剧跳的心儿也安稳了些:「你有应对之策么?」

  「很难!我就一张嘴怎说得过一大群犯浑的书呆子?」吴征替陆菲嫣拨开鬓
边的发丝勾在耳后道:「这事情他们说了不算,陛下说了才算。现下最重要的便
是陛下怎么看这件事!他若铁了心要按死咱们昆仑派,顺水推舟一巴掌把我拍下
来,谁也没有办法。」

  陆菲嫣不住抿着香唇,眨巴着媚目,沉吟片刻道:「陛下当知谁能办实事,
谁又是奸佞小人,涉及贼党事大当委重责于贤臣才是。」

  「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沉,谁也猜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常理而论之事到他
身上可就未必了。」吴征苦笑一声道:「无论我怎么猜测盘算,都觉得猜不透。」

  陆菲嫣探指在吴征唇上一按正色道:「你说了三个「他」字,不可再说!若
说顺了漏出嘴去可是天大的罪过。」

  「好,我答应你。」吴征略一错愕后笑得极为开怀,搂着陆菲嫣狠狠一阵亲
昵,趁着恩爱正笃之时道:「近日我会寻个得宜的时刻,将你我二人之事告知雁
儿。」

  陆菲嫣无论美貌与家世均不逊韩归雁,且年龄大了些还沉稳许多。只是她的
身份太过特殊,解除婚约之后两人也只能做一辈子的暗中情侣,至多也是在内宅
里举行一个保密的婚礼。因此吴家的大妇始终当是韩归雁!

  「为何突然这么想?」

  「山雨欲来风满楼!既然已成定局就该彻底稳定下来才是,接下来的日子不
会太平,我不想凭空又生出什么意外变故或者别扭来。何况,迟早要说,不如早
些说了。」

  「嗯。」陆菲嫣满面红霞,居然还十分紧张,柔荑攥着被角不住揉捏。

  「安心,雁儿大气得很,最多和你一样嘴上说我两句,绝不会不同意。到时
候我乖乖地让她说就好了。」

  「这么大气?那……以后若还有旁的女子要来,雁儿是不是也就说你两句就
算了?」

  「哪有什么旁的女子?」看陆菲嫣忽然撅唇蹙眉一副幽怨至极的样子,吴征
失声而笑,又恍然大悟,一时傻愣愣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个迭轻蝶!」陆菲嫣又羞又恼,情知爱郎已猜中自家小心思,索性恨声
埋怨起来。

  怪道陆菲嫣忽然提起什么旁的女子!吴征的心思可没有女儿家的细腻与刁钻,
今夜看了场春宫戏也不觉有什么。可到了陆菲嫣这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原本珍
而重之,一段与吴征独有的经历被人偷走了一半,实让她怨声载道大为不满!

  「纯属意外。」吴征又好笑又感动,也是抓耳挠腮一脸蛋疼之色:「这女娃
子已是彻底放开了,不顾廉耻只寻肉欲之乐,还采补男子精气增进修为,我也想
不到啊!」

  「你不是饱读诗书见多识广么,猜到又有甚么稀奇?我看多是对人动了什么
歪脑筋,故意带去看了一场春宫,好又施展各种手段骗人家女子坠网!哼!」陆
菲嫣大发娇嗔,看样子恨不得在吴征身上咬上几口才消心中之恨。

  「我……作茧自缚!作茧自缚!」吹了个牛皮居然也能现世报,还来得如此
之快,吴征瞠目结舌,想想也觉好笑。

  「被人家说中了坏心思,没话说了吧?」陆菲嫣一把抓住吴征袭向胸前的魔
手,居然断绝了百试百灵的一招,正色道:「今夜休想!好生安歇,天明了还有
许多紧要正事,万万莫要掉以轻心。明晨你不宜露面,雨霁山那里我替你去缓上
几日。」

  吴征心中感动万分。

  陆菲嫣使着小脾气只是发泄不快,正事却不曾抛去了脑后。这般女子发起性
子来只增可爱,半点没有撒泼的让人厌烦。吴征将她抱起放在身边侧睡好,双臂
穿过肩颈与腋下环过抱紧了两团丰腻乳肉道:「可舒服么?」

  「舒服!」陆菲嫣光洁的后背往吴征胸膛上靠了靠,微微扭着螓首以抵挡颈
后男儿呼吸带来的麻痒。

  「今夜且放过你,下一回决不轻饶。恩,你抵不过时可以让雁儿来帮忙了…
…」吴征倦之已极,梦呓般的声音越来越低迷迷糊糊地睡去。留下陆菲嫣圆睁媚
目又羞又怕,可一想韩归雁高挑修立的英武身姿,若是于自己一同赤裸于床,又
是何等的风光旖旎。

  …………………………………………………………………………………………………………………………………………………………

  鸡鸣三声,天又黎明。

  平日醒觉的吴征吴征酣睡不已,陆菲嫣滑脱怀抱轻手轻脚地起身离去。夫妻
情侣之间相处亦有分工,吴征放开胸怀养足精力,以应付白云书院连篇累牍的围
攻,同样重要的雨霁山会盟则需身边人维持住局面。

  吴征睡得很香,待他起身洗漱之后来到书房,案头上已堆了足有一臂高的纸
页。看他愣愣地眨眼又呆滞的模样,祝雅瞳心疼又好笑道:「你倒是安心睡得日
上三竿才起。」

  「那帮书呆子这么快就搞出事来了?都是骂我的吧?」吴征纠结了片刻,终
究决定先吃早饭而不去看那些恶心人的东西,以免影响了胃口。

  「嗯,花样百出,有些倒是文采斐然。莫不是白云书院拿这事做了考证儒生
学业的试题么?」祝雅瞳揶揄笑道,若非是心疼自家宝贝儿子实在辛苦,只怕已
前仰后合。

  吴征往嘴里扒拉着鸡丝姜粥,不服气道:「比我还文采出众?」

  「那自是比不过了,唔,也不好说。诗词那是没得比,可做文章就说不准了。」
祝雅瞳强抑笑意,面色忽转寒声道:「尤其那个张彩谨,能做书院首徒肚子里还
是有些墨水,哼哼,怕是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吴征茫然抬头左右张望,不明清晨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的屋里为何突然阴冷,
而一闪而过的杀机恨意又来自何方。屋内只有祝雅瞳,左近也不会有人,吴征终
于确认之后奇道:「你那么生气?幸好我先用早膳,否则不给气死了。」

  填饱了肚子,吴征活动着四肢关节让自己尽量放松平和下来坐好。一根手指
顺着叠页上下游移,终于下定决心般随机抽出一张阅览起来。看不两行便被他丢
在一旁,如是几回后冷笑道:「一帮无脑喷子而已,谁与他们一般见识。」

  话虽如此,吴征的脸色已有些微青。迭俞二人做局从书院儒生的「大作」中
看已是坐实了的,连标题都统一立为《讨吴檄文》,直把他当做个祸国殃民的大
奸贼一样。内里详述着被他闯入内宅的迭轻蝶小姐饱受羞辱与轻薄之事,以及迭
小姐的血泪控述,外加儒生们添油加醋的狂喷。有些文字用得极重,吴征再怎么
大气心绪平和也难免动怒。

  「无脑喷子?什么意思?」祝雅瞳总是一字一句听得认真,这下又发现了新
大陆。

  「额……无脑就是不带脑子乱说话,喷子么……啧,好难解释。你想想,有
这么一帮人成群结队胡乱指责,声音还大得很口沫横飞。高深大儒的学说常影响
世间几千年者,常被封做「子」。这帮家伙自然就是喷「子」了!加上个无脑,
呵呵……」吴征不经意的失言解释起来还有些困难,毕竟他前世有些古里古怪的
新语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幸而祝雅瞳心思玲珑一点即透,登时咯咯咯娇笑起来:「有意思!那,敢问
咱们的吴大人要怎么对付这干喷子呢?」

  「先看看张彩谨的!」吴征重重呼吸了一口平复心情。张彩谨心比天高,原
本只屈居俞人则之下前途一片光明。然而吴征的横空出世光芒万丈,连俞人则都
黯淡无光,遑论他了。加之这货心眼着实不怎么开阔,此前心仪的韩归雁又与吴
征结成伴侣,逮着了机会不卯足劲一顿狂喷,当真对不起他寒窗苦读十余载。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
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

  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拟也。大秦立国二百载,历多劳苦功高之士,忠君爱
国之臣。今亦有伏大将军,迭大将军,俞侍中,韩侯等呕心沥血,日夜殚精竭虑
为国操劳。圣君得贤臣,是以王道昌隆,贤臣光明显融。

  京兆北城令吴征,本乡村小儿,蒙凉州刺史奚大人所救,怜其身世收入门墙,
传道授业。此诚天恩浩荡,祖上荫佑之德。昆仑派世间名门,立身正直,源远流
长。

  吴征本应感念恩德,立心明志,以身报国。不想其奸狡锋协,好乱乐祸,目
无法纪。天恩未责其放荡,谓其鹰犬之才,爪牙可任,授以统军使臣之职。而吴
征不思报国,立米粒之功,居蔽天之傲,返京后变本加厉,授北城令之位而不顾
宪纲,荒疏政务,藐视上官,殴打同僚,鱼肉百姓。为臣而无道者,以吴征为甚!

  天君地师!

  昆仑派不加苛责,每尝放纵,其师命不显,教徒不善。更阴命其夜入女子闺
阁,败其名节,逼其自尽!如此污国害民,毒施人鬼之辈,已致名门堕落!

  如今小人弄权为天下笑!仕子学圣贤之书,负报国之志,当以圣贤之言诲之,
以日月明光镇之,以笔中刀锋讨之,令其作为大白于天下,致其罪有应得,则非
常之功于是乎著!」

  吴征看得一身大汗,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循环飞奔而过!一篇檄文言简意赅,
用词犀利凶狠,不仅把吴征骂得猪狗不如体无完肤,连昆仑派也带上个教徒不善,
一同堕落的罪名。更阴险的是,居然把韩家一顿夸上了天,这里头不但有离间的
意思,更让韩家举棋难定。

  「敲里吗,敲里吗,我敲里吗敲里来来!」吴征咒骂不断,这一回再也掩饰
不住心头怒火,满面涨得通红!

  腾地起身手掌一震就要将手中纸页震作飞灰,还是祝雅瞳见机得快,二指一
捻轻轻巧巧地夺过收在袖中道:「别弄坏了,收起来日后一道儿算账!」

  吴征一屁股坐回椅子郁闷道:「发个火都不成了,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你刚才说的敲里什么的,又是什么意思?」祝雅瞳只觉今日吴征说出来的
话有许多听不懂,倒是万分期待宝贝儿子接下来的反击。

  「骂人的粗话颇为不雅,呵呵,还是不要细问了吧。」吴征哭笑不得,倒是
心头一松。

  「哦……」祝雅瞳指了指袖中道:「这一份是张彩谨亲笔手书的,我想法儿
弄了回来,日后要他自己吃下去。」

  吴征登时精神一振乐道:「妙极,妙极,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吃下去!王
八蛋!」

  「正是如此!」祝雅瞳搬张椅子在吴征身边坐下问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少妇的体味幽幽如荷,吴征如被一股香氛包围,怒火渐抑,欲火反起。祝雅
瞳随意地坐着双臂搭在两边,可酥胸之阔之挺,仪态之优雅依然醉人。吴征收敛
心神目不斜视道:「他们怎么说都不重要,那些儒生吃饱了没事干正等着咱们和
他们打嘴仗!外头闹风闹雨咱们搅和进去徒费心力,还正中他们下怀!现下就看
圣上的意思了!今日我索性缩头不出,让他们有气没处发,把事情闹得更大之后
再说。」

  「事情太大恐是不好收场,一些风言风语也是挡不住的!你的压力会很大很
大,扛得住么?」祝雅瞳心有担忧,也关切问道。

  「我脸皮厚,论耐心也没比谁差了!谢谢你。」吴征诚意一笑道:「圣上从
我这里日进斗金,后续又有许多财路徐图进取,当不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只
看圣心是要我吴征做个怎样的臣子了……若只当是摇钱树……哎,苦恨年年压金
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贤能之臣,国之大幸,就凭你这一手本事若不重用,他就配不上圣君二字。」
祝雅瞳轻笑一声道:「你要怎么答复圣上,应对迭云鹤与俞人则的诘难,当是已
有腹稿了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吴征回以一笑。

  「平日你心头不顺时,可未必就用尊称。」祝雅瞳指了指头顶道:「今儿可
未曾称呼那位一个你字,转了性子了?」

  「言多恐有失,日常不忌口,怕关键时刻出岔子。」

  「有理。陆菲嫣心思细腻识得大体,且劝诫之心日常不消减,真是你的良配。」

  「啊?你怎么知道?」吴征大吃一惊。

  「我当然猜得到了!」祝雅瞳神秘一笑,颇为自得。

  吴征正目瞪口呆地暗思祝雅瞳人虽聪慧,但要知晓这些细节非得日常对吴府
中人观察入微方可,她花了如许的心思究竟何意之时,一个娇小身影自院外走来
道:「吴师兄,外头有许多不实的流言,需要奴家为你辩白清楚么?」

  吴征与祝雅瞳一同失声而笑,但都笑得欣慰。世情虽艰尔虞我诈,但在这个
社会里,基本的道德底线仍当遵守,更不可卑鄙无耻唯利是图。善意之举不能尽
数被感恩,但一定不会没有报偿。

  祝雅瞳拍了拍吴征肩头,在他耳边悄声道:「我这干女儿虽单纯了些,也很
少认可一个人的!此事足以自傲。」

  吴征无奈地摇了摇头,祝雅瞳的亲昵动作让他心猿意马几乎难以把持,香风
袭来更让他半身酥麻难当。幸亏及时收敛住心神才没让胯下胀起老大的帐篷丢了
丑,赶忙向冷月玦道:「冷师姐有心了,无妨,再说你一张嘴哪说得过外头成百
上千只鸭子?」

  「啊?鸭子?嘻嘻,吴师兄说话当真有趣。」

  「哟,今儿铁树都开了花么?」祝雅瞳有些错愕,随即又有一丝隐忧,片刻
后又即释然,微不可查地冷笑一声浮现过狠厉之色,暗道:「若真有那一日,只
要征儿喜欢又何惧旁人?」

  吴征与冷月玦相视一笑,昨夜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只在两人之间颇生熟识之
感。吴征向祝雅瞳道:「外头闹得这般热闹,连冷仙子都知晓了。咱们也不可什
么都不做,唤些人到前后大门处扔些烂蔬果如何?」

  祝雅瞳抿嘴揶揄,笑着赞道:「好主意!」见冷月玦忽闪着眼眸欲问难言,
一脸好奇又道:「他们要构陷吴大人,咱们索性装得更加可怜些。」

  …………………………………………………………………………………………………………………………

  秦皇的反应远比吴征预料的要更快!

  刚至了午时,赵立春便一路狂奔至吴府外,捏着鼻子踩过一大堆烂菜叶子与
稀泥般的果子拍得大门咣咣作响,尖着声道:「圣上口谕,圣上口谕,吴大人快
快接旨。」

  内墙里架着的木梯上探出个头来,见了赵立春一身太监服侍惊得啊哟一声大
喊道:「快快开门,快快开门!」

  赵立春尚不明为何吴府门外成了垃圾场,见府内居然连听见圣上口谕都如临
大敌般确认一番才敢开门也是吃了一惊。大门吱呀呀地打开,赵立春与吴征交厚
也不怪罪下人们疑虑怠慢,向着冯管家道:「吴大人呢?快快知会一声!」

  「公公万勿怪罪,大人正在后院里歇息,老奴已唤了人去请大人来。」

  「等不得了,你引我去!」赵立春扯着冯管家就走,一边责问道:「府门外
是怎生一回事?你等也不速速清扫该当何罪?」

  冯管家小跑着引路间叫苦不迭道:「公公有所不知!自晨间起便不时有书院
儒生在府门外高声谩骂不休,吴大人不愿与他们一般见识就令闭了府门莫要理会。
不想这些儒生变本加厉,竟煽动些不明就里的百姓一同前来,那些百姓被蒙在鼓
里个个怒火万丈,不由分说将些烂蔬果砸在大门口弄做一片腌臜. 老奴们清理了
两回,不想百姓们受了蒙蔽不依不饶,竟借着老奴们清扫打开府门之机又是一通
乱扔乱砸。我家大人爱民如子不愿怪罪百姓,只得吩咐暂且闭了大门由他们去,
待夜间无人时再行整理。哎,门前乱作一团稀泥地,后门巷子更是一塌糊涂,公
公若不信可自去验明。」

  「什么?」赵立春一跳老高怒道:「后院就不必去了!书院这帮仕子竟敢无
视王法聚众闹事,在我家兄弟府门外放肆?狗日的东西!待杂家回了宫定要重重
参上他们一本!」

  「公公明察秋毫!多谢公公,多谢公公。」冯管家连连拱手作揖,千恩万谢。

  自晨间吴征与祝雅瞳定下了计策,冷月玦便好奇不已。赵立春入了吴府她便
在不远处的树梢跟随张望,两人言谈听得真真切切,见状腹中也是一团好容易才
忍住的笑意暗道:这人,鬼点子真多,奇的是还剑走偏锋古怪刁钻。把自家府院
门口弄得乱七八糟居然还有这等奇效。

  冯管家引着赵立春刚入后院,吴征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迎了出来。赵立春撇了
冯管家三步并作两步奔行向前向吴征道:「兄弟!吴大人!闲话休提,圣上口谕
唤你即刻进宫面圣,兄弟快快换上朝服随我入宫去。」

  见他不住眨着眼睛示意,吴征不敢拖延火速换好朝服随赵立春出门。两人钻
入赵立春带来的马车里,赵立春急道:「好兄弟,现下不及与你叙旧。白云书院
那帮短命的书呆子搅得满城风雨,圣上下了朝便知晓了。如今迭大将军,方大将
军,霍中书,蒋尚书,胡侍中与俞侍中正随侍御书房里。迭大将军与俞侍中说了
兄弟许多坏话,乱嚼舌根子说兄弟荒废政务,私德有亏,陛下面色不郁,小弟得
了口谕出宫时尚未听陛下评论此事。这一回来者不善,兄弟万万小心在意!」

  「得赵兄看顾,小弟感恩在心。白云书院辱我太甚,正待要当着陛下的面分
说清楚。」吴征脸上憋得通红,怒意勃发,顺手又塞过一只小盒道:「赵兄不必
担忧!清者自清!只是出门急了未曾备下什么好物事,一点小东西权表心意。」

  赵立春也不客气地接过塞在袖中,一脸正当如此的模样道:「然也!我家兄
弟乃大秦英杰无人能及,未来必是国之栋梁,正当领袖武林群伦。这干人居心叵
测污人清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放心,小弟虽是人微言轻,这一回定然
仗义执言,待回了宫便具书禀报屠公公,断然不与这干书呆子干休!」

  「赵兄有心,小弟先行谢过!」吴征闭目歇了会儿又道:「赵兄牢记,今日
小弟若侥幸无恙,明日大朝之后请赵兄代为安排一二,小弟要去拜会与你。」

  赵立春面色一凛,郑重点头道:「小弟记下了。」

  近来秦皇在御书房里用膳的次数越来越多,如初登大宝时一般勤于政事。几
位朝中重臣时常下了朝会后还需陪侍一旁,也将他们累得够呛。今日几位柱石俱
在,午膳颇丰,秦皇却只简单吃了几口便停了箸,半倚在龙椅上闭目小歇片刻。

  吴征正在此时到来,在大殿里跪着请安后起身,便看见胡浩有些担忧的眼神。
一时之间吴征恍惚忆起当年初至京城,胡浩曾说过要将他扔在京城的油锅里煎熬,
事后林瑞晨也宽慰他道:「今后迭云鹤与文毅这帮人要靠着胡叔叔与你一同抗衡,
现下多吃些苦头,多经些历练并无坏处。你胡叔叔那人面冷心热,也莫要怪他。」

  现下胡浩已完全转变了吴征得昆仑派万千宠爱在一身的纨绔这一观念,文毅
也已倒台,又来了个更加厉害的俞人则。遍观朝堂柱石人人皆有强援,唯独胡浩
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尤其韩克军告老辞官后虽让韩家三子顺利再登一个台阶,可
胡浩一人的压力更加大了。强敌环伺,也不知年事也已渐高的侍中大人是如何一
件件地应付过来的。

  秦皇让吴征平身后便不再说话,似在等候群臣用膳完毕。群臣皆坐,唯独吴
征站立,原本他也没有与这些人平起平坐的资格,至于俞人则看向他的目光是赤
裸裸的愤怒与不善。

  吴征垂手低头站立等候,来的时机并不好,通传太监也算是打扰了秦皇的小
憩,一个人午睡被吵醒总是会气儿不顺的。俞人则与迭云鹤有备而来,外有白云
书院挑起事端,内有他二人参奏弹劾,以大欺小,实在给足了吴征面子。不过现
下正是昆仑派逐渐交接权力,扶植新任领军人物的关键时刻,光凭这一次时机的
拿捏之准,俞人则便不是泛泛之辈。

  似是羞辱够了吴征,俞人则停下箸哼道:「小小北城令架子倒是大得很,圣
上口谕唤你来也磨磨蹭蹭,呵呵,再晚上片刻吴大人是要来收拾残羹冷饭么?」

  吴征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下官焚香百拜接旨后立刻赶来,连朝服都是在
马车里换的丝毫不敢怠慢。俞大人若是有令,下官来收拾也是份内之事。」

  「伶牙俐齿,可惜嘴上圣贤之言,背地里做着鸡鸣狗盗之事。为了你的些许
小事居然惊扰了圣上花费时光,你该当何罪!」迭云鹤一脸悲戚愤怒之色,自家
女儿受辱,做爹爹的没直接冲上来一把劈了吴征已是够克制的了。

  「下官所结交俱是谦谦君子,亦从不结党营私,迭大将军冤枉下官了。至于
书院仕子忽然对下官群起而攻之,明眼人一望便知有人背后指使,更是天大的污
蔑。此非下官闹事,乃是有心人为之,下官亦冤枉。」吴征缓缓而言,脸色却越
发通红,愤怒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迭云鹤冷笑两声便不再多言,御书房里静寂无声。

  吴征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剧跳起来,难以自控。他最担忧的便是秦皇亲自问话,
彼时他甚至不敢抵赖,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即使秦皇现下不追究,日后又是留了
一条小尾巴,随时能给人揪在手里。是以对着俞人则与迭云鹤他能对答如流,还
能装模作样。若是换了秦皇,他也只能据实以告。

  「迭大将军,俞大人,本官问二位一句话,自午间起二位便一口咬定吴大人
夜入迭小姐香闺,肆意妄为。迭小姐固然惹人同情,可断案不可光凭一面之词,
尤其此事亦涉及吴大人人品,更事涉我大秦朝堂正正之气。两位咄咄逼人,是不
是有些武断了。」胡浩尚不知昨夜吴征干了什么,但也知空穴不来风。此前他始
终刻意隐忍,如今也只能尽力往证据与事实上走。迭家若有什么实证在手,还发
动什么书院儒生?直接到圣上面前参上一本也就完事了。

  「吴征修为精深,又有燕国高手助阵,突然而至猝不及防定然也是做了完全
的准备。物证没有,人证倒是小女私宅处的仆从与贴身护卫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连人命都丢了几条!胡大人以为不够么?」迭云鹤气势汹汹。经过书院大肆铺张
地渲染,此事在民间传得有声有影,吴征几乎已是坐实了的。迭云鹤又大声道:
「吴征私德不举已非这一回,俞大人的公子吏部员外郎俞化杰被他在府衙里当众
殴打重伤,将养两月方能再赴吏部,难道这也有假?」

  「不假。迭大将军,凡事岂可俱赴类比?当日下官情急之中铸下大错,下官
也得到应有的惩戒!下官在北城府衙久历民间诸事,似迭大将军这等以旧断今之
法极易造就冤案。至于证据够不够,下官亦认为不够。一党之徒,俱以听之与偏
听偏信何异?」吴征淡淡道。

  「哦?那敢问吴大人昨夜子时起身在何处?」

  「追查歹徒,一夜操劳。」

  「何人为证?」

  「天阴门祝雅瞳,倪妙筠,冷月玦,此三人皆是富盛名之辈,可为晚辈为证。」

  「呵呵!天阴门众俱住在你府上,难道不是一党之徒?又何足为证?」

  「非也,非也。」吴征挺直腰板目光灼灼直视迭云鹤与俞人则道:「下官有
句话说出了难听,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八章、于群于党。孤心何守

  御书房里吴征的话语掷地有声,以俞人则之见多识广与精明一时也有些举棋
不定。新任的侍中大人在朝中正意气风发,秦皇对他看重与偏爱,他又有实打实
的巨大功劳加身,连霍永宁也不得不在归国后谈论燕秦两国止战之功里心悦诚服
地赞一句:「若非俞大人在黑胡处一锤定音,臣亦无把握。」

  可侍中大人的儿子让人暴揍了一顿,偏偏还一句话说不出,甚至不敢私加报
复!这不啻于被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记耳光,还得笑面迎人。如今筹谋了许久
的计划到了关键时刻,居然又是这个人一句话便让自己产生了迟疑!俞人则脸上
时阴时晴,竟回不出话来。

  「你又有什么高论?说来听听,朕想听。」始终在假寐的秦皇睁开龙目问道。

  俞人则心中忐忑。吴征自来了御书房起都在勾起秦皇的兴趣与注意,正是拿
住了问题的关键。事涉前朝遗党,秦皇当然希望此事解决得越快越好。可牵连又
大,秦皇也是慎之又慎。结盟江湖人士是一步绝佳的好棋,秦皇本人是绝对支持
的。不仅能借力剿除暗香零落,此后既结成了组织,顺势将把这些江湖人士约束
到朝廷之上,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只是吴征也摸不清秦皇心中所想,是期望放在更为亲近的青城派手中多些?
还是愿意给予更有能力,也更年富力强,却不愿又因此而坐大的昆仑派手中多些?

  秦皇的话里可没有偏袒吴征,一个「你」字已说明很多问题。至于能不能改
口为爱卿,就看后面吴征说的话值不值得秦皇的「想听」之意了。

  吴征心中一凛,定了定神道:「启禀陛下,俞大人所言一党之徒,微臣以为
用于微臣身上不妥。党者,举同而伐异,其固为利益而结社,所言所行以利为先。
只需利之所向,则颠倒黑白,混淆视听,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沆瀣一气无有不
为。是以有结党营私之说!此等人所作所为,真小人也!然则结群成社者俱为小
人?微臣以为不然!有人一心为国,以力惠民,自有志同道合者趋之成群。然此
等人不为一己之私,不以利行,只因一个道义二字,言行君子也!是故微臣以为,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俞大人或是平日里习惯了的,以为世间皆以利来
利往,把至交好友或是志同道合之士亦认党徒。微臣因此蒙受许多不白之冤,请
陛下明察。」

  「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吴爱卿此言有礼。屠冲!」

  「老奴在。」

  「录此言入翰林院,遍传天下仕子训之,仕子需引以为戒。」秦皇的话刚让
吴征悬着的心掉回胸腔,随即又道:「吴爱卿既言君子小人之别,群党之议。朕
再问一句,如爱卿所言,群可为党,党亦可为群,爱卿既言冤枉,可有实证?」

  三言两语,即使是百世经典之句也不能将一件干系甚大的风波甩脱干净。吴
征借用经典固然让秦皇圣心大悦,你字也改为了爱卿,可到了决断之时还要落到
实处。秦皇的意思很明白,天阴门人来了大秦要干什么?又能给大秦带来什么好
处?

  「事关机密事,微臣不敢当众说。」吴征早与祝雅瞳商议好了说辞,其中确
实涉及机密。

  「诸君暂且退下。」秦皇干脆地将几位重臣打发了出去,只留下屠冲和几名
贴身宦官:「说吧。」

  「陛下,微臣斗胆直言。」吴征跪地匍匐道:「微臣与祝家主与暗香零落多
番交手,实感贼党潜力甚深不可小觑。大秦强军虽可剿灭贼党,然对付其中高手
将其斩草除根,亦需高手!微臣身为大秦之臣数度央请祝家主多多出力相携剿灭
贼党,以免出现如燕国长枝派孟永淑之惨事。祝家主虽女流之辈不让须眉,亦有
侠义之心,特致信天阴门召唤高手至大秦助拳。其间曾以书信禀报燕皇陈明利弊,
燕皇遣冷月玦口谕祝雅瞳,言道燕国使臣不日将至成都商议三国联手剿灭贼党一
事,命祝家主沟通秦燕二国促成此事。微臣也知燕国高手至成都之后,嫉妒者有
之,担忧者有之。微臣只知利大于弊,亦知首当其冲担了其中干系,日以继夜丝
毫不敢怠慢,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使天阴门人一心为除暴安良计!微臣更以自
身利益与之交换,近日合作顺利互相满意,天阴门人安分守己,未与微臣商议不
出府门。请陛下明察。」

  「爱卿言燕皇将遣使商议三国联手剿灭贼党一事?命祝家主促成此事?」秦
皇又问了一遍确认道。

  「正是!祝家主曾与微臣言明,一字不差。」吴征依然匍匐在地道。

  「爱卿平身,看坐。」秦皇龙目眈眈,待吴征起身后又闭上双目靠在椅背,
脸上难得地露出笑容道:「朕记得爱卿初下山门之时师门赠剑,爱卿言道「以一
身热血,守卫大秦国与昆仑派」。如今见爱卿拳拳之心,朕心甚悦。还君明珠双
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爱卿之绝妙好辞朕甚爱之,望爱卿时刻以大秦为念,无
有懈怠,勿负朕望!屠冲,赐吴征金钏一对,明珠一盒。呵呵,日后还有谁赠与
明珠,吴爱卿就不必再左右为难了罢!」

  难得喜怒不定的秦皇也幽默了一回,吴征忙又跪地谢恩。屠冲靠近秦皇低声
说了几句,秦皇面色一沉冷笑道:「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也罢,吴爱卿
乔迁新居之时朕未曾道贺,现下补上。赐金匾一块,上书……英武侠义!让庞侍
郎手书罢,屠冲取朕的金印去落款。朕看谁还敢无理取闹!」

  「微臣谢陛下厚恩!」吴征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翻翻滚滚说了许多,重点无非两样!第一,我全心全意给大秦出力剿灭贼党,
赚钱的事情也没落下。第二,天阴门人这里我一直关注着,几个人也出不了什么
乱子,真出了,我愿意背负责任。至于燕国派遣使臣前来的消息算是祝雅瞳的一
番态度。当然其中最重要的还是近来昆仑楼生意火爆,看得出吴征的能耐且与祝
家配合十分默契,占了份子的秦皇自也是十分满意与期待的。

  「吴大人若无别事先退下罢。」屠冲深谙秦皇之心,朝吴征微笑道。

  吴征见秦皇复又闭目养神,忙向屠冲投去个感激的眼神,朝秦皇施礼道:「
微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吴征抹了把冷汗,才觉背心已湿得透了。几位重臣候在门口各个
神情古怪又不爽,身后又传来屠冲宣他们入内的声音,吴征不敢造次,只朝胡浩
递了个眼神匆匆离去。

  秦皇亲嘱,屠冲又上心的事情落实极快。吴征刚回到府院门口,十名羽林军
后脚便到,衣甲鲜亮,刃闪寒光,分了两拨在吴府前后大门一站,立刻就是一股
生人勿进的肃杀之气。旋即又有仆妇将门前的肮脏物事清理一空,手脚干净利落,
连半片残渣也没剩下。

  午间休憩之时已过,领头的羽林卫取出一份告示每隔小半时辰便当众大声宣
读一番,内容倒没直说迭轻蝶污蔑给迭云鹤留了面子,只说吴征忠君爱国,流言
中颇多误会之处云云。吴征笑吟吟地立在府门口听完,又谢主隆恩,吩咐仆从供
上好酒好菜犒劳羽林卫们,又端了些冰制甜点来。

  领头的羽林卫唤作谷宜豪,官封羽林卫长史,与吴征同品。见吴征礼遇忙道
:「吴大人太多礼了。」

  「哪里哪里,劳动诸位前来下官深感不安。但见了昔日袍泽又感亲切,本该
请各位入府小酌两杯又怕误了公事,只好改日再请谷大人了。」

  吴征初入成都就在羽林卫里当差,那段时光当真不堪回首。谷宜豪当年也是
看他笑话的人之一,两人身份权势天差地别,吴征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莫说搭
过话了。可现下吴征一步一个台阶走得又稳又快,羽林卫长史身份不低,吴征比
他也不遑多让。再者秦皇还青眼有加,能派遣羽林卫来此看守府院已是天大的恩
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谷宜豪可不敢再有半点架子。

  「吴大人书读得多,敢问袍泽二字何意?」谷宜豪能做长史自是有学问之人,
情知袍是外袍,泽是内衣,但说昔日袍泽则前所未闻。吴征年纪虽轻,处事向来
得宜,忽然说起这二字而非同僚,必然大有缘故。

  「额,下官一时习惯了没改得了口。袍泽来源日前写的一首小诗,就赠与谷
大人吧。」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妙!妙!妙之极矣!」谷宜豪交口称赞,大喜过望道:「吴大人惠赠,下
官却之不恭!翌日定当禀报邹大将军遍传军中,定可大涨军心士气,状我大秦军
威!」

  「若能作歌更涨军威!」吴征微微一笑。

  比之赠与金银珠宝的寻常之礼,远比不上一首适用的诗词。这首小诗若是使
用得当,自家的声望上个台阶轻而易举,此后再加以运作潜力巨大。见谷宜豪如
获至宝不住默念记忆,吴征拱手道:「谷大人请稍坐,下官换了官服再来陪同。」

  皇城里释放的信息十分明确,稍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意味着什么。白云书院的
儒生们迅速闭上了嘴,有些胆小的甚至四处搜罗流传的篇章。身娇体弱的仕子们
再一次四处奔忙,比之早前已是一个个如丧考妣,面色苍白几欲晕倒还强撑着踉
跄奔走,倒有些狼奔冢突的既视感。

  有了秦皇明面上的支持,吴征也预料到如此结果。只是昨夜间与祝雅瞳详加
商议之后倒摸出不少疑点。

  这一回可说是一个不小心就要大翻车,总算涉险过关!可俞人则与迭云鹤的
伎俩手段太过直接,有些上来就摆明车马鱼死网破的意思。迭云鹤还罢了,本身
就是个武夫与看门狗,手下幕僚给的建议也未必听得进去。可俞人则久历大秦官
场,向以智计卓绝著称,能说动草马黑胡亦说明他的绝顶能耐!否则又如何与胡
浩平起平坐?一副好牌捏在他的手里若说没有伏线千里,后招无尽,莫说是他,
就是他儿子俞化杰也不至于。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刚猛又略带生硬地发生了,有种狂风暴雨铺天盖地,却戛
然而止的感觉。吴祝二人商议之后总觉还有什么后手未出,只是猜来猜去也拿捏
不着其中脉络,只得暂时作罢。

  今日是大朝会,吴征早早换了官服又去了皇城。与迭轻蝶的龃龉昨日被秦皇
当面揭过之后,朝会上没人再提半个字。在犄角旮旯里站定的吴征也没人理会,
只是旁听而已。

  一边耳听朝政议事,一边也不由想起昨夜陆菲嫣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吴府之外风狂雨急,白云书院闹得凶,雨霁山上一般暗流涌动。陆菲嫣到得
不早不晚,山顶之上的异样氛围几乎已浮于表面。陆菲嫣刻意行得施施然,途中
便遣人一路来回奏报,对山上情形了若指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雨霁山上群豪大都已知成都城中事,又见主持这场
会盟的吴征久久不来,心中疑惑更甚,不少豪杰心中已认定了吴征心中有愧害怕
面对诘问,故而不敢现身。

  若论局面之棘手,雨霁山上不逊成都城里的风波。陆菲嫣体质本就易汗,此
刻手心里更紧张得俱是水珠。她不住运转着《道理诀》平心静气,尽力保持着自
信的外表与温婉的仪态。

  成都城的风波会快速扩散,与雨霁山上形成联动反应,一些此前与青城派亲
厚的门派也必然会藉此发难。吴征的忧虑正在于此,夜间居然狠下心拒绝自己的
求欢迅速睡去养足精力,实在是片刻轻慢不得。

  陆菲嫣轻舒了次满口馨香下了马车,长腿交错娉娉婷婷向山上走去。

  会盟之处嘈嘈杂杂,陆菲嫣抵达后出现片刻的宁静又是嘤嘤嗡嗡的窃窃私语
声,群豪指指点点不断。陆菲嫣玉体一旋媚目四面一扫行了个礼,周遭的一切尽
收眼底。质疑者,鄙薄者,讥讽者,艳羡者,贪其色相者俱有之,早到的林瑞晨
与顾不凡亦忍不住一脸忧色,遑论穆景曜等人了。

  陆菲嫣先向林瑞晨低语几句,在昨日吴征的位置上坐下,宝剑一横架在两条
扶手之上,面带微笑静候时辰到来。

  这已是今日昆仑派由陆菲嫣做主之意。林瑞晨并无异议,说明两人交耳之时
已分说清楚是吴征的吩咐。昆仑派在成都城的事宜以吴征为主,林瑞晨是师姐,
陆菲嫣先行请示理所当然。至于顾不凡虽主持昆仑山大局,成都城里却管不到,
陆菲嫣与他关系不睦加之排行更大,故而也不需说明。只是这一坐就显气定神闲
派头十足,连顾不凡也眉头微微一动颇感诧异。

  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断议论纷纷,陆菲嫣忽然媚目流转盯着一人,啪地一声干
脆利落抓起宝剑向他行去。

  「齐大侠。」陆菲嫣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施礼道:「妾身方才听见您在说我
家师侄的人品,没听错吧?」

  齐排云三撇老鼠须显得有些尖酸刻薄,陆菲嫣问得雍容亲切却语带机锋让他
有些尴尬,勉强回礼道:「陆仙子有礼,在下不敢妄言非议,怕是仙子听错了。」

  「是么?」陆菲嫣笑意妍妍中目光一寒道:「齐大侠确定?」

  言犹在耳,陆菲嫣已是二指探出径点齐排云胸腹檀中与丹田两处大穴,出手
狠辣之极!指风凌厉,齐排云大惊失色慌忙伸臂挡隔,不想陆菲嫣此招虽狠实虚。
齐排云双臂刚出面前已失去陆菲嫣的踪迹,旋即腿骨一疼已被扫倒。人仰马翻之
际后腰一麻身体一轻,竟被陆菲嫣拿住腰际倒提了起来。

  「昆仑派这是要仗势欺人么?」陆菲嫣骤然动手与从前的温婉仙子大为不同,
群豪惊异的同时也有人大声喝问打抱不平起来。

  「昆仑派自立派起便以侠义当先,门下弟子做不来肮脏龌蹉之事,可也不会
任人非议欺凌隐忍不言。」陆菲嫣提着齐排云向此前与他交头接耳的一人道:「
范大侠,方才齐大侠与您说的什么?劳烦大声再说一遍!」

  陆菲嫣低调了许多年几乎足不出户,从在江湖里享有盛名到近乎销声匿迹,
传言中她的丈夫顾不凡代掌昆仑,她也做了贤内助。今日见她果决而凌厉的出手,
才让人记起这位女侠可是武功天赋仅次于昆仑掌门奚半楼的高手。

  范自果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咬牙道:「齐先生言道昆仑弟子吴征昨夜夜
闯女子香闺,致人受辱一事。旁的倒没说什么!」

  陆菲嫣微微一笑将齐排云放下,回身环顾全场道:「不错,诸位所议论的均
是我昆仑派师侄吴征,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档子事情,其心若何?有人以一面
之词污蔑构陷,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同道,还不至于偏听偏信到如此罢?凡
事皆有公断,谣言止于智者,若是我家师侄当真犯了大错,罪不可赦。可若是被
人冤枉,诸君现下可有传播谣言之罪,还望诸君留个心眼莫要中了歹人奸计!待
水落石出之日再来议论不迟!」

  她方才露了一手神技,群豪人人自问均无与之抗衡的把握。现下说的又合情
合理,加之风姿不仅不减少女初出茅庐之时的艳冠江湖,成熟的风韵更胜当年。
一时无人敢再加以辩驳!

  陆菲嫣震慑群豪后翩然回座向穆景曜低声道:「今日我家师侄身有要事,吩
咐妾身代为主持。穆门主,还望莫要忘了昔日承诺。」

  穆景曜心中犹豫难定,实在是这一场风波来得实在太猛太突然,云龙门可没
有昆仑派的抗风险能力,难免有些退缩。此刻陆菲嫣一句话点醒了他:云龙门此
前始终作为昆仑派铁杆盟友出现,开弓没有回头箭,现下想退也没有可能!何况
陆菲嫣一出现就将局面牢牢稳住,穆景曜要再不知道顺水推舟也枉为云龙门主。

  当下他再不迟疑起身道:「吴大人一事尚未有定论,然除暴安良一事岂可受
牵连?会盟之议不可有延迟,吴大人之事先不忙,盟约如何当照常进行!」

           陆菲嫣嘴角一勾媚光四射……

  一场风波在午后就传来了消息,秦皇命羽林军守卫吴府,同时公告示意四方
言吴征无罪!陆菲嫣本已掌控全场,之后更是顺风顺水……

  吴征感慨不已,此前曾常与陆菲嫣言道:「这才是你应有的样子。」只可惜
昨日没工夫去雨霁山看不到她是如何的魅力四射,也看不到顾不凡的惊诧莫名!

  下了朝会吴征不曾回府,悄然转悠至后宫门前亮出了蟠龙金牌。昨日的风波
传得沸沸扬扬,圣上亲自为吴征撑腰一事更是人尽皆知,当值的中黄门虽未曾谋
面,一见吴征哪敢有半点怠慢,点头哈腰地放吴征入内。

  低头行至掖庭见了赵立春先行谢过昨日援手之德,寒暄之后赵立春早已安排
妥当,将吴征引至天泽宫。

  上回被玉妃一言惊心之后吴征有些畏惧这里,就像常人都惧怕凄凄惨惨,常
有闹鬼传闻的冷宫一带,想想已是一月之前。月来吴征常反复思量玉茏烟话中意
图与自相矛盾之处,其中的脉络略有浮现。吴征此前曾很奇怪为何玉茏烟在宫中
分明有特殊的目的,为何数十年来无人察觉。再一想也是因他与玉茏烟之间极其
特殊的关系!

  两人曾同历生死危局,吴征也是天泽宫十余年来唯一一个正常人——唯一一
个真诚关心玉茏烟的正常人。玉茏烟在宫中孤独无比,至今没有疯去已是极为了
不得,但她的脆弱也是可想而知,说句一碰就碎也不为过。吴征就是那个让她心
碎的人!

  她话中的矛盾,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利用吴征,却又满心不愿的挣扎与
矛盾正因如此!

  吴征定了定神抬步跨过宫门。天泽宫依然冷冷清清人影不见,侍女早早被赵
立春打发到了别处以防万一。只是宫中干净了不少,摆设如竹椅等物看着虽老旧
却显结实,显然赵立春平日里花了不少心思。宫中有了人暗中照料,玉茏烟的日
子当是好过了许多。吴征能狠下心来许久不探视也因对赵立春的信任,玉茏烟并
非蠢笨之人,从一应之物俱各短缺的凄凄惨惨到温饱无虞,其中因何人的缘故当
也心知肚明。

  吴征知晓自己在玉茏烟心中印记已然极深,平日每一顿饭食,或是掖庭为她
悄悄更换些用度之物时,她难免都忆及吴征。比之与陆菲嫣的朝夕相处无微不至,
待玉茏烟当然冷落许多,但同样温暖心房。

  吴征一步一呼吸,脚步声并未刻意放轻,每一回来此均如是,不愿吓着了玉
茏烟。果然刚入寝宫不久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女子娇呼道:「是谁?」

  她呼吸急促,语声饱含惊慌与紧张,更有几分欢喜。宫中凄凉,打发时光的
方法并不多,回忆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是脚步声都是最为快乐之事。这脚步声已太
过熟悉。

  「玉姐姐,是我。」

  「你!你……」

  一月不见,玉茏烟的肌肤更具红润光泽,炎热的天气里发梢上尤挂汗珠,红
扑扑的脸蛋上却是愁容满面,实在我见犹怜。吴征笑得自然,玉茏烟却吃惊不小
:他怎地称呼姐姐,而且他的目光怎地……

  更让玉茏烟吃惊的是吴征一步步走了上来将她横身抱起,又一步步地向床沿
走去。他不是没有因面前的绝世容颜意乱情迷的时刻,可现下男儿并不冲动,也
未因某种情愫而昏了头。他只是坚定地抱起她,一步一步地走着,结实而有力的
臂膀抱得稳定又紧实,仿佛绝不会放开。

  玉茏烟惊慌失措,今天的吴征格外冷静,又格外不同。她隐约感觉到要发生
什么大事,看似平静的波涛片刻后就将变成惊涛骇浪将她淹没。她不住踢着腿扭
动玉躯想要挣脱怀抱,可两只大手犹如铁钳一般抓紧了自己,拼尽全力的扭动只
是徒劳。她想高声呼喊,声音却不受控制似地发不出来,转作若有若无的娇媚浅
吟。

  不论玉茏烟如何挣扎,吴征只是沉默而温柔地望着她,在床沿坐下将美妇放
在腿间。

  「不要这样……」玉茏烟俏脸飞红,正如芍药笼烟般哀声道。

  本以为软语哀求能换来男儿的怜惜与克制,不想吴征缓缓低头,火烫与粗重
的呼吸扑面而来越来越近。玉茏烟几连呼吸都已停滞,男儿的面容在眼前逐渐变
大清晰,好看而英气,又逐渐变得模糊,只剩一双明亮而深沉又透出些许邪气的
眸子。

  四片唇瓣贴在了一起,呼吸相闻津唾交融。美妇的唇瓣柔软如棉中又透着一
股好闻的异香,她分明慌张失措,可双唇仍熟练地吸吮,一条丁香小舌更迎合地
轻吐纠缠了上来。吴征心中暗痛,两人已不是第一回亲吻,可她的动作始终如一,
奉迎似乎已成了她深刻神魂的本能。那凄婉哀怨的神情全然看不出一丝抗拒之意,
只剩祈求男人温柔疼惜莫要粗鲁。若非打小日复一日的训练又怎能如此?

  夏季的丝衣既薄又轻,男儿粗糙的大手轻易从宽松的领口探了进去。粘腻的
汗渍未叫滑若丝缎的肌肤减了半分柔美细嫩,反增加了更为清晰的手感,令被侵
犯的一只美乳被掐握得乳脂四溢,五指深陷。

  那美乳熟若玉瓜,手掌自根部托举着外沿时,即使玉茏烟仰躺的身姿亦能深
感沉甸。其形如一只极为饱满的纺锤,两乳根部几无缝隙丝发难容,丰满得不可
思议。

  吴征的大手肆意妄为,掐握时凝脂般的乳肤自指掌间溜过,稍一用力便将乳
肉挤出手掌下沿,自然而然地向上滑攀。峰顶勃起的莓珠极圆,仿佛一颗含苞待
放的花蕾,此刻正坚挺硬翘,诱人品尝。

  玉茏烟不知吴征今日因何放肆如此,双臂胡乱摆动欲拒还迎,口中呻吟之声
又甜又腻:「不要……」

  艰难挤出的抗拒声刚落便觉身上一凉,仅有的薄衫已被扯落。上身两颗幼嫩
乳珠如雪地梅开,胯间一抹又浓又密的乌茸又如冰晶点墨,一身肤光如雪之下极
为吸引视线。

  吴征始终未开口说话,此刻强硬坚定又温柔地放开唇瓣顺着修长玉颈吻至胸
前深吸了口气。乳香极甜极腻沁人心脾,搅拌着女儿家的汗香更加诱人。视线中
的乳肤白得几乎透明,不仅埋藏其间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甚至可见一颗颗的汗
珠正自绵密的肌理中缓缓渗出。

  仰躺而不改其形的美乳颤颤巍巍,荡若清波。吴征张嘴啃了一口,又将乳肉
吸在嘴里一滑,轻而易举地将峰顶花蕾含入口中轻嘬慢尝,重啃快舔。

  玉茏烟的呻吟抗拒声越发大了,却依旧婉转缠绵。「不要,不要……轻些…
…」,带着哭音的哀婉叹息声中,被摆在两腿之间的玉臀向下塌陷,腴润腰肢却
拱桥般向上挺起,将肥美之极的乳肉全数送起,挤压着男儿脸庞。

  「那就轻些。」吴征一下一下地舔舐着,一只手环过背脊反抓空着的左乳,
以两根手指拈着蕾珠时而揉捏,时而反掐入乳肉里。另一手闪电般划过小腹探入
芳草萋迷之地,准确地剥开两片极为肥满,嫩如新出笼馒头般的肉脂,深陷一片
泥泞之地。

  酥胸被亲吻捏弄得异常麻痒难忍,久违的快感如同男儿身上浓烈的气息一样,
将自己轰击得神魂飘荡。两根灵活的手指像两只小蛇,一只正吐着蛇信逗弄着米
粒般的肉蒂儿,一只则没头没脑地往溪流涓涓的小缝里钻。敏感的花肉骤然收缩
抽紧,快感的电流蛛网般密布向着周身急速扩散。玉茏烟娇躯不停颤动,花穴奇
异地一张一合,仿佛正一口一口地将侵犯身体之物慢慢吞入。

  「姐姐好美,穴儿里又热又滑,还会吃东西呢。」吴征啃吻不停百忙之中呢
喃着,丰沛的花汁正顺着手指汇入掌心,不多时便润得一手尽湿。

  「你……你……莫要这样……快莫要这样……」玉茏烟死命甩动着螓首让一
头垂落的秀发四散飞扬。可抗拒之心抵不过酥软娇躯诚实的反应,尤其花穴里清
晰地传来手指的粗糙,一重一轻的快感正因自己不争气地迎合与回应。

  「姐姐不觉得美么?可是这里已经好湿了,连……后面都润得透了!」吴征
勾起手指忽然自蜜穴里抽出,指尖刨刮着几乎将花肉勾了出来。随即向下一滑,
食中二指分别刺入前花后庭!

  「啊……」急促尖细的呼声一闪即变为闷声呻吟。吴征快速抽送着手指,又
及时以口相就封住玉茏烟的樱唇。

  玉茏烟的花肉犹如小嘴不停地吸吮,后庭菊蕾曾遭死太监杨修明以拂尘之柄
蹂躏多回,此时兼具紧致与松嫩,亦是一张一合。光是二指一前一后地被吸吮,
从指尖处已传来畅快的舒适。吴征更以一手狠命揉挤左乳,以结实的胸膛挤压右
乳,将玉茏烟周身上下敏感之所全数占满。

  久旷的娇躯被男儿的时而温柔时而粗暴折腾得快感连连,玉茏烟死去活来。
待得手指抵着一块粗硬肉球不停打着转儿挤压,玉茏烟双目猛然剧张,口中吸力
大增香舌缠绕勾挑一番又伸入吴征口中深深索取求欢,随即娇躯剧烈抽搐着泄出
一大汩花汁。

  美妇泄得极为畅快,娇躯酥软得如一滩烂泥。吴征抽出手指刚想给一个安慰
的拥抱,不想那具艳美娇躯忽然又是一抽,蜜穴中滋地射出一道水线,片刻后又
是一道,再是一道。直到娇躯抽搐了六回,蜜汁也射了六回,美妇才终于失去了
浑身气力,星眸紧闭晕去了一般。

  一地花汁散发着甜美的馨香,吴征怀抱玉茏烟,心虽怜,意不变。只是胯下
的肉龙又粗又大胀得生疼,这还是自步入天泽宫起便始终运转「道理诀」,才能
克制着没将她按倒在胯下狠狠抽插。也直到今日,肉棒抵着玉茏烟的臀儿时才知
她惊人的诱惑之力。

  两人初见时玉茏烟趴跪在地上将臀儿高高翘起,比之现下的姿态当然更显这
一具美臀的肥白挺翘,多肉丰腴。可将肉棒抵上去之时才能感受到它真正的妙处!

  臀肤细嫩如奶酥,薄如纸页,更妙的是柔软得不可思议,仿佛一只饱胀的大
水囊,轻轻一抵便是一个深涡。可想而知若是从后进入她的身体凶狠冲击之时,
美臀必然被撞击得左右晃动不停翻波掀浪。堪称一具水肉淫臀!

  对吴征而言,无论韩归雁,陆菲嫣还是瞿羽湘俱是练武之人身体结实,这样
极致的柔软此前可从未品尝过,大起新奇之感。

  玉茏烟自小死晕迷中悠悠醒来时正被吴征搂在怀里。她一颗芳心如痴如醉,
又纷乱难言,藏在丰满美乳之后的心脏更是扑腾剧跳难平,只得闭目不言,可晶
莹的泪珠却止不住滑落。

  「姐姐可美么?」

  「…………美……」玉茏烟无奈地回应,一时想逃却不知逃哪里去。

  「可我好难受!」肉棒正以惊人的粗硬抵在臀丘沟壑里,伴随着男儿粗重的
呼吸,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别……你莫要吓我……使不得……」玉茏烟惊恐地抬头连连摇晃着螓首。

  「姐姐好狠心!」吴征淡淡地说着,看不出想些什么。

  「不是……别……真的别……」玉茏烟已是苦苦哀求,不住以手臂推拒着想
要离开吴征。

  「好吧。姐姐若不愿我不强求。原本我也想着将姐姐带出宫去之后才求欢好
和乐之事。」吴征抬头望着屋顶缓缓道:「姐姐明明是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儿,有
自己的喜好,也有自己的需求。深宫孤寂永无天日,姐姐却甘愿枯守于此,我想
不明白这是为何?」

  「我又能去哪里?我若答应了,万一一个不慎失了手,我不要紧,你怎么办?」
吴征的话句句触动心弦,玉茏烟凄苦道。

  「安排你出宫的事情自有人会去办,即使失了手也与我无干。为何不试一试
呢?」吴征扯了个善意的谎言,低头望向玉茏烟似在等她答复。

  玉茏烟闪过一丝惊慌,吴征灼灼的目光似将自己看透,如方才把自己折腾得
毫无还手之力,将一切羞耻都展现在他眼前一览无遗一般。她不敢开口,只是不
停地摇头拒绝。

  「我想过很多。姐姐既说喜欢我,又不愿随我离开这座牢笼,当是……有什
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不能离开这里罢!」吴征依然淡淡地笑着,话说得十分随意,
将一件极为郑重的事情说得像在拉家常。

  「你说什么!」玉茏烟闻言如天雷轰顶,惊恐万分手足失措,片刻后语无伦
次道:「什么秘密……你乱说什么……怎地这般胡思乱想……」

  吴征面色不变,心中却狠狠挥了下拳头暗道:终于叫我猜中了!

  女子泄身之后本就满心旖旎意乱情迷,何况是对着苦盼许久又芳心暗许的男
子。吴征今日所作所为不仅先将玉茏烟从里到外剥了个干干净净,也让她一时放
松了警惕之心。此计考虑许久只觉唯有此法,才冒着大风险如此为之。

  「姐姐不必惊慌,更不必胡乱猜测是有人派我来此探秘。这些都是我猜中的,
而且我保证再无旁人猜得到。」吴征循循善诱道:「这件秘密一定对于姐姐重逾
性命!姐姐也从未对人吐露过半点口风。我能猜中也是个意外。」

  吴征像搂孩子一样将玉茏烟抱在肩头怜惜道:「从前姐姐得陛下荣宠于一身,
呼风唤雨,想要做什么自有办法,一声令下当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姐姐自不必说
出来。来了天泽宫以后孤苦伶仃,宫门出不得半步,也没人会来这里听你吩咐。
秘密更需埋在心里不为人知。只是姐姐想不到会遇见我,会遇见一个喜欢失宠的
妃子,怜惜,爱护,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带姐姐逃离此地的人。原本莫说这
个秘密是什么,便是存在这个秘密也没人知道。只是我误打误撞才能察觉,姐姐
说是么?」

  吴征一指冷宫一带道:「我现下随便去一处宫门,言道要带她们离开皇城。
她们一定疯了一样求我,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姐姐说是么?可是你不愿,除了
有一件与皇城后宫有关的秘密,还能是什么?」

  「我不知道……啊!没有!真的没有!」玉茏烟不住伸着香舌舔唇,声线因
喉中干涩发胀而变得无比喑哑。

  「我懂!姐姐的秘密一定比天还大,弄不好连夷九族都未必够!所以姐姐不
肯说,还宁愿守着冷宫等待。」吴征叉开五指替玉茏烟抚弄梳理着秀发道:「我
想说的是,第一,姐姐一个人永远没有机会。第二,姐姐可以完全信任我的。毕
竟我们曾同过患难,姐姐也知晓我的秘密,这个秘密在世上也仅有你我二人知晓
了。」说到这里忽然一愣神,忆及祝雅瞳对他说起可以完全信任于她之时,也是
这般的期盼与无奈。祝家主身上,又有甚么秘密?

  「没有,真的没有!你猜错了!」吴征说的句句擂在心坎,玉茏烟反反复复
只能说着同一句话,闭目垂泪连摇螓首,将一头刚整理好的秀发又弄得纷乱。

  「不要紧,也不忙!」吴征耐心地再次为玉茏烟梳理起发丝道:「今日说得
突然,姐姐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我想说的是,姐姐不该一条路走到黑,有些
事情多想一想其中利弊,有些时候多试试旁的方法,未必没有新的出路,甚至将
死之局也能再得一线生机。」

  「你莫再说了,没有的事我怎生答复。你……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是么?」吴征默了默又道:「那……现下我就要了姐姐,让姐姐再捏住一
件实打实的把柄,之后就可以吩咐我去做些事情。这样可妥当了吧?」

  「不要!」玉茏烟不知哪来的力气躲开吴征落下的唇,兔子般跳起躲在桌后
与吴征隔桌相望。一时情急没能抓起落在地下的衣衫,只得以手交叉掩胸。又陡
然察觉这般姿势虽是遮住了最关键的部位,可朦胧半露更增无限诱惑,急的不知
怎么办才好。

  「呼……」吴征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姐姐是真的心疼我的,你想让我做,
又舍不得让我做对么?」

  玉茏烟又惊又佩,吴征居然将她猜得如此透彻!今日他显然有备而来,虽是
算计着却让人生不起恨意——若不是花费了无数的心思,又怎能一步步环环相扣?
何况他确实没有恶意,确实是为了她好。

  「你……莫要逼我!」玉茏烟牙关颤抖一时竟生死志,她着实感念喜欢吴征
不愿害了他,可一想身负的血海深仇,又无论如何不肯就此轻生,左右为难。

  「我不逼迫姐姐。」吴征指了指寝宫之外道:「门口左面第三块砖已松了,
姐姐若想通了或是想见我,就随意揭开砖头放些不起眼的物事在里。五日之内自
有人告知与我,我会寻机来见你。」

  他起身疾行两步闪电般捉住玉茏烟又将她横身抱起放在床上,在额头吻了一
吻道:「我先走了,姐姐好生歇息。」大事已毕,心中绮念大起,忍不住又道:
「姐姐娇躯滋味太好,我会回味很久。」

  生怕再呆下去便难以抑制欲望,吴征说完后起身就走,留下玉茏烟痴痴凝望,
泪珠儿滚滚滑落……

  在宫门口换下被花汁染湿的官服以免露出破绽,吴征刚至后宫门口就见霍永
宁皱着眉头怨道:「吴大人,你可是让本官好找啊!」

  第九章、异族别院。暗藏骨髅

  吴征下了朝没出皇城,转悠了圈就去了天泽宫。霍永宁在午门外候了好半天
见不着人,遂来了后宫外等待。

  「怎么?昨日屠公公帮你说了好话,这就着急巴紧地答谢去了?」霍永宁见
事极准,可他也猜不到吴征去见的并不是屠冲。

  「呵呵。」吴征尴尬一笑搪塞过去道:「浪费霍大人千金光阴,下官罪过。」

  「本官问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有个人冒犯了你师弟杨宜知,着你拿了羁押在
府上?」

  「有,有。」吴征陪着笑脸道:「这人不识抬举,问什么都不答像个哑巴,
下官只得将他暂时关押,待问明了来历出身再行处置。霍大人知道此人?」

  霍永宁责备地白了吴征一眼,拍了拍他肩膀道:「先去你府上。」

  上了马车,霍永宁放下车帘二指虚点了点吴征才低声道:「还记否在长安城
时,你去拜访祝家本官曾让你寻机沿途标记。整个长安城认得出这个记号还能回
得来的,就剩下了此人!」

  虽已从祝雅瞳口中得知袁世昌的真实身份,吴征仍和初次听闻一样吃了一惊
磕磕巴巴道:「暗……暗卫?」

  「正是!」

  吴征抹了把额头冷汗搓着手道:「怪道他一个字都不肯说。真是误会,纯属
误会!霍大人调教的部从当真尽忠职守,令人感佩。」

  暗卫原本由迭云鹤所属,燕秦之战前燕国在成都刺杀了不少大臣,同时动手
剿灭长安城的大秦暗卫,自此元气大伤。燕秦之战后重组暗卫之事就被交到了霍
永宁手上。袁世昌经验颇丰又是随霍永宁归国的唯一一人,自也被委以重任。暗
卫身份隐秘不可为外人知晓,失踪则事关重大。霍永宁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费
了好一番功夫各路暗访才判定袁世昌被吴征关了起来,这才上门讨人。

  「少和本官说些奉承话!这事本官当做不知道,你小子也老老实实守口如瓶,
最好就此忘了!否则让陛下得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霍永宁双目一瞪警告道。

  「啊?霍大人在说什么?下官听不明白。」吴征拱手低头作揖,仿佛霍永宁
前言刚出片刻他就将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不想低头了许久也不见霍永宁有所回应,吴征尴尬地保持一个姿势不好意思
乱动。直到马蹄哒哒声停下已是到了吴府门口,霍永宁才道:「你都听不明白了,
怎么把人交还给本官?」

  不知者不罪,吴征早料定了霍永宁无法处置于他,日后也落不下什么把柄。
可是让人一顿忙活,寻机找茬收拾收拾出口恶气也是理所当然。吴征只陪着笑脸
率先下车请了霍永宁入府在前厅奉茶,又唤来冯管家低声吩咐了几句,指了指停
在府门口的马车。

  涉及神秘的暗卫,领人可不是把人放出来任由带走那么简单,霍永宁一言不
发也不催促,只与吴征笑吟吟地嫌话家常。过了小半个时辰,冯管家来了前厅禀
报道:「主人,霍大人的马儿已喂饱,马车要清理停当,还有旁的吩咐么?」

  「霍大人要在敝居用饭么?」

  「不必了!本官尚有要务在身不便久留,多谢吴大人款待,告辞。」

  送走了霍永宁,吴征搓了搓沾染了汁液仍有些滑腻的手指,心有余悸。幸亏
自己做事向来谨慎,每回去天泽宫都以拜访赵立春为名。今日为了逼玉茏烟就范
也是破格行事,早早备下了换用的衣物。否则玉茏烟花汁丰足,被打湿的官服非
叫心细的中书大人看出端倪不可。

  袁世昌被悄悄放了出来,冯无厌在掌心写了个「中书」二字亮了亮,袁世昌
自然心知肚明,一言不发地钻进马车里一同离去。吴征早与祝雅瞳猜测出袁世昌
的身份,待他虽没什么好脸色,倒也没太难为他。除了每三日装模作样地审讯一
番之外,每日的饭食照样送到。是以袁世昌离去时虽灰头土脸一身脏垢,精神倒
还过得去。

  府中小歇了会,吴征便启程前往京都守备府。

  正如此前对陆菲嫣所言,无论是太子与五殿下争锋正烈,还是江湖盟约一事,
亦或扫平暗香零落贼党均是要事。纠缠在一起绝难一帆风顺,吴征下定决心先将
此前的手尾料理清楚,否则关键时刻闹出问题来,难保处置不当,对玉茏烟施展
过激的手段也正因如此。前后多次思量,加上胆大心细,吴征信心十足。

  京都守备府比之北城府衙要气派许多,吴征来过多回也已轻车熟路,把门的
守卫见了守备大人的意中人忙领着他去后堂。

  后堂房门紧闭,韩归雁穿着官袍手撑下颌蹙眉沉思,听得守卫的高声奏报矜
持地应了一声:「进来吧。」

  每回来此她都是一般做派,吴征不由心中暗笑,准备关上了门再好生欺负女
郎一回。不想进了门见韩归雁一脸肃容,瞿羽湘陪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绘制着什么,
连韩府的大管家韩峰也在。韩克军告老回了韩城,韩铁甲与韩铁衣分别奔赴凉州
与江州,成都城里以韩归雁为尊,韩峰也被留了下来掌管韩府中事,替韩归雁分
忧。

  「正要使人去唤你来。」韩归雁嫣然一笑让开守备大人的宝座,推吴征坐下
道。

  「地形草图?这是哪里?」案台上摆满了大大的纸页绘制而出的地形图,画
工虽然一般,倒是详细得很。看样子是一间富户宅院,里里外外二十余间的屋子
尚未绘画完全,且装饰陈设甚为奢华。

  「猜一猜?」韩归雁玉手游移将一张张草图拼接在一起,一座庄园的模样更
加直观。

  「没见过,猜不出来。」吴征细看着图纸得不到答案,不过图中的细微与关
键处倒是暗暗记下。

  「是南城的富山别院。」瞿羽湘侧头想了一会,又在纸上画下几笔后说道。

  「蛮族山民的地方?」只见庄园里颇多虎皮,名贵兽骨等装饰之物,原来是
大秦南面山林之中的部落之地。

  川南之地颇多深山老林,其间多有些生活较为原始的部落生存。依当今的科
技条件山高路远,途中又颇多毒瘴之地,一旦山民作乱着实难以管束,是以大秦
历代皆以怀柔之法待之。成都城每五年便邀请各部落至成都相聚,以最高规格的
礼节待之。

  成都城的繁华舒适,美食美人哪里是深山老林可比的?部落中无论酋长还是
酋长的子侄来此之后无不眷恋不舍,索性在成都城里长住下来。如此一来部落中
群龙无首,偶尔的小打小闹也就翻不起什么浪花,足保南部平安。

  部落中人来成都定居久了自也学习川人方式,将一些得自深山中的珍奇物事
在市井里售卖,以换取粮米,铁锅,茶叶等运往部落之中,算是让山民们也沾沾
光。

  不过山民即使来了成都定居,也改不了昔日的生活习惯,例如擅用弓箭等。
吴征恍然大悟道:「上回偷袭你的劲弩是从这里来的?」

  韩归雁遇袭之后刺客们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成都城里贴满了缉拿告
示,有线索或是直接缉拿住刺客者重赏。画影图形上的人像模棱两可难以锁定,
但进出城严加排查之后劲弩可是藏不住的。如今回头一想,要把这等禁物运进成
都城,除了这些始终被宽容以待,保有野性不太遵守律法,贪财如命的山民还有
谁更合适?

  「还不确定!」韩归雁摇头道:「爹爹遣了不少人明察暗访,本就查到此处。
又有人通风报信言道在富山别院里见到过劲弩的部件,当错不了,只差证据而已。」

  吴征颇感棘手!富山别院不比别处,要光明正大地搜查若不请来圣旨,蛮族
可不买你什么北城令京都守备的帐,闹腾起来压不住不说,也没有打草惊蛇的道
理。至于启奏秦皇在尚无实据之下也显孟浪,万一失了手交代不过去。

  「这事不可轻举妄动,我去请胡大人来才是。」吴征思忖一番拿不定主意,
终觉牵涉实在太大,还需胡浩前来坐镇才行。

  「先不忙,胡叔叔现下当也没工夫,夜间再去请他来不迟。」韩归雁定睛观
瞧瞿羽湘手绘图纸,事关她切身居然不急不躁,颇有大将风度。

  「好!对了,通风报信者何人?靠得住么?」吴征忽然记起此事问道。

  「再猜一猜?」

  「没头没脑地怎生猜得出来?」

  「锦兰庄的那位付公子,叫……付什么?」

  「付柳赟!」瞿羽湘接口答道。她做京都总捕多年,富山别院倒是常去例行
拜访,因此院内各处记得极熟。

  「这么娘炮的名字?」那位英俊公子在锦兰庄时便对韩归雁,陆菲嫣,冷月
玦多献殷勤,吴征现下听了颇为不爽——这货定然得了什么消息跑来讨好韩归雁。
但是话说回来,不爽归不爽,锦兰庄与富山别院相距不远,有些特殊的料子还真
是蛮族特有,两家多有往来也不奇怪,说不准还真被这娘娘相的家伙得知了甚么。

  「哦哦,对,想起来了。人家父亲姓付,母亲姓柳,赟字是美好的意思,我
倒觉得这名字大有含义,还不错。」韩归雁嘻嘻笑得得意,又宽慰道:「好啦,
这点事儿生什么气。」

  「若消息属实,倒真要承他的情。」吴征虎目一瞪,醋吃得飞起。

  图纸直到黄昏时分方才画好,韩峰卷好了妥善保管,又约定晚膳后到吴府碰
头才先行离开。先去胡府面见林瑞晨告知了事情原委,嘱她胡浩回府时速来吴府
一叙。

  刚回到吴府门口,迎面正碰见一人以斗篷罩头,垂首低目而来。

  「额,索前辈。」来人正是天阴门索雨珊,炎夏里以碍眼的斗篷罩身,自是
为了挡住那颗更为碍眼的光头了。吴征看得分明忙施礼道。

  「贫尼见过吴施主。」索雨珊双手合十一礼。

  对于同是落发修行的索雨珊,吴征的印象可比柔惜雪好得太多。这女子容貌
也极美,宽大的斗篷也挡不住偶尔露出的窈窕身段。自来了吴府之后她便闭门不
出,每日也只食两餐清粥小菜,早中晚三次经课一次不缺,活脱脱一个恪守戒律
的出家人。只不知今日为何忽然外出,吴征有些不好意思道:「索前辈外出怎地
不唤随从?是晚辈礼节不周么?」

  「非也。城北文殊院极富盛名藏有许多佛文经典,贫尼既来不可错过故而前
往参见佛祖,阅读经文。贫尼一向孤身习惯了,不需劳烦吴施主。」索雨珊低眉
顺眼,她本就生得甜美,长久礼佛之下更显一副恬淡清丽气质。

  吴征忙引了索雨珊入府,如今正有要事在身,索雨珊也不愿多与人接触,合
十一礼后自回小院。

  一溜小跑去了后院寻着祝雅瞳将午后之事详说一遍。祝雅瞳沉吟道:「蛮族
山民?有道理,有道理!倒是个好时机。」

  「怎么?」吴征一愣问道。

  「奇罗山剿灭贼党之后,孟永淑引着人一路追查得了些眉目。不过据我所知
她心情太过急迫,冒失之举已有不少。需知她身负大仇心态与我们不同,恨不得
见了一个贼党就杀一个,我们却是放长线钓大鱼,务求一网打尽。」祝雅瞳伸出
一根手指提醒着吴征注意细节,又道:「拙性着手恢复石室之后我便传书要她回
京一同参详,这事儿对她的吸引力犹巨,料想午夜也该到了。我们这里正缺了解
贼党的人手,有她帮忙或许路子更明朗些。」

  「正是!」吴征一拍桌面大赞一声。

  「你准备怎么做?」祝雅瞳考校培养吴征之意一以贯之,向来先问再答。

  「付柳赟这个人我不了解,他与蛮族有生意往来不假,可为何会意外看见劲
弩的部件?以常理猜测,这等禁物用后不是销毁也是深藏,不到必要时刻不可能
取出。将富山别院翻个底朝天也未必找得出来,可是一旦这么做了,放长线钓大
鱼可就成了打草惊蛇,那与明示贼党我们有线索了无异。我觉得很为难,有点无
能为力……」吴征尴尬一笑,自己细节与巧思做得很不错,但尚缺统领全局之才,
需要通盘考虑之时就显得力不从心。

  「局势分析得甚佳,就是这里还没完全转过弯来。」祝雅瞳却嫣然一笑很是
满意,点了点额角又有些黯然道:「长久以来你都很独立,然而有些过甚了,是
以善用身边之人始终不足。你要知道,现下的局面已不是你初下山时仅靠自家一
人渡过难关。这里有我,还有我的一干同门,外面还有胡大人,你的韩大人,这
些人都已是你强助。而且我们有的可不仅是武功与人手,还有很多。」

  吴征已记不得自己对祝雅瞳行过多少次传道师礼,可每一回都获益匪浅。他
见识够多人也聪明,祝雅瞳略一点醒就反应过来,迟疑地道:「付柳赟能去谈生
意,我们当然也能。只是……无论谁去都有些怪异,打草惊蛇总是免不了的。」

  「怪异么?」

  「怪!」

  「当然怪了!」祝雅瞳咯咯掩口娇笑起来道:「你这叫做贼心虚!心里有了
目的总怕别人看出来。可是设身处地想一想,蛮族若是也做了贼,见了我们心虚
不虚?」

  吴征脑中灵光大现赞道:「妙!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乱敌心之后再探,
效果定然要好上许多!」

  「祝家可穷了,身为家主不得不操劳多扩展些生意来做。蛮族那边多奇异物
事,本家主既然来了成都,让养珍堂杨家帮忙牵个线搭个桥也是情理之中。听闻
蛮族在成都城的多是些王子,本家主去见一见也不算太亏了身份。」

  旁人做来就是装模作样,祝雅瞳叹息祝家可穷了之时就分外可爱,还有点惹
人垂怜之意。吴征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道:「那先这么定了,一会儿看看胡大人
还有什么更好的主意么。」心中却忽然想起祝雅瞳一贯对自己没来由的好,再念
及在天泽宫时向玉茏烟说「你可以完全信任我。」的无奈之情,当真是百感交集。

  韩归雁与瞿羽湘用过了晚膳早早来到吴府,而申时过半后胡浩与林瑞晨才在
几名家丁的陪同下悠悠然在锦绣大街上散步消食。

  「夫君,天热难熬,不如早些回去罢。」炎夏即使夜间依然闷热,虽是散步,
林瑞晨仍走得额角见汗。

  「也是。咦,对了,你那师侄不是能弄些冰品甜食么?到他家去消消暑再回。」

  夫妻俩并未折返,而是向前多走了一段来到吴府。吴征亲自出迎道:「胡大
人,二师姑,快快请进,怎地今日有闲情过来?」

  「走得正热来讨杯水喝。你那个冰棒?来两根!」胡浩背着手也不见外当先
进门随口吩咐道。

  「有,有。」

  进了厅堂只见祝雅瞳,陆菲嫣,韩归雁,瞿羽湘与冷月玦俱在,胡浩啧啧打
趣道:「你这师侄旁的说不上来什么好,艳福是真的不浅。一屋子的莺莺燕燕,
换了我也不想去侍中府,成天家里呆着多好。」

  吴征咧了咧嘴干笑两声吩咐掩上房门,任何人不得靠近。胡浩已是在翻看着
富山别院的草图道:「我家夫人已与老夫说了清楚。付柳赟方才老夫遣人去查过,
此人系尚书令蒋大人远亲,来往当不算多。锦兰庄的东主倒与付柳赟是个表叔侄,
这人初回进京其志不小,想要打响名头在雁儿这里留上了心,倒也说得过去。」

  韩归雁接道:「原来如此。我爹爹遣了血衣寒中的能手寻找蛛丝马迹,近来
成都城盘查甚严,劲弩这等禁物查来查去也只有蛮族能有办法运入城中。蛮族在
城中的院落共有四十二处,只是一家家的盘查难度极大恐打草惊蛇,也正犯着难。」

  胡浩看完了草图搁置一旁,沉吟着道:「这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有想
过要禀报给陛下么?」

  「想过。只是无真凭实据仅靠猜测,怕叫陛下责备。」民族政策历朝历代都
是棘手之极,若是一个不慎引发南疆蛮族不满弄出些动乱来,这罪名可就大了。

  「有些道理。现下你们准备怎么做?」胡浩脑中电转,先问而后断。

  若论掌控全局,祝雅瞳也比不上这位久历大秦官场,对上上下下都了解颇深
的重臣。

  吴征将此前的准备详述一遍,胡浩起身踱步了片刻又道:「计是好计,但是
还不够,不算太有把握。」

  「正是要胡大人帮忙拾遗补缺,依妾身看,不若把事情弄得大些。」祝雅瞳
不断在完善着一切,也已发现此前的不足之处。

  吴征闻言抽了抽嘴角暗道完蛋!胡浩久居高位,是最喜欢玩儿大场面的人物。
此前对付文毅之时吴征本想着让帮韩归雁落着一个容身之处便可,胡浩接盘之后
就搞得惊涛骇浪。如今祝雅瞳又提了出来,怕是要和胡浩一拍即合。

  「一下子搞得太大是不是太过激进了?」吴征苦着脸道。

  「祝家主说的有理,你没理!」胡浩点了点吴征道:「蛮族那帮人野性难驯,
但是不必也不能怕他。就和野兽一样,你越怕他就越嚣张。南疆之事不怕一两个
部族闹腾,只怕联手为之。京城里对待这帮人也一样,该硬要硬,但又需硬得巧
妙,莫让这些蛮族子弟普遍觉得不公平或是受了鄙视。再说了,即使在富山别院
里发现了线索,你又怎生判定旁的部落未曾参与此事?那帮人贪图享受都是见钱
眼开的。眼界放得广阔些,这事儿弄得越大,他们越没话说,也才跑不了漏网之
鱼!」

  祝雅瞳朝吴征得意地挑挑眉毛,意思你还嫩得很!吴征的差距还大,倒也没
什么不服气的地方,索性安静聆听。

  「陛下那边老夫去关说。也恰巧这些蛮子近来有些不守规矩,搞得市井里颇
多怨言,收拾一顿不是坏事。富山别院处先探个明白还是必要的,若能拿住实据
更佳。雁儿,你与瞿总捕头一道去见一见于之群晓以利害,做好调用全城捕快与
五城兵马司的准备。另外再翻些蛮族欺压良善不收律法的案子过来,明日过后老
夫这里亦会让几名谏议大夫先搅些风浪,至于金吾卫那边……呵呵,就看他们识
不识相了。」

  一席话说完,吴征已明白胡浩即将施展的手段。以小事入手谋取大事,发动
之时看似不起眼,可一旦开展就如海浪涛涛,一波推着一波,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

  次日临近午间,祝雅瞳等来白白胖胖的赵源醒后便乘轿往南城富山别院去。
自拙性离去之后,赵源醒又恢复了祝家在大秦的地位,他在成都城的人面极熟,
拜访富山别院一事小半天便处理妥当。至于为何到了午间,实是蛮族大多夜夜笙
歌,不到此刻起不来。生意什么的不是太重要,反正一些山中奇珍只有他们有不
愁销路,便是啥也不干大秦朝廷也会好吃好喝把他们养着。

  虽在繁华的南城,但这些蛮族人不好打交道,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祭祀礼节,
动不动就闹得沸反盈天,是以富山别院立在荒僻角上。轿子走了小半时辰才到,
祝雅瞳一下轿子便见院门口立了两排披着兽皮,露着大半边身子,面上涂着油彩
的光脚黝黑大汉。当中一人身材胖大,更是头戴插了根半人高五彩斑斓尾羽的金
冠,满面油光,身上的穿着倒是上好的绸衫,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祝家主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客似云来,正大光明,不幸之致,幸甚,
幸甚。」大汉双目放着惊艳的异彩,迎上前张开双臂欲搂。

  祝雅瞳立定不动,任由赵源醒挡住大汉结结实实抱了一会,心中冷笑道:「
久在成都岂能不知中原礼节?这是刻意来个下马威顺便占点便宜了?呵呵,说话
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卖弄斯文,倒也是个有心计的家伙。只是那一句不幸之致倒是
说得准,我来这里的确是你们的不幸。」

  「主人,这位是南疆笸箩族果三结王子,此前与属下也有过些合作,倒是个
爽直人。」赵源醒虽不知今日来此的目的,却也反感蛮人装傻充愣的举动,言语
中颇含警告之意。

  「南疆本夫人未曾去过,正该来这里见识见识。」祝雅瞳朝果三结点了点头
道。

  赵源醒与祝雅瞳话语一出,果三结登时有些气馁。赵源醒平日与他称兄道弟,
在祝雅瞳面前却自称属下,没来由地就矮了一头,绝色美人当前心痒难搔,便宜
没占着也不得不强打精神道:「我们南疆人直来直去最是好客,祝家主给脸光临,
快进,快进!」

  「给你脸了?」祝雅瞳暗道一句吴征骂人时的怪异口头禅,莲步轻移翩然前
行。

  富山别院占地辽阔,虽是由成都城的工匠设计建造,果三结入住之后又依家
乡风俗增添了不少陈设,倒是颇具异邦风味。祝雅瞳沿着碎石子路前行,一路左
观右瞧甚是好奇。无论是大门口镇宅的完整牛头骨,还有些此前未见的藤蔓,亦
或是大院中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的火堆,心中暗道:虽是有趣,倒真是未开化的野
蛮人。

  她长裙及地,每每落足时便微不可查地一踏,只觉落脚厚实不具回音,前院
的地下倒是没甚古怪之处。到了前厅,祝雅瞳媚目微眯,只见三张椅子分左中右
摆放,奇的是张张通体洁白如玉,如扶手,椅靠处的顶端料子又尖又锐。

  「祝家主,小王家乡多有大虫猛兽,此椅是宰杀了猛兽之后取脊梁与两肋之
骨制成,部族里款待最尊贵的客人才得乘坐。祝家主请坐。」果三结王子目泛得
意之色道。

  椅子虽奇异,但是兽骨制成能有多舒适?且好些骨骼刻意削尖隐含凶光,待
客则未必,吓唬人立威怕才是真的。祝雅瞳一摆手淡淡一笑道:「多谢王子。」

  那眉若春山,媚目流波,香唇轻启,玉齿如贝,声若仙乐,更是随意一笑便
灿若娇花之态美绝人寰,直让果三结喉头乱滚,身子都酥麻了半边。可难得的善
意之后,赵源醒大喇喇地取出一张厚实的羊绒毯子在骨椅上铺好,如此作为实在
有些冒犯不给面子。

  今日来此别有目的,祝雅瞳分寸拿捏得当,就是让你觉得奇怪不舒服,但又
不至于太过分当场翻脸。至于果三结那点绮念祝雅瞳遇得更多见怪不怪,既生得
一副好相貌也实在怪不得人垂涎三尺,倒也未曾因此而动怒。

  两厢坐定之后,赵源醒便接过了话茬,与果三结谈论起货物的包干买卖一事
来。笸箩族在成都城里售卖深山奇珍,赵源醒昨夜加班加点地着重了解了一番,
熟知以及。果三结固然对祝雅瞳移不开目光,对黄金珠宝也是喜爱的,两人倒是
相谈甚欢。

  祝雅瞳只时不时插上两句话,大多数时间静听,忽然听至一物时心中大动!

  深山多藏野兽,比之家养的兽类,野兽筋骨更为结实耐用。如方才所说的兽
筋一物正是笸箩族特产,数量虽不多,倒是制造强弓劲弩的绝好材料,以之为弦
威力比之一般的牛筋要大得多。

  一念至此,祝雅瞳起身道:「本夫人坐得累了,王子与我家掌柜慢慢谈,本
夫人想四处走一走。」

  「啊哟,小王意大疏忽了。来来来,小事待会儿再谈,小王先陪祝家主看看
富山别院。」

  祝雅瞳微微一笑点头谢过,在别院里逛荡起来。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少,两
炷香之后更是只剩祝雅瞳与果三结二人结伴同行。

  「若是对他施展离幻魔瞳,妥不妥当?」祝雅瞳暗中示意赵源醒等人不必跟
来,正是等待这个机会,临到头又有些犹豫。离幻魔瞳向来神奇,可不知为何涉
及暗香零落贼党时却屡屡受挫。这个金三结王子难保没有什么古怪,若是又如从
前一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该怎生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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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似有迷目。孰为鱼肉

  「本夫人自己也喜欢收藏些稀罕物件,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少见的好东西?」
祝雅瞳暂时按捺下逼问的心思问道,心中亦有警醒:惯常来的自信居然出现了动
摇,还是不要太过冲动莽撞才是。

  果三结正郁闷于被美妇拒之千里之外。他在成都城里出手豪阔,有名的妓子
玩过不少,有时在路上看见漂亮的少女或是少妇,强抢民女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只要别闹得太大,事后总有人帮着抹干净。可是比起面前这位,他只觉得从前那
些让人心痒难搔精虫上脑的女子简直不算是个女人,就算曾经惊为天人的东方郡
主也远远比不上!

  「有!有!」果三结闻言不尤激动地搓起了手,刻意吩咐下属不要跟来,想
不到祝雅瞳也没有意见。现下她只孤身一人时机大好,在茶里下了药摆到床上,
任你人前装得如何清高,还不是一样求着本王插死你!

  「祝家主请跟来小王!」

  祝雅瞳见果三结目中射出狼一般的贪婪,哂笑一声道:「走吧。」忽然又想
起一事来:一帮话都说不清楚,肠子直通到底的野蛮人,贼党会放心把要事交到
他们手里?换了我就绝对不会!

  果三结无法抑制心中的绮念,脚下步伐不知不觉都加快了许多,口中喃喃道
:「小王这里有许多珍藏,成都城里没绝有见过。保教祝家主管不失望。」说起
文绉绉的话来让祝雅瞳都一愣一愣,不得不稍加思索才弄得明白。能让祝家之主
如此,也算是他人生一场成就。

  富山别院本就占地广博,西面的偏厅更是在角落里,离前院怕不有二三里路
程。果三结引祝雅瞳到此坐定,亲自忙里忙外招呼仆从拿来茶水果蔬,又吩咐了
几样东西让人速去取来。

  他心中目的太过明显,引祝雅瞳来此偏远小院自是要她逃不出去,此刻还知
装模作样不忘了祝雅瞳立此的初衷。仅这两项,祝雅瞳便知蛮人当是部族中人少,
掌权者残忍嗜杀威权极重,上下尊卑分明,是以相对而言做事简单直接,倒不是
真的蠢笨到哪里去。

  蛮人与劲弩一事有所瓜葛已是确认了的,只是这帮人自成一体,中原人与他
们隔阂甚多互相了解也着实不够。今日来此正有探一探虚实的目的,祝雅瞳心中
暗道:回去后该当请一位专与蛮子打交道的人来参详才是。

  不多时茶水果蔬俱全,许多罕见的物事也拿了上来。果三结陪着笑道:「祝
家主候久,来来来,走了大老远的路,喝口茶解解渴。」

  「不忙。」祝雅瞳随手拈起来回翻看道:「东西拿来了就让人出去,本夫人
不喜太多人在这里。」

  「使得使得。」果三结大喜过望,忙让仆从速速离开。

  「这是什么?」祝雅瞳手中拿着一条一臂长短,漆黑带着弯角,既坚且韧,
非金非木的物事问道。

  「昊牛角!」

  「牛角?那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祝雅瞳目光一闪,偏头轻蔑地看着果三结
道。

  「祝家主这就不知道了。」果三结春风得意地卖弄道:「成都常见的牛都是
人养的,成群结队和小鸡没什么区别。昊牛长在深山老林之间与猛兽为伍,独来
独往体壮如山性情暴躁,大猫都不敢惹。家主你看这只角,粗,硬,还有韧性,
可想而知昊牛有多么雄壮。想得一只角可不容易,轻易找不着昊牛踪迹,且要捕
猎没有三五十条大汉休想做到!本族一年也就捕得到三五头而已,不是祝家主来,
本王还舍不得拿出来。」

  「多少钱?你可莫要坑了本夫人。」祝雅瞳双手一扳试了试牛角的韧性随口
问道。

  「这个……不卖!」果三结端起茶碗双手递上道:「不过能商量,祝家主坐
下再说。」

  「好啊!」祝雅瞳接过茶碗坐下,开了盖子拨弄着水面茶叶道:「怎么商量?」

  「夫人美若天仙,能够与夫人相识也是小王的福分!若是夫人认了小王这个
朋友,昊牛角送给夫人又如何?」果三结自以为得计,口中花花着也端起茶碗示
意以茶代酒,互敬一回。

  「哎。」祝雅瞳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可能不太清楚。十八岁起本夫人就独
自闯荡江湖磨砺自身,其间剪径的强盗,为富不仁的恶徒,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还有偷香的淫贼,死在本夫人剑下的怕不下二百之数。本夫人时常在想,你们这
些男人是不是都瞧不起女子?认为女子只能是你们的玩物?还是听了太多不着调
的蠢故事,认为敢孤身上路的女子随便一袋麻药便能麻翻了任你们为所欲为?」

  「祝家主什么意思?」果三结面色丕变起身道:「小王并无恶意。」

  「真是傻。或许有些笨女子能被你轻易拿住,可这世间精明强干的女子多得
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过徒增笑料而已。好吧,你说你没有恶意,那你喝了。」
祝雅瞳摇了摇头,将手中茶碗轻轻放下,俏目含笑,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果三结一愣,念及从前轻易得手之后总是要嘲讽一句笨女人,倒真叫祝雅瞳
说中了。他嘴上虽不承认却又羞又怒,恶从胆边生狰狞道:「女子生下来就是男
人的玩物,你也一样!本王劝你识相点,到了这里还想逃得出去么?」

  「果然世间男子没什么不同,皆视女子如货品,不过小乖乖就不一样!」祝
雅瞳一扬下巴极是自豪,傲然道:「我说的话这世间能不听的没有几个人,当然
不包括你!」

  祝雅瞳手指一弹,茶托裂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片,断口整齐如利刃削过。瓷片
打着旋儿飞起正中果三结面上颊车穴,鲜血迸流之际一张大口也张了开来。祝雅
瞳一推茶碗,茶水登时化作一道水箭准确地直冲喉头,硬生生灌了进去。

  磕拉拉几声窗棱碎裂的大响,五名大汉高声怒喝着奔了进来,正是果三结暗
中潜藏的护卫。只可惜行不过五步,祝雅瞳随手掰落瓷片掷出,例不虚发,五名
护卫膝弯穴道被打中先后倒下,哀嚎挣扎着爬不起来。

  「你……你……」一套动作使得行云流水轻若无物,果三结再没见识也知道
这名女子身负惊人艺业。一时惊慌失措得语不成调,指着祝雅瞳踉踉跄跄向门外
退去。

  「不要动。」祝雅瞳肘架桌面,二指拈着一块瓷片举起悠然晃动。

  春葱般的手指细长而圆润,白里透红,如烟柳摇风,娇花笑阳。这世间极少
有这般好看的手,可在果三结看来远比钢刀利剑还要可怖,他一张黑脸涨得通红
强自镇定道:「你不要乱来。」

  「坐下吧。解药你有吧?自己吃了!」祝雅瞳指了指椅子,又指了指脚步声
嘈杂大呼小叫的门外道:「你该知道怎么做?」

  果三结已然清楚眼下的危机,即使手下人冲进来将祝雅瞳乱刀砍死,自己一
条命也得先交代在这里。他作威作福惯了那曾吃过这等大亏,转身后心中一股郁
闷全数发作出来大吼道:「吵什么!都给本王滚得远远的,谁也不许靠近!」

  「本想饶你一回,不想你反倒要来惹本夫人。」祝雅瞳见果三结言听计从,
将瓷片随手抛下指了指昊牛角道:「这东西卖过多少?」

  「昊牛角不卖。」果三结郁闷无极,野性发作赌气道。

  「呵呵。你冒犯本夫人的事情暂且不计较,也再提醒你一次,本夫人不太耐
心,像你这样的蛮子杀了也就杀了,你想清楚再回答:昊牛角卖过多少?」祝雅
瞳随手一挥,身边的茶碗裂成五瓣,笃笃笃地将半抱粗细的梁柱打了五个透明窟
窿,余势不息,噼里啪啦又打碎屋瓦高飞而去。

  午间阳光正烈,果三结见五柱光线洒在屋内吓得魂不附体,再望向祝雅瞳时
如见鬼魅,战栗着牙关道:「五……五对。」

  「卖给什么人?」

  「不知道。」

  「嗯?」祝雅瞳柳眉一竖,媚目里杀机四溢。

  「祝家主息怒!小王真的不知道。」果三结吓得险些跪地求饶,忙不迭道:
「那人戴着黑布看不清面貌,只是他曾到部族里治好了小王父亲的病,族中承他
一份人情。此人又出了一只角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小王这里也只有十一支昊牛角,
才卖了五对给他。」

  「好大的手笔!」祝雅瞳听闻也不由心惊肉跳,一口气就是五千两银子花了
出去只为十只牛角,换了祝家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买主高矮如何?是胖是
瘦?何时卖的?」

  「这么高,胖瘦这样。」果三结比划着道:「大约半年之前买的昊牛角。」

  祝雅瞳目光一瞟,见高矮不是忧无患的模样略有失望,随即又想贼首上回出
现时极有可能垫了脚,倒也做不得数。她点了点果三结提醒道:「本夫人最不喜
欢的便是大约二字,你想清楚再答。」

  果三结皱眉苦思一阵期期艾艾道:「去年约……约十月左右。」大约二字这
个女煞星不喜欢,具体的日子又想不起来,果三结急的一头大汗,去掉大字蒙混。

  祝雅瞳却没心思忍俊不禁,心中盘算着去岁十月吴征刚随着大秦使节团归来,
也是燕秦战事坻定之时。彼时川中刚放开严厉管制百废俱兴,街上巡弋盘查的士
兵也少了许多,采买牛角倒也是个不错的时机:「十只牛角不小,买家用什么东
西载走的?马车?什么样的马车?」

  「他先付了银子之后牛角并未取走,二月之前才来信让小王送去。」

  「哦?」祝雅瞳目光一亮,随即又心中一凛道:「送到哪里去?」

  「南城的「炼威堂」!」

  「买卖家的事儿大都是秘密,他没嘱咐你保密?」

  果三结脸上冒出羞惭的潮红,不得不说历代以来对待蛮族的策略颇具成效。
这些原本在山林里虽野蛮,但也淳朴勇敢的汉子不需多时便被奢靡所侵蚀,凌弱
固然更凶恶,面对强者时骨头再也硬不起来。

  「算了,送本夫人出去吧,待有了疑问自会再来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救了你
一命?」祝雅瞳起身一甩衣袖,足不沾地般经过果三结时目中精光大放……

  赵源醒在前厅心不在焉地喝着茶,他与蛮族打交道不多,却知这帮化外之民
粗鲁不识礼法。家主天香国色谁不艳羡?蛮子们冲动起来不管不顾。家主的武功
本事那是没得说的,他担心的是被蛮子冒犯了也是吃罪不起。

  提心吊胆地直到午时将过,才见果三结一脸慌张跟在祝雅瞳身后,一头的大
汗珠子滚滚而落。

  「走吧。」祝雅瞳使了个眼色让赵源醒莫要多问,当先走了出去。果三结直
送到祝雅瞳摆手让他停步才不敢再跟,也不知是对美人离去依依不舍,还是被吓
破了胆子唯唯诺诺。

  马车慢悠悠地回到吴府,进了府院祝雅瞳陡然加快了步伐十万火急地唤来吴
征道:「猜测有误!万幸去了这一趟,否则非出大乱子不可。」

  「什么?」吴征吃了一惊。如今箭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居然出了变故,他心
里也和祝雅瞳一般只有万幸二字。

  「劲弩不是做好了运进城里,而是在城里采买了原料之后打制的。你想到什
么?」

  吴征的冷汗一瞬间就冒了出来惊声道:「城里打制的?确定?你的意思是笸
箩族蛮人那里售卖给贼党原料?」

  「确定!肯定!」祝雅瞳将在富山别院质询果三结,再用离幻魔瞳核实一事
详述了一遍后道:「蒙面人其日前曾因昊牛角打造的劲弩有破损,拿回富山别院
让果三结以其余兽角填塞修补,恰巧让付柳赟见着了。可惜那两只角已让蒙面人
去了回去,否则从那两只角上当能判定许多。」

  「蒙面人?吃饱了没事干跑去南蛮之地给部落族长治病?搞不好那病都是他
给下的毒!」吴征来回踱步,越踱越慢道:「两只牛角以精钢相连根部,再嵌入
猛兽之筋定然是把好弓,若再打造机簧制成劲弩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贼党里还
有这等能人?可怕,当真可怕。」

  吴征与祝雅瞳对望一眼,都可见对方深深的忧虑。蛮族之安定最怕的就是不
公!成都城里若是对各个蛮族全数禁足搜查,查到了真凭实据,蛮子们不会说什
么。怕的就是冤枉了人,让有些缺心眼的蛮子觉得歧视与不公,那么闹出点事情
来可就板上钉钉。届时胡浩,韩归雁,吴征等俱是身背罪责,若是再引发蛮族与
大秦的冲突被政敌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的确!但这里头还有些说不通之处。」祝雅瞳支着下颌道:「蛮子被大秦
温柔乡之法侵蚀,早已不复在深山中的勇猛与野性,说是欺软怕硬,贪生怕死也
不为过。我只是稍展了手段,险些没把他骨头吓软,这一点蒙面人必然心知肚明。
想要栽赃嫁祸,落在果三结头上实非上上之选,只需稍加盘问一切便水落石出。
他为何还要这么做,顺手还送上「炼威堂」这份大礼?果三结那边倒不需关心,
我已晓陈厉害,并将他遭人算计一事和盘托出,让他知晓躲过了一劫,现下还不
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吴征仍不停地踱步,长叹一声道:「不管怎样,去「炼威堂」探一探再说。
几位前辈来了好些日子无所事事怕也气闷,不妨都出去透透气。」

  「甚佳!终于有了一方豪杰挥手所指,麾下高手尽出的模样儿。既然把人请
来了本就是给你用的,不用可就小家子气了。」祝雅瞳大赞一声随即又道:「不
过在我看来只能算中策,不妨再想一想!」

  吴征猛然停步,中策者比下有余,比上却又不足。祝雅瞳的意思是此策有不
足之处?昊牛角既然送到了炼威堂,这一趟是无论如何都得走的,否则线索岂非
就此中断?只是祝雅瞳见识广博智慧更超群绝伦,她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有问题。

  炼威堂在成都城里颇享盛誉,打造的刀剑皆可称名兵。除了一些禁售也禁用
的杀器譬如劲弩等之外,铺子里倒是十八般武器俱全。不过道理就如同大秦国屠
户严禁宰牛一样,屠牛这门手艺可是必然流传下来的。炼威堂里不售劲弩,但若
说他们不会打造则过于单纯了点。

  吴征寻思良久沉吟道:「我想不明白。炼威堂可是数百年的老号,暗中定然
有些见不得人的手脚。他们不比蛮子别院,即便做些阴私事定然也防备得异常严
密。咱们便是上门拜访一百次也不可能查出甚么问题来,若不暗中搜查难有所获。
请祝家主教我!」

  祝雅瞳轻点螓首道:「咱们与贼党一路交锋至此,按说武功高手之争虽不比
战场之上尸山血海,可也该凶险万分。可你发现没有,这一路我们走得很顺遂,
甚至是太过顺遂,我这辈子还未曾这般轻松写意予取予求过!许多好事像是贼党
送到手中来一样太过简单。贼党分明高手云集实力出众,可贼首就像一个白痴,
我们想什么就给什么。你上过战场,想想,若是敌军主将这般做事,你会放心么?」

  大热天里吴征生生打了个激灵,这一路果然如祝雅瞳所说的一样。

  「眼下贼党故意卖了个破绽引我们去富山别院,其目的显是为了挑起蛮族不
满搞出大事端来。可贼首又故意留下了线索指向炼威堂,我更愿意相信这是贼首
的后招。一旦我们不上他的当,往炼威堂处调查时还会有陷阱阴招等着我们,且
未必是结局,炼威堂之后或还有其他!那么我们会怎样?」祝雅瞳神色凝肃,手
指在桌面上兜兜转转,却始终画的是同一条线路。

  「我们就像一群乖孩子,顺着贼首指定的道路一直走下去。敌暗我明!迟早
有一天要不慎栽个大跟头!」

  「对了!不知不觉中,每个人都已习惯于这么走下去,甚至包括我在内!若
不是富山别院里警醒了许多事,我都未必反应得过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仿佛起了阵阴风,仿佛有一双鬼眼无惧日光大喇喇地俯视着
整座吴府,以手中长长的丝线帮着只香饵,不仅一切动静尽收眼底,还诱惑着一
群大鱼拼力追逐。

  吴征抹了抹额头冷汗,梗着干涩的咽喉艰难道:「若无祝家主点醒,或许我
们将踏入死地。」

  「所以现下你有没有更好的计策?」祝雅瞳闻言一挺胸骄傲得意非常,心中
也隐隐有些后怕:胡浩虽是栋梁之才却不明江湖中事。若不是当机立断来到成都,
爱子这一劫非吃大亏不可。

  「既有脉络浮现,当然不能再顺着贼首之意走下去。我意乱弓射鸟,教他摸
不清来路。」吴征沉思之后道:「可乱中又有条理可寻,这条理捏在咱们手中,
不到咱们伸掌大白于天下之日,谁人也看不明白!炼器堂若于贼党有所瓜葛,现
下定然已严阵以待!咱们暂不去找炼器堂,去找锦兰庄!另外,再如此如此……」

  付柳赟无论身份还是目的均有迹可循,怎么看都合理得很,但现下看来则处
处都透着不寻常之处。为何恰巧看见劲弩的就是他?为何对韩归雁表现出异乎寻
常的兴趣与倾慕?需知韩归雁现已官居四品手握重权,不是当年与吴征结伴进京
之时郁郁不得志,还被人指指点点的失意人。付柳赟不过是一介商人而已,失心
疯了还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何德何能敢打韩归雁的主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付柳赟亲白的家世现下已不足为凭,倒是越看越是处处透
着古怪。

  「锦兰庄?上策!比我想出的还要好!截击更是高明,这一点我还能助你一
臂之力。」祝雅瞳双唇一裂如殷红的牡丹花苞绽放,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闪亮贝
齿,与一双星光闪烁般的美眸相映生辉,促狭一笑矮身一福道:「请吴大人下令!」

  吴征哭笑不得地回头,却见祝雅瞳螓首半低,一头云鬓如雾披散,右掌横过
柳腰搭在左掌之上,左腿屈斜交错过右腿点地。下弓沉落的腰身不仅让两片圆如
满月的臀瓣若隐若现,更让两团硕大圆润的妙物如雪砌玉堆般地吊在胸前。千娇
之身仪态万方,如此身段更是世间罕有,成熟之中兼具俏皮之态,尊贵的身份辅
以闺秀之姿,集娇俏可人与风情无限于一身。此前的挺胸自傲已让吴征险些失神,
现下则全然无法抵抗地瞬间失神!目中射出瘆人的渴望直勾勾地看得目不转睛。

  祝雅瞳等了片刻不见回应也回过神来,登时也即醒悟,一时心慌意乱之下两
朵红云爬上俏脸,更显绝世出群。正不知该如何化解与爱子之间的尴尬,吴征沙
哑着声音道:「孟前辈回来了,我让她先歇了一回。你一起去见一见她不?」

  「去吧,正有许多话要与她说。」祝雅瞳暗中长舒一口气赶紧起身却不敢看
向吴征,不知怎地居然足底站立不稳打了个趔趄。

  「我带你去。」吴征熟视无睹快步经过祝雅瞳,心中却是一阵狂跳:失态失
态,我去!丢死人了!但是她好像慌了!慌了?不会吧!难不成我真的有机会?

  孟永淑不郁之色写满全身!这一趟成都之行原本让她极为满意,奇罗山一战
不仅斩杀贼党无数,还杀得酣畅淋漓。在燕国时势单力薄,贼党也都躲得隐秘,
即使找着了也是三三两两,实在难消心头大恨之万一。只是自此之后不满渐生!
在她看来吴征与祝雅瞳似乎满足于现下的战果不求进取,甚至把重心全转到遍邀
大秦江湖同道缔结盟约一事上。将剿灭奇罗山贼党一事当做谋求地位之资。

  下一处贼党巢穴至今未现踪迹,偶尔抓到几只小猫还不能杀个痛快,每每都
有人阻她下手。一想到此处孟永淑便心头有气!这一回更是半押送般威胁一般将
她召回成都城,路途上的日子够她多杀多少贼党?

  孟永淑居住的小院并未关门,吴征与祝雅瞳入内时只吃了个冷冰冰的背影。
吴征无奈地双手一摊,示意从回来起就是这一口气不顺,没办法。

  「孟前辈未曾歇息么?路途辛苦可莫要累坏了自己。」吴征陪着笑关切一声。

  斗笠之下的黑巾蒙去了脸面,孟永淑怨气十足道:「我什么时候喊过一声累?
跟着你们做事险些儿闲死!」

  「孟女侠何须心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捉住几只小鱼小虾又济得甚事?」
祝雅瞳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展开推至孟永淑面前道:「看看这事儿妥不妥当?」

  孟永淑沉默片刻,终于按捺下不满情绪捧起书信细看。片刻后便见她双肩不
住颤抖不可抑制地激动起来,翻看书信时纸页不住哗哗作响,却细之又细地反复
看了三遍才颤声道:「祝家主,您真的可以做到?」

  「抱歉,又勾起你的伤心往事,可又不得不如此为之。」祝雅瞳看不见她脸
庞难以猜测,心中也有些许怜惜之意。

  「无妨,无妨。真的能做到么?」孟永淑只关注信中紧要处,至于往事伤痛
全然不放在心上。

  「据我所知甚难,不过我们一定尽力去做。此事最是机密,故而孟女侠未回
来前不好告知,还请见谅。」祝雅瞳收起信纸道:「不知孟女侠是否有什么事想
说?或许对我们恢复石室有所帮助。」

  孟永淑双肩抖得更烈,情绪已然激动得太过亢奋,尖声道:「我想想,我想
想!」

  「慢慢来,莫要着急。」祝雅瞳说得轻缓,配上她温柔平和的语声,似有一
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孟永淑渐渐平复,定了定神将往事娓娓道来:「那一年我与几位师兄弟一起
云游江湖,在涂州时分手,约定十日后再于涂州相会,不想第二日便碰上了四个
假面人。长枝派名震天下,在燕国境内向来无人敢惹,当时我戒心也不足,满拟
吓他们一吓后迅速逃走,待约齐了同门再来找回场子。不想他们只是怪笑全然不
将长枝派放在眼里,还直接亮明贼党身份,其中一人言道听闻长枝派孟女侠花容
月貌,小生钦慕已久,望孟女侠莫要辜负一片心意。」

  吴征与祝雅瞳对视一眼。孟永淑容貌全毁,连声音都受了重创向来喑哑难听,
此番说起往事时居然流露出些许温柔之意。女子哪有不爱惜容貌的?孟永淑现下
再怎么强装坚强镇定,终究忘不了昔年美貌在身,万众瞩目的荣光。

  「我当下便怒极动手,不想那人的武功高得出奇。他虽是刻意改变了声音仍
能听出年岁不算太大,当是三十左右,武功却是十足十的十二品!绝不逊于掌门
师兄。」

  碎月金刚丘元焕当世一手之数,即使在十二品高手中也是顶峰,不少人猜测
他与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费鸿曦难分轩轾,甚至还可能高上一筹。吴征曾见过丘
元焕与向无极的死斗,丘元焕所展露的武功明显要高于师尊奚半楼,便是向无极
与他比较起来也是略处下风。这蒙面人武功如此之高,定然是忧无患无疑!其中
的可怖之处不仅在于忧无患的武功之高,更让吴征想起那一场荒山恶战,祝雅瞳
力压忧无患让他无奈退却时所施展的绝世武功!

  「我根本不是对手,他像猫捉耗子一样逗弄了我一会便将我点中穴道打倒。
让一人以黑布蒙上我的双目捉走。」孟永淑终于又激动起来,十八岁的少女正怀
揣着无数对美好生活的想象与向往,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嫁一个如意郎君,夫唱妇
随幸福一生。却不想落在贼党手里,将她扛在肩膀的那人淫邪地嘿嘿笑着,毫不
避忌地顺手在她胸脯与臀儿上又揉又捏,还不住赞着手感绝佳。又气又急的孟永
淑脑中一阵懵就此晕去……

  「蒙目的黑布从没有摘下来过。我醒来时只猜测是一处小屋,不知是哪里。
我……我是疼醒过来的,点了我穴道的人正在淫辱于我,末了还吸取元阴采补。」
弥足心碎的往事只被她简单一语带过,平静取代了激动,艰难的往事定在无数个
夜里变成梦魇将她惊醒,此刻,她已不再恐惧与难过。

  「这里到这里,我只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抽出,痛得连声音都喊不出。这
帮贼党捉住每一个女子定然都不会放过的,那疼痛真的……无法言说……乱世之
中女子原本生而悲惨,祝家主,你我都是女子当感同身受。我着急除去这帮贼党
也正是如此,我身所受之痛,无过于此时。」

  孟永淑被残虐肢体,手段之狠毒让吴征都不寒而栗,她居然说此时最痛,可
见贼党采补之时根本不在意女子死活,当真痛得深入骨髓。

  「是这里到这里没错么?」祝雅瞳又点了点孟永淑小腹至腿心处确认道。

  「嗯,我不会忘记的,一分也错不了。贼党只制住我四肢,内力却是畅通无
阻。可恨他点穴手法太过高明,我怎么也冲不开穴道,遭辱之时越是运功抵抗,
越是疼痛。」

  「咦?」祝雅瞳面现惊异若有所思,不知想起了甚么往事。

  「怎么了?祝家主觉得有异?」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想不通。你继续说。」祝雅瞳一语带过,却不经
意间瞟了吴征一眼。

  「四人轮流淫辱于我,只是每采补过一回便不再采补让我恢复元气。其中间
隙当是一昼夜时分,抓我的人共采补了两回,其余三人各一回,当是五日时光。
之后他们忽然带走了我,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地方。」孟永淑指了指祝雅瞳的衣
袖道:「就是那间石室。我看不见,但是那里说话时回音可有五重,就是我现下
的声音大小。贼党四人都一言不发,但我听见他们搬动物品的声音,当是在正中
清理出一块空地。我未着片缕,肩头,腰际等处却觉得有些发热,当是有小孔透
入阳光正照在我身上。贼首放开我的穴道,又以铁链将我绑缚趴在地上,说道若
是饿了面前有馒头有水,张嘴就能吃到喝到。」

  吴征一捏拳头,骨节咯咯作响!不消说这是将孟永淑当做只母犬无异。

  「他们就这么走啦。我像只狗儿一样趴着,铁链足有两臂粗细,我元气大伤
怎么挣脱不开,死命地嘶喊也没等来回应,不多时就筋骨酸麻。我只想活下去报
仇,也只能像只狗儿一样咬馒头吃,活下去,只想着活下去……」

  语声慢悠悠地,越说越低。祝雅瞳喘了口气道:「今日先歇一会儿,明日再
慢慢说。」

  「不,我没事。时光不等人,早一日剿灭贼党,早一日少些受苦的女子。」
孟永淑摇了摇头续道:「不知多久之后我听见石门开合的声音,有三人解开了我
的铁链内里没有贼首。我一直对自己说忍着,无论什么事都要忍着,只有活下去
才能报仇。当下我也想得开啦,总之是残花败柳之身,我一身武艺又有名师,将
来靠自己未必过得不好。三名恶贼一同凌辱于我时,我也没求饶……」

  孟永淑喉头哽咽,似又难以控制住情绪。祝雅瞳倒未见什么异样,吴征却听
出「一同」二字之意,暗道:「迭轻蝶被三穴同贯时享受得不得了,孟前辈当是
痛苦不堪了。哎……」

  「本以为这帮贼党发泄了兽欲之后会离开,或是再怎么凌辱于我也并非不能
忍受,不想……不想……」孟永淑胸前的衣衫被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打湿,哽咽道
:「或许是我咬牙一声不吭惹恼了他们。他们将我绑上刑架,我此时才知他们搬
动物事时的铁器叮当声,还有绑缚我的铁链并非专门用于关押我,而是刑具。」

  吴征汗毛倒竖,孟永淑现状之惨他曾亲见。当时几乎忍不住要呕吐起来,可
这一段又似关键之处,不能不凝神听清楚。

  「那是一副闸刀!定然是,不会错的!」孟永淑尖起嗓音犹如鬼哭:「我就
被绑在那副闸刀前动弹不得,铁链被解开时他们也松了蒙眼的黑布。我就看着闸
刀落了下来…………很可怕,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以为自己被活生生吓死了…
…闸刀从这里经过,这里,这里的东西就变成地上的两团血肉模糊……什么都没
有啦………………我已经吓傻了,完全记不得当时我有没有哭,有没有喊……片
刻后才是剧痛,紧接着有个贼党拿药膏按在我胸前,我一下就晕过去啦。我以为
我死了,可是贼党的伤药极其灵验,不知多久后我又醒转过来,贼党给我换药,
一共换了十二回,我居然没有死……可是我以为贼党的折辱到此为止时,有人按
了我的脉门后道:「挨得住。」是那个贼首,我一直以为他走了,不想他还在。
紧接着就有乱刀砍在我脸上,就成了这副模样……当时只恨我未死,为何苍天要
如此待我!可惜贼党给我敷药疗伤,我连抵抗的气力都无,只能让他们又把我救
了回来……」

  一段经历孟永淑说得轻描淡写,可其中之残忍言语难以形容,世上最恐怖的
噩梦也不及万一。

  「我又听见一次石门开合的声音,贼首从此便没在听见过他出现。那三人过
了几日待我伤势又有好转,才将我带离石室丢弃在荒野。被同门救了以后才知那
里是曲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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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永淑述说经历之时,锦兰庄里面色苍白的俊俏公子付柳赟正与那桃花眼男
子道:「居然还未对炼威堂动手,祝雅瞳当真也了不得。我看她比尊主不差。」

  「闭上你的狗嘴!」桃花眼横了付柳赟一眼,又冷笑道:「再了不得又如何?
祝雅瞳除非把自己藏得踪迹不见,几十年不露头,否则终究不是尊主的对手!」

  「也是。我只是赞叹一句,敌归敌,还是让人服气的。」付柳赟啧啧几声道
:「可惜这一回捉不着老虎,只能钓鱼儿勉强果腹了……」

  第十一章、月夜暗渡。雨疏风骤

  「世间女子无数,女子虽不如男,却都是活生生的人。不该被男子肆意凌辱,
只当做取乐泄欲的玩物。我不愿此生浑浑噩噩,多杀一个贼党,便是让女子们少
受一份折辱。我这条命不比蝼蚁值钱,自己也看开啦,便是死在贼党手上也没什
么。我只有一个请求,若哪一日我死了,吴大人,务求你可怜女子体弱易欺,定
要杀尽贼党为天下除害!」

  孟永淑的话依然萦绕在吴征心头,印象里她一意孤行,偏激难交,满心仇怨。

  可不想除了为自己复仇之外,凄惨的遭遇也触动了她心中最为柔软的部分。
她的焦急,迫切,冲动俱因心中有执念,只可惜在这个世间,她一直太过孤独。

  心里话当是从未对人吐露过,今日会对吴征说出来也因接触之后察觉这个男
子与众不同。他待女子有着超乎寻常的,难以理解的尊重,或者说不单单是女子,
待任何人都是如此。即使看着她丑恶而恐怖的面容身体,惊诧与害怕之外他并没
有歧视之意。孟永淑从未见过这种人,只知道懂得尊重旁人的人值得吐露心里话,
也值得托付一些东西。

  祝雅瞳与吴征并肩而行时也始终一言不发,若有所思。在书房里关上房门坐
定后,祝雅瞳道:「采补元阴?我所知的只有燕国皇家《九转玄阳诀》,为何贼
党也会?」

  吴征暗叹了一口气,祝雅瞳与自己所思所想不同。这也怪不得她,她虽是世
间最顶尖的人物,终究不像自己来自于后世,多一些众生平等的观念:「贼党的
功法唤作《玄元两仪功》,其中有诸多采补之术。刘荣的武功飞涨正来于此,你
不是知道么?」

  祝雅瞳抿了抿香唇,神情异常凝重道:「你有所不知,世间武功虽是殊途同
归,却各有法门,其细微之处千变万化,绝少修炼过程中便效用相当的。孟永淑
方才所言的采补之法据我所知,天下间只有一家会。」

  吴征始终看着她,目不转睛。仙子般的美妇少有如此郑重其事之时,且脸上
的神情极其古怪。平常时她诸事淡定,即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现下她的
面颊太过庄重了,几乎如刻意绷起来一般。吴征自问若是哪一日明知有人即将探
问自己心中最深的隐秘,譬如下一句就是:「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为了不让
人看出心中所想,就会这样刻意庄重严肃。且祝雅瞳方才特地多问了孟永淑一句,
还比划确认过,难道祝雅瞳也会燕国皇家的绝密武学《九转玄阳诀》?

  「是哪一家?额,能说吗?」吴征装作不知问道。

  「没什么不能的,但你不可对外说起,否则易惹大祸。」祝雅瞳凑近螓首送
来款款幽香低声道:「燕国皇家的《九转玄阳诀》!」

  吴征心道一句果然如此,不仅是证实了长久以来关于《九转玄阳诀》,《玄
元两仪功》与《娉女玄阳诀》之间的猜测。也察觉祝雅瞳看似随口作答的神色实
在太过刻意了,当是在掩藏着什么秘密。

  「祝家主怎知的?」饶是做足了准备,吴征还是压抑不住指尖一抖心中一颤,
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无论是双修还是采补之法,祝雅瞳似乎了然于胸,若非有过
经历又怎生知之甚详?

  「祝家不知道的事情很少。」祝雅瞳双眉深锁紧抿香唇,目光飘向远方呆了
片刻才道:「《九转玄阳诀》,《玄元两仪功》,莫非真有什么关联?此事牢记
万万不可再对人提起!」

  这么重大的信息居然告知吴征知道,足见待他的信任。吴征点头道:「我记
住了,也忘记了。」

  「又耍嘴皮子,咯咯。」祝雅瞳忽然掩口娇笑,仿佛迷雾重霾之中忽然洒落
万道阳光,瞬间驱散了灰色。

  动作实在太过优雅好看,语声宛若风铃轻颤动听悦耳,吴征不由一呆失神,
祝雅瞳轻甩水袖徐徐道:「你方才失态了,就是手抖了一下,为什么?不许瞒我!」

  「啊?」吴征彻底呆住了,喉结一阵翻滚。

  十二品高手的能为远超吴征的想象,祝雅瞳还曾传授吴征神技「观风听雨」,
即使她正心乱如麻之际,身周的一切也尽收眼底,吴征指尖的颤动并未逃过她的
善睐明眸。从掩口娇笑到莺声怯啼,无一不是刻意迷乱吴征心智,现下忽然转入
正题果然让一向心机深沉的吴征大为失态。

  「是不是?是不是?老实说清楚!」祝雅瞳托腮戏谑着目光俏皮万分,实则
心中思绪万千。

  爱子此前对自家的异样之色从未逃过半分!怎生逃得过去?只需爱子在身边,
总盼望能看得清楚些,再清楚些,巴不得能把他搂在怀里,连每一丝头发的长短
都记得分毫不差!她的情爱历程聊胜于无,可阅历丰富,男女欢欲之情一见便知。

  自家的美貌当然心知肚明,相处之时吴征固然不曾逾矩,可欲念一物非是不
愿便无。自来成都城之后两人同历患难,朝夕相处,全天下男子都不免动心的美
人,尚蒙在鼓里的爱子也不会例外。

  祝雅瞳智计多出,眼下却也无能为力。想避免爱子的绮念所谓不假辞色是没
用的,魅力挡不住。唯一的办法便是离得远远的再也莫要来往。可祝雅瞳现下正
尝生平未有之乐,连不假辞色都做不到,遑论与爱子分离?

  孟永淑提起采补一事,《九转玄阳诀》成了绕不过去的坎儿。此事横在祝雅
瞳心中犹如一枚尖针,忆及从前不得不屈服于家族与燕国皇室,将自己最宝贵的
身体供其采补以平抑狂躁的内息,那一夜无论身体还是心灵的屈辱实是无法淡然
看待与忘怀的。吴征是她人生重创之后唯一的安慰,可那个人对亲生骨肉的冷血
与排斥,让祝雅瞳对吴征有多爱,对那个人就有多恨。

  吴征的失态被祝雅瞳敏锐地捉住,出于惧怕爱子细问《九转玄阳诀》秘密的
恐慌,一句祝家尽知可搪塞不过去。祝雅瞳无奈之下施展手段,见吴征老实中计
就范,庆幸中又对自家向爱子施展手段颇多自责。

  「我练过《玄元两仪功》,此前就有猜测此功法与《九转玄阳诀》一脉同源。」

  吴征苦笑着道:「在燕国驿馆,你来之前栾采晴曾向我击出一掌,那一掌本
该让我重创,却居然泥牛入海化于无形。此后使节团归国路遇贼党袭击,我与一
人对了一掌,内力同样互相消融一无所用。方才得你证实,我实在有些忍不住。」

  「你说什么?」祝雅瞳错愕间双目连眨,目光中竟然惊恐之意大盛,期期艾
艾道:「你说……你练过贼党的武功?这门功法还大可能与《九转玄阳诀》系出
同源?」

  「嗯,非是刻意。」吴征笑得更苦道:「我从刘荣处得了《玄元两仪功》自
然会看看,不想从此深刻脑海挥之不去。在亭城与雁儿定情之时法诀在不经意间
自然而然地流转,从此也身负《玄元两仪功》内力,实在是个大意外。不过其中
采补之法太过伤天和,我没试过。」

  有了这么多有力实证,祝雅瞳又印证了两门功法采补之术的相同之处,再说
不是一脉同源实在牵强。吴征慌忙解释没用过采补之法只用双修,也怕给美妇留
下个不好的印象。不想祝雅瞳的心思压根儿不在他是否采补过女子上面。

  「你……你……我……你功力进展飞速,我早该想到的!」祝雅瞳狠狠一挥
掌越加惶急,深深呼吸强行定下心绪才缓缓道:「贼党的功法必有极大的隐患!

  这干人都是百死凶徒,却心甘情愿为贼首驱策,加之总要豁出命去捕获些女
子,恐怕未必都是好色如命,而是不得不如此为之。你怎地这般糊涂?「吴征见
她酥胸起起伏伏如怒浪涛涛般剧烈,焦急以外也是气之极矣,尴尬一笑宽慰道:
「倒也没什么太了不得的地方。就是内力进展太过迅速,经脉难以相容而已。我
的《道理诀》正是克星,你看我练了许久不是无碍么。」

  「隐患于身未必自知!你把《玄元两仪功》给我。」祝雅瞳玉掌平伸道:「
《道理诀》能不能也给我?」

  「这……」祝雅瞳的要求太过唐突,何况《道理诀》即使是她没有吴征的帮
助也看不懂,可终究是昆仑派的武学,哪有授予外人的?「《道理诀》势所难为,
你莫难为我。《玄元两仪功》则有些古怪,莫要害了你。」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祝雅瞳媚目一瞪面庞微红啐了一口道:「倒也不忙!

  你说《道理诀》能化解膨胀的内息?那我倒要试一试了!「她见识极高,吴
征的武功高低一眼便了然于胸,但是莫说交手,便是演武也一次未曾有过。

  吴征方才说的话一语双关,明处是提醒祝雅瞳功法看了难以忘记,不经意间
会自行流转修习。暗中之意也是实在妒火万丈,忍不住想探一探美妇是否有伴侣。

  这话问得极其隐秘,但话中之意还是被祝雅瞳听了出来。探问的结果自然让
吴征吃了颗定心丸,可谓喜出望外。不想形势剧变,祝雅瞳居然要考校自己武功!
和一个十二品高手还打什么?直接跪地求饶就是。

  「什么?喂喂喂,要出人命了啊。」吴征怪叫中身形电闪,此生以来轻功从
未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

  不过一转念头的片刻,一只香风弥漫的柔荑已从左肩侧绕来捂住了嘴,嫩手
又香又软,动作又温柔得很生怕弄疼了他一星半点,可却硬生生将破嗓求救声给
堵了回去。旋即右肩也被扳过,吴征轻飘飘浑不受力地转了半圈,只见祝雅瞳凝
肃非常道:「莫要胡闹!把你的本事都拿出来。」

  美妇一甩水袖如抖出朵朵流云,暗藏袖中的掌影纷飞更是忽左忽右似虚似实。

  十二品高手每一招无不蕴含武学至理,吴征身周俱是祝雅瞳纤美如玉的手掌,
尚未与她有实质性的交手便觉一股巨大的压力正如无边云雾一般排举推来。

  「小心!」祝雅瞳掌势下压,每一掌俱由虚化为实,由极致的花巧变作一张
密密实实的天罗地网!

  吴征一身冷汗!祝雅瞳全无杀气,比之她与忧无患对决时的全力施展在气势
上就弱了一大截,可吴征还是觉得压力与危机之大前所未有!他圆睁双目以快打
快,只听噼噼啪啪暴雨般的声响连绵不绝,漫天掌影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只是祝
雅瞳身形不动,吴征却像只兔子般上蹿下跳,掌,臂,肘,腿脚,能用的全数用
上,饶是如此还是肩头与腰际各中了一掌。

  「真要出人命了!」百忙之中吴征惊叫一声向后疾退。费了全身的力气方才
让天罗地网消失,然而这一张罗网无穷无尽,祝雅瞳一抖手又是一张!

  轻功虽是绝活,又哪能逃脱绝顶高手的追捕?

  「莫要耍花巧!好好接住!」祝雅瞳腴润修直的长腿一伸,吴征应付掌影已
然不暇,那还能接得住?腰际被她足尖勾住再也逃脱不得,只能拼尽全力硬生生
地接掌。

  「你的内力好怪。」祝雅瞳在吴征胸口印了两掌,只觉两股反震之力传来,
当下略有宽慰吴征的内力竟然收发随心:「开口答话。」

  吴征心中正叫苦不迭,强撑一口气答道:「就是……这……样。」

  「我不觉得你的经脉有多宽广,因何而来有容下肆虐内力的自信?」反观祝
雅瞳则一如平时,甚至连声音还甜了不少。

  「呼……我自……有办法……不能说。」吴征拼力又接了两掌,几乎快断了
气。

  「是么?那好!」祝雅瞳收掌停步让吴征喘了几口气又道:「我接下来这一
路掌法唤作「孔雀开屏掌」,只有八招,但是迅疾绝伦,说是一招中的八个变化
也无不可。你歇够了么?」

  「不够不够,哪里够了。」吴征吭哧着粗气,一身骨酸筋麻,活像一头将断
气的老牛。

  「不够就对了,接招。」祝雅瞳贼兮兮地莞尔一笑,玉掌展若兰花左右扶摇,
朝着吴征婀娜而行。

  这一路掌法使得飘飘若仙!含掌未吐,飞而未翔,水袖曳地忽又凌空翻腾。

  吴征屏息凝神,祝雅瞳现下虽是花招,但如她方才所言的迅疾绝伦,真不知
她再踏上一步逼在身前出掌时,又是怎样的凌厉。

  「小心。」祝雅瞳警示之后,一身水袖罗裙忽然八面飞展,如同身周起了一
阵狂风。好看的手掌递出途中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当真如孔雀开屏
时忽然张开尾羽的气势与惊艳兼具。

  吴征双目怒瞪,以他惯常的反应敏捷料敌机先,也看不清这一路掌法的若危
若安,若往若还。旁人使来或如她所言的一招之中有八个变化,可眼前的掌影分
明是双掌拍出时八招不分先后地齐发。

  他又哪里接得下来?

  砰砰砰的拍击声同时响起,却又层次分明,十足十是八掌!吴征凝立不动,
任由八掌拍在身上,一张脸憋得通红。祝雅瞳接连八掌拍在双肩,两肋,两腿,
印堂,察觉吴征身上的内力反震极速收发随心,显是未有阻滞!最后一掌击中胸
口玉堂穴后并未撤去,而是贴着吴征正源源不断地灌入内力。这一道内力霸道雄
浑却又温柔小心,一点一点地将吴征胸口处抵抗的内力向丹田推去。

  玉堂穴隶属任脉直通气海,祝雅瞳小心翼翼地以内力挤压带脉,令吴征的内
力不得不拼力抗争,却又不断被压缩,一如栾广江昔年修炼《九转玄阳诀》被自
身雄浑内力煎熬的模样。

  吴征的内力节节败退,不多时整条带脉便被祝雅瞳给侵占了一半。气海里内
力鼓荡早已充盈,可祝雅瞳不依不饶,依旧徐徐缓进无休无止。吴征陡然顿悟,
忙运起《道理诀》将内息散于四肢百骸!

  以祝雅瞳的盘算,按吴征现下的修为已是内力鼓荡到了极点,丹田再也容不
下一丝半点的内力。不想正欲撤掌时忽见吴征身周仿佛大了一圈,满是血色的面
庞也白皙了不少。狐疑之中见吴征微微点头示意无妨,遂又将内力推进了半寸。

  武者修炼的内力最是强猛霸道,丹田气海又十分脆弱,多出一分也受不得,
遑论祝雅瞳将苦修二十余年的精纯内力灌入?吴征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

  这不是祝雅瞳撤了内力,而是吴征将丹田中的内力分散,自然再度蓄容有余。

  祝雅瞳错愕片刻撤去掌力,凝重的面容放松了许多道:「好神奇的「道理诀」!」

  「若是有毛病,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任由肆虐了不是?」吴征伸衣袖抹去一头
的汗水,祝雅瞳虽一点杀气未露,十二品高手的出招仍让他难以抵挡,心力交瘁。

  「累着你啦,快坐下歇歇。」心情坐了趟过山车好歹落回原位,祝雅瞳笑吟
吟地扶吴征坐下,又是端茶送水,眼珠子一转道:「我刚才的掌法使得怎么样?」

  「厉害!还好看!」吴征吃了回苦头,大喇喇地享受一番美妇的服侍神清气
爽。

  「有多好看?」明知此番举动容易引来爱子的误会,祝雅瞳也实在难以抵抗
心中的亲近之念。且方才好生让爱子吃了会苦,难免疼爱一番。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
兮若流风之回雪。简直好看极了!」这几句盗词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祝雅瞳方
才施展的武功威力当然不能与「魔劫昙步」相提并论,但姿态之娴雅好看让吴征
脑海里回荡的尽是《洛神赋》。

  「还有呢?还有呢?」几句词之清新华丽闻所未闻,祝雅瞳惊异于爱子的盖
世之才,急盼再听上几句。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
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
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颧。瑰姿艳逸,仪
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从孟永淑一片阴风惨雾的往事中,居然得知祝
雅瞳竟无伴侣实是意外之喜。吴征抑扬顿挫地念完,心中难免悸动不已,或许自
己真的有机会?

  「还有没有?」祝雅瞳越听越奇,心中更是极爱难舍,芳心可可,只盼能多
听上几句。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如
果还想要,那是真的没了,吴征念完最后几句适用的之后咧嘴尴尬一笑道:「内
个,咱们该去用晚膳了,好饿……」

  「额……」祝雅瞳哭笑不得,恨恨地在吴征肩头扇了一掌道:「走了走了!

  哼,今后每三日我考校你一回功夫。「心中却暗道:自被族中当做祭品一样
献给栾广江之后,再无人对我说些好听的话儿,不想今日竟是小乖乖对我甜言蜜
语。

  两相比较从前听过的那些简直连人言都算不上!这等天赋之才当真是……嘻
嘻,难怪陆菲嫣这等女子也给他哄得服服帖帖的,不愧是人家的宝贝儿子。

  「今夜动手么?」

  「宜早不宜迟,早些有个头绪或是结果才好。午夜时我与师妹们分头入锦兰
庄,你就莫进去了。锦兰庄内里还摸不清虚实不比别处,万一失手给人抓了现行,
你有官位在身大为不利。」尚未有把握探知锦兰庄里有甚不妥,内里也说不准有
高手隐藏。万一不慎露出行藏,北城令大人夜入锦兰庄,那可真是说不过去。对
此祝雅瞳已是思虑周祥。

  「也对。」吴征略有不爽,不过一想柳寄芙等人俱是十一品高手,自己一个
九品跟了去十足十拖后腿的,遂道:「我穿了官袍在外接应,若有失手就光明正
大进去要人,谅他们不敢违抗。」

  「蟠龙金牌管用么?」祝雅瞳揶揄笑道:「让月玦与你一道儿,相互之间也
有个照应。」

  「哈哈哈,原本是不管用,但是拿来吓唬人还是成的。除非他们真的现下就
想造反!」

  天阴门人向来清修,连带发的也不例外,除了冷月玦时常来找吴征之外,余
人皆是难得一见。祝雅瞳简单吃了几口便寻同门们去了,天阴门探查自有些隐秘
的法门不足为外人道。

  吴征候了小半时辰等来陆菲嫣,见她一身香汗,脸蛋更是水润透红容光焕发,
笑道:「哟,陆盟主今日有喜事在身啊!」

  白云书院的群起攻讦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当时事出无奈吴征缩了,不想陆菲
嫣去了雨霁山效果拔群。如今吴征身上的嫌疑洗脱,又有秦皇强势撑腰,明眼的
都知该做何等选择。陆菲嫣豪族出身落落大方,于合纵连横之道,讨价还价之意
了若指掌。由她出面挨个与诸门派商谈,成效比之吴征去还要大得多。不得不说
这等场合里美女有着天然的巨大优势,陆菲嫣处之得心应手,颇显长袖善舞。

  「讨厌。」左右无人,美妇送上个甜丝丝又热辣辣的绵长香吻,才娇喘吁吁
地道:「今日共有二十三家门派缔结了盟约,回头二师姐整理好了会拿来给你。

  结盟一事我们会处置好,但时不时的你也得去露个面,昆仑派的事儿该由你
做主才对。「看爱侣现下的神采绽放出无边魅力,与昆仑山上已是判若两人,吴
征也是由衷开心道:「累了你们了。待这边事情了了我就去雨霁山。」

  两人紧挨着坐下温馨地用了顿晚膳,吴征又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详述
一遍。

  「想不到会发生那么多意外!」陆菲嫣一阵出神,端在手中的香茗也忘了喝。

  「无知者无惧,贼党那边了解得越多,我越是担忧啊。」吴征也是摇头道:
「现下我倒期盼锦兰庄里莫要查出什么才好。若是蒋尚书与贼党有甚关联,这事
儿如何收场?」

  倒不是吴征畏惧退缩,而是蒋安和位高权重,在大秦国上下的影响力之大远
不是文毅所能比拟的。蒋安和向来与昆仑一系无甚冲突,算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吴征还不会自大到已经与青城一系势同水火之下又去招惹一方强敌。

  「蒋尚书怎会与贼党勾结在一起?可笑了吧。但若是下面的人瞒着他干了恶
事,又当如何处置才好?」一念至此,吴征也是头疼不已。

  「想不到孟永淑居然有此志向,从前倒是误会她许多。」看吴征皱眉,陆菲
嫣及时转了话题。

  「她遭逢惨事性子难免变得偏激古怪。只是看她现下之志,从前当也是善良
温柔。贼党当真该死!」吴征恨恨挥了挥拳头,却颇有一股无力感。

  「名门弟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贼党捉了孟永淑怕是机缘巧合,百年难得一遇
才对。若我是贼党岂有如此轻易放过之理?这等人留在手里定然大有作用,何需
残其肢体搞得不共戴天?还搞得激起长枝派怒火遭遇灭顶之灾!或者贼党无心用
她,回头一刀杀了弃尸悬崖便是,怎地又放了出来?」陆菲嫣百思不得其解,竭
力回忆吴征所述说的点点滴滴沉吟道。

  「我也有许多猜测,可是均证实不了。只期盼拙性大师能恢复那间石室原貌,
或能挖出其中隐秘。」吴征甩了甩头驱除杂念道:「用完晚膳我得去养足精神气
力,今夜怕又是不平静。」

  「我……能一起去么?」陆菲嫣期期艾艾,软语相求像个跟着大哥哥在身后
屁颠屁颠的小丫头。

  「你今天怎么了?」吴征哑然失笑:「莫做这种神态,求也没用。晚上你只
能乖乖去洗得香喷喷的好好睡一觉,明日雨霁山上还有得忙活。」

  「人家想帮你的忙。」陆菲嫣樱唇一扁,目蕴水纹清光四溢,以其成熟艳丽
之美扮演小姑娘的清纯可怜,说不出地媚态横生。

  「现下你不能与人争斗,安心晋阶了修为再说。雨霁山那边你可不是帮了大
忙么?又不是非要打打杀杀才是帮忙。」

  宽慰好陆菲嫣又养足了精神,戌时时分吴征坐上马车施施然来到南城钻进一
处小茶楼。掌柜的眼尖,认出这位被千叮咛万嘱咐过身着青袍,头上戴着蓝色方
巾的公子。

  被掌柜的引来一处静室,只见一名娇小女子白衣如雪,静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连衣带也不曾晃动一星半点仿佛一座冰雕。

  「你来了?」冰娃娃扭头一笑,仿佛从覆及全身的冰棺里钻了出来,一笑吹
散白雪,似有春风拂过。

  「又要麻烦冷师姐一趟。」两人熟识又有了迭府外宅奇幻旅程之后,相处时
冷月玦已不再是从前冷若冰霜的模样,神情的丰富让整个人都明快起来。三不五
时的比武切磋吴征常能见到她的笑容,虽比不得祝雅瞳,顾盼等人时时将笑容挂
在脸上,可她本就容颜俏丽堪称绝色,先前面无表情现下忽然有了神采,笑起来
时那种震撼的惊艳犹有过之。

  「哪里麻烦了?」冷月玦眼睑半合脸颊晕起一抹淡淡的红潮,扬了扬下巴示
意吴征坐在身边:「你一个人?」

  「还请了瞿捕头,她带些精干的捕快分散了隐在锦兰庄四周。」这是害羞吗?

  吴征差点忍不住伸手去揉揉眼睛。

  「瞿总捕头?嗯,若有意外明面上由捕快们去打理最合适。你们思虑得真周
祥。」冷月玦捧着下颌一想后赞道。

  「锦兰庄里可不简单啊。」吴征感慨地道:「还记得咱们那回去里头挑选衣
衫么?那个付柳赟居然敢来搭讪!呵呵,一个初来京城的土包子,锦兰庄老板八
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而已,见了我和雁儿面不改色,还敢明目张胆地触我霉头?

  锦兰庄老板都不敢做的事他敢做,除非这是个傻子!冷师姐看他像傻子么?
能是一般人么?「「什么叫搭讪?」冷月玦好奇问道,随即醒悟有些不好意思道
:「一般人是不敢,那个画糖画的货郎就害怕得很。」

  「额……」吴征险些被冰娃娃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噎得捂脸,思虑一番解释道
:「与陌生人答话叫搭讪。不过若是一个人主动与陌生人答话大都有些不可告人
的目的。譬如冷师姐美艳动人有沉鱼落雁之貌,走在大街上忽然来个陌生男子问
安,又要请冷仙子喝一碗糖水,你说他若不是有甚目的,何须如此?」

  「那定是瞧人家貌美,有意套近乎都是轻的了!沉鱼落雁又是什么?没听见
过如此说人貌美的。」冷月玦又好奇问道。

  吴征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今夜怎地老是漏出些不合时宜的用词来。冷月
玦也是!夸她好看,一副大义凛然正当如此的模样受了不说,现下正是心中正忐
忑不安之时非要扯东扯西,在办正事好不?

  郁闷地一瞄身边的娇小丽人,只见冰娃娃一双美眸盯着锦兰庄,说话时也目
不转睛,只是微微侧过下颌示意。可勾起的嘴角竟让她显得有些狡笑,一副小心
思得逞的模样。吴征见状心中一动暗暗感激,冰娃娃一向看似诸事不关心,可吴
征知她心中汹涌澎湃心思十足。现下也是猜到吴征心情紧张,刻意说些松快的话
儿。

  「我从前看些神怪异志的杂书,说有四个美女,一个叫西施的民家女儿常在
溪边浣纱,溪水清澈映着她的美貌,鱼儿见了都忘记了游水渐渐沉入水底;还有
一名叫王昭君的妃子…………故而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说。还有首打油诗写
的不错:西施浣纱鱼沉底,昭君出塞雁落沙;貂蝉拜月致月隐,贵妃醉酒羞煞花。

  冷师姐有心,谢过了。「小心思被看穿,冷月玦扭头轻吐舌尖一笑道:「没
有,与你说话也有趣。」

  那丁香舌尖朱红一点,又薄又巧,尖端中央还有个明显的凹弧,像是一颗桃
心。吴征从未见过冰娃娃如此香艳的风姿,着实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冷师姐来成都一趟,我也无甚闲暇伴你,主人没当好总有些过意不去。可
惜实在没得功夫,」锦兰庄里虚实全靠天阴门人帮忙打探。她们当然不会为吴征
出力——祝雅瞳在其后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可毕竟她们来了,且再过一个时辰
就将冒着风险进入锦兰庄,这一份恩情吴征可不敢忘。

  「那……我走的时候能向你再讨一首曲子么?」

  「一首怎么够?词曲均可,起码十首!」

  「真的?方才你说西施浣纱,有首曲子叫《浣溪沙》我一向甚爱,不知有没
有好词?」

  「两首!」祝雅瞳等人潜入锦兰庄的时辰未至,现下还在吴府里休憩,也着
实不必如此紧张。吴征比了个手势举目四望,见店家备下的物品极全连笔墨纸砚
都有,遂提笔写下两首词。在陆菲嫣的逼迫下每日练字不辍,笔力大进,一幅字
颇有些刀光剑影的利落神韵。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
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冷月玦反复低吟浅唱,轻声问道:「你是如何才能
写出这般句子?」

  「真……不是我写的。」吴征无奈摇头道:「回头还有些不错的曲子,有功
夫时我唱给你听。」

  「像《笑傲江湖》那样的?」

  「恩。比那个还更加潇洒些。」吴征奇道:「冷师姐就要这些?川中特产有
许多,等明年冷师姐归国,我再去买些时令新鲜的送你。」

  「旁的我自会采买,你送我的这些他人可送不来。从前没人送过这些给我,
今后也不会有。于我而言这很特别,远胜旁物。」

  吴征微觉有异一时又想不明所以然,见冷月玦珍之重之也不免开怀道:「冷
师姐既然喜欢,我回头将些诗词整理好,再央我陆师姑将曲子编写成册,多赠一
些。」

 ………………………………………………………………………………………

  子时人静,天阴门人身着夜行服悄然潜至高墙下的阴影里。吴征在茶楼上籍
着月光看得分明——此处也是唯一能在暗中看见柳寄芙,索雨珊,郑寒岚三人隐
藏之处的视角。

  「不是说倪前辈一道儿么?难道改了策略?」按原本的计划,祝雅瞳领着姜
如露与孟永淑一路,其余四人一路。看不见倪妙筠让吴征心中狐疑着问道,不知
又出了什么变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距离你看不见她的,除了义母大人咱们谁都找不着,但她一定就在那
里。」冷月玦淡淡道,又恢复了从前的清净寡淡,只是话语明显多了。

  「好厉害的隐匿之术!」吴征陡然记起这名女子在迭轻蝶的外宅处幽灵般地
现身,以一手云山雾罩般的剑法转眼间刺杀了同级高手。此时他才瞧见一名女子
凭空出现在柳寄芙身侧回头打了个手势。今夜的月色太好清辉遍地本不是探查的
好时候,可吴征就是没能看见她,如若不是倪妙筠刻意现身……

  吴征伸手打了个无忧的手势作为回应,直感背后一身冷汗。

  四人在墙角下等了两炷香时分,倪妙筠才打了个手势一同翻入院墙,动作轻
捷如狸猫,优雅而好看。入锦兰庄探查前她们都带了传讯的焰火,而分拨调配也
考虑十分周全。祝雅瞳那边由她压阵自是安全无忧,这一面的四女虽是柳寄芙为
长,可领头的却是倪妙筠,有她这一手出神入化的藏匿功夫在或许比祝雅瞳还要
隐秘。即使撞上了高手,以天阴门四位十一品高手合璧的能为也可安然无忧。

  随着交手经验的丰富,吴征也深切体会到身为名门弟子的优势。即使品阶相
同与一些中小门派的弟子比起来也是占据上风。倪妙筠刺杀项自明时固有偷袭之
功,可若不是造诣更加精深又岂能如此举重若轻?

  锦兰庄占地甚广足有两顷多地,在寸土寸金的成都南城也是数得着的大院落。

  比之迭府,胡府,韩府等权贵府院都不遑多让。其形以建以八角,形似一个
八卦,打开门做生意,庄子里平日人来人往得多了倒没见过什么隐秘所在。依吴
征和祝雅瞳的猜测,锦兰庄有问题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譬如那位刚来京城的付柳赟. 比之柳寄芙那一边,祝雅瞳与姜如露,孟永淑
这路动作就缓慢了许多。孟永淑的武功弱了一大截,可她最熟悉暗香零落,领她
前来认人是应有之事。锦兰庄里若有什么蹊跷之处她也最能看得出来。

  祝雅瞳没在树丛中,透过树叶的缝隙左右张望又侧耳倾听,确认无虞后才轻
轻晃了晃树干,姜如露落在最后紧跟孟永淑而来。

  祝雅瞳指着前方一处小院悄声道:「这里是悠然居,付柳赟当日正从这条小
路前来。依庄子的布置,小路尽头连通居所,咱们顺路去看看。」

  石子铺就的小径弯弯曲曲,两旁俱是些鲜花翠竹的植株穿行其中大为不便,
三人的行进更比此前慢了许多。祝雅瞳分花拂柳地寸步前进,原本锦兰庄只是一
家商号,不比迭轻蝶的外宅早已布下暗桩无数,大都是些普通防备毛贼的护院,
可心情凝肃之下,不久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花了小半时辰才靠近居所一带,祝雅瞳取出只瓷瓶打开在身周抖落一片粉末,
又递给姜如露与孟永淑道:「洒在身上,我没回来前莫要漏了行藏。」

  粉末初闻时无味不明功用,待祝雅瞳离开之后才觉那股虽潮糯却幽莲般的体
香消失无踪。孟永淑暗暗惊异,比之祝雅瞳已不仅是修为上的落差,眼光,见识
与小心谨慎无一不处于下风。女子身上冒汗之后异香扑鼻,若有心细者难免要漏
了行藏,祝雅瞳随身携带怪异的粉末,可谓准备充分。

  一排居所自有贵贱之分,其中给主人居住的看上去共有四处。子夜时分房门
牢牢闭紧,盛夏即使在夜晚也闷热非常,轩窗倒是俱都被支起透风。祝雅瞳一步
三顾逐一探查,只见左二房中一人呼吸悠长似有似无,显是有精湛的内功底子。

  她全力施为,闭着呼吸挨近窗棱狸猫般跃入,一瞥之间只见一名面色苍白的
俊秀公子正盘坐床头若有所思,面貌正是吴征描述的付柳赟!

  八枚铁菩提夹着劲风激射而出,来人的武功高得不可思议。付柳赟汗毛倒竖,
他甚至看不清铁菩提飞来的方位,只知已命在旦夕之间,亦只来得及横扑而倒,
左肩一沉忽然消失不见!

  一阵铜管的闷声自地下响起,其声虽小,可借助铜管当可穿得甚远。

  「好身法!」祝雅瞳心中一跳皱眉趋身近前,只见床板下陷露出个黑漆漆的
洞口。付柳赟深藏不露且居然已提前做好了准备?否则方才那一击势若雷霆将他
身边八面方位俱都封死,即使床下有翻板机关也万万躲不过去。

  「贼子知道我要来?」祝雅瞳沉吟一阵暗道:「既是故布陷阱指向炼威堂,
今日不先去一趟装个模样倒是个重大失策。贼党因此起了疑心有所戒备,倒不见
得料事如神知我必来。」

  洞口深不见底一线火光也无,只听见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飞驰而去,付柳赟奔
行有些踉跄似乎惊魂未定。祝雅瞳沉吟片刻来到窗棱前,朝姜如露与孟永淑藏身
之所比了个手势,再折返床边自怀中取出一只折叠数层的小布囊打开,取出一条
链子挂上发髻。链子中央一颗淡黄色奇石散着幽幽光晕正坠在眉心,将雪丽的肤
色染上一层金色光辉。

  再取上一只瓷瓶在手心里撰好,祝雅瞳深吸一口气跃入洞穴。籍着额头的珠
光,只见一条长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地底尘灰甚重当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
付柳赟逃窜时也因此留下一排足印,祝雅瞳不假思索踏着足印追去。

  奔行片刻祝雅瞳暗暗心惊!以自家的轻功即使小心谨慎慢了不少,仍是如惊
雷电闪。甬道居然此刻尚未到头,可见这一处地穴面积之大!追寻的脚印逐渐散
乱不堪,运足目力望去常人已难以猜中哪一处才是付柳赟留下的奔逃路线。这人
诡计多端定是刻意如此布下疑阵。

  祝雅瞳冷笑一声,猛一运力犹如足不沾地般踏空而行。「嗤嗤嗤」的细微破
空声响起,暗淡的甬道两侧土壁上微不可查地射出两蓬牛毛针,随即「噗噗噗」

  地全数钉入对面的土壁里。甬道悄无人声,牛毛针应是由机簧射出声响极小,
但钉入土壁后回音连震,动静极大,未闻细针入肉与惨呼声显是落了空。

  付柳赟在一处空旷斗室里,方才的八枚铁菩提让他惊魂未定之余,也在等待
祝雅瞳身中机关加以擒拿。闻得细针入壁之声微一错愕,心中警兆大起怪叫一声
亡命奔逃。

  牛毛针发虽既隐秘又迅速,但祝雅瞳全力施为奔行,银针射到她早已离开机
关处足足二尺有余,布置精巧的机关就此落了空。她更不停步反而加速前行,虽
不时踩中机簧触发无数暗器,又怎奈她身法趋进如神。一丛丛的暗器夹杂着各色
薄雾喷射而出,暗器全数落在身后,而片片薄雾一触眉心那片淡黄色的光晕仿佛
被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偶有些白雾透过光晕,被祝雅瞳口含一颗丹丸呵气一吹
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付柳赟的怪叫与脚步声传来,正在前方转角。祝雅瞳一跃而至,正见付柳赟
满目骇然撞开一扇石门隐入其中,石门合上之时又传来机簧转动声,当是石门之
后有些特制的门闩用以阻敌,一时难以攻破。

  祝雅瞳并非全然追不上,若是全力施为当有阻止付柳赟逃窜的可能。可她刚
踏了两步便圆睁美眸四处打量这座石室。

  三人高的石室并未做过装潢,有些土块都已斑驳脱落,仅仅是挖出了一个洞
而已。牢牢吸引住祝雅瞳目光的则是另一扇石门。半人高的门板却是用整块玉石
雕刻而成,六块红色宝石镶嵌其中的道道凹槽边缘,似是做了机簧可以四方移动。

  正中央上刻画着十六宫格,其中四格里已填上奇异的字符,岁月日久蒙了无
数尘灰更加看不清晰不明其意。

  「这里是……是了……定然是了……」祝雅瞳紧握的手心里全是汗水,还不
时擦一擦水光潺潺的额角呢喃道:「祝家修行离幻魔瞳的秘密,竟然在这里?」

  玉石门板烁出淡淡的荧光,映得六颗红宝石熠熠生辉,在一片黑暗中极为眩
人。祝雅瞳急促地呼吸,好不容易按捺下施展离幻魔瞳一窥门板隐秘的欲望与好
奇——强敌在侧还不知有多少,贸然施展绝技风险太大。传说中这一处地宫隐秘
极多更暗藏财宝无数,可要打开玉石门板非得出全力不可。

  祝家几十代修炼离幻魔瞳,最具天赋,修炼得也最精深的非祝雅瞳莫属。可
传说中的地宫即使祝家也从未发掘过,玉石门板更是传得神乎其神,未明事物的
恐惧威慑之下,祝雅瞳实无半点把握。先祖谆谆告诫开启之时务必全力施展否则
必遭反噬,这就不比在长安城时轻松制住栾采晴,还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柔惜雪的
进招之时。

  祝雅瞳一挫银牙断然返回。付柳赟曾以铜管发出警讯料想已惊动锦兰庄中人,
祝雅瞳入地道时已吩咐姜如露与孟永淑加紧戒备,若有危险即刻发出传讯焰火召
来同门助阵。以几位师妹联手的能为当保地道入口安然无恙。

  穿越过漫长的甬道,外面忽然传来兵刃交锋与呼喝之声。祝雅瞳在地道口急
速探了下头确认并无埋伏后一跃而出!

  姜如露手持一根精钢戒尺腕部一抖砸开口朴刀,尺尖一弹正点在持刀大汉的
臂弯。那大汉面色变得煞白冷汗狂冒,显是被这一尺打得痛入骨髓,踉踉跄跄地
连连后退。

  「哪里来的毛贼!」一名持剑男子看装扮当是护院首领,见来犯之人武功高
得不可思议,怒骂一句壮了壮胆色吼道:「并肩子齐上,拿下了老爷子重重有赏。」

  一众护院呼喝着各持兵刃上前,忽然眼前一花,又一名黑衣人仿佛凭空现身,
抡起浑圆笔直的玉腿凌空横扫!简简单单的一招却似漫天花雨,足尖过处哗啦啦
地护院们倒了一片。

  「怎么只有你一人?」祝雅瞳看不见孟永淑,眉头一皱急切问道。

  「她追者个男子去了。师姐令我守在这里,我不敢追。」姜如露亦是清修女
尼,说话依然不紧不慢:「她惊动护院,我已放了绿色焰火召唤师姐妹们赶来。」

  「不必了,让大家都走,我来挡着!」祝雅瞳心中砰砰大跳直欲突出胸腔。

  倒不是因护院人多,而是发现了地穴的秘密一时心动神摇,这个秘密却是需
要紧守不足与外人道的。

  「是。」姜如露又引燃一枚蓝色焰火。

 ………………………………………………………………………………………

  锦兰庄里燃起一点绿色火焰,不久即逝,像是寻常人家放了枚讨孩童欢心的
小烟花。吴征霍地站了起来扒在窗口极目眺望街角。绿色火焰是露了身形提醒同
门注意,也召唤同门暗中前来相助之意。既已暴露了身形,想来很快又有第二枚
焰火燃起,若是红色的则是遇了险,自己就得摆起官威大驾光临锦兰庄讨人!着
实怠慢不得。

  所幸不久之后燃起的是蓝色焰火,吴征提在喉咙的心才放回胸口。果然半柱
香之后,天阴门人三三两两结伴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圈子,才前后汇聚在吴征藏身
的茶楼。唯独不见祝雅瞳与孟永淑。

  锦兰庄里仍是吼声连天一片鸡飞狗跳,料想祝雅瞳无虞。柳寄芙面沉如铁状
甚气恼,没好气地沉声道:「祝师姐命我们先退,她拦着护院们。孟永淑却与姜
师妹失散了,一时找不着。」

  「搞什么鬼!」吴征暗骂一句,陪起笑脸道:「诸位前辈辛苦。既已脱身,
还请各位前辈回吴府。改日晚辈再行酬谢!」

  柳寄芙一甩宝剑啪地一声交在左手,随意点了点头与郑寒岚率先出门。天阴
门人依次离去,入了静室后是始终垂目合十默念佛号的索雨珊忽道:「姜师妹且
在楼下等一等。」

  吴征情知他有话要说,赶忙先把姜如露送到门口掩好房门,向索雨珊施礼道
:「索前辈可是有事见教?」

  「正是。」索雨珊顺着四壁行了一圈问道:「楼外有人来了。」

  吴征出门一看正是瞿羽湘,赶忙朝她作个手势示意不可靠近,向索雨珊道:
「是自己人,我让她在廊边等候。」

  「出家人不打诳语!」索雨珊双手合十鞠躬,口中念了一段经文,大意是将
言未明之事,祈求佛祖菩萨谅解,随后才道:「贫尼途经后院时恰逢大乱,远远
望见祝师姐现了身形与人争斗。无意间瞥见院门处有两条人影一闪而过,一男,
一女。他二人并非在交手似结伴同行,女子看身形与长枝派孟永淑施主几乎无二。

  贫尼赶去援助祝师姐,焦急间也未看清她容貌,仅是猜测。只是此事干系太
大不得不将所见所想告知吴施主以定夺。吴施主还请勘察清楚之后才下定论,贫
尼告退!「吴征嘴角一抽目射骇然之光。据方才柳寄芙等人所言,祝雅瞳从地窟
中脱身而出时已看不见孟永淑,姜如露则言道孟永淑见了名男子便怒不可遏追了
过去,她不敢有违师姐之令留在原地等候接应,两人就此失散。

  孟永淑如今不见踪影,若是索雨珊口中所言之人就是孟永淑……此前的交锋
贼党节节败退,本就有诈败诱敌之嫌,孟永淑若是身为内应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索前辈。我送您。」吴征焦急万分一时不及细想,索雨珊惯常清修,
话也已毕,要离去他不敢强留忙起身相送。

  「不必了。吴施主尚有要事不必在意旁枝末节。」

  吴征将她送到门口,见廊上瞿羽湘正在等候。总捕头一见索雨珊便有些错愕,
目光不由上移到那颗落发的光头,索雨珊走后还不断打量背影。

  「你又干什么?」这拉拉妹子如此肆无忌惮地不敬,莫非又起了什么歪心思?

  吴征大为不爽低声呵斥。

  「祝家主已安然脱身先回了吴府,嘱咐你也快些回去。」瞿羽湘通报了一声,
又从廊边确认索雨珊远去之后轻声道:「她落了发定是个修行的女尼了?」

  「索前辈清修多年!你别动歪脑筋。」尼姑你也看上了?吴征气得屈指在她
头上一弹。

  「哎哟。你干什么!我说正事儿!」瞿羽湘摸着脑门发疼处居然未曾发怒,
反而正色道:「她方才与你说什么?」

  「现下不能说,怎么了?你管好自己的事情。」

  「这人若是说了什么未必是真,你留个心眼!」

  「什么意思?」吴征看她忍着被自己打疼的委屈一脸严肃,也不由有些紧张。

  发生了太多事情,脱离掌控的更是一件接着一件,着实有些惊弓之鸟。

  「女尼?哼!」瞿羽湘冷笑一声道:「这人三日之内才与人颠鸾倒凤贪欢无
尽,还是个女尼?」

  吴征这一回是真的懵了,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我怎么听不明白。

  这等事情你也看得出来?「瞿羽湘咬了咬牙,不敢再有避讳一字一句道:「
我是京城总捕头,案犯见得多了!只消女子三日之内有行房事且乐得癫狂,休想
瞒过我的眼睛!你听清楚了,这人三日之内若没被男子插得尿将出来,我把自己
的头割了喂狗!」

  吴征手捧额头一阵晕乎乎的,女尼?燕国的出家人来到万里之外的成都城,
与男子颠鸾倒凤?还被插得尿将出来?这是何等的不可思议?可瞿羽湘不论与自
家关系怎样,前段日子的乖巧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装出来的,总是自己人,没有
道理去冤枉索雨珊,也不需冤枉。且她观察女子的古怪本事倒是货真价实,这一
点吴征可是心服口服的。

  「你说的……嗯?!!!且慢。」吴征长吐了一口气,忽然伸手向瞿羽湘耳
朵抓了过去。

  「啊哟!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瞿羽湘反应也快幡然醒悟,拔起长腿
就逃。

  「哼。」吴征也不追赶冷冰冰道:「走了永远莫要回来。」

  一言仿佛金科玉律,瞿羽湘果然一个急停苦着脸回头,老老实实让吴征揪住
耳朵不说,还不住道:「我下次再也不敢瞒你了,再也不动小心思,有什么事情
都即刻禀告夫君。」

  「你本事不小啊!怪道近来乖巧如斯,我还道你是不是忽然转了性子还是猪
油蒙了心!原来把歪脑筋打到我府上来了。」吴征有些气急败坏,几次提起手来
又想给几个爆栗,好容易才生生忍住。

  这拉拉妹忽然从死对头变得异常乖巧,始于天阴门人来成都入住吴府,她随
着韩归雁前来助威。此前一夜吴征与陆菲嫣几番鏖战才满足共眠,乐得癫狂还是
说得轻了。定是陆菲嫣的模样叫瞿羽湘看了个清清楚楚,加之吴征此前曾对她说
过若嫁入吴府,对她只有天大的好处。两相映证,瞿羽湘就是再笨也能猜得出来
吴陆之间的关系,何况她还是个精明细致到极点的总捕头!

  瞿羽湘抿嘴嘬泪委屈无比道:「人家真的错了嘛,以后再也不敢了。夫君饶
了这一回!」

  「夫君?谁准你这么叫了?啊?嘴上喊我夫君,心里想的夫君是谁呢?」吴
征冷言冷语地嘲讽,总算念及瞿羽湘还是心向自己未曾作怪,还不住巴结讨好一
心想要入了吴府。否则与陆菲嫣的私情被她知晓,只消传扬出去大事休矣。吴征
汗了一把心中暗道:还是雁儿厉害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人家一点不敢得罪你
我才跟着沾了点光。这下……算不算完完全全是自己人了?

  瞿羽湘还待哀求,静室内忽然出现个娇小的人影,面孔绷如霜雪般生寒,双
目射出电光,一掌已提在空中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坏了!异变太多将冷月玦给忘了,两人的对话声又怎逃得过「仙舞洛川」的
耳聪目明?幸亏两人说起与陆菲嫣私情时迷迷糊糊外人听不明白,可关于索雨珊
之说显是激起冷月玦的怒火,同门师长忽然被扣了顶大帽子,也无怪她怒焰冲霄。

  「冷师姐且慢!」吴征赶忙横在二女中间,与冷月玦对视一番才叹息道:「
冷师姐,她不是个信口雌黄的人!」

  冷月玦目光在吴征与瞿羽湘之间游移,才面色稍缓向吴征道:「你能保证么?」

  「冷师姐容禀。」吴征拱手作揖道:「我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可我也能保
证她不会乱说。事情尚未有定数我也难辨是非。冷师姐,我制住她穴道带回吴府
细细盘问清了再说,若是她敢说谎辱及天阴门前辈,我依江湖规矩处置绝不轻饶。

  冷师姐你看如何?「「好!我不信她,但我信你!就依你说的办。」冷月玦
点了点头示意吴征动手。

  吴征愤而回头,当真气不打一处来。瞿羽湘每回都给自己惹一大堆麻烦,没
完没了了都!火气直冒之下以重手法点了她四肢穴道,顺手还封了哑穴单臂绕着
腰肢像夹孩童一般夹在腋下。

  冷月玦见吴征出手不留情面心头一松,回身道:「快回吧。」

  「冷师姐请。」吴征空着的单臂做了个请的姿势,忽然手出如风也封了冷月
玦背心四处大穴。

  两人相距极近,吴征出手又太过突然,也实在想不到冷月玦竟没有任何防备。

  一击得手之下吴征也有些错愕。总算反应快在冷月玦向后栽倒之际以臂托肩
歉道:「冷师姐莫怪,当下实在容不得半点差错,我也是迫于无奈。」

  「你为何不信我?」冷月玦目中再度射出锐利的寒芒,紧盯吴征让他芒刺在
背十分难当,奇的是语声中不见怒火倒颇有幽怨。

  「并非不信冷师姐。只是师门恩重,怕冷师姐为难。设身处地,若是我碰到
这等事也是十分为难的。他日师门若是向冷师姐怪罪下来,只管推到我头上便是
了。」吴征愁眉苦脸实是无可奈何,一手松开瞿羽湘穴道正想将冷月玦交给她,
忽然想起这个小p 色胆已然完全放飞,「仙舞洛川」在怀岂有控制得住之理?遂
歉了一句:「得罪!」一手托香肩,一手环膝弯将她抱起。

  冷月玦唇角张了张,面泛红晕移开目光悄声道:「也是,那不怪你。」

  「人家身上麻……」

  「自己走!」吴征闷喝一声气鼓鼓地抱起冷月玦疾行,留下瞿羽湘搓着手樱
口一扁一扁,似对错过了亲近一番「仙舞洛川」的天赐良机甚是遗憾。

  第十二章、其志若何。剖心置炰

  六月初二,晴,夕有暴雨成都城的风光大异长安,女子多娇小可爱,肌肤滑
如凝脂(或是此地潮气连年不散之故?)。川音转折多变悦耳动听……陆前辈无
论音律还是内功都胜于我,还需加紧修行不可放松才是。……吴征才气纵横,却
是个怪人居然替个货郎说话,前所未见……

  风含翠篠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好诗,还有好曲,这一趟成都之行光这
一日便不枉了!

  六月初三,晴,夜里有雨夏季饮冰何其快哉!……蜀锦天下闻名,当真名不
虚传。韩将军与陆前辈身材高挑,穿起衣衫来真是好看,可惜我矮了点……

  六月十八,阴常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驻足一地定如井底之蛙。来西秦已半
月有余,每日都是新鲜的。吴府里是不是有个百宝囊?新奇的东西若流水不绝。
故岁梦游于世,悔之!悔之!成都城美食,美景,美人,流连忘返。顾盼小师妹
每日都吃得小嘴油光发亮,眉飞色舞,人家当也如是。啊,眉飞色舞并没有,人
家不会。嘻嘻,水煮鱼太好吃了!

  六月二十一,晴迭府外宅奇幻之旅。

  从未想过旁观这等龌蹉事,还从头到尾看了个遍。这一回看得比从前真切些,
男子的物事好丑陋,倒像只爬虫。只是不知为何时小时大?从前杀了些恶贼时偶
尔衣物破裂,一瞥间都是又小又软。

  迭家小姐又是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任由些低劣的男子玩……淫玩?是叫淫
玩吧……那事儿当真那么舒服,可以不顾羞耻地贪欢么?唔,「煎熬时亦复快美」,
又是怎样一种滋味儿?

  吴征倒是个谦谦君子,言语行事均未有逾矩。人家忍不住问些好奇之处,作
答也未见淫邪。若是换了旁人,比如那位……哎。

  只是因何胯下会冒出股水来湿湿的?仿佛是从小腹里滴出来的么?麻痒痒的
难熬,古怪,又有些爽利劲儿。方才沐浴时又是黏糊糊的难受,比汗水还黏,好
生奇怪。唔,当下蹲着不起定是被他看出来了,羞死个人……

  六月二十二日,晴诸位师妹,你们见过往自家府门口扔烂菜叶烂果子的么?
恩,本师姐今日居然见着了,奇招还有奇效,当真有趣得紧……奇思妙想,奇思
妙想!

  六月二十三日,晨雨,阳起后晴近日他忙得很,呆在府上的时光越来越少,
本当每日寻他切磋武艺也没片刻闲时。柳师叔接师尊谕令命我下月中回长安,其
实难舍!

  佛祖劝导世人耽于情爱之事空废光阴,亦为情所苦,不知可是这般滋味?尝
闻陷于情爱之人患得患失,魂魄离体而去缠于爱恋之人。人家并未如此,只觉与
他说话有趣,亦羡慕其多智与潇洒,当非情爱吧?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
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佛祖教导之言自是大有道理,可人俱有七情六欲,若人人摒弃之,则遍地为
佛,若遍地为佛,世间复又何趣?倒不若像他一样《笑傲江湖》。观山水浩淼,
我自与风醉倒。和一曲琴箫,何须管心寂寥。那是何等的潇洒自在?

  师尊亦曾言道人之一世莫可浑浑噩噩。可若要如此,岂非要按本心行事?与
佛祖之诲岂非有误?

  且住了吧!现下当去与他汇合接应义母大人与师叔们。若向他讨要几阙好词,
几首佳曲伴我回长安,不知他肯不肯?唉,其实难舍……

 ………………………………………………………………………………………

         ……………………………………………

  冷月玦被吴征托抱着下了茶楼,一双乌溜溜的明媚星目不住打着转儿。吴征
尴尬非常也不好意思和她对视,更猜不透好奇宝宝心中又在想些什么,说不准在
想着一松开穴道就痛打自己一顿。

  六月二十三日,夜已半,晴他答应与我许多好词佳曲,开心!

  可是人家信他,他却存有疑虑点了人家穴道,不开心!

  索师叔向来清修,安分守己,平日无事连大门都不迈,又怎生行那淫邪事?

  我当据理力争,还索师叔清白才是!男女欢好时……什么叫做尿将出来?若
是弥留老人还差不多,索师叔功力精深又怎会?哼,分明是诬陷!

  待穴道解了我就……也罢,他如此做确有苦衷,也免去了人家许多麻烦,这
一点倒是为人家考虑甚多。

  哼哼,今夜就这么写,记他一笔坏账!谁让你不相信人家!

  唉,他现下一定很烦恼忧愁,此事着实不好处置,他聪明见识都比人家强了
许多,还是让他想办法好些。在街角钻入马车,吴征将冷月玦放在躺椅上又告了
声罪,肃容向瞿羽湘道:「我先不探究真假,从今日起,这项本事你给我烂在肚
子里。再也不准轻易提起!」

  「我从没有对人提起过,今日还是第一回。」瞿羽湘亦知事关重大,若被贼
党知晓此事,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甚好。」吴征略放下些心。

  索雨珊忽然言及孟永淑,现下孟永淑失踪无法对质难辨真假。瞿羽湘所说的
倒是言之有物,三日前曾在吴府门口偶遇索雨珊外出归来,其言道至北城文殊院
礼佛。吴征竭力记忆她当时的体态面容,只是毕竟是个出家修行的前辈,当下也
不好意思盯着她看,实在想不出有甚不妥当之处。

  若是那日索雨珊外出不是礼佛,而是会姘头?且姘头还极可能是贼党的头面
人物……吴征想得额头见汗口干舌燥,无论索雨珊还是孟永淑,任一方出了问题
都涉及天阴门与长枝派颜面,岂有善罢甘休之理?当真棘手之极。

  马车驾回了家,吴征抹干额头汗珠探出头来,招呼冯管家低声问了几句,缩
回马车向冷月玦歉道:「冷师姐,我现下解了你的穴道。这事儿干系重大,冷师
姐路上当也想明白了,且暂莫声张,我们一同去找祝家主。」

  他不抱我!冷月玦撅了撅唇甩袖起身淡淡道:「要声张早声张了。」

  额……好尴尬呀。吴征赔笑道:「冷师姐内功深湛,佩服佩服。」穴道点得
不重,冷月玦又似有什么独门的秘法自行解开。没向吴征发难倒是足见给了不小
的面子。

  冷月玦微微摇头,有外人在场又恢复平日的清静寡淡不愿多言。只是三人依
次下车时她落在瞿羽湘身后,很是不满地嘟了嘟嘴。

  祝雅瞳换下夜行衣重着流云水袖,此前得了冯管家的传讯,忙将师妹们都支
走独自等候。乍见吴征等三人一同归来,爱子更是神情万般凝重,见面就问:「
孟前辈呢?」

  「怕是失陷敌手。」祝雅瞳摇了摇头,有些魂不守舍道:「我追踪付柳赟终
被他逃脱,返回时孟永淑已然不见人影。我脱身之前曾绕着锦兰庄寻找了一遍,
庄里一团大乱,全无所获。」

  吴征见她欲言又止,在场的冷月玦是她义女,瞿羽湘更为她一手掌控。祝雅
瞳这般模样此中定然有什么大秘密不可言说,心下也是狐疑不止。今夜的意外发
生得已然太多,若连祝雅瞳这里也生出什么变故来,实叫吴征难以承其之重。幸
好以祝雅瞳之智慧阅历,想要刻意隐瞒什么必然不叫吴征看出端倪,这是没有想
瞒住吴征的意思。

  「偏要沉不住气!」吴征恨恨地一挥拳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祝雅瞳心中已有所猜测,当下又涉及那条暗道说不出口,索性略过道:「你
有所发现?」目光一瞟冷月玦与瞿羽湘,不明二女同来何意。

  「坐下说。」吴征提起水壶往嘴里灌了大半壶才搓着手道:「孟前辈失踪一
事先搁一搁。祝家主,不知您与索前辈关系如何?」

  「雨姗?她与我并不亲近,原本我邀请来助阵的师妹里也没有她。」祝雅瞳
再度瞟过二女,向瞿羽湘缓缓道:「你有什么发现?」

  吴征与冷月玦身在茶楼负接应之责,既未燃起红色的焰火自不会离开。天阴
门人赶至时他们在静室里受视线遮挡,想要发现什么强人所难。若有意外,来的
人里只有瞿羽湘能够在第一时刻看见。

  「还是我来说吧。」吴征罕见地期期艾艾,措辞极难:「索前辈言道前去接
应你的途中,曾见一男一女,女子身形极似孟前辈。按姜前辈所言在锦兰庄有一
男子现身,孟前辈发了疯似的追去……索前辈当场并不在,两边倒有些相合。当
下可是惊得我一身冷汗,孟前辈若是贼党内应,当下借故消失又有甚么企图?还
在疑惑中,湘儿前来报讯正巧与索前辈擦身而过。啧!」

  说到这里吴征正色向瞿羽湘道:「我现下先来问你!方才你所说的可是实言?」

  「字字属实!」瞿羽湘亦凝重无比道:「我不骗你,祝家主在这里,我也骗
不过去。」

  「此事若真,与你无干!此事若假则辱及天阴门清誉,吴家保不了你,云龙
门也保不了你,你可想清楚了?」吴征疾言厉色,手指几乎已戳到瞿羽湘的鼻子
上。

  瞿羽湘起身扑腾一声跪地道:「我瞿羽湘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自断己
首以尸身饲狗!」

  「好。」吴征语声稍缓,向祝雅瞳道:「湘儿未曾听见索前辈对我之言。可
她观索前辈身姿,断定其三日之内曾与人……苟合,索前辈之言……不可信……」

  「你说什么?」祝雅瞳砰地一拍桌角站起身来,凤目含威,俏脸含煞道:「
再给我老老实实说一遍。」

  无形却庞然的压力扑面而至,瞿羽湘虽跪地却昂首挺胸,直视祝雅瞳强忍着
周身痛苦道:「我说索雨珊披清修之名,行淫邪之事!三日之内与人肆意苟合放
荡形骸。祝家主,我方才与吴大人所说的原话也不怕再说一遍:三日之内,索雨
珊若没被男人插得漏出尿来,请砍我头以谢天下。」

  祝雅瞳酥胸暴起暴伏,颤若飓风下翻涌的海浪,腾腾连退两步一跤坐回椅子,
摇晃着螓首喘息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久在刑部官衙,见多了女子与人通奸之后将亲夫谋财害命的案子。这等
案子因奸夫淫妇不为外人察觉,常布置极为周密难以发现端倪与证据。由此我刻
意观察多年方才练就这眼光,女子但凡与男子交合之后,其眉眼,体态,甚至行
步姿势均与日常有所不同。虽是我个人的猜测,查案时也做不得实据,然则我心
中有数之后,自然更易搜得证据!以此为凭,无有不中!我虽与索雨珊没见过两
面,但她落发出家,方才与她擦身而过时,分明是一副曾任由采摘,淫骚放纵,
意犹未尽之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们问我要证据,我拿不出来,可她骗不过
我的眼睛!我也本不需为自己惹下天大麻烦,只是这等大事不说不成!请祝家主
明察!」

  瞿羽湘文采不举,说的话里多有些下流词汇,放在一名前辈身上颇不妥当。

  但吴征却知这番说辞定是她返程途中想过无数回的,那些下流话儿实是心中
所想。

  尤其最后一句与此前的誓言两相结合,甘愿将大干系背于一身之念怎不动人?

  虽不喜吴家的主人,却已把自己当做吴府一员!吴征心中一跳,望向瞿羽湘
的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祝雅瞳心思慧巧,早已从瞿羽湘的言语里联想到此前吴征纳闷于她忽然变得
乖巧之事,怎能还不想到陆菲嫣身上?盛怒之中又不免有些好笑。她以目视吴征
向主宅一挑眼角,两人四目相对早已心意相通,吴征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三日
之前傍晚曾偶遇索前辈外出而归,自言去城北文殊院礼佛。」

  得来吴征肯定的答复,祝雅瞳叹息一声沉默不言。吴征拉着瞿羽湘小臂道:
「你且先起来!」

  冷月玦旁听许久,听了吴征证言也不免有些相信,只是自控不住蓦然出声道
:「索师叔清修多年深居简出,毕生从未踏足大秦国土,怎会忽然行淫邪之事?
义母大人还请明察!」她双目微眯,望向瞿羽湘的目光闪烁不定,面容上看不清
心中所想是忧是怒。

  「我知道。」祝雅瞳眉头深蹙,玉手忽握忽展,足见心中举棋不定:「你们
两个先下去吧。今日之事全都忘了,对谁也不许再提起!无论是我,还是吴大人!」

  「我不会,我还不想死!」瞿羽湘低头欠身一礼转个圈儿离去,走出厅门时
却忽然忆起什么,恋恋不舍朝后院方向张望了一眼。

  冷月玦欲言又止,终于一言不发地自行归去小院。

  「你好像有很多话没有说。」吴征掩上房门,极为复杂地望着祝雅瞳道。自
两人相识至今,还从未见她似今日这般吞吞吐吐。

  「只因不能让她们听到而已。」祝雅瞳苦笑一声道:「你的经历离奇,我的
只有更离奇。想听就坐下吧,有些事是时候让你知晓了。」

  「看来今夜难眠。」吴征也苦笑一声,只觉心脏扑腾扑腾跳得厉害,祝雅瞳
的苦笑难得一见,似现下这般双眸微合唇瓣翘起的还是头一回。

  「从哪里说起呢?还是从一件被你抛在脑后的事情开始吧。」祝雅瞳双眸一
张,迷茫与困惑消失不见,美眸亮若星辰道:「你对临僖宗是不是不感兴趣了?」

  「额……」吴征哑然,对临僖宗的研究只那一回,从此便抛在脑后。毕竟年
代久远,冢中枯骨都已化作飞灰,实在提不起太多兴趣。「我是不是遗漏了甚么?」

  「这个皇帝可不简单。僖宗,呵呵,僖宗!」祝雅瞳对这个谥号不以为然,
冷笑一声道:「文武双全,且险些只手擎天,扶临朝于既倒的人物,到任何时候
都不可轻忘!不,不是险些,他分明已然做到,只是又亲手将这一切毁去而已!」

  吴征面容一僵,显然祝雅瞳对临僖宗并非只是一览之后便抛在脑后,研读要
比他深刻太多。不错,僖宗分明已扶起临朝,他殡天之后至少还能延绵百余年的
国运。可大临朝的轰然倒塌分明是他刻意为之!内功高手寿命较之常人悠长得多,
平日里更是百病不侵,临僖宗的年岁可说正值壮年。莫说是他,就算是被自家功
法折磨得生死两难的燕皇也未见昏聩之态。何况堪称古往今来武功第一的临僖宗?

  「我疏忽了。」

  「也不怪你,并非我对他更重视些,只因我知晓你未知的秘密。」祝雅瞳深
吸一口气悠然出神,似陷入回忆的思绪中。

  「我能知道么?」

  「就是要告诉你知道。其实若不是他,很多年前我就该死了……」祝雅瞳摇
了摇头又洒然笑道:「你可知祝家因何能驻足三国,左右逢源?」

  「数百年的豪族根深蒂固。祝家太大了,若说三国是各领一地权柄,称雄一
方的帝国,祝家就是个商业帝国,大到任一方豪雄都不敢轻易动一动。」

  「那是现下,祝家从前可没这么庞大,有这一天正是托了临僖宗的福。」祝
雅瞳淡淡地说着,目光却始终悠悠望向远方道:「可记得僖宗末年曾年年搜刮民
脂民膏?负责运送的可不是哪一处官衙,正是祝家!祝家借此将商号布满中土,
自此一家独大!还无意间知晓一个秘密。」

  吴征的心腾地跳到了嗓子眼,呼吸急促道:「什么秘密?」

  「临僖宗曾于中土各地兴建宫室,其搜刮的奇珍异宝半数运往京城以充皇室,
另半数则就地秘密转入宫室之中。这一块我祝家未曾经手,却被先祖中无意中知
晓,临僖宗于宫室附近秘密挖掘地窟,内设机关重重,却掩埋下财宝无数!地窟
里更设有一处玉石门板,上设前所未见的机关,若不能解开其间的秘密,则地窟
崩塌一切化为齑粉!地窟所在何处从不为人知晓,至今仍是!先祖费了无数心力,
终探听得外人想要打开玉石门板的唯一方法,亦获了这本秘籍代代相传……」祝
雅瞳点了点了自己湖水般脉脉含情的眼眸,自嘲般一笑道:「就是这一双「离幻
魔瞳」!二十余年前祝家曾遇大事,若不是我有修行一双魔瞳的过人天资,当年
定然是死了。」

  夏夜里连风吹来都是热烘烘的,吴征却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背脊大汗淋漓
凄寒如冰。祝家的绝密,传承的功法,哪一样又是他这个外人能知晓的?无论他
如何费力,始终无法让绷紧的面容有一丝松动,遂苦着脸道:「这么大的事,我
真后悔留下来听见了……」

  「无妨,本就是要告诉你的,只是提早了些。」祝雅瞳花唇一展,梨涡深深
地露出个宽慰的微笑,仿佛清荷处初放般温馨宁谧。

  「你继续说,我还没那么容易吓晕过去。」吴征咧嘴强笑了笑,自觉笑得比
哭还难看。

  两人共同将紧张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些,祝雅瞳又道:「锦兰庄居所左起第二
间,我查到那里时发现了付柳赟. 八颗菩提子,分打他周身八处穴道。他未曾发
现我靠近,原本以他的武功绝无躲过之理。但他拉开机关躲入床下的地道逃过一
劫,还敲响地道口入地一丈处的铜管。这一根铜管定是向同伙报信无疑,孟永淑
会被引走,当是这名同伙的身份不一般,指不定还是当年祸害她的三人之一,否
则她久经风雨,当下不至于如此冲动,一定忍得住!至于这一处地窟……你猜猜
我发现了什么?」

  吴征深吸一口气,肺腑发凉着沉声道:「僖宗地窟?」

  「深埋地底,机关重重,还有一面玉石门板!」祝雅瞳的深情亦无比凝重,
鬓角边的汗珠颗颗滴落,抖动的唇瓣颤声道:「正是僖宗地窟!」

  厅内一时无人开口说话,只剩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些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声。

  祝雅瞳深知爱子心惊肉跳,伸手举起茶碗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助他略缓心绪。
却听青瓷碗盖发出一阵细密的脆响,竟是持碗的手微微颤抖所致……

  「咕咚咕咚!」吴征猛地抓起水壶,对着壶嘴又是灌下大半壶,抬臂也顾不
得形象在嘴边与发际一顿乱擦,重喘了一声道:「付柳赟呢?」

  「跑了……你好聪明……」祝雅瞳默运玄功,神智一清,亦猜测爱子再怎么
聪慧绝顶,陡逢这等大事无论如何定不下神来,一切还需着落在自家身上。不想
吴征虽是紧张万分,思绪全然不受影响一下子抓住了关键,忍不住一声赞又道:
「我被玉石门板吸引震了神魂,被他从一处石门逃离。恩,石门背后应还有落石
阻隔,未必还能打开。」

  「这帮贼党!」吴征刚抹净的额头复又汗珠密布,忍不住再抹了抹来回踱步
道:「临僖宗既为子孙布下这等大局,当年又为何轻易葬送了皇朝?儿戏么?」

  付柳赟在祝雅瞳的杀招之下险死还生,显是提前做了准备,这一处地窟也是
他早已知晓了的。忧无患是前朝余孽已然坐实,又九成九是暗香零落贼党魁首,
付柳赟能知晓这等秘密必是忧无患告知给他。

  「这人高深莫测,打的甚么主意难以猜中。」祝雅瞳以碗盖拨弄着茶叶沫子,
发出呛呛的脆响道:「付柳赟躲入地窟时敲了两下铜管当是暗号,孟永淑……怕
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呼……」吴征长吁了一口气使劲甩了甩头道:「你准备怎么做?」

  没头没脑的问话,祝雅瞳却知吴征问的是那处地窟。「贼党我管不了,除此
之外我只允你一人知晓。」祝雅瞳顿了顿,又坚定道:「此乃天助之资,我志在
必得!」

  吴征喉头堵得慌,哑着声道:「即使僖宗之物,忧无患又怎会不知?你的想
法岂非徒劳一场?」说着伸手在喉间一抹,示意此事若为三国帝皇知晓是要掉脑
袋的。

  「先祖未见地窟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宁家后人已通晓地窟所在。然时至今日,
你还会相信先祖是无意中得知有此秘密?「离幻魔瞳」是他费尽心力所得么?」

  祝雅瞳成竹在胸,一按扶手站起行至吴征身前道:「宁鹏翼刻意漏信与先祖,
意虽不可知,其中定然有安排叫我祝家勘破玉石门板的秘密!至于忧无患……那
玉石门板沉灰极重分明无人打开过。若是留给这帮余孽的东西,又何须叫我祝家
知晓地窟所在?贼党虽有诱我之意,又恰因他们无力打开玉石门板,才不得不诱
我前往。呵呵,僖宗疑秘,这帮贼党贼心日壮,你以为他们还忍得住不去瞧一瞧
里头有些什么么?何况,地窟又不止这一处!」

  「你……你这是引火烧身……」祝雅瞳平静而坚定,仿佛方才的不安与慌张
已成过去,现下已打定了主意一往无前。吴征不明这一份决心从何而来,只是禁
不住担忧道。

  祝雅瞳俏目灼灼,不由自主地一抬手,半道生生忍住臂弯一转,水袖一拂似
在捋平衣角柔声道:「现下还有些事不便与你说知,但如今夜一样,时机一到我
都会原原本本告诉你。我与你说过此生此世都不会害你,僖宗遗藏于你我二人均
有大用,既已现于眼前断无错手之理!当然,我也不是傻子,那遗藏你知我知,
就让它安安静静呆在那里,他日若有良机再同去取出不迟。忧无患那帮人既是前
朝余孽,此刻一心都是些异想天开的复国之念,断不肯以此重资馈赠三国帝君。
宁鹏翼花了偌大的心力布局至此,你难道不想知道他要咱们祝家做什么事么?」

  「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吴征茫然摇头,复又坚定道:「我有国有家,
亦负师门大恩,决计不会拖他们下泥潭。你若是如贼党一般想要谋夺江山社稷,
我是断然不会助你的。若你有这等想法,劝你早早打住。你于我有大恩,我不想
他日与你刀兵相见。」

  祝家已是富甲天下,还要这等财宝做什么?除了要颠覆江山,吴征实在想不
出任何理由。

  祝雅瞳目中止不住闪过一丝愠怒之色,旋即凄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个女
流之辈,不想做皇帝,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吴征暗暗松了口气。念及祝雅瞳过往待自己的诸般好处难免自责,现下有些
尴尬,忙转了话题道:「索……前辈处怎么办?」

  「嫌疑甚大,只是我还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祝雅瞳婉转沉吟道:「我
虽不在门中,一切却了若指掌!雨姗此前从未来过大秦,也少见外出,即便离开
亦是结伴同行,往返也不过三日。要么就是燕皇有令,天阴门倾巢而出,她也从
未独自行动过,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缘故?」

  了若指掌?吴征忽然想起一事,试探着道:「倪前辈?」

  祝家势力再大想渗透进天阴门,尤其是这一代的中坚弟子里势所难为。祝雅
瞳还能了若指掌,只能是同门师妹里有精明又绝对可靠之人通风报信了。倪妙筠
曾被祝雅瞳遣来迭府外宅接应吴征,这一份超乎寻常的信任等闲不能为之。只是
不知道倪妙筠又是什么来头,能得祝雅瞳青眼。

  「你真的好聪明,可惜,可惜。」祝雅瞳赞一声叹一声,不知今夜的叹息是
否比她此前的日子加起来都多:「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妙筠的来头。至于雨姗那边
……她忽然对你说出这些话,正是孟永淑忽然被诱走还泄露了我们的身形,原本
说起来倒真像贼党中人暗中坑了咱们一把。可锦兰庄里高手不多,本就拿咱们没
办法。泄露了身形又能如何?再与你那湘儿所言的联在一起,像不像原本计划周
密陷孟永淑于不义,只是料不到我会向付柳赟亲自出手,杀得他们措手不及。贼
党没奈何只得依原先的计较强行为之?」

  「像!索……雨珊若是贼党暗子,当下有柳前辈等人在身侧,无论如何是知
会不到的。」吴征连连点头,大以为然。

  「此计当是忧无患之策,他其实也留了退路。索雨珊之言含混不清,便是出
了岔子也不过就是忙中出错没看清,加之她身份清白,轻易便可搪塞过去。只是
谁也料不到你的湘儿还有这等……眼光……」念及瞿羽湘所言的下流浪荡事,祝
雅瞳不无恼怒地瞪了吴征一眼:「这人心机深沉,欲挑起长枝天阴之争,甚至欲
假我之手除去孟永淑。哼,这么大的一盘棋,他玩的了么!」

  吴征又是一阵苦笑道:「你们的心都好大,我的小心肝快受不住了!那个,
湘儿说的话十分可靠?」

  「原本当是索雨珊的话更靠得住些,出奇不意地来上这一手倒真叫我们自乱
阵脚。现下么,瞿羽湘值得信任!前头发生那么多事,她还受过求死丹之苦更不
敢骗我。她都能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我自然也有。」

  「索雨珊那边怎么办?」

  「你们不必理她,我自会应付过去。让她做暗子既巧也有拙,索雨珊历练不
多心智不厚,要瞒过她不难。」祝雅瞳见吴征忧心忡忡,真是不甚之喜,又道:
「今夜说了那么多秘密,不妨多说些。看你的模样,是不是很担心我?」

  「是。」吴征摊了摊手道:「忧无患隐于暗处妙手连连,至今还摸不清踪迹。

  我方的元帅却是你,还未曾听过两军交锋,一方元帅甫一交锋便屡屡亲自提
刀上阵,砍得敌军人仰马翻的。「有时吴征亦有忧虑:祝雅瞳毕竟身为女流之辈,
格局场面难以男子并立,看着实在有些沉不住气。

  「扑哧……你不知道。」祝雅瞳被逗得咧嘴一笑,玉指摇摇道:「忧无患这
等人露不得面,永远如蛇鼠一般隐在暗处。如此背后装神弄鬼非仅让我们摸不清
虚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需知他若再度现身,八成便是一锤定音之时。我反
其道而行,事必躬亲,每战必出,你道他们就摸清我的虚实了么?」

  吴征一呆,略一思忖顿感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方示敌以弱,另一方却示敌以
强。祝雅瞳以身诱敌,看似大大咧咧将自己置于敌人刀锋之下,可她的后手一招
未出。就如她这般的十二品绝顶高手,简单直白的一招打出,谁会认为这一招就
是直来直去?弱者不弱,强者强到了何等地步同样不为所知。

  「还有啊,我老在他们眼前晃荡,换了你是贼党,你能忍得住么?不会想着
哪一日按下筹码扫清我这块垫脚石么?指不定哪一日我就诱出蛇王,斩下它的蛇
头!再说了,待得交锋的关键时刻,贼党处处算计着先将我拿下,我忽然不见踪
影,贼党慌不慌?你说妙不妙?」在爱子面前一展智计绝顶,祝雅瞳得意非常!

  仰首挺胸着,笑意如清泉之波,漾及满面。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出意外,很危险啊。」吴征一边竖着拇指心悦诚服,一
边又担忧道。

  「你会害怕,只因你不知道老娘到底有多厉害!」祝雅瞳伸手在吴征胸口一
指,将他推开两步道:「早些去安歇!」

  平白被占了个便宜,祝雅瞳一脸狡狯又带着得意,吴征无奈地一摊手道:「
哪里老了?十六岁的小姑娘也不及你年轻漂亮。祝家主晚安!」

  「我回头把这句话告诉盼儿去。看你还敢贫嘴!」

  祝雅瞳的咯咯娇笑之中,吴征转身离去,心中暗道:盼儿才十五。

  小院里陆菲嫣已睡下,吴征打开房门之声虽轻终把她唤醒,可见睡得也不沉。
柔软的躯体缠了过来满口幽香,陆菲嫣迷迷糊糊道:「今夜可顺利么?」「没事,
只可惜让付柳赟逃了。」吴征拍着她背脊道:「好累了,先睡一觉。」

  郎君归来可安心,不过片刻陆菲嫣香沉睡去,吴征却瞪着双目直到天明。宁
鹏翼丧心病狂般流毒至今,吴征只觉被一张弥天大网罩住,网口正在一点一点地
收拢。曾对顾盼言道只需这一代弟子成长起来,昆仑派的危机便过去了。如今想
起一如梦呓般可笑……

  吴征睡不着,祝雅瞳同样不得安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祝家有军资却无军
队,这是自发迹起便无一位家主敢去触碰的禁忌。不是不想,只是临朝轰塌得太
快,祝家尚未将庞大的资财转作军力,三国忽然就在世间各霸一方。中土虽未一
统,可也迅速恢复安定的局面,祝家再无机会。

  为与爱子相认,祝雅瞳苦心积虑找出一条夹缝中求生存之路。原本望以倾尽
家底明里资助燕国,暗中扶植凉州之策,令两国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地打下去。燕
秦两国战得越久,天下越发有变数,最好打得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彼时以奚半楼
镇守凉州御敌国门之外的威名,功高震主,其必与大秦皇室产生难以调和的矛盾,
最终反目成仇。

  凉州一地虽荒僻,但幅员辽阔,与大秦更是地理要冲。即使独立成国,大秦
为免唇亡齿寒仍得忍气吞声,甚至告急时还不得不出兵援助。再得祝家暗中支持,
百来年的国祚还是有的。

  不想栾广江雄才大略,大兵压境时正奇并出,攻打三关之外还偷袭亭城。更
想不到爱子居然将亭城燕军一网打尽,战事出人意料地提前结束。之后引发的一
连串变局谁也无法掌控,祝雅瞳手中木偶线断,出师不利。

  一场心血尽付东流,祝雅瞳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寻机来到成都。一来与爱子日
夜相处稍缓相思之苦,二来亦可助他在大秦朝廷里顺风顺水。他日无论燕秦战事
再起,或是吴征位极人臣大权在握,未必没有机会。只是现下这一条路就太苦太
难,祝雅瞳只凭一股执念强自支撑,煎熬无比。

  僖宗遗藏犹如暗夜中的一束火光点亮前进的道路,祝雅瞳怦然心动!搜罗天
下十余年的民脂民膏封存在地窟里,其财富之庞大不可计量。而宁鹏翼留下暗香
零落一心祸乱中土,祝雅瞳虽不齿其作为,可无论暗香零落还会采取何种手段,
若能从玉石门板后得知前朝因缘,再顺水推舟,与吴征母子相认之日可期。天下
大乱这一点对祝雅瞳确有致命的吸引力!

  屋内四处角落里以铜盆盛着降温的冰块,一身罗衫仍被汗水湿透。祝雅瞳起
身解衣随手拋开,目光落在胸前一对肥满挺拔的圆隆美乳上。生就国色之姿,祝
雅瞳并不太过在意,二十年来她最悉心保养的便是这一对胸前妙物。它们依然如
少女的乳房般肤质幼细,透着白玉色的肤光。顶端两点鲜蔻亦是极圆,仿佛两颗
上好的血珍珠,被下方两片铜钱大小的粉红乳晕一衬,真如梅开托蕊。

  臆想之时,这是一对只属于小乖乖的宝贝。饥饿时任他吸吮,待吃得饱了,
或许还玩闹地舔上两下,咬上几口,在娘亲微疼着爱怜笑骂之时,得意地咯咯憨
笑。祝雅瞳死死攥着双拳,指甲都已深陷肉里:「锦兰庄!该去会一会蒋安和了。
志在必得,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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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永淑自晕迷中醒来,脑子里仿佛灌了铅般沉重,四肢却是轻飘飘地使不上
一点力道。混沌一团的思绪好容易渐渐清明,才忆及一见那名男子转过屋角,便
再也忍不住追了上去。虽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张可恶的脸,那双朝人胸脯上毫不
避忌地乱瞟,尽是淫邪之色的桃花眼早深入神魂,一辈子也忘不了。是他!当年
祸害自己的三人之一!

  隐忍,计划,全数抛在脑后,他跑得不快,分明在诱自己近身。姜如露守在
原地未曾跟来,祝雅瞳进了房门后不见踪影,天阴门的同道不知身在何处。可是
管不了了,追过几处屋舍,孟永淑奋力一跃,猛刺的长剑剑尖颤抖,发出嗤嗤的
声响。

  桃花眼已驻了脚步正在等她,待剑尖将至己身才屈指在剑身上一弹。一股诡
异又霸道的潜劲传来,仿佛一处黑洞将孟永淑的内力全数吸走化去无踪。潜劲余
势不绝,打得剑身大震,孟永淑手腕酸麻拿不住剑柄,长剑被震得脱手飞去。

  「你……你……」孟永淑又惊又怒,明知差距甚大仍悍不畏死般双掌齐发,
尽是不要命的进手招数。

  桃花眼冷哼一声道:「没工夫与你纠缠。」右掌一划兜个小圈欺身而入,径
点她胸前几处大穴。

  孟永淑不管不顾,运起全身功力拍向桃花眼胸前。两人武功高下明显,桃花
眼身高臂长看看先点倒孟永淑。不防孟永淑衣袖中忽然发出嗤嗤声响,一蓬银劲
射而出,针尖在皎洁月光下闪着幽幽蓝光。

  部分银针穿透孟永淑一往无前的双掌掌面,暴雨般射向桃花眼。

  「啊哟。」桃花眼怪叫一声,空着的左掌大袖运足了内力连摆拨打银针,身
形亦着地急缩,只觉阴风阵阵,正不知多少银针擦着头皮发根掠过。

  「可恨!可恨!」孟永淑本可追敌却仍是双掌平举之势,掌上十余个血洞里
渗出蓝色的血液。胸口玉堂穴被桃花眼提前点中,再无追击之能。

  「常年打雁,今日险些被雁啄瞎了眼。」桃花眼面门煞白惊魂未定,从怀中
取出一瓶丹药硬生生灌入孟永淑口中,在她颈后一切,孟永淑就此晕去不知。

  孟永淑喘了几口大气,只见明晃晃的窗棱外阳光洒落,日头已渐渐偏西,也
不知自己昏迷了几天。举目四望屋内净是精美瓷器,上好木料所制的家俬,竟是
一处奢华豪宅。她挣了挣手不能动弹,才发觉双手被拉平绑缚在一只刑架上,只
是双足着地,却又被一双脚镣铐牢。

  这一幕反反复复出现在梦里,孟永淑凄然自嘲一笑,终是又落入贼党之手,
与从前一般无二。桃花眼的武功几已接近了十二品绝顶高手,他练就这等功力,
不知又有多少无辜女子坏在他身上,惨遭折磨致死。

           孟永淑心中一酸潸然泪下……

  「想不到我戴宗昌也称得上英俊潇洒,居然被个臭婆娘惦记了二十来年!当
真晦气。」房外传来人声,另一人哈哈笑得轻浮道:「尊主交办的事儿,去吧去
吧,我就不送了。」

  戴宗昌推开房门,将手中托盘在桌上放下,一双桃花眼嫌弃又鄙薄地瞪了孟
永淑一眼,讥嘲道:「留了你二十来年狗命,还要巴巴地送上门来找死,嫌命长
了么?」

  话声未毕,门外探出个面色苍白的公子哥儿探了探头,打了个颤儿骂道:「
恶心,恶心!当年你们也能下得去棒儿?你们真恶心!」

  「他妈的滚蛋!」戴宗昌怒吼一声,吓得浮流云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了。

  「狗贼!狗贼!贼就是贼,收的也都是这等人物,狗改不了吃屎。」孟永淑
喘息着冷声骂道。

  戴宗昌嘿嘿冷笑着走近,一把按在孟永淑胸前,然而原本厚实的软肉空空如
也。他目中忽然泛起嗜血的光芒,舔了舔唇道:「大爷当年插得你哭爹喊娘,这
就忘了?呵呵,你这对奶儿原本也是上上之品,白白切了未免可惜。大爷当时东
躲西藏久未开荤,倒是正好煮得酥烂吃下肚子里去,倒是真化成一泡屎!」

  「那又怎样?」孟永淑怡然无惧,仍是冷笑着嘲弄道:「你们这帮狗贼终当
不得好死,一个个喂了野狗,可好不到哪里去。就算到了地狱,被你们残害的冤
魂也会排队来索怨报仇,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人不见长进,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只可惜你这副尊容还没了奶儿,本大
爷实在硬不起来,否则再打你三天三夜杀威棒,让你上下三张嘴儿全都合不拢,
看你还说得出话来不?」戴宗昌也不动怒,自顾自将托盘上的饭食与各种粉末混
在一起搅搅拌拌。

  「当年你还有同伴三人都没让我就范告一声饶!」孟永淑扬了扬头,那张仿
佛从地狱中走出而被扭曲的面容竟泛起高贵与圣洁:「现下就你这把老骨头还敢
胡吹大气?当真不要脸皮!」

  戴宗昌将粉末拌匀之后皱着眉转身道:「硬气倒是硬气,又有何用?你当是
我们治不了你?只是你不值那个价钱!」

  他点了孟永淑穴道,一把捏开她下颌将拌好粉末的饭食塞进,强行喂了一整
碗道:「现下也一样,留着你一条贱命只不过还有点用而已。」

  孟永淑哑穴被制骂不出声,心下却忽有些明悟!当年若是贼党三人要自己乖
乖就范,只需告知要残虐肢体,自己未必撑得下去。可贼党直接用刑切乳砍面,
那又是什么缘故?

  恍恍惚惚直至夜半,两臂被吊着已麻得失去知觉。忽闻门开之声,孟永淑虚
弱地抬起头来,只见一人身材高大,肩部高耸,面上带着只淫邪的鬼面。

  「是你吧,一定是你!」二十余年前的梦魇袭上心头,那个怪笑着,武功却
高得骇人的假面公子哥儿。孟永淑鼓起剩余气力挣扎着,震得脚镣哗哗作响,喑
哑的嗓音也拔高了尖吼道:「狗贼!狗贼!忧无患,你不得好死!」

  鬼面人被遮去了面容看不出喜怒,伸指搭了搭孟永淑的脉门,又在脖颈旁大
血管一按道:「是我。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又何必惦念我许久?」

  「呸!」孟永淑一口唾沫喷在忧无患面具上道:「狗贼!我时刻都惦念你,
时刻咒你祖宗十八代生子世世代代为奴,生女世世代代为娼!」

  「哎。」忧无患一副唾面自干的模样坐下,以垂怜的口吻惋惜道:「放了你
一条生路,原本你可以平平安安了此残生,又何必如此?蝼蚁亦知惜命,你连蝼
蚁之智都不如。」

  「只恨我智计不足,不能将你们这帮狗贼千刀万剐!可恨!可恨!」

  「口舌之争复又何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只能任我宰割。」忧无患叹息
着摇摇头道:「只是在下要先与孟仙子告个罪。孟仙子如此惦念鄙教,感恩之心
当是没得,恨之入骨倒是甚像。在下观孟仙子此前所为,死在鄙教手中怕是毕生
所愿?鄙教有负孟仙子,本当圆了这一番心愿也算了解一段往事。惜乎你又是长
枝派门徒,若是死在鄙教手中,平白惹下个天大的干系。鄙教势单力薄不愿惹这
麻烦,只好将孟仙子送至旁人手上终此一生!这一席话便当是送孟仙子上路吧。」

  他说话的声音忽高忽低变幻无定,更如梦呓一般,孟永淑激愤的思绪渐渐平
静,竟如孩童时听着儿歌止不住睡意入眠……

  PS:第七集《弦歌雅意》已写完,即将开始第八集《大雾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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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聆音几度。残颜谁镂

  一线天光似将黑夜捅了一个洞,却未让吴征心中阴霾稍有减轻。一连数日殚
精竭虑,又是彻夜未眠,虽有内功护体精神仍是健旺,两边眼眶上已是明显泛黑
浮肿。

  美人在肩旁酣睡,奇长弯翘的梳睫凝宁而合,细润艳红的唇瓣弯若琼钩,饱
满如珠。吴征着实耐受不住在唇上狠狠吻了一口,仿佛要将胭脂般的唇色吸出来
好好品上一品。

  陆菲嫣正睡得香甜,熟悉的热度与气息将她在梦中唤醒,不及多想,已是轻
吐半截软糯丁香送入男儿口中……

  娇躯被抱起整个儿压在吴征身上,着他魔手好一顿摩挲轻薄之下细喘吁吁,
不由埋怨地瞪了他一眼道:「还那么早,凭空扰人清梦,坏人!」

  「有话要与你说!」吴征在陆菲嫣腰眼处划着圈圈,痒得美妇扭着腰肢闪躲,
让本就贴紧的胸脯一对儿美肉在身上又挤又揉,实在爽适得流连忘返:「咱俩的
私情被人看破了。」

  「啊?」冷不丁地冒出如此骇人的一句话来,陆菲嫣惊得连闪躲忘了,幸亏
吴征没有吓她的意思,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才略作放心,期期艾艾道:「谁
……谁看出来了?」

  「瞿羽湘。」吴征揉了揉眉心笑骂道:「三日之内,若是哪个妇道人家与男
子颠鸾倒凤,泄了又泄她定能看得出来。似你在吴府里长住,夜夜笙歌流连忘返,
每回都泄得床单尽湿,一眼就叫她识破。」

  「啊?」陆菲嫣羞恼中又哭笑不得,在吴征胸口上锤了一顿粉拳埋怨道:「
都是你都是你……怪你!就怪你!」

  瞿羽湘已是自家人,光教她一人看出还不是大毛病。陆菲嫣与吴征之情形同
乱伦,且欢好之时吴征说的话可没半点夸张,确实回回泄得酣畅淋漓,这可就实
在太过羞人与丢人了。陆菲嫣简直不敢想象瞿羽湘正式入了吴府后宅时会怎么看
她。

  「这是小事,还有一件大事。」吴征逗弄了陆菲嫣一会儿,让她心绪不至于
紧绷才道:「孟永淑失了踪迹凶多吉少,呵呵,有意思的是,索雨珊来向我言道
孟永淑假意被诱走追杀贼党,却又与贼党混在一起。」

  「你说的两件事有关联么?」陆菲嫣双眉渐渐锁紧,略过了孟永淑失踪一事
问道。

  「有!湘儿说索雨珊近日与人苟合,祝家主亦判定她有问题。」吴征将此前
之事细说一遍,听得陆菲嫣胆战心惊:「祝家主明日或与蒋尚书一晤,锦兰庄与
他关系匪浅,去关说分明其中利害,也叫尚书大人紧张几天。否则咱们与青城斗
得不可开交,他老是置身事外乐见其成,可太闲适了些。」

  吴征终究未将僖宗遗藏托出,非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亦因干系实在太大,
和盘托出极易在吴府内部引发矛盾自乱阵脚。陆菲嫣性子可并不清静寡淡,虽已
消除了对祝雅瞳的敌意,可一个大坑就在眼前,祝雅瞳还不肯交代明白看着险象
环生,她未必忍得住。

  「怎会这样!」陆菲嫣捧着吴征脸庞又爱又怜。两人虽已结为一体,可吴征
的小了一个辈分,年岁尚轻已是过早地背负太多。

  「猜不出来。」吴征勉强一笑道:「索雨珊日常也不与人接触,脸上就一幅
模样,若不是湘儿险些就给她瞒了过去。连个清修的尼姑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真要大乱了。近日在雨霁山上务必小心谨慎,我总感觉不踏实。」

  「我知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陆菲嫣在吴征额头一吻,芳唇又香又软,
最能平抑男儿心中的不安与郁闷。

  「倒要和你说声抱歉,这几日突发连连,都寻不着机会和雁儿坐下来说说你
的事。」原本计划攘外先行安内,不想安内不及落实,一大串的事情便纷沓而来。

  「无妨。就算雁儿不同意我也偷偷摸摸跟着你,反正赖皮一回人家不走了,
她总不能赶我走。」

  「啧啧,听闻陆仙子伤势痊愈之后信心日涨,怎地有了自信会让神采飞扬,
还会让脸皮也厚起来?」陆菲嫣羞涩难抑地说出火辣辣的情话,那低眉顺目,又
恼又喜的模样太过迷人,吴征实在爱得狠了。

  「去,那是和你学的。倒是你的湘儿什么时候入府来?」

  「不能急不能急,这家伙现下色胆包天,过早来了吴府非得偷香我的菲菲不
可。」

  「啊?她不是爱雁儿爱得命都不要了么?觊觎我干什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吴府的主人偷香偷到了师姑床上,必是个浮华无
形的浪荡子。吴府里今后女主人多了定然夜夜大被同眠,既然都脱得光溜溜地坦
诚相见,那亲近一番又碍得甚事了?」

  「不要,我才不要,羞死个人。」陆菲嫣岂能不了解吴征,料定他心中已盘
算了这般主意,羞得捂住了脸。

  「真的?」

  简单一句问话,陆菲嫣却慌乱又迷糊地答不出口:每一回都说不要,可又哪
一回能拒绝得了他?

           ************

  陆菲嫣大清早又去了雨霁山,吴征与祝雅瞳两人密谈了大半日,一念贯通时
已是午后。晚间祝雅瞳还需去拜访蒋安和,自去养足精力再做些准备。吴征一人
无所事事,心情又烦恶糟乱得紧,索性也不回小院寻了处荫凉亭子坐定,欲稍解
愁结。

  不想心事实在太多,越坐越是不耐,焦躁中又无可奈何,随手扯下了一枝翠
竹发泄似地抽打着草甸子。竹枝虽细却韧,再得吴征内力灌注威力比之普通的棍
棒也不多让,直打得草叶纷飞如雨。

  「看招!」身后传来一声女子娇喝,隔了两息之后才劲风大起,显是高手所
发。

  吴征听风辨位也不回头,扭过手臂以竹枝做剑唰唰唰地连刺三剑,不及挡架
欲逼退对手。

  不想女子竟然也不挡架,款摆腰肢避开要害,任由吴征的竹枝点在肩头,自
家的玉箫却是刺在他背心。吴征无奈地转过身来笑道:「冷师姐怎地也学会这等
无赖打法?啊!我死了……」

  看着吴征装模作样地手臂绕在背心捂住伤口,仿佛被刺之处正鲜血狂涌,还
一脸的惊慌失措。冷月玦忍俊不禁,嘴角一撇露出个微微笑容道:「再来打过。」

  「不打了,今日打不过。」苦中作乐一回,吴征随手抛开竹枝意兴阑珊,摇
头晃脑地步入小亭一屁股坐下,双手撑膝浓眉长聚不展。

  「我也心乱得很。」冷月玦将玉洞滴露搁于石案坐在吴征对面道:「义母大
人有头绪么?」

  「没有。」吴征啪地一拍膝盖,刻意转了话题道:「同样心乱如麻,怎地冷
师姐像个没事人一般?若是与我心境相同,方才我就不停手了。」

  「这我知道!」冷月玦双手支颌道:「你一向顺风顺水惯啦,陡然碰见大难
题自然心神涣散。」

  「是吗?」吴征不以为然地一撇嘴道:「这意思冷师姐不顺风不顺水了?天
阴门的高足钟天地之灵秀,难道还有什么烦恼不成?」

  「我想吃冰沙。」

  「额……啊?」料不到冷月玦忽然来了这一句,吴征抽了抽嘴角道:「稍候
片刻,我也想吃。」又瞥了眼案上玉箫,唤来仆从吩咐去取冰沙与笔墨纸砚。

  凉风偶入林,吹起竹叶一片沙沙作响,亦让冷月玦一头简单扎起的青丝随风
摇摆。淡淡的女儿体幽被徐风送至,一如栀子花般清新微甜。不着痕迹地嗅上一
口,吴征心中一荡,倒是大解烦闷之意。

  「我的烦恼自小到大,可比你多得多。」冷月玦轻抚玉箫若有所思道:「我
倒是羡慕你。」

  「不会吧?冷师姐不理世事一心习武,还能有什么烦恼?我一个粗鄙汉子,
整天想这想那烦的透了有甚值得羡慕?」两人之间的话题越发多了,吴征正值心
境纷乱之际,倒也乐意聊聊天。

  「想知道?」冷月玦面无表情只继续抚摸着玉箫道:「那你先与我说说韩大
人与瞿捕头。」

  与瞿羽湘之事还是个秘密,无意之间让冷月玦知晓,且当日的言语十分下作,
吴征有些尴尬道:「雁儿我自小听说她在西岭边屯之事便又敬又爱,当时便暗暗
发誓必求得美人心,疼爱她一生一世。待到下山见了面之后,雁儿为人大气,样
貌更是没得说,哪一样都极衬我心,更认定了她是吴家的媳妇儿。至于湘儿,呵
呵,她是雁儿的闺中密友,一来二去熟络了,雁儿便撮合这门亲事,日后一同嫁
入吴府也有个伴。不过那女娃子久在刑部言语随意,倒叫冷师姐取笑了。」

  「韩大人在西岭边屯?当时你才……十岁?」冷月玦露出个古怪笑意,似在
嘲笑吴征年纪尚幼就开始想着讨媳妇儿。

  「啊。」吴征也自嘲地笑了笑道:「没办法,这叫缘分。话说当年我还是昆
仑山上一个野孩子,天上掌管男女之爱的神仙可能哪日醉了酒,心血来潮就想牵
根红线。雁儿和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爱神之箭射中连在了一起。」

  「胡言乱语!不可对仙佛菩萨不敬!」冷月玦板着脸训斥一番,随即面容一
松道:「我就是羡慕你们这样,可以做许多想做的事情。韩大人名声不好你也丝
毫不加顾忌,敢爱,也能去爱……」

  语声渐低不乏凄苦之意,吴征哑然。

  多少民间女子期盼嫁入宫中成为皇子妃嫔,自此大富大贵人前显耀。可对于
某些女子来说,皇城的宫墙就是她们的囚笼,韩归雁宁愿背负破败的声名也不愿
被选入宫中,冷月玦也是一般。——那位还在冷宫中独自凄寒的玉茏烟,往日是
不是也曾如此?

  怎地想寻些宽慰,反倒变成宽慰他人来了?吴征暗中自言自语一句,宽慰道
:「燕太子对冷师姐青眼有加,天底下多少女子羡慕得要命?嘿嘿,现下能与未
来的大燕贵妃……指不定还是皇后聊上两句,说不定够我吹上一辈子的牛皮。」

  「他?哼!」打趣话未能换来冰美人一笑,反而惹得她一脸讥嘲道:「若我
不是出身天阴门于他大有助力,你当他会献殷勤么?天家无情,有甚么可羡慕的!」

  「啧啧,这是来了大秦无所顾忌什么话都敢乱说了?当心我去栾楚廷面前告
发冷师姐,也好领些赏钱过日子。」

  冷月玦气鼓鼓地皱着鼻子道:「你去说呀,看他不一刀砍了你的头。」

  「我不会闪吗?」

  「扑哧!」吴征侧身缩肩做了个夸张的身法闪躲姿势,终于让冷月玦笑出声
来:「他若有你三……一成有趣,我也不至于数年来都闷闷不乐。」

  愣了片刻,冰娃娃才又摇头喃喃道:「或许也不是没趣,只是他满脑子都是
皇位,心思根本不会放到这里,只当我是件装饰罢了。戴在皇冠上的宝石珠玉再
怎么耀眼,装饰终究只是装饰,谁会在意装饰想些什么,开不开心呢?」

  一连说了许多,吴征终于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冷月玦的心里话,不由目瞪口呆。
一来冰娃娃向来沉默寡言,不想不是天性如此,而是后天多经事理之后不得已而
为之,一如他曾见某些人说了话要得罪人犯事,索性把嘴封了装作哑巴。二来两
人相处不足一月,不知冷月玦为何推心置腹?

  略一思量也即明白过来。天阴门的同门俱是清修之人,能说得上话的极少,
燕国境内敢说太子殿下坏话的更是一人都没有。冷月玦这份苦在心里憋得久了,
来了大秦又遇见年纪相近的武林同道,互相之间也认可彼此人品,心里话哪里还
憋的住?

  「我能理解。」吴征颇有些怜惜之意,接过仆从送来的两份冰沙道:「来,
以冰代酒,敬冷师姐一碗。」

  「酒不能喝。」冷月玦淡然一句,竟有些落寞之感。

  「谁说不能喝?门规条条框框的束缚太多了,哪里遵守得过来?改日偷偷溜
出去,我请冷师姐喝一顿。」吴征眼珠溜溜,一副做贼的模样。

  「师尊说的不准。」冷月玦忽而压低声音道:「你常常偷犯门规么?」

  「这个嘛。门规者,师门道德之下限,不过我以为也因人而异,像我这等自
律自控当然分得清轻重,有些门规偶尔偷偷地犯一犯也不是不可以,嘿嘿。有句
好诗叫: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妙不妙?如此神作都说了开心时需
饮酒助兴,一概而论决不许喝是不是过分了?」吴征歪理一大堆说得天花乱坠。

  「可是喝酒误事。」

  「和好朋友一起喝自然不误事,冷师姐今后就是成了燕国皇后,我也认这个
好朋友。」

  「是么?那一口一个冷师姐还要叫到什么时候?」

  「额……」吴征幡然记起,数日之前冷月玦便不再称呼自己吴师兄,而始终
以你我相称。不由心中也生起暖意道:「我错了。昨日答应你要赠些诗词好曲,
左右无事,现下写给你。」

  吴征取了镇纸铺开纸页,冷月玦蘸水帮着磨墨。片刻齐备后吴征提起笔来落
子,冷月玦随在身后探首张望着念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你的字越发像
样了……」

           ************

  蒋安和在大秦朝中为官三十余年,资历之深不下任何一位当朝大员。即使青
城与昆仑两系斗得如火如荼,霍永宁又深受秦皇信任屡屡委以重任,可仍没有一
人敢看轻这位明面上从来不争不抢,始终做个老好人的尚书令。

  朝中事务繁忙,黄昏时分蒋安和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了府上。如今也已是五
十余的高龄,连年累月的辛劳积攒下来颇感力不从心。本拟晚膳之后便即安歇,
明日一早仍需上朝,不想一封拜帖让他虽不情愿,也只得耐心等待。

  蒋府与寻常大臣建筑雕梁画栋,室内摆放着彰显身份不同的奇珍异宝不同,
琳琅满目的种种画作挂满了厅堂。从梅兰竹菊,春夏秋冬,远山近湖,坊间民俗,
再到仕女龙鱼不一而足。这位从不争先的重臣有一样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名
画收藏之多无出其右者,连三国皇宫的藏品都及不上。

  用完了晚膳,蒋安和端了杯清茶在宽阔而四壁挂满名画的厅堂里逡巡。欣赏
名家大师的巧夺天工是他毕生的爱好,亦是改不掉的习惯。与寻常不同的是,走
了大半圈蒋安和便停下了脚步驻足在一副仕女图前。

  画上的女子扭结着长发梳起朝云近香髻,正值夏季被闷热的天气一激,鬓角
边似还有香汗之渍。两枚点漆般的凤目半合着,脉脉含情。左臂横过柳腰,持着
的合欢扇正巧遮住右肩,但低襟的罗衫仍露出左边小半圆滑乳肉。

  蒋安和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欣赏片刻,终又无奈地摇头叹息自言道:「老咯。
即使绝色提不起甚么兴致来,且这一位……寻常宫女怎及得她点滴的厉害。来意
不明,不太好对付啊。」

  「大人,祝家主到了。」

  「开中门,老夫亲自去出迎。」

  面对祝雅瞳的到访,这么一位三国国君都要卖面子的人物,蒋安和并未摆出
长者与重臣的架子。府邸中门大开,蒋安和当先行出,见阶下一名女子娉婷立定,
虽身着盛装穿金戴玉,仍显素雅大气。微扬着螓首一双妙目流连,谦和之中亦显
自信与尊贵。

  「民女见过蒋尚书。」祝雅瞳矮身一福不卑不亢。

  「祝家主太过谦了,快快有请。」蒋安和加快步伐步下阶梯。两人虽是初次
单独会面,相互间俱在释放善意。

  「久闻蒋尚书名家画作珍藏天下无双,真是令人大开眼界。这一幅可是前朝
大师严叔猫的《九玉图》真迹?蒋大人当真大气!」厅堂里掌起连排大烛灯火通
明,既是有求于人,祝雅瞳自当先投其所好。她虽不擅画作但见多识广,从一片
名家大作中挑出几幅识得的不难。

  「祝家主好眼光,满厅之中唯《九玉图》最为珍贵,佩服,佩服。老夫自幼
爱画,窃以为大师之作若纳于藏阁之中不见天日,岂非明珠蒙尘暴殄天物?只可
惜大师笔下的九玉女子虽极具神韵,仍不比美人在前,活色生香。」蒋安和捋着
胡须与祝雅瞳一同对画作指指点点,颇有自得之色。

  「我前些日子曾听过一句话:盛世古董乱世金。蒋大人这许多珍藏来之不易。」
祝雅瞳淡淡一笑,美艳不可方物。瞬间将画中的九名美人给比了下去。

  「好一句盛世古董乱世金,可做祖训!不瞒祝家主,老夫曾几度怀疑为何一
名女子年纪轻轻能统领数百年的祝氏望族。短短时日不过两面,老夫折服。」

  祝雅瞳说话技巧甚高,一句简单的夸赞蒋安和画作收藏,不仅称了蒋安和的
心头好,更赞扬秦国长治久安方有如今的盛世,可谓将大秦朝廷上下给称赞了个
遍。蒋安和官居尚书令身为柱石之一,对上不负圣恩,对下统御有方,怎不听得
身心舒畅。

  「有感而发,蒋尚书谬赞。」

  寒暄客套了几句,两人分宾主坐定,蒋安和道:「祝家主今日大驾光临,不
知有什么用得着老夫处?还请明言。」

  祝雅瞳心中暗道:身为一品大员,身段却处处放得这般低?当是绵里藏针了!

  「特为一桩大好的生意而来。」祝雅瞳说完端起茶碗,不急不躁地撅唇吹了
吹,轻饮了一口。

  「祝家富甲天下,近日更与昆仑派一同在成都城里风光无限,不知祝家主看
上了老夫哪一处地面儿?老夫不敢满口答应,但谈一谈总是可以。」蒋安和笑呵
呵道:「不想有生之年能与祝家之主谈一谈生意,老夫不甚荣宠。」

  「蒋尚书好气魄。」祝雅瞳赞了一声,又喝了口茶才道:「近日饶北城令吴
大人巧思,民女倒真是大赚了一笔。民女虽是女流之辈,却又不爱金银珠宝,有
了些活钱总喜欢花将出去。不知蒋尚书与锦兰庄之主关系如何?民女若是看上了
锦兰庄的地面儿,不知蒋尚书能否施以援手?」

  「锦兰庄?祝家主当真是好魄力!」南城车水马龙可说得上是寸土寸金,祝
雅瞳开口就要占地极广且日进斗金的锦兰庄,光涉及的金额就吓死人,着实让蒋
安和也吃了一惊道:「不知祝家主要锦兰庄干什么?」

  「川中锦绣名满天下,民女此前未曾到过大秦,还觉与长安见过的丝绸无有
不同。这一趟来了大秦才知是井底之蛙,川女心灵手巧,加之川中蚕丝无论质地,
光泽均无可挑剔。是以民女有意将蜀锦传扬至中原各国,放不负美名。」

  「这个……祝家主恕老夫直言,蜀锦多有商人售卖于各国,祝家不是也有这
份生意么?且养蚕浣丝数量有限,即使祝家主有心,想让芸芸众生皆着蜀锦也一
样办不到。」

  「蒋尚书一言中的。仅仅是一处地面最多只是买卖,可称不上是生意。」祝
雅瞳欠身施礼赞了一句道:「民女既然敢说是生意,自然对蒋尚书有莫大的政绩
好处。祝家别的本事没有,最擅的便是经商。锦兰庄只是一个门面,背后仍需有
大量筹备要做。养蚕浣丝川中已然颇为普遍,但仍有不足之处。诸如些荒僻偏远
之地,生活劳苦只愁一日三餐,且路途遥远运力难及。莫说每日只着急着寻食果
腹,便是织出丝绸来也难以运至成都。蒋尚书您看,若是民女出资教授技法,再
布置车马转运,不出两三年,不仅贫民有余资而渐富足,蜀锦亦可产量倍增!蒋
尚书执掌六部,当不需民女多言才是。」

  六部之中原本应不分轻重,可蒋安和身为尚书令,怎不知民为国家根本?哪
一朝哪一代不是因食不果腹的贫民伤透了脑筋?需知暴乱之贼多为些活不下去的
贫民。若能令贫民温饱,不说每年的作乱之事要少上许多,便是朝中拨出的救济
粮米都能省下一大笔开支。蒋安和官居六部之首,更是一笔大大的功劳在身。祝
雅瞳虽是狮子大开口直指锦兰庄,但是给予的回馈更是大得惊人,诚意十足!

  「祝家主玲珑剔透,佩服佩服!」蒋安和见惯了大场面,一听便知其中门道,
当下仍不动声色道:「只是锦兰庄的主人虽与老夫有旧,要说指使他做这做那老
夫却办不到。老夫倒有一言相谏,祝家主惠及民生的义举只需振臂一呼,自然从
者云集。锦兰庄可有可无,何必去触风口浪尖?」

  蒋安和劝谏不无道理。祝家的商号虽覆盖三国且都保持着足够良好的关系,
根基毕竟不在大秦。蜀锦畅销三国,在大秦地界儿上这一块利益早已被瓜分得一
干二净,祝家实力再强这么贸然插手,难免引起公愤。强龙不压地头蛇,锦兰庄
背景深厚且早已掌控着大秦丝帛话语权,祝家即使有昆仑派助力蛮干也不是好办
法。

  「明人不说暗话,此刻言不传六耳,蒋尚书又何须瞒着我一个妇道人家?祝
家做事不习惯拖泥带水,要做便是讲究快与准,从头做起费时费力,蒋尚书还请
再考虑一二。」祝雅瞳露齿温婉一笑,直言锦兰庄就是这位尚书令大人话语中却
不容退让。

  「哎,祝家主真是……」蒋安和捋着胡须无奈呵呵笑道:「好吧,我也不瞒
祝家主。锦兰庄昨夜有贼人入内行窃,所幸护院发现得及时未曾缺了甚物事。今
日老夫正责成刑部加紧捉拿窃贼,若是此时与祝家主商谈此事,岂不是显得老夫
欺侮人了么?」

  「竟有这等事?」祝雅瞳讶异道:「主意打到蒋……锦兰庄头上,岂不是活
得不耐烦了么?不过无妨,区区窃贼比起民生大事来聊胜于无而已。」

  「呵呵,祝家主既然说得坦白,老夫也坦诚相告,且看这厅堂里诸多字画价
值不菲,锦兰庄里也确有老夫的一份子。祝家主刚来大秦不久就要拿了去,也未
免太过了些?」

  「蒋尚书要如何才能割爱?祝家尽力满足便是了。」祝雅瞳的咄咄逼人极显
刻意也是无奈之举。地窟里僖宗遗藏之事说不出口,像蒋安和这等老狐狸越是拐
弯抹角越是容易让他看出蹊跷。还不如直截了当摆出志在必得的强势,反正祝雅
瞳的名声传得远了去了,向来不是好相与的主。

  「嘿嘿。」蒋安和冷笑一声闭目道:「既然祝家主盛意拳拳,老夫就开个价
儿:听闻祝家藏有两幅前朝奇画《苏山紫微图》与《江山一叶舟》,不知可否割
爱?且老夫素来喜好画作,自身笔力在当世也称得上略有薄名,年富力强时曾风
流一时颇好美人。祝家主国色之姿,若能半宽罗衣让老夫照样绘制一幅美人图亦
慰平生之憾。这三样若是祝家主答应,锦兰庄老夫便做主送与祝家主又如何?」

  自来了蒋府便咄咄逼人一幅志在必得的模样,蒋安和提出浮华无形的要求倒
不是贪花好色,实则是一种凌厉的反击与警告。祝雅瞳双眉一跳不怒反喜道:「
蒋尚书教训的是,民女心下急迫颇有得罪,还望蒋尚书多多海涵。《苏山紫微图
》与《江山一叶舟》虽是珍品,但正如蒋尚书所言,留存于祝家不过明珠蒙尘,
赠与蒋尚书方可发光增彩。至于第三样么……民女不过泛泛又已人老珠黄,不如
作价赔给蒋大人如何?」

  「啧啧啧,以祝家主的姿色,不知该当如何天价才得相等?」

  「祝家这一项生意,锦兰庄独占三成,且丝帛到了成都由锦兰庄先行挑选,
剩余的才由祝家自行处置如何?民女着意锦兰庄本就欲与蒋大人一同行此善事,
倒是与大人之意不约而同了。」

  两幅名画价值不菲,但比起锦兰庄的价值却又算不上什么。蒋安和留的后招
本就在第三个条件上,嘴上恭维之外还趁机哄抬价码。而祝雅瞳亦着实大气,由
锦兰庄先行挑选意味着最好的料子依然掌控在手,锦兰庄于大秦国范围内的利益
分毫无损。至于锦兰庄换个好地方重新开张,以蒋安和的本事不算太难。大秦国
之外原本蒋安和就插手不得,但祝家有这份能耐,等于蒋安和凭空多了其中三成
的利益,加之惠及民生的大功劳,让出锦兰庄一块地皮稳赚不赔。

  「祝家主当真是女中豪杰!」蒋安和也不由刮目相看,起身向祝雅瞳拱手歉
道:「方才之言得罪了,还请祝家主莫往心里去。」

  「蒋大人方才说的什么?民女未曾听清,莫不是民女的请求大人答应了么?」
祝雅瞳嫣然一笑。

  「祝家主诚意十足,老夫若是再提甚么要求可就欺人太甚了。君子一言快马
一鞭,老夫诺了!」

  「多谢蒋大人厚爱。两幅画作民女即刻遣人送至成都,第三项则拟定契约刻
日完备,届时还请蒋大人牵线搭桥与锦兰庄主人共同签订如何?」

  「劳烦祝家主!」

  寒暄了几句天色已晚,祝雅瞳起身告辞。蒋安和亲自送出府门望着美妇仪态
万方地离去,心中暗道:锦兰庄老号开办已有二十年,如此迫切莫不是里头还有
甚么秘密不成?怪事,怪事。

  祝雅瞳归了吴府喜忧参半,见着等候许久的吴征道:「蒋安和应承了让出锦
兰庄。」

  看她说得轻松,吴征却知定然受了不少刁难,小心问道:「给了什么条件?」

  「如我们此前的商议,三成份子外加锦兰庄的优先权。另外还顺走我两幅画
作,嘻嘻。」祝雅瞳俏皮道。

  「哟,蒋大人要的画作必然价值连城,随意就被顺走,祝家果然财大气粗。」

  「那两幅也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只是奇异,他一说倒提醒了我。一幅叫《
苏山紫微图》,一幅叫《江山一叶舟》。俱是僖宗年间着一位宫廷画师庆家康依
着僖宗之愿绘制。庆家康贵为国手,笔力自然是没的说的,只是这两幅画没人看
得懂。祝家收藏之后也是一般如此,不过既与僖宗有关说不准能发现些什么遗藏
的线索。我唤人取来成都之后先临摹一份再给他也就是了。」祝雅瞳摇头道:「
可惜我对画作毫无兴趣,此前也未曾看过这两幅画。」

  「我事后想了想总觉得太过着急了些,恐怕惹来蒋安和怀疑,反为不美。」

  「哼!我巴不得他有所疑虑。」祝雅瞳冷笑一声道:「人人皆有私欲,我双
手捧上足够的价码与一份大功劳与他,无人不喜名利双收,他若不接定然藏有不
为人知的私心!付柳赟藏身在锦兰庄一事现下我们拿不出证据,也摸不准与蒋安
和有多大的干系。他若不知没理由不接,他若心知肚明更不敢不接。有所疑虑?
他敢疑虑反倒叫咱们抓住了马脚。」

  「有理!那你看他方才的样子如何?」吴征连连点头,与祝雅瞳一齐展开自
由心证!

  「不像知晓的模样,不过这人城府极深,将我瞒了过去也不稀奇。」祝雅瞳
来回踱步不住轻轻摇头,又好生一番思索才道:「当是不知付柳赟的身份,没有
道理。若蒋安和与贼党有所关联定然藏得极深,轻易不会露出破绽来。付柳赟摆
明了与他有亲轻易便会联想到他头上,当不致平白无故惹人怀疑才对。」

  「即使欲擒故纵也不会如此,一来没人会因此就被轻易瞒了过去,二来,呵
呵,我倒觉得当日未去炼威堂,是我们占了点小便宜,让贼党乱了回阵脚。」吴
征也是苦苦思索意图抽丝剥茧,于纷繁无序中找出些许线索来。

  「蒋安和处也不可放松,万一贼党反其道行之呢?总要遣人盯着才是。只是
这位尚书令大人位高权重,想盯就没那么容易咯。」

  吴征脑海里冒出个人来,要论盯梢的本事,舍她其谁。

  「还有一件事,明日我让师妹们与你同去雨霁山,倒要看看贼党还能玩出什
么料想不到的花样来!」

           ************

  事情总算有了着落,从锦兰庄地下的僖宗遗秘里当能查到诸多线索,有了希
望便有了方向,吴征这一夜睡得甚是香甜,清晨鸡鸣时醒来也觉神完气足。

  枕边的陆菲嫣素面朝天玉体裸呈,许是近来每日早出晚归太过疲累,好看的
鼻翼里还发出时断时续的微微鼾声,颇具少女的可爱。吴征在她身旁又贪看了大
半个时辰,才抓起一撮青丝,在豆蔻般细翘的乳尖上来回拨弄。

  钻心的麻痒带着入脑的酥酥电流将陆菲嫣从睡梦中唤醒,撅着唇瓣不依道:
「干嘛又欺侮人家?」

  「该起啦!」吴征左闪右躲手指抓着发丝拨弄不停,终让陆菲嫣无力招架,
将娇躯投入怀中才让硕乳紧紧贴着他胸膛,两枚润珠被反压着深埋乳肉藏起才脱
离逗弄。

  「我知道。你养足精神了么?」陆菲嫣亮出一口白牙本想在吴征耳朵来上一
下,蓦地念及今日他也要上雨霁山,若是留下牙印叫人看了出来大为不美,这才
转了目标在吴征胸膛上不轻不重来了一口。

  「有绝世美人一同颠鸾倒凤,还相陪同眠哪能睡得不香?」近期事务又多又
烦,两人之间欢好的频率减了不少。昨夜心中大石放下一半,两人歇下也早,倒
是美美地鏖战两回酣畅淋漓,大慰此前之憾。吴征夸赞了一句又道:「何况还为
我铺平雨霁山的道路,今日风风光光轻轻松松地去采摘果实,再没睡得比这一觉
更快活安稳。」

  「终于能帮到你。而且从今日起我再也不用躲在一旁!」陆菲嫣露齿一笑打
心眼里开怀,又在鼻中长长呼吸了一口似是放下一桩心愿道:「我在你背后看你
人前显耀,我也很开心。」

  「来日还你一份大礼以表酬谢之恩。」

  吴征目泛诡诈戏弄。以两人的情意哪里还需谢来谢去?陆菲嫣心中警兆大起
紧张道:「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秘密!保管你从前没试过,也保管你畅爽得飞上天去。起啦!」

  一同洗了个春光无限的鸳鸯浴,吴征坐在窗前任由陆菲嫣为他梳拢绾起头发,
穿上昆仑派内门大弟子的青白锦袍,别好佩剑。吴征张臂自视一番叹息道:「原
本这一身穿上,又是雨霁山定鼎之日,该当万众瞩目于一身才对。可惜身后还有
个大美人,任我卖相再好也没人看……」

  再高贵的女子也没有不喜被赞一声容貌的,陆菲嫣芳心窃喜道:「那我扮作
个小乞儿躲在人群里,总没人分你风光了罢?」

  吴征回身在陆菲嫣身上扫视一圈,怪声怪气道:「小?哪里小了?你倒是说
清楚!」

  「去去去,人家回了。晚些在府门口等你。」在吴征面上一吻告别,陆菲嫣
在后院无人处轻飘飘地翻墙离去。

  卯时一刻,吴府中门大开,吴征一身鲜亮威风凛凛地出府,身后不仅跟着戴
志杰与杨宜知等师门同辈,还有柳寄芙,郑寒岚,倪妙筠,索雨珊,姜如露与冷
月玦一众天阴门武林同道助阵,声威不凡!阶下林瑞晨,陆菲嫣,顾不凡等师门
长辈也已在等候着共襄盛举。

  十余匹骏马清一色的纯黑,大增肃穆之气。诸人一同翻身上马,吴征兜过「
宝器」抱拳道:「多谢诸位前辈同道捧场!」轻夹马腹当先而行,顿时马蹄声隆
隆响起,一行人向着雨霁山绝尘而去。

  大秦武林门派结盟一事虽被青城派搅了一场偌大风波,最终还是平息了下去。
秦皇一道嘉奖圣旨反增昆仑威势,「英武侠义」的牌匾虽还未制成张挂在吴府门
口却是人人皆知。昆仑派的做法更是厚道,不仅未以旨意压人,陆菲嫣一连数日
来与诸门派挨个商谈,约定的回馈多多,正是做到了令江湖同道名利双收。谁人
还会反对昆仑派领袖群伦,执大秦武林牛耳?

  雨霁山上也早早地人山人海。虽未有约定,但人人皆知已到了誓盟之时。不
仅门派首脑到齐,弟子中也不乏许多前来观礼与见识世面者,比之此前人数多上
了一倍,将聚会的平台挤了个满满当当。

  「驾~」一声雄壮的大喝似给这场大戏揭了幕。骏马踏地声如雷震,但见十
余匹骏马正从山道上席卷而来,气势之壮声势之大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稍候将近,
但见吴征一马当先奔至平台处一扯缰绳,马儿人立而起发出声咆哮般的「灰儿~」。
身后诸骑也停下脚步一字排开,激起一片风烟!

  「吴征待昆仑派诸位师长,天阴门诸位同道,见过各位!」吴征下马环环抱
拳一礼。

  雨霁山上不少江湖青壮,见了这位传说中的昆仑高足一呼百应,更有诸多只
闻其名的武林前辈甘居其后,不由热血上涌,胸中生起豪情一片!

  吴征见过礼虎步如风,当仁不让地在居中的主位前站定朗声道:「朝中诸事
繁忙,晚辈有官职在身无可奈何,并非怠慢各位前辈!今日得空来此,当先谢过!」

  早有仆从端起备下的酒碗鱼贯发放,人来的太多难以足备,有些年轻热肠的
汉子索性高举起酒坛,正待与群雄一道开怀畅饮。

  吴征亦是豪情满胸臆,先干了一碗以表歉意,旋即抛下瓷碗摔个粉碎,抓起
身边酒坛道:「暗香零落荼毒世间,晚辈又是痛惜,又是愤怒,故而请家师出面
遍邀同道缔结盟约,定要将贼党一网而擒,替天下苍生除害!幸得诸位江湖同道
响应,更有燕国天阴门前辈同道前来助阵!诸君既已来此,当共襄义举,满饮此
酒,共立誓约!」

  他举坛环视致意,百忙之中不忘偷瞄冷月玦一眼,看看她今日饮是不饮。不
想冰娃娃面无表情淡然望天,与天阴门诸女一般两手空空,没有饮酒的意思。

  「且慢!」柳寄芙越众而出施礼道:「吴贤侄美意天阴门上下心领了,只是
清修之人向不饮酒还请见谅。佛祖在上不打诳语,天阴门亦愿为天下苍生出一份
力。」

  「好!清规在身晚辈怎敢勉强。贵国长枝派丘掌门曾统兵围剿贼党,令贼党
睡不安寝食不下咽,仓皇如丧家之犬。如今更有天阴门施以援手,晚辈在此指天
为誓,除恶务尽!」吴征忙躬身施礼后再度大发豪言,倒不是一味出风头装气派,
实在是暗香零落太过可怕,若不杀得干干净净,寝食难安的就该是他了。

  「吴大人这么快就以盟主自居了么?」人群中传来一阵莺声,迭轻蝶分开人
群现身道:「好豪气!我一个女儿家都不由热血沸腾,想与吴盟主一同杀上几个
贼党告慰枉死的英灵了呢。」

  吴征心中冷笑一声浑不在意!青城派不可能缺席这场盛会,但正如祝雅瞳所
言:「即使向无极与迭云鹤亲至亦无能为也。」昆仑派这一场做得太过漂亮,上
至庙堂之高,下至江湖之远无人能有反对意见。加之秦皇的圣旨几已明示圣意由
昆仑派来领袖群伦,向无极与迭云鹤就不可能触陛下的霉头,一个迭轻蝶还能翻
出浪花来?

  「在下有感而发而已。至于盟约一事由昆仑派发起,师门更几番鏖战对贼党
颇有了解。此刻不是自谦之时,在下就大胆说一句,昆仑派有此能有,亦有此担
当!不知迭小姐认为然否?」

  「然啊,小女子对此可没有半点意见。只是盟誓之前敢问吴大人一句:贼党
隐于暗处无孔不入,不知昆仑派可否做到正大光明?若是有亲眷好友亦是贼党暗
子,昆仑派当如何处之?」

  「迭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吴征双目一眯心中升起警兆,一股不祥预感冒上
心头,泠然道:「齐心协力是为根本,贼党更需除恶务尽,只是若空口白话自乱
阵脚……迭小姐,你也未必担当得起。」

  「大庭广众光天化日,更有如许多江湖前辈共同见证,小女子焉敢妄言?」
迭轻蝶探头探脑一番奇道:「怎地不见长枝派孟前辈?小女子有话要与她说。」

  吴征心中一紧,直至现下才明白迭轻蝶诱使自己救走刘荣的目的所在!

  大秦武林同盟是一枚大大的棋子,威力无穷,与朝堂之上更是一枚重重的砝
码,青城与昆仑谁见了都眼馋。

  吴征此前高歌猛进,在奇罗山大破贼党是关键的一步,能在雨霁山上呼风唤
雨万众归心正是有了此战作为基础。其中孟永淑的功劳更不可忽视!然而青城派
也抓住了她身份的敏感所在,正瞄准遭受凌辱却莫名其妙保下性命的怪异之处穷
追猛打。意欲在关键时刻摘了熟果。刘荣已无价值,青城派随手弃了来换孟永淑,
可谓一本万利。

  这一点莫说吴征未曾防备,就算步步料定因陆菲嫣之故也是必须中计的。俞
人则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尽,容不得吴征不落套。

  「孟前辈有要事在身并未一同前来。」吴征面目凝重地摇摇头,心中早已骂
得天地塌陷:俞人则,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

  「哦……」迭轻蝶微觉失望,孟永淑可是吴征的左膀右臂,原本的计划是今
日便要逼得吴征当众卸去这条有力的臂膀。不想孟永淑居然会缺席?不过事情还
是要办,她笑了笑道:「吴大人见谅,并非小女子有意搅局,只是事关重大不得
不请孟前辈出来对质。既然孟前辈不在,与吴大人说也是一样。」

  「孟前辈曾身受贼党之厄,天可怜见才保她一条性命。自此之后探查贼党更
是不遗余力,天下共敬仰之,迭小姐,你说话可得小心在意。」吴征寒声道,警
告意味极浓,更先挑明孟永淑之事占据有利地位。

  「孟前辈得脱大厄当是喜庆之事,小女子原本也未多想。只是近来有个人告
知小女子,孟前辈能保全一条性命内有隐情。吴大人,这个人说的话当是可信的
吧?」迭轻蝶似笑非笑,与她说的话正是大增诡异。

  「我不知道他可不可信,但我信得过孟前辈。」吴征心中愤怒,面上仍镇定
道:「孟前辈一事我自会给一个交代!」

  这句话说得十分无奈,却也别无他法。

  刘荣若还在迭轻蝶手中,吴征自可全盘否决一概不论,来个死不认账。可俞
人则算计太过深远,料定吴征不能坐视刘荣还放在迭府必会救人,顺势就将刘荣
这枚烫手的山芋送了过去。这一回迭轻蝶所言之人摆明是刘荣,吴征左右两难,
青城派抓住痛脚不达目的决不罢休,若是孟永淑处被吴征死死护住,下一步棋要
与刘荣对质掀出当年之事,又该如何应对?

  一念至此吴征不由一愕:救回刘荣之后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本拟掀出旧事
来,迭家私藏刘荣多年,在刘荣身份曝光,暗香零落更是为陛下忌惮之后仍不如
实供出,也是一桩大忌!原本以为迭云鹤与俞人则有所忌惮不敢如此做,可看他
们今日的手段,分明是准备寻个替死鬼背锅,以小博大!私纳面首藏于外宅,这
个替死鬼必然是迭轻蝶无疑!也不知是迭轻蝶未看出其中门道,还是被灌了什么
迷汤。

  「哦~ 」迭轻蝶话音一转道:「交代?要多久?贼党人数不明怕不有成百上
千人,若是都等吴大人给个交代,要猴年马月才得剿灭干净?吴大人又如何服众?」

  着着痛处,字字诛心!

  「迭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吴征寒声道:「孟前辈于奇罗山身先士卒,斩杀
贼党无数。其身体更受难以磨灭之创伤,呵呵,迭小姐莫不是有所怀疑?」

  「原本是没有的,只是报信之人说的话太过有理,小女子也不得不有所怀疑。」
迭轻蝶双手后背曼声道:「譬如孟前辈因何保全性命?又譬如她为何对贼党如此
了解?再譬如了解贼党却竟是找些小喽啰,看着打破奇罗山,却又抓不住一个贼
首,也没能获得一点贼党信息。吴大人,小女子当是言之有理吧?」

  俞人则盘算许久的计策怎会没理?别的还好,吴征要硬往迭轻蝶强词夺理之
上拗也可,只是身体受之残虐又被放了出来实在无有合理的解释。青城派摆明了
抛出迭轻蝶做弃子,昆仑这边又要搭上谁去换?陆菲嫣?

  「待孟前辈回来,自会与你对质。」吴征放下酒坛步步逼近迭轻蝶道:「迭
小姐,你不明所以此前的话我不来怪你。但在下要告知你一句,孟前辈不容受辱,
你若再以猜测之言随口胡诌,莫怪在下不容情面!」

  言毕吴征目光四面环视,想以此前积累的威望镇场。只需群雄无人附和迭轻
蝶,今日这一关还有安然度过的希望。所幸的是孟永淑失踪,今日无论如何与她
对质不起来,否则长枝派弟子势单力孤在大秦国受了辱,吴征这口锅可就太沉太
重了。

  「那……请吴大人把那一位先请出来吧,我与他说。」迭轻蝶虽被逼得不住
倒退,仍笑盈盈道。

  「迭小姐可考虑清楚了?」

  吴征长吸一口气,正拟若迭轻蝶不依不饶,只得请她借一步说话避开人群阐
明利害,不想山下忽然响起一声尖锐而癫狂的长啸。

  苗条的人影头戴黑纱斗笠,双足交错疾若奔马,全速奔行时尖啸不断,足见
内力悠长深厚。

  人影须臾便奔至半山腰,旁人认不得,吴征却认了出来。那臀股丰翘,胸脯
平平,劲风吹起黑纱时露出一脸刀劈斧凿般狰狞,不是孟永淑又是谁?吴征心中
大跳:怎地这时又来了?

  孟永淑在山道间忽左忽右地狂奔,仿佛认不清路途。距离愈近,尖啸声本渐
渐更加凝实地传至山顶,却愈发含混不清不知在念叨着什么。烈日当空,雨霁山
上却仿佛被恐怖的阴影笼罩,群鬼哭叫。

  「你被人卖了还不自知?待会儿再与你说!」吴征籍着孟永淑吸引人群目光
之机向迭轻蝶低语一声,怒瞪虎目当先迎上高声道:「孟前辈!」

  孟永淑转过山脚被这一声呼唤吸引,豁然扭过头来向着吴征狂奔,口中的尖
啸如狂犬乱吠。

  「孟前辈怎么了?」吴征刚迎上前去,陡见孟永淑高跃而起,双掌如钩向自
己抓来。

  这一招空门大开完全不着章法,吴征一皱眉头左掌相隔,右掌二指径点她肩
井大穴。不想孟永淑出招虽乱,力气却大得不可思议。吴征只觉一股奇大的力道
推来竟然挡架不住,百忙之中连点她肩头三处穴道,孟永淑依然如疯似狂双爪乱
舞,正抓着吴征挡隔的手臂撕扯,点穴全然无效。

  吴征变招奇速,潜劲发出手臂肌肉似游鱼之滑脱开魔爪,只是袖管被嘶啦一
声扯得粉碎。孟永淑双爪不及变招,忽然大叫一声张嘴向吴征脖颈咬来。

  因疯狂而狰狞的面目,恐怖的刀伤,如狼般龇出的尖牙,犬扑般飞纵的身姿,
其狂若癫!吴征与她不过咫尺之遥,见了这般恐怖的形状不由心中大骇,慌忙伏
低躲过飞扑,单足反向飞起一脚将孟永淑踢得连连打滚。

  「孟前辈,我是昆仑派吴征啊!」

  想要唤醒癫狂的孟永淑如痴人说梦。小腹挨了一脚更让孟永淑满是血丝的双
目里狂怒之意大作,恶狠狠地瞪视着吴征,仿佛捕食时吃了小亏的猛兽,正拟将
猎物一口一口撕成碎片以消心头只恨。

  「征儿不可大意,她……她疯了!」陆菲嫣心中大跳,强自镇定下来判定孟
永淑虽癫狂现身,倒是此前死局的唯一开解之道。吴征名满天下,但真正见识他
能为的少之又少,现下还正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时机。孟永淑受当年重伤之患,功
力迟迟无法寸进,而吴征与自家双修却是一日千里。在长安驿馆时孟永淑神智清
明尚且奈何不了吴征,现下如癫似狂又能如何?一念想通,陆菲嫣忍不住出声提
醒。

  「你们莫要过来!」吴征全神贯注躲过孟永淑一记扑咬,在她肩头一点腾身
而起翩若惊鸿般高跃。孟永淑一扑落空,亦如蟒蛇翻身般倒纵跃起,口中喝喝连
声,不肯让猎物轻易逃过!

  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断!原本吴征与迭轻蝶争辩激烈正因孟永淑而起,吴征已
落了下风。不想孟永淑忽然现身已是个癫婆子,那丑怪恶心的面容更是人人不喜,
心中倒有些相信迭轻蝶之言。吴征与孟永淑斗得激烈,却始终不肯下杀手只是一
味躲避倒引发诸多不满,也有些人趁机指点起门中后辈来。

  「小女子之言怕是没错了的,吴大人还在等什么?莫不是吴大人拍胸脯担保
的人是一个疯婆子么?」迭轻蝶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无疑
将了吴征一军!

  吴征有苦难言。自孟永淑回归吴府与之一晤后,吴征对这名身残志坚,心念
天下弱女子的前辈好生相敬。孟永淑显是失落于暗香零落之手,此时放她上山自
是搅局之用。贼党的目的此前与祝雅瞳已分析得极为透彻,借孟永淑之手挑起昆
仑派与长枝派的龃龉。可当下形势如此诡异,迭轻蝶带来的困境只有让孟永淑身
死才能了断。且涉及僖宗遗藏之事,更不能说出孟永淑被俘失踪,又惨至于此的
原因。当真左右为难!

  「神仙局?」吴征万万料不到青城一系与暗香零落居然同时打起了孟永淑的
主意,一路将他逼入死角再无可退。观孟永淑的模样更似一只疯狗,旁人或许不
知,吴征却晓得这与中毒不同。中毒若是救治得当还有希望,若是疯狂如此,则
无药可救。

  吴征哽了哽喉咙,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入眼眶,喃喃低声道:「孟前辈,对不
起!」

  疯爪乱舞,吴征抢在孟永淑左侧拔出长剑,呛啷一声剑啸如龙,剑光耀如烈
日,昆吾剑再无犹疑一往无前地穿透孟永淑左胸将她钉在地下。

  吴征手握剑柄,见孟永淑伤口处血如泉涌,几次三番想要挣扎起身终究脱了
力势所难为,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嘴里也血流汩汩,除了沙哑喉音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征眼泪滑落死死咬着唇皮,看着孟永淑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扭曲的面容
随着血液奔流渐渐平和,浑浊的双目也泛起清光,似有解脱之意。丑恶恐怖的容
貌此刻看在吴征眼里,却是说不出的甜美可爱,模糊的视线中,似是她年华初绽
之时貌美如花,青春逼人。

  孟永淑渐复清明,回光返照般抬起右臂奋力划了个十字,又脱力软垂而下,
牢牢盯着吴征的双眸期盼之意益发浓了。

  「前辈之志,吴征永世不忘!」吴征哽着干燥冒火的喉咙,将她的左手抬起
按在胸口,心脏跳动得有力而激烈,砰砰震动着掌心。孟永淑露出个宽慰的笑容,
目光忽簌地涣散开来,终于瞑目长逝!

  吴征抱起她尸身一步步靠近群雄,将遗体双足踏地,行似顶天立地,才含着
热泪道:「孟前辈昔年曾受暗香零落之厄,伤愈之后并未沉沦。她曾对晚辈言道
:时光不等人,早一日剿灭贼党,早一日便少些受苦的女子。」吴征捧起孟永淑
面容道:「各位都看一看,身带这般伤痕,心系天下弱女子的会是贼党?各位再
试问自己一句,若以己代他,各位会不会如她一般的坚强?又会不会立下大志愿?」

  场面着实太过震撼,群雄之中最负名望的林瑞晨,柳寄芙,陆菲嫣等人均行
至孟永淑遗体之前深躬一记。索雨珊亦近前合十低念佛号道:「贫尼错了,此后
在佛祖面前忏悔思过,亦愿孟施主脱一切苦难,早登极乐。」

  「索前辈有心了。」吴征亦代孟永淑回礼道:「非前辈过失,莫要往心里去。」

  眼见有些人虽愿表态信任孟永淑,但更多人还在观望,吴征打断了群雄欲行
礼以示敬意的举动后道:「孟前辈已仙逝,入土为安,晚辈欲三日后将她葬在此
地。诸位前辈还请见谅,晚辈要去安排孟前辈后事先行一步!」

  将尸身寻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放好,又取来许多翠竹松枝掩盖尸身,一人道
:「吴大人,我这里有一瓶药可保孟仙子十日不腐,大人您看……」

  吴征点头应允抱拳谢过,不是不想答话,实在越想越悲难以开口。借着孟永
淑去世与她容貌的震撼,虽暂时摄住群雄,可俞人则布下的好局不会善罢甘休,
暗香零落也不会放过她——即使孟永淑已死。

  这样一个值得敬重的女子,最终死在自己手里,不知是一种悲哀还是庆幸。
而自己为长久计更无法为她开口洗脱冤屈,心中针扎一样的难受。六月末的季节,
吴征身上阵阵寒意,比之寒冬腊月落在身上的雪花还更加痛彻心扉。

  心中虽乱,吴征却未失了分寸。林瑞晨与陆菲嫣等人还需主持接下来的会盟
事宜不便离去,吴征向长辈们施礼之后才缓步踏出平台,临近山道时再压抑不住
心中愤懑,发足拼力狂奔而去。陆菲嫣看他脚步沉重心中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吴征正发力狂奔,速度并不快,只是想将一身气力发泄出来。忽觉身后香风
袭至,一只冰凉柔荑拉起他的手道:「当心摔了。」

  「谢谢你。」吴征孤身一人又心神大乱,冷月玦知长辈们脱不得身,遂知会
一句跟了上来。天阴门人在吴府受敬甚多,柳寄芙也未拒绝。

  「莫要太难过。」冷月玦目泛同情之意,小手加力捏了捏才放开道:「孟前
辈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信你,她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恩。」两人掉了个儿,吴征变得沉默寡言。

  「你昨日才与我说,做人最重要是开心潇洒,怎地才过去就忘了。」冷月玦
颇具耐心不以为忤,温柔劝道。

  「抱歉,我现下心情太差真不想说话。」吴征甩了甩头歉然道,恍惚之间体
会到冷月玦此前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何等心境。

  「好。」

  两人不再说话一路奔回吴府。吴征向祝雅瞳说明山上的一切,祝雅瞳心思敏
捷聪慧自知吴征的为难之处,一时心疼不已。本想陪在他身边宽慰一番,眼珠子
一转又道:「你很累,去歇一歇罢。剩下的事我来安排!」

  「恩。」吴征心情烦躁,刚失去一名敬重的前辈,更不愿又在祝雅瞳面前露
出焦躁不耐,遂转身回了院子。

  在屋里枯坐一个下午直到黄昏时分,吴征始终倚在床头鞋袜不脱,一动不动。
脑子里一团大乱全是胡思乱想,欲要冷静下来理一理局面,也稍慰孟永淑丧明之
痛,却总也不能做到。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冷月玦捧着托盘入内一扫,讶异道:「你没吃东西?」

  「吃不下。」吴征呼了口长气,晃了晃脑袋下得床来接过托盘道:「怎地劳
你亲自来?」

  「柳师叔,陆前辈等人捎了话今夜不回府上,留在雨霁山为孟前辈守灵。我
来告知你一声。」冷月玦将午间的饭菜收拾在一边,又将新烹制的四菜一汤摆好
道:「我饿了,你陪我一起吃好么?」

  「我想喝酒。」吴征拔了瓶塞对着嘴灌了一大口,喘着粗气道:「我还是不
想吃,陪着你就是了。」

  「我从前也有一样烦闷之时,就会找些不着边际的杂书来看,倒是能略缓心
境。今日轮到了你……」冷月玦小口小口吃着,嘴里塞了饭食含混不清,倒有种
罕见的可爱:「我不会逗人开心说笑话,那就说些我从前的事情,你听着我那么
悲惨可怜,比起你来可惨的多了,说不准就开心起来?」

  「哈。还说不会逗人开心。」吴征勉强一笑道:「冷笑话大师。」

  「冷笑话?这个说法倒有趣。」冷月玦偏头一想,续道:「你没反对那我就
说了。我没你聪明也不太会说话,若是说得不好你莫怪我,若是有甚疑问或是说
得没趣,随时打断也无妨。」

  吴征又灌了一大口酒道:「你肯对我说心里话,我开心得很。人人有不同的
经历,每一份都会有趣的很。」

  冷月玦婉然一笑道:「好,你肯听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的幼年与你倒有相似之处。冷家破落了许久,我娘也只是个小妾。我们
母女俩小时候处处受人白眼,有时候衣食都不足。我从小受了欺侮也没处述说,
渐渐的就变得少言寡语,也不爱与人亲近,若是见了生人恨不得低头快些走开。
你虽然没爹没娘,但是自小就受尊宠,倒是比我好得多了。」

  「世家里有些规矩实在让人讨厌,然而世情如此也是没有办法。我家今后无
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吴征猜得到冷月玦幼时的孤苦,有些怜悯道。

  「那让我先替你家的夫人们和孩子们开心一下。」冷月玦笑得灿若春花,两
行洁白整齐的贝齿在吴征印象里还是初见,其开怀时的美态直令夕阳一黯,静了
静心绪她又道:「我娘是个农家女,没见识也没读过诗书,从小只有她疼惜我。
可惜她心胸不开阔势利得紧,把冷家上下都恨到了骨子里。那些怨念我听得也烦,
可是没有办法,久而久之,索性连话都不太愿意说了。」

  「相比之下,我倒真的过得比你好多了,呵呵,还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样
子。」

  「其实我心里倒没什么怨恨,只是觉得荣华富贵是过,平平淡淡也是过,待
长大了做些女红帮着补贴些家用,又何必去看人嘴脸。只是没想到我居然是个练
武的好材料,被师尊收了做徒弟。还记得那一天从小自大没有那么开心过,师尊
还说原来我也是会笑的。」

  「板着个脸就少人能及,笑起来更是好看极了!」吴征竖指赞道,满脑子都
回味着刚才的惊艳一笑。

  「你这人,不管说人话还是鬼话,都一样称心。」冷月玦又是露齿一笑,忽
然撅起了唇道:「冷家虽破落了,可从此之后没人欺侮我。这些年来我虽没什么
知心好友,倒是过得舒心,也不需去应付些什么,只想着好好修行效忠师门,以
报师恩。可惜啊,太子居然看上了我。」

  「能嫁给太子本是天大的好事,哪有什么可惜的,你不必想得太多。」

  「原本我也是这么想的,爹爹虽在我入天阴门之前待我不太好,总之是自己
爹爹。他老人家临终前曾嘱托于我尽力光复冷家门楣。若能做了太子殿下的妃子,
又有师门之威,当能轻易办到才是。」冷月玦目光空灵思绪飞到了远方道:「可
是每一回我和太子在一起,总是诸般的不自在,久了之后再见着他,就和幼时见
了生人一样只想快些逃去。一件天下人都会期盼的好事,为何到了我身上就变成
这样?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皇宫里规矩太多,适应一段或许就好了呢?」

  「不,你不明白。」冷月玦忽然揶揄笑道:「你不是女人,你又当不了万乘
之尊,所以你不明白的。」

  吴征摸了摸鼻子无奈笑道:「好吧,那你说说看。」

  「女子更重感觉,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太子三不五时邀请我入宫,或
许也有让我提前适应的意思?可我去一回就讨厌一回,去得越多越发讨厌。我来
成都之前也曾……嘻嘻,这事儿不能说。反正我不喜欢那里,一点都不喜欢。我
也不想当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更不想和他在一起!他是太子之尊,无论出入
都是前呼后拥,他也能对我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可是你知道么,至今没有一件称
我的意。就像……他对大燕的每一位臣子一样,哪位臣子更有能耐,他就更殷勤
些。他无论怎么待我,怎么随我的意,看我的眼神永远都不会变!是的,永远都
不会变!」

  「永远都把你当做一件物品,一件工具,你迟早是他的,想要就要,不想要
就不要。天家无情啊!」吴征慨然一叹无限怜惜地望着冷月玦. 从初见时觉得她
可以抬高身份地拒人千里之外,到成都城再见时逐步发现她有趣的一面,再到今
夜才知她亦有喜有悲,不是件上天雕刻的美貌玩物。

  「是的。我能看得出来,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他。他为我做一百件事情,都
不如我刚来成都城时,你为那货郎求情说话来得记忆深刻。」冷月玦长舒了一口
气露出开心笑颜,吐了吐舌头道:「来成都的一月当是二十余年来最快乐的日子。
有惊喜,有惊奇,还有段奇幻之旅,嘻嘻!你是我见过最有趣,也最有才的人,
虽然小毛病不少,心机也深,倒也足可称得上是位君子。我也总算想明白,为何
我那么不愿嫁入皇家。」

  吴征放下酒瓶正襟危坐无比凝重,他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儿家最宝贵的心事,
既能聆听,足以珍之重之。

  「我这一生都像水中浮萍随波逐流,旁人安排我做什么,我便要去做什么。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如此。我一直在遵令,所以我才羡慕于你。还记得我
刚来时游荷塘么?我是浮萍,你却是莲叶,俱都在水中,可你有根。风起雨落之
时莲叶左右摇摆,可只要茎秆不断,莲叶还是在那里,呆在它想呆的地方。」

  说着说着,冷月玦目中泛起泪光道:「我好累,我也不想再听令于人,让我
做什么就必须做什么。可是,我没有那份本事。」

  语声渐低,吴征举起酒瓶晃荡了几下响起水声叮咚道:「想不想喝一点?」

  「想,今夜我一定要喝!但不是现在。虽听人说酒后吐真言,不过我的话还
没说完,正事还是莫要说醉话为好。」冷月玦取出玉箫道:「你昨日送我的曲子
每一支我都喜欢,除了《笑傲江湖》也最喜这一曲,昨夜我就练得熟啦,现下吹
给你听好么?」

  「得听仙音,幸何如之!」

  冷月玦再露齿一笑,撅唇贴上箫管,玉指轻颤迸出一连串潇洒欢快之中亦复
自嘲的曲子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对酒当歌我开心到老……」

  第十四章、陌上发花。衫落凝眸

  一曲将毕,箫音袅袅绕梁不散。

  吴征不明乐理,耳听得曲调婉约转折,冷月玦的技艺一般地出色,却觉更加
打动心灵。眉头微跳正讶异间,冷月玦将玉箫在指间旋舞着道:「是不是觉得有
什么不同?」

  「是!怪了……」吴征笑问道:「冷仙子本已技臻化境,居然还能功力飞升
蹭蹭蹭地往上涨,佩服佩服。」

  「托你的福能尝世间百态而已。」冷月玦展颜一笑随即目光又黯淡道:「可
惜我快要走了。」

  「什么?」吴征愕然,原本天阴门诸女来成都怕不要呆上一年半载?可至今
还不满一月,冷月玦近期就要离去实在太过突然:「师尊招我回长安……怕是,
我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要我回去……」冷月玦低着头香唇一抿一抿,珠泪满溢
眼眶顺着眼角的弯弧一滴一滴地洒落,抽泣着道:「我不想回去,可是,师命难
违我不能不回……」

  「好像,是我害了你?」吴征完全能体会冷月玦现下的不舍与难过。一只养
在笼中的金丝雀,刚刚展开双翼自由翱翔见识了天地的广阔,转眼又被拽回笼子
里。不甘却徒劳的挣扎,亡命又无功的抵抗之下,希望被一点一点地磨灭时那种
心如死灰的悲哀。

  「就是你!都怪你不好!」冷月玦抹着涕泪,目中无限委屈,嘴角却又勾起
温柔笑意嗔怪道:「谁让你带我见识了那么多有趣事,又送了我那么多好词佳曲,
每一样我都喜欢得紧。即使在迭小姐的外宅里见了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也觉新奇
得很。就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好!」

  「我认,我认,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吴征笑得尴尬非常,心中怜惜无限也
觉无奈。燕秦之间关系微妙,燕太子要的女人他相帮也有心无力。吴征不想在此
事上太过纠缠,只能看看冷月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算是为朋友略尽绵薄之力。

  冷月玦深喘了口气,胸前两团妙物一挺一落玲珑如玉,又闭目双拳一握一收
仿佛下定了决心,豁然起身关上房门,又旋身道:「问你个问题。若是你喜欢的
人成了忽然旁人的妻子,你是不是心里很不高兴,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似的难
过?」

  「恐怕不止,我怕是要疯上好些时日才得稍稍平静些。」吴征背后冒出冷汗,
预感越发地不安。

  「前日才知你与瞿捕头有了夫妻之实,人家倒没觉得要疯,只是难过不开心
也觉得颇嫉妒她,当时看她也生厌。那多少算是有点喜欢,对么?」冷月玦莲步
轻移眉目含笑,娇小的身姿如天边晚霞,轻灵飘逸中不失几分妩媚。

  「……」吴征目瞪口呆,不仅心中犹疑不定,更兼从未见过冰娃娃眉目鼻口
皆带笑意时的娇美绝伦。那两带形如柳叶的长眉虽细却浓,婉约多姿;双眸酝酿
着笑意若深沉的夜空里两点璀璨星光,令人一望便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秀挺而可
爱的鼻梁上皱起,两片娇润鼻翼微微张合,嗔中带喜;一点朱唇艳若海棠花瓣,
珠光四溢,此刻唇角向上勾起似正荡起一片鲜红清波。

  原本冷月玦身高只及吴征肩部,可她此刻踩着奇异的步伐,似高明的轻功又
似华丽的舞姿。不仅令一双腴润紧实的美腿显得分外修长,更带动腰肢上下的胸
与臀自然摇摆,仿佛一座精致到极点的冰雕忽然有了生命开始舞动,美仑美奂。

  仙舞洛川!吴征终知冷月玦这一绰号来源何处。

  「当是喜欢了。」冷月玦步伐不停,语声渐趋若有若无道:「女儿家最宝贵
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既是将来的一切都已属他人,那……人家留下最宝贵的东西
与有点喜欢的人尝一尝人间至乐……吴君,奴家仅余此愿。」

  「你疯了么?」吴征大吃一惊从椅子上直跃而起后退了半丈,肃容道:「命
都不要了?」

  「他要天阴门奉他登上皇位而已,至于我……真的很重要么?」冷月玦面容
一沉怨道:「还是我长得不好让你讨厌么?」

  「且慢!我们坐下好好说,否则我立刻就走!」吴征肃容厉声横掌阻止道,
见冷月玦朱唇一撅一撅,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心中一软又道:「这种事你情我
愿才可,忽然间摆将出来我措手不及,总该分说个明白罢。我是为你着想好么?
怎地好像一副我做错事情的模样儿?」

  「那就是我做错了?」冷月玦娇哼着一屁股砰然落座,翘翘的小屁股如刚发
好的面团,被木质的椅面挤得向外沿销魂一鼓。

  「我错了,真是我错了。仙舞洛川冷仙子青眼有加,在下被泥巴糊了眼不识
抬举,望冷仙子见谅。」吴征依然正容道了个歉又道:「只是且先莫谈现下的事
儿。今日一场贪欢破了身子日后漏了陷,栾楚廷岂能轻饶?你在皇宫之中全由他
摆布,或许他现下会顾忌天阴门隐忍不发,可燕国皇位迟早是他的,届时不把你
……不把你好生折腾……你当他是开善堂的么?」

  「我知道。」冷月玦淡淡哼了一声。

  「你知道还敢乱来?历朝历代诛九族的事儿屡见不鲜,我知道你想仗着他急
于登上皇位,此后也需多借天阴门之能以稳住朝政。现下他让着你,即使吃了暗
亏忍下来也不足为奇,可一旦他带上皇冠立刻局势逆转!说句难听的,回过头他
一刀杀了你,天阴门还敢造反把你抢出皇宫不成?」吴征原本便心浮气躁,越说
越急,砰地一拍桌面震得碟碗哗啦啦大跳。

  冷月玦原本面无表情斜目乜着吴征,被他一顿数落,香唇也越撅越高。吴征
拍击桌面的大哗声让她吓了一跳香肩一抖,美眸流波般一扫碗碟,忽然眉开眼笑,
双唇却是下撇着颇现委屈。那唇瓣一裂转忧为喜,欢声中带着揶揄道:「原来你
这么关心人家。」

  「我……」吴征心中一滞似被点出破绽,没好气道:「我不想害死我朋友。」

  「有甚不同么?」冷月玦信手拿起玉洞滴露在手中打着旋儿,一副云淡风轻
的模样悠然道:「入宫之后想来我也活不久,有过一夕之欢也算了无遗憾。你说
的都对可惜没甚大的差别,可于我而言,差别便大了……」

  冷月玦声音越发低了终至余音袅袅,面上又是一片冰霜,可眼眸越落越低,
终于露出哀戚之色。

  「哎。」吴征长叹着无可奈何道:「你有国色之姿,好好地做太子妃他也会
对你更多偏爱,何须死拧着一根筋儿鱼死网破?」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

  两人目光对视。冷月玦依然平静,吴征却忽然记起了什么,冷汗簌地从额头
冒了出来。

  「这里到这里,我只觉得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生生抽出,痛得连声音都喊不来。
那疼痛真的……无法言说……」

  「是这里到这里,没错么?」孟永淑与祝雅瞳的话言犹在耳。

  《玄元两仪功》与《九转玄阳诀》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栾家身为皇家
操劳国事,又靠着什么让历代皇帝都身负绝顶武功?冷月玦年纪轻轻身负奇高的
修为,栾楚廷又怎会放过她?天阴门长枝派同为燕国武林柱石,但天阴门里俱为
女子,又多有落发清修者,历代以来少见入朝为官。可观柔惜雪于燕国举足轻重
的崇高地位,暗中定然为燕皇出力甚多,知晓些隐秘事理所当然。冷月玦身位天
阴门首徒,获知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不奇怪。

  吴征越想越怕,那祝雅瞳呢?她此前也不明暗香零落《玄元两仪功》,又因
何将燕国皇室的秘技《九转玄阳诀》了解得如此透彻?

  「你能为个卑微的货郎说话,又能对韩大人不计前嫌,足见心地如何。人家
知晓自己的姿色,软语相求天下芸芸男子能把持者又有几人?你这么关心人家,
人家真的很开心。我对风月之事全然不同,将自己交给你也放心得很。待我回了
长安若有这一份回忆,或许人家才有活下去的理由。你知道么?人家来之前很是
害怕慌张,可是到了院前便不怕也不慌了。你一定会好好疼我,给我一份永生难
忘的回忆。今后无论到了天涯海角还是阴曹地府我都舍不得忘了。因为有了快乐
的回忆,那种回忆是我的珍宝,我怎会舍得将它忘记呢?也或许我舍不得将它忘
记,还能活下去呢?既无希冀,只得回忆。若连回忆也无,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
留恋的东西?」

  冷月玦抿唇温柔微笑着,随着思绪飘远的空灵目光,说话时渐渐凝实与吴征
相看。淡然甜美的神色之下,收缩的瞳孔射出忐忑惊惧的寒光,似乎在等待一场
决定命运的宣判。

  吴征直勾勾地回望娇小丽人,几度张口欲言又难以启齿,无论怎么说都有破
绽不具说服力。他本能地觉得不该如此做,又实在无法拒绝冷月玦的一番心意。

  冰娃娃并非一味强词夺理,尤其那句快乐回忆如珍宝刺痛吴征的心。他已非
昔日的懵懂,身边也已有了韩,陆,瞿三名迥异的女子,亦自以为对女子颇有了
解。

  不想冷月玦乍然说出这番话来,竟让他左右彷徨,不知所措。

  冷月玦温柔的目中决绝之色一闪,紧抿着唇起身。吴征以为她要离去,一阵
不舍鬼使神差地探出长臂抓向冷月玦柔荑。不想冷月玦足尖踮着地轻盈前行,又
似小兽受惊,心慌意乱地放轻脚步奔窜。被吴征握住冰凉又柔软的小手,顺势一
跃横坐在吴征腿间。

  近在眼前鼻息相闻,两人喘息声都粗重了不少。冷月玦上嘟香唇幽怨之色慑
得吴征羞惭无言,欺负陆菲嫣之时的机灵无赖仿佛消失了一般。

  冰娃娃朱唇一张呵气如兰道:「亲人家一下。」

  语声虽温柔,一股甜腻的滋味仿佛随着声线扑面而来,闻着欲醉。可蹙起的
眉头,幽怨的目光左右缓缓漂移着,却是无法推拒的决绝与谕令。

  「妈的,老子还怕什么?」吴征心头涌起混合着怒火,郁闷与情欲的复杂情
感,猛地一搂膝上玉姿玲珑,轻巧几可做掌上舞的娇小美人,嘶吼着粗声压下脑
袋印上两片柔软如酥的唇瓣。

  冷月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嘟起唇瓣复又死死咬着牙关,生涩而迷茫,僵
硬又无助,不知是迎合还是在抗拒。浓烈的男子气息从口鼻里狂冲而入,秀耳深
处响起炸雷阵阵,似一点一点地震碎被寒冰封存的身体……

  唇瓣触之冰凉,吴征并未粗鲁地索取,而只是紧紧按压贴着,感受着两片酥
脂般的嫩软,因羞惊剧颤着的温柔厮磨。两人熨帖了一阵分开,冷月玦被吴征玩
味取笑的目光看得眸下韵染两线酡红,唇瓣一抿一抿,片刻伸出小段艳润舌尖在
唇上一舔,终忍不住忽然眉开眼笑。「嘻嘻嘻嘻嘻嘻嘻……」冷月玦抬肩缩颈,
居然笑得十足十像只狡计得逞的小狐狸,不知是何等的心花怒放才得让大大的明
眸合成一线,笑得停不下来:「原来亲吻的味道这么好……」

  「这算什么亲吻?算不上,最多算碰碰唇皮而已。」

  「不算么?」冷月玦目光一亮,又舔了舔唇瓣,伸起一指竖在胸前道:「那
……再来一下!」

  「冰山融化了么?」吴征揶揄着诚心赞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赞人家,人家很欢喜。」冷月玦不知是悲是喜地叹息一声道:「既欲一
尝风月事哪能不放开胸臆?你……带人家一点一点地领略,不可猴急。」

  「正是,那再来一下。哎,老子迟早被你害死!」吴征感叹中胡乱说着话,
忽然挥掌落在双腿之间又挺又翘小屁股上。

  「啪」地一声响又亮又脆,足见惊人的绝佳弹性。冷月玦吃了一吓玉躯一弹
跳将起来,惊呼尚未来得及出口,只觉一个温暖的怀抱凌空将自己搂紧,眼前一
暗双唇便被牢牢封住。

  四片嘴唇时而两两对在一起,时而上下交叠。冷月玦只觉薄薄的唇瓣被吸得
极牢,却又不停地啃啄与蠕动咬磨着。贴紧结合的嘴唇接收着无数甜蜜与温暖,
她心头前所未有地鹿撞连连,身体却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放松,无比娇柔地接收这
一份温柔惬意。

  「唔……」羞人的鼻音闷哼而出,被拍了一掌的小屁股更是酥得发麻。雪色
肌肤上蒙了一层灼灼其华的红艳,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双眸若春睡的海棠初醒
般半睁,靠得极近的熟悉模样又让他觉得陌生,只有那一双灵动又狡猾却不乏真
诚的眼睛,依然像在带着笑。

  不知不觉中,冷月玦已学着吴征的模样回吻,虽仍生涩,却似当日作画的麦
糖块儿丢进炉中,被高温将坚硬融去,散发出无比的香甜温软。她一会儿睁开眼
眸与吴征对视,似要将现下的一切深刻脑海;一会儿又闭上双目以心品味。被动
地承受之后大着胆子香唇一吸,只觉唇瓣贴合得更紧密,滋味更佳之外,也有一
种生命互相嵌入的奇妙。

  转动着头以不同的角度深尝一点朱唇,吴征待冷月玦睁眼时与她目光一对,
只见冰娃娃的明眸弯作一瓣月牙,显是极衬心意。见她乐在其中却又茫然不知所
措的模样,吴征果断伸舌毫不容情地撬开两排贝齿,准确地捉住一条香嫩小舌勾
卷起来。

  冷月玦原本十分得意,蓦然被异物侵入体内吃了一惊。笑成月牙的双眸陡然
瞪大,脸颊更是抽的僵直……

  百忙之中吴征抽空急道:「这才是吻。」舌头尚未从冷月玦嘴里收回,说得
急切又含混不清。冷月玦更是不及回答轻点了几下头,只因短暂的惊吓过后她的
回应令吴征诧异。

  丁香小舌缠得虽紧,可香唾的浸润让舌尖滑不溜丢,一缠则脱,脱则又缠…
…弯弯绕绕地直让吴征舌根发酸时尤未满足,想抽回舌头缓口气,才觉冷月玦香
口之中的吸力异常强劲,抽之不回。忙睁眼之下才见冷月玦双颊内陷,香口撅若
鱼唇,犹自闭目只顾左右转动着螓首,以不同的角度吸尝得无比起劲甜美。

  舍不得打断冰娃娃投入的忘情,好容易窥准时机抽回舌头,那两片小巧的朱
唇呜呜抗议,嗫喏卷蠕着追了上来,所幸吴征抽得快,才未又落入无底漩涡之中。

  香口异物逃离恢复原状,冷月玦怅然若失地睁开明眸,正瞧见吴征满眼的玩
味讶异与狂喜。两人唇虽分,仍有一根晃亮润细的晶丝相连。那晶丝两端迅速变
细,中央则聚拢了颗剔透水珠,晶丝终于受不住重量断开,让晶珠滴落裙摆。美
观又淫靡之色让冷月玦乍然回神方才的羞人举动,登时满面春霞……

  「原来你爱吸。」吴征发觉了她的小癖好,一股满满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实
在忍不住逗弄下化去坚硬外壳的冰娃娃。「人家觉得滋味儿好好,像是……像是
……恩,像是吃不完的香米包藕块儿。」

  冷月玦舔了舔香唇意犹未尽,却意外地不顾娇羞十分认真地说道。

  吴征心头一跳。即使初吻异常让人忘情,冰娃娃的言语态度已表明要将一切
都镌刻在脑海的意思,忙顺着她的话道:「那你的就是软糯糍糕,又香又甜,吃
不尽的满嘴芬芳柔软。只可惜没将你的小嫩舌勾来吃一回。」

  「人家记住了。」心有灵犀让冰娃娃十分满意,又奇道:「为什么不勾过去?
人家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不肯,你得主动领着人家才是。」

  「我吸不过你!」

  「啊?你……坏死了!!」冷月玦一顿粉拳打在吴征肩头!这个吸字尽囊动
作与情感,极尽神妙,足以让初尝亲昵的女子羞得莲足都冰凉彻底。方才过于投
入,浑然忘我又沉迷其中之时定然叫他把忘情的举动全看在眼里,羞人之所让一
名处女如何承受?冰娃娃双手捂脸,连耳根子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纤长的玉指拢得紧紧,仍有几丝裂隙透着光,冷月玦忙闭紧了明眸,生怕看
见吴征脸上的嘲笑玩味。忽觉掌面上被炙热气息反复喷吐,恼人又难以抗拒的声
音更几乎贴耳响起:「我要勾过来了。」

  好容易才忍住下半句「你莫吸得太用力!」只怕一句嘴贱彻底惹恼了冰娃娃。

  只见捂脸的两只小手掌缘处左右分开,露出只血色殷红,异香扑鼻的小嘴。
吴征探唇与冷月玦嵌得全无缝隙,才伸舌顶开牙关闯入,一勾一吸,终于将一团
滑不遛嘴的嫩软香舌吃得结结实实。

  甘甜的津唾与芬芳吐息顺着舌条送来,吴征贪婪地牙齿轻啃,嘴唇吸吮,自
家舌头又绕着冷月玦的香软打旋抚压。花巧比之此前冷月玦的贪恋吸吮多了许多,
尽享美人轻易不得见的娇嫩温柔。

  比之初吻,冷月玦亦觉甜蜜舒适滋味甚佳,可就比不上自家主动时的全情投
入甘之若饴。一双妙目频频转动,似想奋力看清两人舌吻之时的旖旎春意。

  吴征也早早发觉比之「送」与「舔」,冰娃娃更爱「吸」,饱尝了一回香嫩
小舌大畅胸臆,顺势舌根一推便欲送还。

  果见冰娃娃眉目齐弯射出不可逼视的乐媚之意,吴征舌根刚动便觉紧挨的香
润小口传来极强的吸力,让舌头顺着缩起的脸颊内壁爽滑嫩肉一溜而入,美不可
言。

  冰娃娃吸溜吸溜吃得忘情,星眸半闭而合。她缩回舌根令两人舌尖相抵互相
逗弄,嘴里连连吸嘬不知似在尝着什么美味佳肴。吴征放宽心怀让冰娃娃吸弄得
透体爽适,这一回提早做了准备,不曾使力也不需用力,任由冰娃娃极强的吸力
自然吸吮。一饱娇小丽人口欲的同时,也不由心中万分期待。

  吴征一面享受,一面也察觉出些讶异来。女子皆有幽香阵阵,寻常的在两三
尺处便能闻见,冷月玦身上就有一股清新恬淡的花香极为好闻。可当两人耳鬓厮
磨,清淡花香之中又夹杂着一股腥臊幽甜的异香。原本吴征以为是香汗润肤催发
所致,可冰娃娃体质不易发汗,亲昵越久,清淡花香不减,异香却是越发浓烈。

  吴征目光一亮再也忍不得心中悸动,横抱冷月玦快步挨上床沿。

  冰娃娃正吃得开怀,忽觉身体一轻,背脊陷落在一团柔软舒适的棉絮上。陡
然睁眼,只觉一只大手已攀在腰带悉悉索索地解脱。冷月玦本以为能泰然处之,
事到临头却连连发窘手足无措,连贪爱的吸吮也忘到天边,挣扎着挡住吴征道:
「等等等等……等一等。」

  「哪里还能等得?你不是要开怀畅享么?」

  「我忽然害怕了……你别……先把酒拿来……」

  「哈?喝了酒若是醉倒,可就什么也不知了。」

  「我壮壮胆!」眼见求吴征没得指望,冷月玦翻腕取出冰蚕丝带一抖缠上酒
瓶一拉。冰蚕丝带本是冷月玦的拿手武器,莫说一个酒瓶子,便是大砍刀与熟铜
棍也是手到擒来。可偏偏酒瓶子飞得歪歪斜斜,丝带收回时冷月玦伸手欲接居然
扑了个空。幸亏吴征反应快顺手抄住,才没让酒水洒了一床。

  将酒瓶放在床头小柜,才知好奇心大盛的冰娃娃终究还是一名未经人事的处
女,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事到临头难免心如鹿撞魂不守舍。高贵的女子都有高
贵的灵魂,自家隐秘的躯体怎能轻易裸露人前?骄傲如冷月玦断然从未在人前玉
体横陈,不能莽撞行事。

  「抱歉,我有些忘形了。欢好之事特别是初回本当循序渐进,才能一尝其间
至乐滋味。」吴征重新拥她入怀,大手一抚背脊一抚秀发,柔声安慰。

  「不怪你,是我忽然怕了……哼,你也不是好人!」此前忘情长吻,除了屁
股挨了一掌吴征还算守礼不曾莽撞。有了开头此刻便不那么规矩,借着相拥之机
将两颗美乳紧紧挤在他胸前。冷月玦再不识风月,又怎不知吴征在占便宜。

  「奶儿可是女儿家身上最美丽神圣之处,情欲于此可是人之常情,并非我是
坏人。」

  「也有道理……人家的奶……那里不大,你会嫌弃么?」胸前传来丝丝酥麻,
冷月玦说话也腻了几分。

  「还没看过,不知道。不过奶儿并非以大为美,其形其质可重要得多。若是
大而无当,直接垂到了肚子上,那可是看了都难受。」冷月玦暗自松了口气,正
被逗得窃笑,又听吴征道:「旁的不说,玦儿这一对虽隔着衣物,可软柔中又带
弹滑,料想便是坚挺上翘,唔,似是还浑圆得很!定是对妙物!」

  冷月玦紧张的心情稍缓,被一声玦儿叫得甜丝丝的,吐了口气道:「人家原
先看韩大人与瞿捕头的那么大,还怕你不喜小些的。嘻嘻嘻嘻嘻,你说得对,好
看美观与大小无关……咦,也不对吧?若是太小岂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难言美丑?
幸好人家的只是不大,并不是小。」

  「额……」吴征忽然觉得一阵怜悯,雁儿那一对可是豪硕之物……强忍着满
肚子笑意道:「对对,就是如此。」

  「我想喝酒,不然人家还是害怕。」

  「一会儿再喝罢,虽说酒是色媒人,可你没喝过酒若是酒劲上头,可就错过
了许多。」

  「那怎么办?你不许强来!」

  吴征早有对策就等冷月玦上钩,闻言故作沉吟道:「倒是难办……不如这样,
我吃些亏先脱了,反正在迭府外宅那儿你也看了不少男人。这总该好接受些?」

  「好办法!你真聪明。」冷月玦原本羞得埋首吴征肩膀,闻言抬头贝齿咬唇,
目中光芒四射道:「那我先看看你的。女儿家的身体各有不同,男人家的肯定也
有不同对么?」

  「当然!奶儿有的大如熟瓜,有的就小如米粒。棒儿也一样,你可得做好准
备莫要被我的吓着了。」吴征放开冷月玦忽然缩了缩肩膀垂头娇羞无限道:「人
家不是随便的人,请冷仙子疼惜。」

  「嘻嘻嘻嘻嘻……」冷月玦开怀大乐,一把抽去吴征腰带低沉着嗓子闷道:
「快快脱光了让姑奶奶看清楚!」

  「遵冷仙子谕令,切莫太过莽撞。」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一同七手八脚扯落衣物。夏季本就穿的轻薄,片刻吴征
已是全身赤裸。他本就生得俊逸不凡,此刻只见线条流畅的肌肉根根分明,强壮
有力却不显粗豪,胯下浓密黑毛丛中更是破出一根庞然大物高翘如龙。

  冷月玦咬着手指直盯肉龙,偶尔抬起目光瞄几眼吴征,嗫喏迟疑着问道:「
我能看清楚些么?」

  「冷仙子自便。」吴征大马金刀地扒开双腿靠在床沿,微蜷的腹部尽是一球
一球的肌肉。

  冷月玦一扭身子趴在吴征两腿之间,凑近肉龙好奇地打量,还抽了抽鼻翼道
:「好奇怪的味道,也不难闻。唔……有些好闻才是。你的怎么……那么大?长
得也不一样。」

  「嘿嘿,那是,本公子天赋异禀,不客气地说一句,若论粗大俊俏,这东西
便是天底下的十二品绝顶高手,能比肩者至多一手之数。」

  「吹牛。」冷月玦啐了一口,又打量一番道:「原来真有那么多不同。你的
上头比柱身大了一小圈,实话实说,比迭轻蝶面首们的物事好看许多,可也凶上
许多了……」

  「当然!棒儿圈里,它是一等一的帅哥。」吴征得意洋洋道:「至于它有多
凶,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哼。」冷月玦又看了一阵抬头怯生生问道:「我能摸一摸么?」

  「且慢,先与你分说清楚。」

  「嗯嗯。」冷月玦频频点头道:「都是习武之人,这里是男人的要害,莫要
弄伤了你。」

  「这里就叫它龟菇吧,平日未涨起时比棒神要小,涨起就成这般模样了。这
处最是敏感,也最是娇嫩……这处是棒身……这处就叫春袋好了……」肉棒涨大
得吓人,盘旋的血管狰狞可怖,红彤彤的血肉之色更有种透明的光泽。冷月玦听
得仔细,打望男人的隐秘处倒没半分羞涩,待吴征说完后眼眸一瞟道:「你躺下
不准看,我小心些就是。」

  看吴征言听计从乖乖躺好一脸惬意地闭目等待,冷月玦舔了舔唇角,拍了拍
砰砰直跳的胸口略作冷静道:「那我摸了。」还是那副成竹在胸,事到临头怯生
生的模样,冰娃娃秀气的柔荑颤巍巍伸出,先以一指轻轻碰了碰。冰凉的指尖未
触棒身便直感惊人的热力,碰上之后更觉触手炙热。

  五根手指在肉棒上下轻点,冷月玦奇道:「这么坚硬却又脆弱?好奇怪。我
握在手里了,你莫怕。」

  「不怕,握着还好,吃进嘴里时千万别用牙。」「嗯嗯,我知晓。是了,那
日迭轻蝶也吃棒儿来着,那我先摸一摸再来试试。」

  冷月玦双手一上一下同握棒身忽轻忽重地按捏着道:「好烫,手心里都烫得
酥了。」

  冷月玦身材娇小,玉手也是又小又软柔若无骨,肉棒被她捧珠般抚在掌心摩
挲揉捏,极为细致。无论韩归雁与陆菲嫣均有弄棒之时,可均无冷月玦这等耐心
细致的求索之意,那柔掌掐握,玉指上下连弹。吴征放松了享受这股别样销魂,
大有奇趣。

  「是这里十分敏感么?力道够不够?」拈着龟菇的玉指正按在沟壑之间,爽
得吴征一阵又一阵地打着激灵。

  「袋儿的皱纹怎地这么多?好难看。摸着倒是柔软好玩,像两颗小绒球,捏
着好有趣!待会儿人家也要吃一吃。」小手一左一右将两颗春丸分别按在掌心,
玩弄得不亦乐乎。

  「是这样动对么?」双手同握棒身一上一下地推送,冷月玦终于俏脸飞红。

  这般姿势可不就和棒儿深入蜜穴抽送时一模一样?「咦,你这里有点儿水出
来了……怎么了?」

  「呼……」吴征大喘一口憋了许久的闷气道:「女儿家动情时汁水涟涟,男
人也有,只是不多,这就是了。」

  冷月玦目光一亮又是嘻嘻嘻一阵停不下来的贼笑道:「你动情了?是人家做
得对,让你很舒服么?」

  「太舒服了!玦儿的小手真是无上妙品!」吴征大赞一声弓起腰杆,只见狰
狞粗黑的肉龙在冷月玦的小手里反复套弄。那小手肤色玉白,极富韵律地起落,
灵动无匹,淫光难当。「原来男人动情时是这般模样!那人家想让你更舒服一点,
我要亲一亲它了。」冰娃娃手抓肉龙跃跃欲试,吴征阻了阻道:「换个姿势,你
老趴着可累人。」

  吴征起身跪立床头,让一身肌肉线条更加清晰,肉棒亦如出洞恶龙,大增恶
行恶相的狰狞。冷月玦怡然不惧,起身跪坐将高翘的肉棒扳直落在眼前,凑上瑶
鼻一嗅道:「膻味儿更大了,动情时是这样么?」

  「可能是吧,这个我还真不知。」「那我就当是了。这般姿势……有点儿像
跪求的模样儿,你是不是很得意?」

  「欢好除了肉体之乐,亦有精神之乐。这个姿势叫做跪舔,有女子主动讨好
男子,曲意逢迎之意。能得仙舞洛川冷仙子跪舔一番,我当然得意得很了!」

  「你喜欢就好!那人家待会儿也想试试你这样对人家好么?你都没有主动讨
好过人家!」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嘿嘿,待会儿把你舔哭。」

  冷月玦俏脸一红,瑶鼻哼了一声以示抗议,唇角的笑容又十分期待。她挺直
柳腰十指按柱,神似按孔吹箫之时缓缓凑近,香唇贴上肉菇头儿又似含着箫口轻
轻一抿。

  动作生涩无比,可只是轻轻一沾,敏感的龟菇马眼便传来极为软糯温热的触
感,销魂的酥麻让吴征一身肌肉猛抽,坚若磐石的双腿更是一阵发颤。

  冷月玦双眸一亮,抬头与吴征四目相对道:「煎熬时亦复快美,对么?」

  「对。就是这样,一会儿你也尝尝这滋味!」

  「那我先来了,你的东西这般大,有些骇人……人家都未必含得进去!」冷
月玦抿了抿唇羞怯笑道:「倒有些像人家吹箫一样了。」

  奋力张开小巧樱口,将将够得含入鸡蛋般大小的龟菇。冷月玦全神贯注谨记
吴征的嘱咐,以唇瓣包裹着贝齿小心吞含。浓烈的男子腥膻直冲口鼻,小嘴被堵
得满满当当几欲窒息。冷月玦停下动作重喘了几下,才以舌尖抵着马眼轻扫。视
线中只见眼前毛发一片浓密的漆黑,吴征有力的双腿正随着舌尖的舔舐律动。每
舔一下,他就抖上一回,不仅有趣好玩,更有种满满的成就感。冷月玦忍不住嘿
然一笑……

  「咝……」抽冷气之声大起,原来一笑便失了方寸,锐利的牙尖在弱不禁风
的龟菇上来了一口。冷月玦忙吐出肉棒,只见吴征疼得一脸扭曲,冷汗都冒了出
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冷月玦一脸歉意,忙用小手轻抚龟菇以
做宽慰。

  「无妨无妨。」吴征擦了把额头冷汗强笑道:「刚开始生涩,多来机会就熟
极而流。或者你可以试试先用吸的。」

  「恩……可是你的太大,人家气都喘不上来……」冷月玦有些为难道,视方
才的情况看,想再吞入些许都难,小嘴又被塞得丝发难容,想吸似是也有些难以
做到。

  「这样试试。」吴征抓过酒瓶晃荡道:「想不想喝酒?」

  「现下喝么?」冷月玦一脸懵懂,只看吴征的坏笑隐约觉得这主意定然诡诈
得很。

  「恩,来,再含着。」吴征一副舍命相陪的模样一挺腰,将肉棒送在冰娃娃
嘴边。

  冷月玦舔了舔唇,这一回越发小心翼翼,费了更长的时间才把龟菇含好。吴
征直起腰杆,让龟菇卡在冰娃娃口中,让肉棒根部抬起,活像只自高山泉眼里取
水灌溉山下农田的竹管。

  「别漏了。」吴征倾倒酒瓶,一线酒液顺着肉棒引流而下。酒香与男子气味
混杂作一股,冷月玦慌忙大力一吸双颊深陷,将酒液吸入口中。那上扬的面容明
艳非常,翘首引颈又有受欺凌的楚楚可怜,淫靡得难以言述。

  冷月玦虽被塞得呼吸艰难,所幸选取的美酒酒质甚好入口柔和,倒不觉难受。

  稍作适应又以目传情,示意可以再来。酒液不停倾倒,冰娃娃越吸越是娴熟。
双唇恰巧卡进龟菇沟壑,双唇与两颊深陷的嫩肉层层包裹,那强劲的吸力仿佛漩
涡般一紧一松地吸吮着整只肉菇。

  「呼……」吴征喘着粗气赞道:「玦儿好美……若是吃不消不可强来。」

  话音刚毕,冷月玦便再也支持不住松开樱口,龟菇脱离时仿佛被一只真空皮
套吸紧,离开唇瓣时发出波儿一声响。娇小丽人连连喘息,羞涩的目光却似在询
问做得好不好?舒服么?

  「好厉害,若是再被多吸一阵,只怕直接吸出阳精来。」吴征轻抚冷月玦背
脊在她耳边悄声道:「换我来吃一吃你?」

  「嗯。」冷月玦浑身发热也是意动难忍,偷看了眼狰狞的肉龙道:「我歇一
歇再来试试。」

  「歇一歇?嘿嘿。你忘了我方才说什么来着?」吸取此前猴急的教训,吴征
先将冰娃娃抱紧吻住,这才慢慢解开她腰带。比之方才,冷月玦娇躯更香更软,
不知是情浓还是饮酒之故。她无力地倒伏在吴征怀里,任由宽衣解带不再抵抗。

  薄衫拋落,娇小的玉体终裸呈与夕阳之下,雪玉般的肤光似比夕阳更加晃眼。
香肩瘦削,玉乳坚挺,腰肢如柳,虽是身姿娇小堪比稚女,却玲珑有致。且稚女
般的身子更引发男儿深埋心底的兽欲。

  「会不会失望?」双乳被粗糙的大手盈盈一握,冷月玦娇躯一颤,声如蚊呐
问道。

  「好漂亮,简直美极了。」将丽人缓缓压倒,吴征把玩着两只秀挺美乳,只
觉触手滑若凝脂,兼具软嫩与丰弹的绝佳手感,不由爱不释手。

  「真的么?它们好看么?……摸起来呢?」冷月玦窃喜不已。

  「好看。你看它们颤巍巍地坟起,像是两只倒扣的玉碗,又圆又挺,美得很!
且虽然说不上硕大,可沉得很,能这么坚挺正因饱实之故。头儿这么粉嫩,圆圆
巧巧,像熟透的海棠果。摸着已觉不够,好想大大地吃一回!玦儿一身都好,哪
里都吃,可从何吃起才是?」

  吴征连连称赞让冷月玦又羞又喜,嘟唇嗔道:「又来说好听的哄人,你又没
看过……那里……穴儿那里,哪里知道一身都好。」

  「有理,我这就是去看看。」吴征坏笑一声,贴着冷月玦光洁的肌肤滑落,
仿佛贴着一块上好的丝绒,浑不受力。

  「嗯哼!」冷月玦双手再度捂脸羞得不敢见人。只吴征略一用力分开玉腿,
见她白皙如玉的大腿尽头,稀疏的乌绒柔顺地覆盖着喷香的蜜穴。那蜜穴肉色嫩
红,外唇丰满,内唇却是极薄,仿佛呼吸都能吹得她们如蝶翼般招展。吴征深嗅
一口,确认冰娃娃身上神秘的幽甜异香正是来源此处。两人前戏多时,蜜穴处花
汁算不上丰沛可也挂上晶莹露珠,若是情浓以及之时,这股幽香又该如何沁人心
脾!

  「好看么?」

  「好看,诱人已极。」吴征喉结翻滚不住发出吞咽唾沫之声,显是急不可耐
并非一味奉承。

  「想吃么?」

  「要好好地吃一吃,舔一舔,忍不得了。」

  「且慢且慢。」冷月玦忽然挣扎起身躲开吴征的扑咬,急得吴征脸涨得通红
怨道:「又怎么了?」

  「人家……人家想看着你吃……」

  「额……」吴征下身勃然一涨!红袖添香已是难得的旖旎,舔舐蜜穴之时若
佳人明眸细观,比之红袖添香又不知要高上多少。

  「而且……而且……你答应了人家要跪舔的,不是这般模样。」

  「啧!一时激动忘却了。」吴征给了自己一嘴巴道:「不是不行。男女私处
有所不同,若是我跪舔的话,你就看不真切了。」

  冷月玦一想确是如此,为难道:「那怎么办?」

  吴征赶忙仰躺在床道:「你到上边来,这样也算跪舔,还看得真了。」

  即将到来的羞人姿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冷月玦颇觉羞涩难耐之际,亦有猎
奇的刺激。她踟蹰起身,一步一顿地分开双腿跨骑在吴征身上,将大张的蜜穴缓
缓挨在他嘴边。

  「好像是折辱于你了……」冷月玦如饮烈酒一般满面绯红,胯间的神秘私处
纤毫毕现,跨骑之姿让她羞涩难耐,又为吴征心疼。

  「情投意合的欢好岂有折辱一说?都是你情我愿!这样你能看着我,我也能
看你!」

  「恩。人家就是想看清楚,每一刹那都想看清楚,你莫嫌烦。」

  「没有,先谢过冷仙子饱赐甘露!」吴征骤然伸舌,让冷月玦心头大跳,可
舌尖的冰凉与呼吸的火热都已喷上花房,眼看就要品尝销魂蚀骨的滋味时,舌头
却顽皮地缩了回去。

  冷月玦浑身打了个激灵,刚要嗔怪,大放的蜜穴便被吴征一口吃在嘴里!

  一阵酥麻的感觉自蜜穴处传来,冷月玦一身僵直绷紧,顿觉口干舌燥,忍不
住惊声叫唤起来。奇的是叫唤声绝不尖细,反而轻飘飘地婉转酥媚直若哀叹,混
不成调的呻吟声却比玉箫吹奏的乐曲还要动听。

  若非吴征托住腰肢,冷月玦几欲脱力软倒。那一股股电流不仅让娇躯酥麻,
连视线都已朦胧,那如泣如诉的呻吟声仿佛从魂魄间叫出,怎么也打不住。而吴
征将舌头吐出口外,正抵着一颗小肉豆打转,看着无比下流,却让她乐在其中,
片刻也不愿停下来。

  时而舌尖轻舔,时而以舌面抚弄,冷月玦被逗得快感连连,腰肢前弓,翘翘
的小屁股全挤在吴征肩胛之间。好生享用了一回,吴征略停喘了口气道:「刺激
的要来了,忍住!」

  「嗯!」冷月玦面上神情不知是喜是嗔,如泣似笑,也深吸了口气道:「好
……好下流的样子。唔……啊……怎么这样……」

  吴征似在与蜜穴长吻,软嫩的肉脂被他整只吻住,更难熬的是幽谷内的嫩肉
被他舌头破关而入,正翻江倒海一般大力搅动。幽谷蜜肉比之花唇更加香滑可口,
敏感度亦增了许多,冷月玦被麻刺之感激得娇躯连颤,双手抱紧吴征的脑门嘤嘤
呜呜语不成声。

  娇声媚吟之中,吸吸溜溜的淫靡之音大盛。旁观迭府春戏之时冰娃娃曾觉小
腹深处热流涌动,此刻被吃得体酥骨麻感觉更是明显。被电得震震肉紧不断的身
体里仿佛开了个口子,正有许多涓细热液从奇异的甬道里渗出……

  吴征却觉甚奇。这般姿势是陆菲嫣的最爱之一,每一回都吃得她花露抛洒不
绝,不多时便是大泄一回。可看冰娃娃的模样虽是快美连连,花汁却算不上丰沛,
始终淅淅沥沥。呻吟声也是婉转娇啼,比之泄身时的混乱不堪也还相距甚远。

  冷月玦处子之身花肉奇紧,可肉壁却异常光滑,混如肌肤般滑不留手。比之
韩归雁的肥满,陆菲嫣的肉芽密布触感差了许多,也当因如此,或许冰娃娃的快
美也弱上许多,仅是那一股幽香甜美有胜。一念至此,吴征翻身将冷月玦在身下
作怪道:「好香的水儿,你想吃吃么?」

  冷月玦娇喘吁吁,赌气歪过螓首道:「坏人。」

  小嘴再被吻住,身体又条件反射般吸吮起来!坏人嘴里含了一大口香露,吃
在嘴里仿佛胶汁般腻腻滑滑。来不及细问吴征的品评之感,只觉一颗火烫的大物
已抵在腿心!

  「唔唔……」冷月玦拼力推开吴征弓起上身,只见龟菇已埋入稀疏绒毛里,
烫得仿佛柄烧红的铁枪。

  「还害怕么?现下正是好时机,水儿多了破身时也能少吃些苦头。」

  「不是,人家想看清楚……要看着你进来嘛……」

  撒娇之声让男儿无法抵抗,「我又忘了。」吴征直起身子令冷月玦一览无余
道:「我慢慢地进来,若是疼了忍不得你要告诉我。」

  「忍得!只是莫要太粗鲁。」冷月玦两手臂弯撑在床头支起上身,目不转睛
地望着两人即将融为一体之处。

  「不会的,我舍不得。」

  温柔疼爱之语让冷月玦心头一跳,只觉心甘情愿没半分枉了,暗暗咬紧了牙
关道:「习武之人谁还怕得疼了?我看着你进来。」

  「嗯!来了!」

  肉龙轻挑,两片蝶翼般的花唇被划开两边,浸润着花汁黏贴在棒身,不知是
在轻轻吸吮迎合,还是推拒不依。

  龟首已抵入花穴再不能见,一只紧弹的肉圈被推挤开来,撕裂的剧透传来令
冷月玦汗毛倒竖。那满胀非常的灼热刺痛感让她又是心惊又是紧张,不得不死死
咬着牙关才能强忍不适。花肉却不由自主地收缩起来,放松时虽是轻快许多,却
少了充胀的满足,收紧时虽是电流阵阵,却又疼得入骨。

  待她适应了片刻,吴征才又缓缓挺腰,终于冲开洞口肉圈,进入凉滑的蜜道。

  大如鸡子的肉菇全数没入其间,被撑得大开的肉圈儿旋即一缩含住棒身,两
人齐齐发出一声感叹似的喘息。娇小的丽人蜜穴亦生得窄紧非常,若非花肉光滑
得全无褶皱,如此粗硕的肉龙进入时怕是已伤着了她!

  「还行么?」

  「恩……」冷月玦鼻音奇重,刺痛中又有一股快意正越来越强地纷沓而来,
终知煎熬中亦复快美之意!「不算太疼还能忍得……让我缓一缓即可……」

  「好看么?」

  「说不上来……但是人家会永远记得!」冷月玦抿唇勉力一笑,又深吸了口
气道:「进来吧。爽利也好,疼痛也好,我都要尝到滋味,都要记得清清楚楚。
莫再停下了,人家的身子全数交给你!」

  吴征心中一抽怜惜之意再难抑制,在冷月玦绯红的脸上亲吻一口柔声道:「
我要来了!」

  没有山盟海誓,只有心中立定的决心,吴征猛然挺腰,将肉龙义无反顾地送
入花底!

  「啊……」冷月玦几将唇瓣咬出了血,幽谷中被塞得满满当当,一张肉网被
撕开与紧窄洞穴被撑裂般的刺痛,提醒着一身贞洁已被夺取。冷月玦死死抓住床
单,大口大口地喘息,绯红的脸上瞬间退去血色,纯白若纸。

  「疼么?」

  男儿的低语唤醒了恍恍惚惚,冷月玦虚弱道:「疼……你的太大了……人家
里面可舒服么?」

  「好紧!全都给你裹住了。」冷月玦身躯娇小,花肉光滑如缎,连甬道也不
长只吞没了小半根肉柱便被一片肉壁挡住。那肉壁虽是奇异,仿佛两扇小门未曾
闭牢,却再也无法进入一丝一毫。吴征虽觉略有遗憾,却不忍伤了冰娃娃的心满
口夸赞。

  「累你再忍一忍!」冷月玦移回目光,捧着吴征脸颊对视道:「想不到这么
疼……」

  「破身时是这样,一会儿便会好上许多。玦儿的花肉好滑,现下正抱得紧紧
的呢!」

  「抱紧我!」冷月玦投身入怀轻诉道:「我身已属你,你可永远莫要忘了。」

  「叫夫君!」

  「恩?什么?」

  「什么你啊你的,叫夫君!快叫!」

  「……」

  「刚来成都时娘子可是自称奴家的,现下破了身子即使人前难言,二人独处
时还能不称夫君与妾身么?」

  冷月玦心摇神颤,牙关打颤哼道:「夫君!」

  「乖!一声夫君,永生不忘。」

  「永生不忘?永生不忘?」冷月玦呢呢喃喃数声,凑上香唇道:「妾身请夫
君怜爱!」

  吴征怀抱娇小的身躯缓缓挺送着腰杆。阵痛虽已渐去,快感也已渐生,吴征
仍疼惜无限,一边轻抽缓送,一边爱抚着丽人娇躯助她舒缓心绪。

  「嗯,……嗯……」冷月玦随着吴征的动作不住轻声曼吟,情欲渐炽。叹息
之声渐由痛美交缠转作满足爽适。那肉龙在体内徐徐进出,菇首的沟壑仿佛一面
扒犁,不住刨刮着越发敏感的肉壁,充塞排推的疼痛渐做满胀刺激的快意。

  「夫君可以……再快些了……妾身承受得住……」

  撩人的婉转轻吟让吴征越发悸动难忍,一把将冰娃娃轻若无物的娇小身躯压
在床头,吴征加力抽送几回,只觉花径里越发腻滑,倒是大慰太过短浅之憾。

  这几下重击让冷月玦大叫一声,仿佛被抵着了敏感之处腰肢弓起嘶声道:「
是这样了……莫停……莫停下来……」

  随着这一声媚吟,吴征只觉每顶撞一会,穴心的肉壁小门便舒张些许,仿佛
一片奇异的洞天正在向他敞开。他灵光一闪如获至宝,嘶吼一声腰杆一沉一推,
上翘的肉龙朝着幽穴挑刺而入。光滑的肉壁全无半分阻滞之力,腻滑的花汁却让
肉棒更加威猛。龟菇钝尖直抵肉壁小门,这一撞竟然小门深深一缩,随即门扉大
开。神奇的开合异像仿佛两片嫩肉抚过菇首,直如两舌齐舔般浑身爽快。

  吴征打个激灵不及回味,在冷月玦越发高亢的尖叫声中退出花穴,再一鼓作
气排筏而入!

  「啊……」声嘶力竭的曼声悠吟之下,冷月玦娇躯一弹,仿佛被吴征自下而
上穿刺到底的肉枪挑起!「那里……那里……怎地这样……好……呜呜呜……快
快快……再重些快些……」

  两扇幽门敞开,肉菇进入一处全新的天地。与前段光滑的花肉不同,门后满
布肉芽触感奇大,更神奇的是肉菇猛冲之下,深陷一团软肉被重重包裹。那软肉
被异物撞击之后剧颤着痉挛,仿佛一只小手死死抱紧肉菇,自行套动着强力吸吮!

  「玦儿!」吴征被吸得难以把持,本只被吞没小半根的肉棒此刻尽根而入。

  内外两段截然不同的肉壁传来差异极强的快感,他双手一托冷月玦的臀瓣,
上下托举迎合着肉棒的抽送死命抵磨起来!

  冷月玦仰起螓首,连连发出满足快美的娇吟,柳腰不自主地左右旋摇,让肉
菇深入与拔出时能刨刮得更多更很。而当吴征每一回插至最深处时,软肉的痉挛
都让她剧颤不已。原本淅沥沥的花汁此刻就如开了闸的水池,每一下起落都让花
汁四溅蜜液横流!

  「那里是什么……好奇怪……你顶得好难受……又好舒服……」

  「不知道,玦儿的蜜穴好奇异,那里好舒服,会吸还会夹……我……忍不得
了……」

  吴征喘着粗气嘶吼着,双臂托举着冷月玦的膝弯,几乎将她举在了空中抛抛
落落,每一下都深入花房,直采兰心!

  冷月玦已是失了意识一般,只知藕臂轻舒环绕着吴征与他缠绵长吻,香口之
中贪婪地吸吮。

  蜜穴越是抽送越发紧缩,吴征居然越发进退维艰,腰椎传来的酸麻以现下的
姿势难以大开大合地发泄一番,索性拋落冰娃娃的娇躯,将肉棒直贯入最深处!

  这一抛极重,冷月玦只觉娇躯似被贯穿,穴心深处的嫩肉被抵得酥麻难当,
仿佛一摊湿泥般任由蹂躏。

  「太深了太深了……要坏掉了……坏掉了……」娇吟声中,吴征只感一股奇
大的肉紧之力袭来,龟菇仿佛每一分都被拼命挤压,更被吸吮得浑身打个激灵。

  吴征咬牙切齿地闷吼一声,肉龙猛然暴涨着突突律动,大量白浆喷薄而出,
一股一股地深深注入幽穴深处。那软肉被水柱射得娇颤不已,泌出花汁无数的同
时却越缠越紧,更让冷月玦的娇吟声寸寸升高,仿佛持续了一生一世那么长,一
切才戛然而止……

  第十五章、兰心深种。复勘娇媃

  阳精的喷洒撞击在幽谷深处,冷月玦已分不清体内粘腻的液体,是吴征留下
的印记更多,还是自家渗出的更足。肉体的快意与精神的愉悦如同海浪一波波袭
来,将她反复冲刷得直到脱了力,软趴趴地耷拉在吴征肩头,那滋味儿比之第一
回在温泉里泡得娇躯酥软还要美上不知多少倍。

  花径依然在收缩着,仿佛只贪婪吮吸的小嘴,嘴里混满了两人的浆液汇聚一
处。冷月玦晕晕乎乎中只觉被温暖的怀抱搂紧,男儿的结实与自家的柔软也仿佛
融为一体,心中更是甜甜的。

  膨大的龟菇仍抵在兰心嫩肉之上,酥软的肉团又酸又麻,花汁倾泻之后那份
敏感减弱,可热流仍是暖洋洋的,顺着花心直透小腹深处,似乎有生命力一般震
颤着,探寻着,一点点融于丹田气海。

  「别怕,抓着我的内息运转。」吴征轻声低语中热力渐渐变得凝若实质,停
在丹田之外似在招手。

  「嗯。」冰娃娃轻哼着,语声分外娇柔,比之从前的冷言冷语别有一番酥媚
风味。

  心甘情愿地交出处子元红,过程又是极为可心称意。冷月玦再无一分戒心,
任由吴征的内息在关乎性命的经脉里游走。她不明吴征在做什么,只是出乎内心
的信任。

  周天的内息搬运大异平常,奇的是游走之间,两股内息仿佛拥抱在一起突破
重关险塧,渐渐地不分你我。待得运行一周天回到丹田,花心里再度送出一股热
力,又是一周天。冷月玦脑海渐至清明越发惊异,丹田中的内力显著增强增厚,
奇怪的周天搬运方式更是前所未见。她见吴征凝重万分,额头的汗珠正肉眼可见
地自毛孔中渗出,显是在传授一项高深的功法。

  冰娃娃一边用心记忆,一边捧着吴征脸颊,目中柔情难以言述。

  潮润的花心渐渐变得粘腻而至干涩,最终被吃得干干净净点滴不留。吴征终
于长喘了一口气放松下来,抹了把额头汗珠道:「可记住了么?」

  「嗯。」又是黏糯到化不开的甜腻鼻音,冷月玦温柔道:「这是什么功法。」

  「你还是莫要知晓为好。」吴征目光一黯,随即似是下定了决心,又道:「
日后若遇危难或是熬不过去的疼痛时,这项功法可助你摆脱难关。」

  冷月玦亦是目光一黯,抿着唇道:「不要再提这件事好么?」

  「不。不仅我要提,你也得一直提醒我才是。」吴征断然摇头。

  「咦?你……咦!」冷月玦脑中灵光一闪,险些心花怒放,忙不迭狠狠地送
上一个绵长香甜,吸力强劲得唧啾直响的香吻,娇喘着道:「你有办法?」

  「不知道,总得试一试吧。我不知道是否能成……只知若是不成,我会很难
过。」

  「够了够了,有这份心意人家已然开心得很。」冷月玦眼珠子一转急忙起身
摆脱还在体内的肉棒,一脸悔恨不舍道:「糟了糟了,人家都忘记尝一尝味儿。」
——幸亏射了阳精后肉棒垂软缩小,否则干巴巴地如此莽撞脱出非得弄伤了娇嫩
的花穴不可。

  吴征忍俊不禁,也知冷月玦不愿给自己增加压力转了话题,颇为感念上苍恩
赐下如许多聪慧的女子:「多得是,你要尝还怕没有?」

  「真的?」冷月玦投去个莫吹牛的目光,盯着已软趴趴的肉龙喃喃自语道:
「小东西,你方才还耀武扬威,现下怎地如此蔫吧?唔……软软小小的也挺可爱,
摸着还挺舒服呢!咦?变大了?不许变大,小回去小回去,本姑娘还没看清楚呢!」

  「……冷仙子这是在为难本官?」一只小手在肉棒上拍打,一副不把它拍小
了誓不罢休的模样,吴征龇牙咧嘴哭笑不得。

  「快小回去,人家真的还没看清楚!」冷月玦已是握着棒根左右摇晃,仿若
舞剑。

  「我……等等等等,你别摸。」吴征一把拍开冷月玦的作怪小手,瞪眼道:
「哪有人强逼着棒儿小下去的?一个活色生香的天仙近在眼前,怎么小得下去?」

  「你骗人,人家又不是没看过,迭轻蝶那几个面首泄了阳精,可半天都软趴
趴的硬不起来。」冷月玦理直气壮地一仰首。

  「骗你个头!这东西是阳物届的十二品绝顶高手,你居然不信?」吴征一边
与冷月玦搭着茬,一边默运道理诀压下气血翻涌的高翘肉棒。

  「小了小了!哼,人家和它说会子话,不来睬你。」细致地左右观察了一番
软垂的鸡儿,终忍不住道:「它有什么好听的名字么?棒儿不好听。」

  「……」吴征抚着额头道:「小孩子的都叫鸡儿或者小鸡鸡,可爱不?好听
不?」

  「那人家给它起个名字,叫小鸡鸡先生。」冷月玦单手支颊道:「小鸡鸡先
生,方才累了你了,你还好不好?一会儿你可莫要让本姑娘失望才是……」

  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冷月玦握住棒身道:「人家来疼你一下,你要慢慢变大,
不许太快!要让人家看清楚了才成。」

  绵软小手玉指冰凉,掌心温热。冷月玦忽然探首将肉棒含入口中,香舌一卷
尽品其味,旋即吐出定睛观瞧。见肉棒正逐渐充血正如自家所望慢慢膨胀,急忙
又捏握了几下,再度含棒品了一品,一啄一啄地犹如小鸡吃米般飞速,似是要将
肉棒的每一分变化都巨细靡遗地了若指掌。

  待得肉棒涨得粗硕昂扬,龟首直抵鼻尖,冷月玦才最后又在嘴里一品,确认
这硬度与滋味儿与此前一般,才抬头道:「嘻嘻,好有趣的变化。」

  此时才见吴征憋得满面通红,长长地吐了一口粗气,累得气喘吁吁道:「你
好奇心起,可把我累得要命。」道理诀虽神奇,可要压抑欲望控制住棒儿实非易
事。按常理本当一鞭子抽在冷月玦面上,被吴征压抑着寸寸粗胀而起,险些断了
气去。

  「累了你啦。」冷月玦投身入怀心满意足道:「人家已尽数了然于心,今后
就不用了。」

  「真是累坏了!你怎么补偿?」

  「人家不太懂,你想让人家做甚么?我都听你的。」

  「唔……我想想。其实你这副身子怎么都好,你想试试什么?」

  「我也想想。方才你姿势变换时,感觉各有小异。是不是不同的姿势都会有
不同的感受?」

  「那是必然的,要试试旁的姿势么?」

  「要!等等等等,你刚才那个功法,一会儿还练么?」

  「要练的,练到明早出发之时才成。若是炼化不了的先存于丹田,日后慢慢
修行即可。多储存些以备不测!」

  「啊……」冷月玦惊呼一声咋舌道:「你……你能射几回?我听闻男子十日
也不过三四回,多有因此引发家事不谐者。」

  「只需你熬得住,多少回都成。十二品绝顶高手已是蓄势待发,不知初入江
湖的雏儿要怎生接招?」吴征向后顺势一倒,让冷月玦压在身上调笑道。

  冰娃娃抿着嘴唇深深考量一番向下缩身道:「人家还是想先尝尝味儿,那里
还有些疼,一时半会儿怕禁不得了。人家若是做得好,你要赞人家不可只顾享用。」

  「要得!」吴征玩味一笑道:「不是那里,男子的叫棒儿,女子的就是穴儿
了。若是尽尝了妙处泄身连连,可就是骚穴儿了。玦儿潜力十足,迟早也骚浪得
紧。」

  吴征正心疼她向来少有可心的关爱之际,冷月玦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握住了
肉龙道:「哼,不来理你。人家先含一含春丸,轻轻地,你莫担心。」

  春丸的敏感大异肉龙,却别有一番销魂滋味。冷月玦又香又热的小嘴吸力强
劲,若真是吸上一吸……吴征心中一荡忙不迭地点头。只见冰娃娃怯生生地一笑
小脸通红,不敢再与吴征对视伏低螓首。

  尝了欢好滋味知晓了其中羞意,冷月玦满面红晕。只见吴征的春丸亦是硕大,
忙把高翘的肉龙拨起挡住吴征的视线,伸出小舌在丸袋上一舔,满是皱褶的丸袋
扯动春丸,顺着舌尖一滚,分外淫靡。比之肉棒的入手灼热,丸袋便冰凉许多,
但男儿的腥膻之气灌得满鼻满口,冷月玦胯间一亮竟又渗出粘腻花汁,心中暗道
:这是催情的味儿么?

  小舌一下一下地舔在丸袋处,仿佛在左右不停地拨弄着两颗玉胆。冷月玦既
温柔又耐心,舌尖从拨弄渐至贴于袋上片刻不离地打着圈,不知是在刻意挑逗,
还是品味春丸的奇异。

  小舌酸软,冷月玦喘着气张开小口吻住一颗春丸,轻轻发力一吸,春丸滑过
香唇滚入口中,让吴征发出一声低吼,赞道:「玦儿好厉害!」

  冷月玦眼角笑成一弯新月,虽看不见吴征亦知他的畅美与渴望。她悟性极佳,
登时明了春丸也是男儿的爽适处,忙轻含着一颗春丸,吸吮大糖球儿似地一吸,
旋即又加以香舌拨弄搅动。这一番又吸又舔力度极佳,眼见吴征大腿根部的肌肉
急抽,不自觉地颤抖连连。

  吸食了一阵,冷月玦转攻另一侧。春丸被她轻吸着拉开至极限,才又从润口
里滚了出来。闪电般偷瞧了吴征一眼,见他一脸满足赞叹让冷月玦信心倍增,忙
又依样画葫芦含着另一颗春丸好一番舔吸拨弄,吸得心满意足满是晶莹香唾方才
以舌尖抵着轻轻推出。

  「原来春丸一颗大,一颗小,那是什么缘故?」

  「一主一副。」吴征喉结翻滚煎熬难耐道:「太舒服了,玦儿快快,不可停
下。」

  「嗯。」冷月玦手抓棒身,香舌一下一下地点在马眼上断断续续道:「人家
好好帮你吸,只是射出阳精时要提前说一声,人家想看看清楚。」

  「使得使得。」吴征连连点头,不住示意快快快。

  香唇大张,露出香舌与两排贝齿,红白相衬美不胜收。冷月玦羞羞怯怯含着
龟菇头儿慢慢吞咽,动作虽缓让人焦急难当,却能将耀目春色看得巨细靡遗。龟
菇贴着唇瓣进入口中,冷月玦含得又紧,直将细密微皱的唇肤抚平,不知是小嘴
吞没了龟菇,还是龟菇撑开了小嘴。

  冰娃娃极爱吸吮,唇瓣刚卡在龟菇沟壑上让吴征满足地叹了口气,便觉一股
强劲吸力传来,冷月玦已是双颊深陷,将龟菇抿得全无缝隙,唧唧啾啾地吸吮不
已。

  她两根拇指扣着棒底,其余八指或按压,或如兰花微翘,小嘴又抿又含,像
极了平日的吹箫之姿。只是玉质华光的箫管换作一只粗黑狰狞的丑陋肉棒,吹箫
的仙子鼓着圣洁又优雅的唇瓣,发出混合着晶唾的靡靡之音,视线里反差的震撼
与冲击力不知强了多少。

  「呃……」吴征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压抑的嘶吼。原来冷月玦吸吮得越发熟
练,亦对男体了解更多。此刻唇瓣正将敏感的沟壑卡得丝发难容,深陷的两颊嫩
肉将龟菇含得严严实实,吸吮不停的同时,丁香小舌亦抵着马眼勾挑拨弄。被严
密包裹的快感让吴征仿被冰火两极反复煎熬,快感无穷无尽。

  吸力不断增强,在吴征视线难以企及之处香舌也是越发灵动。不仅绕过龟菇
打圈,每每转过下沿让吴征一阵抽搐时,还贴着下沿沟缝一阵伸缩才勾挑而起再
袭马眼。樱桃小嘴被肉棒撑的慢慢当当的,香唾都无法抑制的从嘴角流下直润棒
身,流得整跟肉棒都黏糊滑腻的,再顺着棒身滴在美乳之上。

  连续的快感向吴征袭来,让他抽着咝咝冷气,好不容易才忍住粗暴地抓住一
头青丝,将肉棒贯穿而入的欲望。只因冷月玦正前后左右地开始摇晃着螓首,以
不同的角度套动按摩着龟菇敏感。

  冰娃娃趴伏于床,只以肘支起上身。一抹柳腰反弓而起时,不仅可见光洁的
背脊因发力时的肌束颤动,更让十分挺翘的小屁股缩得沟壑幽深。两片臀瓣在发
力与放松之间忽而集于中央,忽而瘫软成圆,实在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打上两掌,
一赏臀肉晃抖时的美妙春色。

  「玦儿好厉害……这样甚好……」

  冷月玦已掌握吞吐肉棒的诀窍,她吞吐时极为特异。双唇紧吸不停,只以舌
尖抵住马眼发力缓缓推出。一吸一推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将龟菇压缩,让吴征通
体舒泰。待得龟菇被推出口外,吸力又是暴涨,波儿一声将龟菇吸入口中。

  吴征的赞赏让冷月玦心花怒放,成就感十足,吸吮推挤的动作越发卖力,大
胆淫靡。全心全意的服侍与鼻息间那娇声甜蜜的鼻音,混着香唾被搅拌得咕噜直
响,销魂得激起男儿兽欲如潮。快感如怒啸的海浪般层层高叠,肉棒猛地涨了一
涨。

  「忍不得了……」

  吴征的闷吼声中,冷月玦依依不舍地停下吸吮将肉棒吐出口中。旋即念起少
了刺激可要半途而废,下意识般将香舌尽力吐出,顺着龟菇底部的沟缝向上净挑
过马眼反复来回,目光不敢稍离马眼半点,只怕错过了射出阳精时的模样。视线
中只见红润丁香一点尖端在独目鬼般的马眼处轻扫,让它发胀地喷吐着丝丝热气,
不由又是娇羞,又是暗自自得。

  「呃……」男儿沉闷道极点的低吼声中,一大股白浊阳精激射而出,仿佛被
压缩的水龙律动着喷薄不已。阳精离体划出不规则的弧线立刻四散飞溅,冷月玦
完全没预料,吓傻了似地定住不动,任由阳精落得脸颊与秀发甚至直喷入口中,
处处都是。

  待得喷射完毕,冷月玦缩回香舌将盛于舌面的阳精抿了抿咽下,香舌又在唇
边一卷再品了一口,才忽然回过味来。一张小嘴嘟得翘天高,又时不时咋嘴舔唇,
似乎还未尝够。

  吴征舍不得眨眼!粉妆玉砌的脸上精致而清秀,挂着浓浊的阳精正垂垂滑落,
真恨不得把一向清淡的冰娃娃这副淫靡模样画下来。可有些歉意与心疼之际赶忙
跳下床头取来拧干的方巾,细细帮冰娃娃擦拭。

  「有些吓人,刚才小鸡鸡先生好凶。」冷月玦十分受用吴征的体贴温柔,闭
着双目道。

  「软了才是小鸡鸡,凶起来可没半分可爱。」

  「甚是!你从前……有这样过么?」一想起被阳精喷得满脸,冷月玦羞不可
抑。

  「有过」吴征神秘又玩味地笑道:「对了,好吃么?」

  「腥中微甜,不好吃,怪怪的味儿。你呢?人家服侍得夫君满意么?」

  吴征心中一荡,横抱起冷月玦道:「玦儿好会吸,为夫又是想射,又想让你
永永远远地吸下去。」

  「嘻嘻。」冷月玦埋首在吴征胸膛缩了缩肩,奇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带一只小白羊去洗洗干净了,待会儿再小口小口地慢慢吃。」

  「人家没穿衣服……」冷月玦不着片缕,虽说沐浴之所就在院后不远,吴府
后院又是禁令严格。可日头还未下山,两个人光溜溜地抱在一处春光大放地穿庭
过院,其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嘘……噤声!」吴征在窗前探头探脑地张望一阵确信无人,才跃过窗棱,
一阵风似地掠至墙角:「刺不刺激?」

  「嗯嗯嗯!」冷月玦缩在吴征胸膛前,以他的身躯聊做遮挡的心理安慰,双
目放着光一同张望,如做耳语般压低了声音道:「你小心些呀!」

  「晓得晓得。」吴征也是第一回行此胆大妄为之事,极具偷香乐趣道:「你
看着左边,没人罢?」

  「没有没有,快快快!」冷月玦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倒有股做贼般的
新奇滋味。

  吴征拔腿就跑,一路狼奔冢突似地撞进浴房,反身两脚踢上房门。冷月玦心
跳如小鹿乱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吓死人家了!」

  「嘿嘿。」吴征诡秘一笑将冰娃娃在喷淋处放她坐好,赤条条甩着胯间的肉
棒备好沐浴之物,拔下木塞让温水流出润湿着冷月玦一头秀发。

  一股透骨的温热传了上来,舒服得让冷月玦险些闭目呻吟起来。可背脊处却
又一阵发寒,仿佛兜淋在身上的不是干净的温水,而是浑浊的阳精……「沐浴之
后或许还需缠绵上一整晚,那美妙滋味魂飞天外似的……不知还要有怎生一番别
样的姿态,又是怎生羞人。」她不敢再想下去,忙掬起清水擦拭脸颊,颇有股害
怕欢好的淫际仍残留于面上的娇羞可爱。

  吴征在她身后帮着将秀发洗净,又抱起娇小玲珑的身子一同沉浸如浴桶里。
暖洋洋的水流抚遍全身,熨烫着每一寸肌肤,两人一同感叹了一声,彻底放松了
身子,似乎小小的浴房是两人之间春意融融的小天地。

  「这里疼么?」吴征从身后抱着冷月玦,大手探入两腿之间,时而拨弄着花
唇嫩肉,时而以手做梳理清黏连的稀疏乌绒。

  「方才还不觉得,沾了水才觉有些疼。」不想时还无甚感觉,吴征抚弄之下
敏感立起,登觉些许刺痛。可被他的手掌碰过温热的水流轻轻抚揉,又是阵阵酥
麻异样,十分舒适:「你的棒儿真的太大了。幸好人家没看错人未曾一味强来,
否则真要弄伤不可。」

  「我怎舍得。若非你的幽谷特异,只怕还是要弄伤,今夜再也不得尽享云雨。」
话语之间吴征两指按住花唇一分,将幽谷穴口轻轻剥了开来。

  「唔……」幽深紧致的洞穴受袭,冷月玦不由自主地一缩肉壁,登时将温热
的水流吸了进去。敏感的花肉被温水一冲,登时连声音都酥媚了几分:「好舒服。
人家的穴儿十分不同么?是好还是不好?」

  「简直好极了!」吴征慢慢探入一个指节打着旋儿道:「外头一段十分光滑,
就和玦儿的肌肤一样细腻。更妙的是谁也想不到深处还有一截,花心软腻触感强
烈,好一个兰心深种。」

  作怪的手指搔弄着,不知是在帮着清洗还是挑逗爱抚。破身之后尝了好处敏
感更增,冷月玦脱了力一般细细娇喘,水光荡漾中娇美绝伦。冰娃娃的美乳比之
韩归雁与陆菲嫣的硕大当然不及。可形如倒扣的玉碗,浑圆挺拔,盈盈一握。吴
征忍不住又攀上胸前美峰,五指依序按揉而下再依次松开,尽享爽滑弹手。

  「嗯……」冷月玦娇滴滴地腻哼一声,臀后那根粗大之物已抵了上来,吴征
腰杆一拱一拱,让龟菇顺着臀肉挤压着滑向胯骨两侧:「你真的坏死了。」

  「方才急了,还来不及细细感受玦儿的妙处,现下可得都补回来才成。」吴
征咬着冷月玦的秀耳呢喃道,直让她酸软的身子又酥了半边。

  「人家的身子哪一处最好?」

  「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每一处都好!」

  「又拿好话来哄人。」冷月玦被吴征逗弄得甚是舒适受用,娇喘不休道:「
那你现下又想怎样?」

  「洗得干干净净了,自是要再探兰心一尝娇媃!」

  「那……你抱人家回去。嘻嘻。」想起方才光天化日之下的裸身奔行,冷月
玦着实新奇不已,大着胆子还要再来一回。

  「再来可就没趣味了,这一回要有些不同。」吴征再度诡秘一笑,让冷月玦
汗毛倒竖,不知道他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胆大事来。

  可一身骨酥腿软全无抵抗之能,被吴征将她双腿左右一分抱了起来。

  「唔……你……干什么?」这姿势太过羞人,吴征身材有高大,直似抱着她
把尿一般。冷月玦以手捂面徒劳无功地扭身挣扎着。

  「不想看看现下你是怎么把我吞下去的么?」吴征沉下腰杆立稳马步,肉龙
像杆燎天的火把竖起,正对着尚带水渍的柔腻花房。

  冷月玦娇羞不已,捂着脸颊装作听不见,心慌意乱到了极点,居然不知发力
挣脱,心中暗自庆幸没旁人看见……

  「玦儿既不想看,那我就先进来了。」肉龙顺着会阴处划开花唇抵住幽谷洞
口便停住不动。

  冷月玦吓得神思不属,吴征没有强行破体而入让她正松了一口气,不想自家
的娇小身躯竟开始缓缓下沉,正如吴征所言将他的肉龙吞入。可恼的是幽谷本能
地收缩不定,自行产生一股吸力犹似欲拒还迎。

  肉棒终是破开幽谷,撑裂的胀痛让冷月玦娇躯一僵,不由自主地双臂回环抓
紧吴征。肉棒缓缓被吞纳而入,饱胀的快意侵袭而来,与轻微的刺痛一同提醒着
冷月玦深入体内的进度。当真是有口难言,不知该当如何是好。

  粗热坚硬厮磨着柔软滑润,更有时不时收缩的缠夹,两人俱都气息渐重。吴
征忘了调戏逗弄,冷月玦亦忘了羞涩难堪,一同闭上眼眸细细感受着肉棒寻幽探
密的神奇滋味。

  比之破身之际的过分紧张,与此前适应之后肆意索取,此刻缓入更能品味其
中细节。肉棒寸寸深入,不仅揉挤着每一分滑润肉壁,刺激着每一分敏感,更有
一点一点地侵犯终致最终占有,身心俱属爱郎的期待。而花径抽搐着紧缩,仿佛
一只幽深的小嘴不住吸吮嘬食,每被抹进一分,便被挤压出更多粘腻的花汁,亦
让女儿家自鼻尖哼出更多的娇喘呻吟。

  「吴郎……」肉棒越刺越深,花径里的敏感各有不同,哪一处更平缓些,哪
一处又更酸麻些,此刻的感受无比清晰。软绵绵的呼叫声腻得让人发颤。

  吴征正被吸吮得通体舒泰,闻言心中一动。冰娃娃的夫君一词偏向两人之间
的调笑更多些,这一声「吴郎」却是蜜意浓情,感人至深。吴征再也忍耐不得,
在冰娃娃脖颈边一吻道:「我们回房去。」

  赤身裸体,私处相连。吴征托举着冷月玦不管不顾地奔行回房,迈步之间不
住顶起紧贴腹肌的丰翘臀儿,好似一轮密密频频小幅度抽插。冷月玦心惊肉跳之
际,被肉棒以不规则的角度在花穴里左冲右突。比之此前的温柔体贴,此刻冷月
玦的身体仿佛在风暴中飘摇不定,可来自幽谷被撞击之时道道酥麻的电流与泌出
的花汁却又是无比清晰的反馈。光天化日之下裸露的紧张与刺激更让花径紧紧收
缩,带来更加强烈的快意。

  两人狂奔回房,也顾不得身上尚未抹干的水迹,吴征大马金刀地往床沿一坐,
抓住冷月玦的双臂轻轻反扭在腰扣紧,吭哧着粗气道:「玦儿自行寻找爽适处发
力。」

  「唔唔……」吴征坐下时肉棒指天而立,再无阻碍。冷月玦自由落体地掉下
时肉龙自四面八方的肉壁刺出一条甬道,又撞开两扇小肉门直采兰心。那一团嫩
肉被抵得紧靠花房被深深挤扁,强劲的撞击力道让冰娃娃只觉五脏六腑都被撞散。
若非花径更加渴望地夹吸着肉棒,腰肢更是水蛇般左右摆动,以让龟菇挤着兰心
碾磨,几要以为自家命悬一线,眼看着就要死过去。

  双手被扣住,冷月玦大感其趣,喘息了两口又迫不及待地踩稳床沿,发力一
起一落。

  「唔……」两人皆是畅爽地叹息一声。冷月玦落下时实在控不住力道,一身
十余年勤修而得的修为全数消失不见,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兰心又被
采了个结结实实,芳心荡漾。而她起落之际,不仅花径摩擦着肉棒,翘翘的小屁
股更是顺着吴征腹部摩挲而过。冰凉细嫩的臀肤犹如玉脂,臀肉丰满弹滑,尤其
坐下时尽吞肉棒,幽谷口夹着棒根腰肢一扭,带着翘臀抵在吴征胯骨处销魂一旋,
正是既美又快。

  两人恣情纵欲,冷月玦起落得越发熟练迅速,掌着胯间小嘴起起伏伏地吞没
肉龙。更是寻着自家痒处,落时腰肢款摆变换着方位,让菇首撞击着渴求的痒处。
起时又让龟菇沟壑扒犁般刨刮而出,将新近沁润的花蜜被紧紧逼仄的花肉挤向异
物,再被点滴不漏地勾出幽谷淅沥滴落。那娇俏的小屁股白光晃眼,不住骑磨碾
坐,尤其起身时那向后一拱吴征小腹,尽享其丰腻滋味。幽深的臀沟里也因此春
光大放,一点小小粉菊竟也细腻光滑,诱人品尝。

  春光四射,吴征看得兴起松开冷月玦手腕,双臂从腋下穿过拿住两颗盈盈弹
跳的美乳深深掐握把玩,食中二指更夹紧小小莓珠连连挤压。

  「唔……好强啊……又采到心里去了……吴郎……你也动……就是这样……
抵得再重些……」冷月玦已不知倾泻了多少回,美乳上又传来麻酥酥的电流,螓
首一低,目不转睛地看着胸前两只魔爪蹂躏着娇美乳房。爽感又起酥声娇啼,一
头长发已是纷乱飘洒,飞扬如梦。

  吴征握紧美乳举起冷月玦的娇小身姿,狠狠几下扎得透底。敏感的兰心受了
几下重击,泄意又来,莺啼婉转的叫声又拔高了几度。那特异的幽谷小肉门时不
时夹住龟菇,又是一番美妙爽感。

  冷月玦几已脱力再也挣扎起落不得,吴征一个翻身反压在丽人娇呼声中道:
「屁股翘高。」

  冷月玦被压得趴伏于床,闻言不明就里,只觉吴征难耐地拉起腰肢让她趴跪
于床,灵光一闪不自觉地便撅起翘臀。这般新奇的姿势还未试过,不由芳心乱跳,
不知又是怎生一番不同的销魂滋味。

  「玦儿泄得越发厉害了……」吴征以手指拨弄着泥泞肉花,一股兰香扑鼻,
实在忍不住俯首吃了起来。

  「嗯……都是你……每一下都那么深……人家受不住……」这姿势万般羞人,
充血红肿的花唇被爱郎一顿温柔舔舐又舒适受用,冷月玦腻着声嗔怨不已。

  「那就来几下浅的?」吴征抱紧了丽人酥软无力的腰肢令她分开双腿跪好,
肉棒威风凛凛地狰狞着抵凑着桃源洞口。

  「人家不知啦……你温柔些……」

  肉棒揉开媚肉慢慢地浅浅刺入,仅进了半颗龟首便又抽离而去。冷月玦高翘
着雪臀本已准备好承受他从后而来的冲击,正又羞又慌,忽然花径一空,虽是松
了口气气却竟有股怅然若失之感。不等她理清是该埋怨还是求欢,肉棒再度突刺
而入,这一回动作极快,冰娃娃一阵肉紧,银牙轻咬朱唇正待深处兰心再遭一记
重击,不想急冲龟菇刚埋入花肉便是一个骤停,复又慢慢抽出。洞口的小肉圈儿
抗议者吸含极紧不舍分离,直咬着龟菇翻出穴外终是挽留不住,又被勾出几串媚
汁来。

  反复数回,吴征刻意逗弄似地时快时慢,时重时轻,绝不深入,最深的一次
也不过刚至花径半道便止了推进。冷月玦只感快意层层叠加,花肉痉挛得越发猛
烈,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幽谷里的空虚却越发大了,仿佛一只黑洞正
将自己吞没。她死死扯着床幔,翘翘的小屁股不安地左右扭动,难耐与渴求溢于
臀表。

  「你……你……嘤嘤嘤……唔……」冷月玦如泣如诉间肉棒再度刺入,无处
抒发的快意积潮而上化为怒涛。察觉肉龙又欲抽离之际再也顾不得旁的回过螓首
恳求道:「莫要再折腾人家……熬不住了……」

  身体本能地追寻着快意,冷月玦福至心灵娇躯向后一摆便要追击肉棒。不想
吴征这一回是假意抽离,恰巧正狠狠挺腰,肉龙在两相夹击的力道下怒冲而入。
随着雪臀被撞击得啪地一声脆响,高翘臀肉几乎被两股大力挤扁,肉龙势不可挡
地挤开小肉门贯穿花径,终于再度死死抵住兰心。

  兰心酥颤,像只厚实软嫩的小舌头将龟菇含吮着剧烈舔舐,两人皆爽。积聚
的快感化作狂潮洗礼全身,冷月玦死命地扭拧着腰肢尤觉不足,自发地前后摆身
令花穴吞吐着肉龙。兰心嫩肉迎来送往,引得冷月玦语不成声地呻吟不断。每一
回她都觉得自己再也不堪征伐即将瘫软在床动弹不得,可下一回的深刺快意又让
她奋起不知哪儿来的气力摇曳身姿,配合着吴征的冲撞。恨不得将臀儿翘得更高,
腰儿扭得更烈,以让肉棒在花径里穿刺得更深更猛。

  吴征奋力挺腰抽送,下下命中深宫,直令挺翘的臀肉与娇软美乳荡漾成波。
白嫩的翘臀不知是连连撞击还是丽人的迷醉,香肌晕若傅粉,更润出曾密密麻麻
的香汗!吴征一边啪啪啪地狂猛挺送,一边一指探插着虽娇嫩,却紧箍有力的菊
涡道:「玦儿好会吸!穴儿里又滑又暖,臀儿摇得再浪些才更美。」

  「恩恩……莫要动那里……脏……你每一下……都扎到心里去了……」冷月
玦鼓起余力强忍着瘫软的酥潮,一抹小腰扭得如风摆柳枝。不知是要摆脱那根恼
人的手指,还是穴儿里处处快美又处处难当,恨不得将花肉全数附着于棒身翻江
搅海,让快意直透骨髓。

  吴征并无意连冰娃娃的后庭一并占有,只是那翘翘的小屁股中央菊涡太过诱
人,且又分外敏感。手指一下一下的勾过洞口时,总能引来菊涡一颤,花径猛缩。
小肉门之后的颗粒从四面八方纷沓而来,夹得又紧又密,兰心更是下下激抖,舔
舐龟菇的同时还沁出汩汩花汁,前一波还未泄完,后一波又急着滚溢而出,泡得
肉棒处涌起酸麻直透背心,着实爱不释手。

  冰娃娃娇声呼唤,情欲几已叠到了极点。一汩汩的花汁已来不及承载心中的
欲求渴望,那碰不见摸不着的极致快感才够让一身快意如洪水般彻底宣泄……

  吴征也到了关键处,这一番欢好云雨和谐,正需一波酣畅淋漓的释放!他跪
坐着拉起冷月玦的上身,让她的腰肢仿佛一只拽满了的弓弦。两只娇乳被冷月玦
挺起,峰顶的两点硬立莓珠已涨成了酒红色,曲线傲人。

  吴征攀上美峰,比之此前的后入体位,肉棒改前后冲撞为上下耸顶。肉棒已
几乎插至最深,吴征只小幅度地抽送着,让龟菇密密频频地啃吻着,挤出一蓬一
蓬的香兰汁液。

  万蚁弑身般的销魂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断积聚的快意怎么也抓不着快美
的巅峰。冷月玦如痴如醉地呻吟,在吴征的耸顶之间仿佛置身于天堂与地狱,被
来回反复地踢来踢去。花径里痒到了极致,也麻到了极致,渐渐地爽到了极致。

  肉棒忽然地猛涨与喷发犹如引发了一场海啸,冷月玦猛地扭回螓首嘟起香唇
道:「人家要来了……太深了……人家要给你磨死了……还要还要……骚穴儿还
要……亲我……亲我……」。

  唇瓣死命地吸吮,香舌漫无目的地清扫,遇物则勾。鼻腔里哼出荡人心魄的
媚吟声,花径里剧烈抽搐痉挛着,兰心死死抱住龟菇颤抖着突然喷出一汩滚烫的
蜜汁,又是一汩,再是一汩。水量之丰沛正不知是憋了多久,直如下了一场豪雨。

  两人死死吸住了对方的唇,正如胯间私处紧紧地嵌在了一起,以最坦诚,最
直接的方式宣泄着心中的爱欲……

  「第六集完,即将更新第七集《弦歌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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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集:弦歌雅意

  第一章、命不由己。针锋相对

  屋子里几处盛放用作解暑降温的冰块盆子全化作了水,绚丽的朝阳也跳出山
头送来晨曦。

  窗前牡丹饱满的花瓣尚挂着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珍珠般的光芒。

  吴征坐在窗前遥望窗外,若有所思。

  情欲的淫靡气味经久难散,记录着昨夜一场不管不顾的男欢女爱。可激情过
去,烛火燃到了尽头,终要在清晨面对现实的一切。是欲止而分,还是相携前行?

  怜惜?同情?亦或是屈从于情欲?吴征并不认为如此。他的自控能力之强远
超常人,冷月玦主动寻欢事出有因,也足以撩动他心弦,让他对这名举世瞩目表
面光鲜的女子报以足够的爱怜,可这些并不够——她是燕国太子几乎定下的女人!

  吴征目光直勾勾的有些愣神,冰虽被他化成了水,他又何曾不是被水所包围?
在昆仑山上对顾盼的豪言壮语犹在耳间,与韩归雁定情时的人生志向仿佛昨日。

  可当冷月玦在自己怀里,他抗拒,担惊受怕之时,又是什么最终让他放下了
一切忌惮,坦然接受这一份称不上因喜爱而水乳交融的欢好?

  自出使长安归来不过短短数月时光,府里还新添了恩爱甚笃的陆菲嫣。可吴
征也清楚地知道,现实正磨去他身上的锐气与信心。在昆仑山上也曾遭遇挫折,
可一切尽在掌握,不过是厚积薄发,因此他才敢对年幼的顾盼喊出带领昆仑派渡
过难关的豪言。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有些畏缩而瞻前顾后,止步不前,战战兢
兢?

  暗香零落!忧无患!

  吴征心中一抽,自暗夜中忧无患鬼魅般现身起,锐气与自信便在不知不觉中
离开了自己!半强迫地占有陆菲嫣时的果决与被半强迫地冷月玦春风一夜,相隔
不过三月时光,变化与差异何其之大。

  陆菲嫣是师门长辈顾不凡的结发妻子,吴征全无半分顾虑。不是顾不凡待自
己不好而引发的报复性仇恨,只是吴征自认为这件事无论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好事,
更是自己必须要去做的,普天之下,没有人会处理得比他更好。事实也是如此!

  冷月玦是燕太子看上的禁脔,于是便要退缩了么?难道亭城会是吴征参与的
最后一场燕秦大战?吴征自嘲地哂笑一声。

  燕秦之间局势的缓和不过是暂时,燕国始终是大秦最大的敌人,不死不休!
若是燕军攻破成都城,吴府也将是一片火海,玉石俱焚。吴征岂能容忍?

  「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我是什么时候变得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了?」吴
征喃喃自语,眼睁睁看着露珠少许被花瓣吸收,更多则被阳光蒸成了晨雾。

  「什么迟早的事情?」冷月玦春睡初醒,揉着惺忪的睡眼支起半边身子屈坐
起来。薄薄的锦被顺着肋部滑落,露出胸前初承雨露,两颗饱饱涨涨,嫩蕊般粉
嫩的美乳。

  「你迟早要走,不过我现下舍不得了,想把你留在吴府!」吴征回身笑道,
又蹿至冷月玦身边将她搂住道:「先别乱动。」

  冷月玦顺从地偎依在他胸口摇头道:「迟早要走,我已知足啦,你不必为难。
哎哟……」

  新破身的女子恣情纵欲时或被快感所掩盖,可当情潮褪去,伤痛便是铭刻于
身的记忆,提醒着自己从今而后已从少女变成了女人。冷月玦也不例外,娇小的
身子舒展着想再次瘫进温暖的怀抱里,两腿之间撕裂的阵痛让她忍不住惊呼起来。

  「说了别乱动!」吴征探入冰娃娃腿心轻轻摩挲,卷曲的绒毛虽纤细而稀疏,
与粗糙手掌的摩擦仍发出沙沙声响。被蹂躏一夜的花唇此刻就像糍糕一样软糯。

  冷月玦缩了缩肩十分受用,呻吟般腻声道:「还好,只是方才吓了一跳……」
忽然晃过神来又道:「也亏得你昨夜怜惜没有莽撞。睡前我看你意犹未尽的模样,
是不是还不够?」

  「够啦。只是你若是还想要,我大可奉陪到底。」吴征嘿然一笑,另一手又
攀上美乳。

  「我好像被施了巫术一样,原来欢好的滋味这般难以让人罢手!」

  「错了,与心爱之人欢好,才得甜美如斯。」

  「咦?你不是人家的心爱之人啊!」

  「不忙,很快就是了。」吴征敛容之际嘴角又带着坏笑道:「我这人霸道得
很。寻常女子看不上也不会碰,可一旦看上了碰过了,可就不允旁人再行染指!
玦儿知足了想走?对不住,在下不知足,不许走!栾楚廷也好,柔惜雪也好,这
一回谁的面子都不给!」

  「你……」冷月玦娇躯一搐叹道:「你不该直呼师尊的名讳。」

  师门重于山,当着冷月玦的面说起师尊不是的确让她难堪,吴征却撇了撇嘴
道:「嫁入宫中的事情,她问过你没有?呵呵,不客气地说一句,她一个落发清
修的女尼管的事情也太宽,我向来看她有些不顺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满口仁
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啧,你胡说什么?」冷月玦大为不满,从吴征怀里挣脱出来。

  「别不承认,她强要你嫁入宫中,自家弟子不保护好,反要你去奉承旁人,
不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是什么?我就看不惯她了。」自由放飞的种子既已发芽,
吴征自要狠狠地加上一把肥料,好让它快些破土而出。

  冷月玦撅着唇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师尊有她的苦衷,打理天阴门不容易,
她是为门派考虑。这些……也是我的使命。」

  「除了巴结权贵,她还能做出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来?天阴门不容易,昆仑也
不简单呀。没见我师尊要派中女弟子去做什么不愿意的事了。」吴征一脸不屑,
这一回倒是发自内心,实在对柔惜雪的做法颇为鄙视。

  「哎,她其实为门派做了许多事情……你不是觉得我不谙世事,却能在迭轻
蝶的外宅做出绝佳选择很好奇么?其实师尊费了十来年心血亲自编纂了一本《江
湖游历》。说是游历,实则内含行走江湖时无数突发状况的应对之方,林林总总
不一而足,可不下一本顶尖秘籍。门中弟子人人都修习受惠极多,光这一点,便
比许多掌门高到了不知道哪里去。你说她旁的我不好多说什么,可她真的是为了
门派考量,有些事你不知道而已。哼,说得昆仑多疼爱你似的,你难道想入朝当
官?我看你八成也不想!」

  额……冰娃娃较真起来居然也伶牙俐齿说得吴征难以辩驳,不过吴征心中大
喜。昨夜两人欢好之时也颇多甜言蜜语,然则激情途中自然情浓。现下激情冷却,
冷月玦还能因为至亲的师傅与吴征之间好言环旋,足见在她心中吴征地位之重。

  至于柔惜雪居然编纂了这么一本著作,倒让吴征大为刮目相看。怪道冷月玦
在迭府外宅时有条不紊,一副历事颇多的模样,也可见这本《江湖游历》花费了
多少苦功心血。

  「好吧,算她一派之尊目光长远,先前对她口出不敬之言是我的不是。但是
一码归一码,你这事儿我不同意!」吴征重又将冷月玦搂进怀里道:「我有办法
将你留下来。」

  「真的?」冷月玦狂喜之下又目光一黯道:「可惜师命难违,你怕是留不下
我。」

  「谁说的?」吴征一瞪眼将冷月玦压倒道:「你现下不仅是天阴门的弟子,
也是我的女人。你得听师门的,也得听我的!哼哼,留不下来?你信不信逼得急
了我去启禀陛下要娶你过门,你猜陛下答不答应?」

  冷月玦又是甜蜜又是恼怒道:「去,人家又没答应你。你敢乱来!我以后再
不睬你!」

  「说留下,定会把你留下,安一百个心,至少一年内你走不了!」吴征在冷
月玦鼻尖一点柔声道:「总之我有办法!至于你不承认?嘿嘿,别怪为夫狠心,
给你留个印记看还怎生抵赖!」

  「你要干什么?」见吴征亮着白牙,眼珠子射出贼兮兮的目光盯着自己雪光
莹润的香肩,冷月玦慌乱不已,当即猜到印记二字怕不是开玩笑。白玉无瑕的身
子若是真被留下了印子,一生都难以抹去这人在心头的痕迹。

  「也是,不能太明显,着旁人看见了给你惹麻烦。找个隐秘的所在最好!」

  两人躺下时原本十指相扣,吴征一个推举,登时让冰娃娃白里透红的腋窝大
放光芒。细微的褶皱里仍有昨夜鏖战的汗香残留,勾人无比。当世虽无剃毛习俗,
可冰娃娃身上隐秘处毛发俱都稀疏,尤其腋窝一处疏短的绒毛更是平添几分神秘
性感。

  吴征凑近左腋深嗅了一口神秘幽香,先是一口吸住娇嫩腋肤,随即咬住之后
随缓却不断加力……

  冷月玦只觉剧痛袭来又麻痒钻心,仿佛昨夜初破身之时的难熬。小巧的鼻翼
里哼出闷声,手臂也因疼痛弯折下来抱住了吴征,却并未推拒,任由吴征刻下一
个浅浅的印痕。

  鲜血沁出肌肤,两人相对而视,各自心情复杂得说不出话来。吴征松开双手,
取了张干净的方巾帮冷月玦止了血抚平创口,但见两排浅浅的牙印入肉少许,若
不用特殊的伤药,愈合以后难免会留下印记。

  「满意了么?」冷月玦任他施为,一抿香唇不知是喜是嗔。

  「还没有!昨夜曾说过,时不时的你得提醒于我。栾楚廷可不是吃素的,既
然要跟他作对,咱们可得赢得漂漂亮亮,从头赢到尾才是!」

  「人家才没有和你咱们……」冷月玦一瞪眼,在吴征肩头打了一掌道:「快
些起了,今日雨霁山上还多有要事。」

  「不忙。」吴征沉下脸摇了摇头道:「有人会去演一出大戏,咱们去得早也
靠边站,索性晚些去。」

  「嗯?」

  「不过你说的没错,该起了。不适应适应,一会儿你走路的姿势可要让人看
了出来。」

  「哎呀,都怪你!不过,你那套修行法门倒是神奇得很!」

  「用作冲关晋阶最好,平日还是需苦修积累才行。光靠那一门功夫增长功力,
久了必出岔子!切记,切记。」

  「哼,你是不想和人家多多欢好么?」

  ……………………………………………………………………………………………

  祝雅瞳一夜未眠。自孟永淑离世,吴征失落而归起她便知道要做些什么。暗
香零落这一回几乎骑到了头上,与当众羞辱天阴门与昆仑派无异。现下也到了出
重手狠狠报复一番的时刻。

  爱子的性子作为母亲十分了解,吴征必然与她心意相通。再者大秦武林同盟
之事反复受到阻挠,一拖再拖,也实是该一锤定音,盖棺定论。

  午夜时分她飘然离了吴府,兜兜转转又来到葛飞沉的夜宵摊子里。空落落的
院子与平日不同,祝雅瞳刚闪入小院,就见一名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仆妇跪倒
在地:「老仆恭迎家主。」

  「人都到齐了么?」祝雅瞳面沉如霜威严凝重,拔步向小楼走去。

  仆妇不敢起身,跟在她身后双膝跪地行走道:「依家主吩咐俱已到齐!」

  不待仆妇伺候,祝雅瞳衣袖一摆甩出一股柔风推开房门当先而入。只见十八
人俱在小楼阴影之中跪地,男女老少皆有。来人不敢出声,齐齐比了一套奇异的
手势,看得出是一种礼敬。

  祝雅瞳随手扯落外罩的夜行衣,露出内里一身红艳艳的衣袍来。那身衣袍金
丝滚边极致华贵,唯独在月光下红色看上去艳丽得刺眼,仅露一指的雪嫩脖颈之
下仿佛鲜血满身。

  在座者早惯了祝雅瞳的凛然威严,但陡然间见到这身衣物,均不由五脏六腑
都抽搐起来,心肝更是突突直跳。

  「召你们来成都城足有一月,尚未有大用。你们没有懈怠吧?」祝雅瞳唇瓣
翩飞,一句比一句更重,更寒。

  「不敢。老仆们的命是家主救的,并无一刻敢懈怠。」答话的还是壮健的仆
妇。

  「很好。」祝雅瞳语声转软叹息道:「天道不公!好人若要得享安年非得历
经重重苦难,可恶人却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本座这一回要送一干恶人下地狱,
想成佛,下辈子再说。这一阵凶险无比,即使是你们也未必能个个保全!本座此
前曾答应过你们,若哪一日不想再犯凶险大可明言,本座自会放你们离去。」

  十八人不发一言无一人离去,片刻后仆妇道:「请家主明示。」

  祝雅瞳从袖口中取出一叠信封随手掷给仆妇道:「你分发下去!」

  信封上标注着名讳,因为事关重大并非各司其职便能将事情办好,祝雅瞳又
将所需之事通盘详述了一遍。其中一名蓄着胡须的青年儒生沉吟道:「家主恕罪,
非属下多嘴,此事若动用属下等人,似有些小题大做,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正是!贼首自称忧无患,你们最重的职责便是不计一切代价阻挡于他!此
人武功不在本座之下,你们既都不愿走,便要做好死在他手下的准备。」祝雅瞳
目光流转一一扫过众人,心中微痛。

  「属下再多嘴一句,若是属下等拼死阻拦忧无患,贼党之势怕难以遏止,属
下等无暇他顾,恐又有损伤。」儒生又道。

  「这些你们不必担心,旁的贼党自有人应付。」祝雅瞳起身道:「天明之后
你们便分批出城,不可有误!」

  见她翩然离去,小楼里的人才陆续起身,唯有仆妇依然跪地瞪着一双凶光牛
眼向儒生道:「小邵,你和家主说来说去的听不明白,给老娘说清楚了。」

  一众人等似对儒生颇为服气,齐齐转目向他。邵承安笑道:「章大娘莫急,
你们来看。冷仙子此番忽然回归燕国,多半是师门有命不得不走。冷仙子是家主
义女,此行不容有失。以贼党历来行事凶厉,冷仙子又极具姿容,她在成都城呆
了一月有余,被贼党盯上也是应有之事!不过家主似乎志不在此,看起来当是掌
握了贼党行踪,对贼党必来伏击一事十拿九稳!小弟猜测,陪同冷仙子出城明面
上的高手便少不了,要引贼党倾巢来犯。加上咱们十八人好生打个伏击,这一回
非要贼党赔个大蚀本钱不可!只不知这干贼党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惹得
家主雷霆震怒。」

  「嘿嘿。」章大娘阴声一笑,她本生得粗犷凶狠,这一笑更令人毛骨悚然:
「干了!撞上忧无患老娘舍出这条命去陪给家主便是。」

  「那倒未必。」邵承安眼珠一转道:「依小弟看,忧无患多半不敢来。这等
比咱们还见不得光的人物,犯不着为了冷仙子亲自出马。家主只是提醒咱们小心
在意,并非赶着要咱们去送命。」

  「咱们的命本就是家主的,既然家主有用,送出去又如何?」一名麻衣道士
轻声道,他说话时平平淡淡没有起伏,一句话说完全是一个语调。

  「李天师说的那是自然,咱们谁也不会退缩!」邵承安挺了挺胸,又道:「
只是咱们跟了家主那么些年,哪一位又仅仅是因家主救了一条生路,一条残躯贱
命已属家主这么简单?总之小弟刚开始只是报恩,现下可是心甘情愿。」

  「他娘的!偏你个小兔崽子说得出那么好听的话来!」章大娘啐了一口,忽
又缅怀着愣神道:「咱们一开始有四十二人,现下就剩十八!望上天保佑,总要
有那么一两个活到家主大愿得偿那一日,亲眼见一见,也好在老伙计们的坟前说
一说。就算在九幽冥府知道了,老伙计们也该畅饮一番相庆……」

  「家主才说过恶人才能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贼老天你求他作甚?狗屁不
通!」麻衣道士咒骂一声,只是声调依然没有任何起伏,不知是忧是怒。

  「老娘好歹是个女人,偶尔感怀一番干你屁事。」章大娘浓眉一挑,下颚挺
出地包天之势,一脸横肉全数跳了起来,让麻衣道士别过脸去道:「我不和你说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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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霁山上天光刚放亮便忙碌了起来。昨日发生了大事,留在山上的人不少,
却个个彻夜难眠。

  「二师姐,迭云鹤若来,还是你去迎迓妥当些。」林瑞晨,陆菲嫣,顾不凡
等人轮流为孟永淑守灵,颇显困顿。倒是顾不凡对陆菲嫣的飞速成长十分讶异。

  两人之间的姻缘已是明日黄花,只差一份正式的文书而已,他也不好多言。
只是陆菲嫣武功大进也就罢了,连见识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不免犹疑陆菲嫣在
吴府之中经历了什么。

  「不是若,他一定会来的。」林瑞晨就着山涧打理面貌,又在简易的草棚里
换上素服,虽有疲劳,达官贵妇之气不减。

  「不知征儿要怎生应对……」陆菲嫣目光一黯,也对当今千丝万缕的局面担
忧。

  「征儿比我们还聪明许多,我家官人来了也未必处理得比他好。他当想得到
才是!总之他来之前,咱们先把局面稳住便是了。一天到晚为你那女婿操心,还
不如多管管自己,与不凡的事情了了,总不能一人孤单终老罢?」

  顾陆的婚事虽不宜公开,同门之间却瞒不过去,林瑞晨自也知晓。一句打趣
让陆菲嫣坐立难安,忸怩不堪道:「但遇此事,哪还有得心思?自家一人清净逍
遥,好过和人争争吵吵。」

  林瑞晨瞧在眼里不动声色,只叹息道:「昆仑山上大事自有男人们操心,从
前我最担心的便是锦儿,生怕掌门师兄放不下往事不要她。这会儿锦儿的大事刚
了,你又冒了出来。现下你是逍遥了,日子可还长孤身一人怎生得了?你看孟永
淑也是长久孤独,来大秦犯险都没个同门相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师姐的年岁长
你们不少,可莫要再过些年等师姐两鬓白头还要操心。」

  「人家知道了……」陆菲嫣脸上难抑羞红道:「师姐莫担心……我自家会留
意。」

  「得了,你与不凡闹了十来年,师姐避忌是你们自家事未曾管过,你难道处
置妥当了?最终还要征儿出面!可莫要应付于我。征儿处置虽然得宜,总是后生
晚辈,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现下想想我这做师姐的早就该多管管才对!你不是
孟永淑孤家寡人一个,有同门关心你,敬你,有什么事旁人不好说,跟师姐还有
什么说不得的?现下咱们住得也近,有事可莫要憋在心里,又憋出大麻烦来。」

  有意无意提起吴征,陆菲嫣目光躲闪低头望着脚尖道:「知道了。」

  林瑞晨心中恍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挽起陆菲嫣道:「走吧,看天色迭大将
军不久将至,且看这一夜的准备他要弄出多大的场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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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身黑光发亮的高头大马即使踏着碎步依然神骏非凡,震得环佩叮当。骠骑
大将军迭云鹤一身黑袍当先而行!

  孟永淑虽有身份,但也当不上他特地向秦皇告假辞了早朝亲自来此。迭轻蝶
的搅和虽没完全达到目的,总算孟永淑已死,形势也有了新的变化。原本在对付
暗香零落贼党上就落后了昆仑一步,孟永淑一死,总算在台面上已扳成了平局。

  而原本已被昆仑派捏在手心的武林同盟魁首也松动了许多,迭云鹤不介意亲
自下场将水搅得更浑。

  至于此来一为祭奠孟永淑,二为值此关键时刻一举立威,将昆仑已拿不住的
武林魁首彻底拍出手掌。原本若没这些事儿,迭云鹤犯不上丢份来雨霁山上和吴
征相争,但现下他大驾光临雨霁山,奚半楼远在凉州,胡浩又不是武林中人,谁
人能与他争雄?

  山脚小道之下,迭云鹤翻身下马,往来人等见了这一行人的威势,即使不认
得他的也止住脚步不敢近前。山路崎岖,迭云鹤仰头张望不见迎迓冷笑一声!比
起朝堂上的文人大臣自重身份与面子,江湖武人要随性些,架子也不至于大破天
去。因此他今日来雨霁山不属意料之外,雨霁山上守灵的昆仑门人居然无一人前
来迎接,说好听了叫给他一个下马威,说不好听了不过负隅顽抗而已。

  「大秦青城派掌门迭云鹤携同门前来拜祭!」华新知运足了内力,一声高喝
声震山谷远远传了开去。

  雨霁山上立时骚动了起来,昆仑派门人可以安稳不动,旁人的身份便差得太
多,许多门派魁首便坐不住纷纷起身下山。一时之间平台变得空落,狭窄的山道
挤得乱哄哄的。

  林瑞晨摆了摆衣袖向剩余几家坐立难安,左右为难的掌门道:「你们也去吧,
莫要失了礼数凭空得罪了人。」说罢又向陆菲嫣使了个眼色,才缓步行向山弯转
角。

  不多时便见迭云鹤前呼后拥上得山来。林瑞晨矮身一福道:「见过迭掌门。」

  迭云鹤环顾一圈,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道:「胡夫人有礼,怎么还不见吴贤
侄?」

  「征儿还在筹备孟师妹厚葬一事,尚未到来。倒是迭掌门先至,有心了。」

  「孟仙子在大秦仙逝,本座心中甚憾,唏嘘一夜难以入眠!今晨特启禀陛下
来此祭奠,免遭天下武林同道耻笑我大秦武林不懂规矩。」

  「正是。迭掌门亲来,孟师妹泉下有知也当欣慰才是。」林瑞晨陪同在迭云
鹤身旁向暂时安放孟永淑尸身的小树林走去。果然迭云鹤亲至,昆仑派的声势转
眼便被压了下去,林瑞晨也不敢与其争锋,看得云龙门穆景曜等铁杆盟友暗暗焦
急。

  「不知孟仙子何时下葬?可有时辰安排?」迭云鹤虎步生威,雨霁山上显已
由他接管了主人的地位,一派颐气指使的模样。

  「尚未,征儿正在安排。」

  「哼!胡夫人,不是本座说你,孟仙子仙逝于此正当入土为安,这等大事岂
容拖延?昆仑的子侄办事太也不牢靠!」

  「人死为大,孟师妹又是大有身份之人,正当妥善安排才是。急急慌慌的未
免失了礼数?」林瑞晨嘴角含笑温柔说道,值此重大关头面前便不再退让。

  「本座已请了先生问得明白,再过半个时辰便是良辰吉时,数月之内无有更
好的安葬之日。雨霁山山明水秀,正适合葬下孟仙子遗躯。本座也带了一应礼节
之物,待时辰一到,便先将孟仙子安葬了罢。」迭云鹤有备而来,句句在理不容
反驳。

  看看将近孟永淑遗体所在,林瑞晨抬手一指道:「孟师妹遗躯正在此处,迭
掌门可要先行祭奠?」在尸身前五步处迭云鹤停了脚步,林瑞晨仍抬莲步,会同
早早侍立在孟永淑尸身右手的陆菲嫣一齐站好。

  迭云鹤目光一缩!

  孟永淑离世的消息不日便将传遍天下武林,迭云鹤今日上山对主持葬礼一事
可谓志在必得。一来趁着奚半楼不在,无人可与之争锋予取予求,二来可从昆仑
派手中抢过主导权,三来孟永淑跟着吴征丢了性命,他为孟永淑安葬更显大仁大
义。不想昆仑派两名弱质女流居然能百忙之中出此奇计!尸身右侧是谁站的?那
是逝者至亲答礼之位!

  林瑞晨与陆菲嫣这一站固然放下了身段与面子,可也牢牢守住了底线。今日
之主是孟永淑,林陆二人自认至亲,可就容不得旁人做主,且迭云鹤做得再多,
又怎比二女一番至诚心意?且林陆二人能放下面子,迭云鹤身兼大秦重臣与青城
掌门之位,又怎能示弱如此?迭云鹤与俞人则昨夜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这朴
实又难为的一招!

  林瑞晨目放异彩,嘴角含笑道:「迭掌门是要现下祭奠么?」

  迭云鹤被反将一军浑身难受,实在忍不住目光一寒。这一刻骑虎难下,只得
冷冷道:「自该当如此!」

  林瑞晨与陆菲嫣盈盈跪倒躬身道:「妾身替孟师妹谢过迭掌门一番心意!」

  迭云鹤深吸一口气,在遗躯前摆好香案与三牲酒礼,果蔬等祭奠之物,又点
烛焚香!这一番亲自动手,本拟做足了面子,不想在林瑞晨与陆菲嫣面前全成了
礼敬之意,越想越气!

  见迭云鹤拜倒,华新知念起祭文,林瑞晨与陆菲嫣暗中对视一眼暗道:「幸
亏祝家主想出这一条妙策,否则今日当真难过!」

  祭奠礼仪繁琐绵长,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看着日已近午,此刻才听远处马
蹄声响,两骑飞奔须臾而至。吴征与冷月玦联袂而行堪堪才至!比之迭云鹤随从
多多,他二人只是提了只竹篮。

  吴征寒着脸穿过人群,也不向迭云鹤打招呼随口问道:「祭奠完了?」

  「嗯,迭掌门礼节颇丰,孟师妹当能感其心意。」见正主儿终于来到,林瑞
晨也松了口气。只是吴征这一番做派看着从心而发,未必像是演戏,也不知他要
怎生应对。

  吴征自竹篮中取出三炷香点燃,又插入自带的香炉里道:「先撤了吧,孟前
辈想要的不是这些。」不待人答话,他已自端起祭奠之物撤向一旁。

  「吴贤侄是什么意思?」华新知拦在吴征身前,将宝剑半拔出了剑鞘,随从
们更是大声怒骂起来。吴征举动实在太过分,容不得青城派众人不怒。

  「什么意思?」吴征缓缓回身直视迭云鹤道:「迭轻蝶呢?怎地不敢来?」

  「你们昆仑派便是这么教徒弟的么?」华新知见吴征冒犯迭云鹤,忍不住直
斥昆仑派在场的林瑞晨与陆菲嫣!

  吴征不理他大骂,怒目圆睁步步紧逼向迭云鹤道:「昨日在山上,迭轻蝶口
口声声唤我让孟前辈出来对质,言下之意孟前辈身涉贼党!你青城派欺人太甚,
杀人还要诛心!孟前辈仙逝可有一份子要算在青城派头上,迭掌门今日却又来山
上大做文章,口口声声地礼敬?装腔作势也就罢了,现下还敢在此狺狺狂吠?你
们青城派又是怎生教导弟子的?」

  林瑞晨与陆菲嫣吓了一跳。她们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吴征居然如此大胆,更是
当着迭云鹤的面当众掀了台面,可谓针锋相对!

  迭云鹤身为青城掌门,虽因天资所限难以踏入十二品,可他是当之无愧的在
场之冠。吴征亦步亦趋向前,离他愈近,若是当真惹怒了他又怎生得了?以现下
的形势而言,迭云鹤的身份便是将吴征格杀当场,陛下处也怪罪不下来。

  只见迭云鹤衣袍鼓风显是狂怒已极,吴征足下仍不停步已是身处危机之中。

  柳寄芙皱了皱眉刚要上前,顾不凡已是飞跃而至道:「迭掌门请息怒!吴征
与孟仙子一同出生入死情谊甚深,孟仙子身故让他控不住情绪,冒犯了迭掌门,
此事我家掌门师兄必然给迭掌门一个交代。」他虽手握剑柄也不敢再行上前生恐
彻底激怒迭云鹤,只是以对方的功夫若是悍然出手,能否来得及救下吴征心中全
无把握,不由冷汗涔涔而下。

  变化来得太快,林瑞晨亦不敢动,唯恐陆菲嫣冲动惹事忙目视师妹。却见陆
菲嫣此刻出奇地冷静,一双妙目淡淡地望向迭云鹤,只是足下微不可查地挪移了
三寸距离。林瑞晨焦急心惊之中暗道:征儿一来便搅乱了局势,以后辈的身份直
接对上了迭云鹤,这是最好的局面。男儿倒是真男儿,只是未免太过犯险!可万
万莫要出了差池!

  「我句句属实!雨霁山上谁不是听得明明白白?」吴征高声叫道,离迭云鹤
已不过一臂距离,随时可能丧命在青城掌门开碑裂石的掌力之下犹不停步。只是
迭云鹤内力奔涌让他汗如雨下,每一步都需花费莫大的力气:「迭轻蝶呢?我问
迭轻蝶呢?顾师叔说得好?孟前辈出生入死,奇罗山一战斩下多少贼党首级?你
们可知她为的什么?拿猪羊牛狗来拜祭她,没得辱没了她!」

  「你又拿什么来拜祭孟仙子?」迭云鹤终于出声,怒意已然抑制不住。「奇
罗山上两千贼党先赠与孟前辈,此后每一条贼党狗命都是在祭奠孟前辈!」

  吴征憋着气朗声出口,却被迭云鹤的内力吹得语声断断续续,犹如大风呼啸
之中的语不成声。

  「先治你冒犯之罪!」

  随在迭云鹤身旁的张忠谦再也忍不得,探出手臂似拿似推抓向吴征胸口!

  林瑞晨惊呼一声,顾不凡长剑出鞘只盼能阻得一阻。距离实在太近,出手救
援已然不及,只见吴征在迭云鹤一身内力压迫之下勉力屈肘一挡,被张忠谦变掌
为抓拿住一扯,其势自要让吴征屈膝跪地。

  可这一扯也将吴征扯出迭云鹤内力笼罩之下。吴征得脱立刻手肘一翻,三道
内力如海浪三叠猛撞,竟猝不及防地将张忠谦震得手掌一松。待张忠谦回过神来
再推掌力时,吴征已是借力后跃脱离危机。

  张忠谦含怒出手,这一推力道好大,吴征后翻落地时余劲不息,幸得冷月玦
在他腰后一托方才站稳。冰娃娃扶稳吴征一撇香唇道:「青城武学不过如此,以
多欺少了还要以大欺小么?」

  一句话说得全场鸦雀无声!

  林瑞晨跃至半途见吴征脱险,略觉尴尬。

  回望时又见陆菲嫣成竹在胸般凝立不动,此刻才忆起吴征怒骂迭云鹤时手掌
曾做了个看不懂的手势,那定然是给陆菲嫣的信号了,不由心中恼怒骂道:「两
个混蛋早就串通一气,今后可怎生得了!」

  第二章、情依难寄。坚城可催

  「你……你的武功……」一招不中,张忠谦又惊又怒。

  「哼!刚至九品,也算不得什么。」吴征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生吃了十一
品高手一招安然无恙,气焰更加嚣张!也是此前料定了迭云鹤顾忌场面,再怒也
绝不会大失身份地动手。至于旁人,他昨夜刚融入冷月玦兰心之体,内力又升一
品,猝不及防地施展全力安全无忧。是以才敢大喇喇地一顿狂喷!

  张忠谦实在没脸再追,就是将吴征格杀当场也挽不回丢去的面子。而同盟魁
首之位,失了道义与面子,光靠武功可抢不来。何况天阴门与昆仑派的高手们也
已严阵以待,绝不容再出差池!若想要不以大欺小……同辈之中吴征的敌手普天
之下只有唯一一人,那位此刻正站在吴征身边,简直同气连枝。

  形势比人强,迭云鹤万料不到吴征居然胆大包天,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当众掀
翻了台面,像一根臭不可当又无所畏惧的搅屎棍,活生生将一出好局搅浑。然而
这一刻,连迭云鹤也不得不承认吴征是昆仑未来合格的领军人物。两军对垒,风
雨飘摇之际被严密保护的主将忽然现身阵前,张开羽翼迎击雷电,这一份勇气与
担当旁人难为。迭云鹤自问易地而处,未必能像吴征一样果敢。

  只因这一场之后,吴征作为出头鸟必然会遭致严厉的回击。在这里他可以凭
借此前的先手强行稳住局势,可回了朝堂之上,迭家与俞家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他
生不如死。

  「忠谦,算了。这件事奚半楼自会来与本座解释。」迭云鹤衣袍恢复如初,
嘿然一笑,回身又向群雄道:「孟仙子在此身故,青城派与本座也有一份责任。
暗香零落祸害世间,本座已再陛下面前立誓不与其共立于天地间!自也会给孟仙
子一个交代。青城派今日情义已至,诸位,告辞!」

  ………………………………………………………………………………………………

  「想不到一件十拿九稳的事情,也能生生被搅黄了。在朝中想做些事情真是
难!」林瑞晨淡然微笑,见怪不怪。迭云鹤临走搁下的话再也明白不过,其实自
他今日放下身段来了雨霁山,武林同盟之事就已注定要被再次高高挂起——除了
昆仑派的铁杆盟友,剩余的中立者又有谁愿得罪了骠骑大将军?这个魁首之位是
定不下来的。

  「陛下当是铁了心要将盟约捏在手里,盟主之位不得陛下认可谁抬举的也不
算数,急不来了。」吴征颓然坐地,将手中枯枝啪啪啪一截截地折断。目光扫过
顾不凡,意味深长道:「多做些实事,比之提早站队靠谱得多。所谓的眼光与碰
运气也没甚区别,实力第一,昆仑派岂能像他们一样急于寻找靠山?没得降了身
份!」

  一场盛会草草收场,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如云龙门,金刀门等门派已成
昆仑的下属跟班,标签再也撕不得了。

  「你回头怎么办?上了朝堂可不比今日任你胡来!我家夫君不明武林之事,
你又确确当众冒犯了迭云鹤,他未必帮得了你。」林瑞晨对着陆菲嫣也是目光一
扫,终究心疼师妹多些,帮她把憋着的话问了出来。

  「再看吧,今日没得退路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朝堂上……雁儿现下倒能帮我
挡一挡,倒不至于孤立无援。」吴征重重摔下掌心的枯枝,一脸郁闷。

  「那你可得把她哄好啦,若是再来个窝里反,咯咯,有你好果子吃的。」林
瑞晨言语之间再扫了眼陆菲嫣,见她并无吃味之色,不由又暗骂一句小混蛋。

  「一向待她都好,二师姑放心。」吴征起身拍拍屁股道:「这里就劳烦几位
师叔师姑,弟子先回了。」

  「安心去吧,孟师妹那里我自会与她说!晚些菲嫣与不凡也回去,这里交给
我。征儿你有要事速去,万万小心在意些。」

  「孟前辈不会在意这些……她与我有大恩,我自当报答。弟子告退。」

  吴征又向天阴门众人道了谢,冷月玦随他几步低声道:「你去哪里?我陪你
去。」

  「我先去找雁儿,你去不方便。晚些在府里等我。」

  「那……好吧。」

  「她是吴府未来的内宅之主,有些事自当与她知晓。现下任何事都没得退路
了。」吴征神秘一笑,挑了挑眉毛。

  冷月玦脸上一红,忸怩着紧张起来道:「我我,我等你。」

  跨上骏马,吴征一路飞驰至京都守备府。韩归雁本就焦急了半日,见吴征来
到匆忙了结了公务,也不及回府就拉上吴征去了后堂关上大门。

  「你怎么敢当众顶撞迭云鹤,口出不逊之言?真是……我都给你急死了。」
两人见面难得有一回不卿卿我我一番,韩归雁来回踱着脚步不住数落埋怨。

  「昆仑的事情,我不出头谁出头合适?无可奈何。」吴征倒是不在意,看韩
归雁两条长腿来回交错之美,连心中烦闷都去了大半。

  「哎……真是!日后迭云鹤在朝堂上发难,我帮你顶一顶。」韩归雁鼓着香
腮气鼓鼓道:「哼,你是不是早就打了这般主意?」

  「遭逢难处,不找我的亲亲雁儿还找谁?」

  韩归雁心中一甜,白了吴征一眼道:「尽是会闯祸!」

  「我还闯了两个更大的祸,正来请罪来着。」吴征起身让出椅子拉韩归雁坐
下,一脸肃穆凝重。

  「你别吓我,是什么事?」韩归雁不由紧张起来,比顶撞迭云鹤还大的祸事,
那又能是什么?「你抱着我说!人家有些心慌。」

  结实又温软的娇躯在怀,香风缭绕不散,吴征吁了口气道:「自下山来经历
了许多事,我觉得我变得畏首畏尾。这些事本就该早些与你说,可我又怕你生气,
一直有些逃避。吴家的后宅当由你做主,我未经雁儿同意私自纳了两名女子,先
告个罪。」

  「什么人?你说!」纳了两名女子,就算自家闹翻了天也是内宅之事可不会
是闯祸。韩归雁料想这两名女子身份必然极其特殊轻易招惹不得,遂强忍着翻涌
的酸意凝重道。

  「来头有些大。」吴征抹了把脸定了定神,除了隐去曾在昆仑后山窥视陆菲
嫣野合之外,一五一十将两人情事说了个清楚明白。他心中不安,仍始终与韩归
雁对视,眼神纯净而坦然。只是韩归雁宽松官袍难以掩去的高耸胸膛剧烈起伏,
不知是忧是怒。

  「还有一人呢?」韩归雁面蕴严霜寒声道。第一人已是如此惊世骇俗,那第
二人又该是什么把天都捅破的篓子?

  「冷月玦……」这一回吴征便心虚了许多,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他冒冷汗,韩归雁也冒出了冷汗,不可置信道:「谁?哪个冷月玦?」

  「燕国天阴门高足,燕太子相中的妃子,仙舞洛川冷月玦. 」吴征梗着沙哑
的喉咙说完,不由缩了缩肩膀。

  「你……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韩归雁面色发白颤声问道。

  「就在昨夜。唉……事情是这样!」吴征再度娓娓道来,其中也颇多无奈之
处,只是事已做下,毫无悔意。

  「你是不是要吓死我,要气死我才甘心!」韩归雁眼泪扑簌簌地滴下,粉拳
连连捶在吴征肩头。

  女将力大,此时更有些失了控打的生疼,吴征咬牙强忍道:「我错了。」

  「怪道几月不见人家也能挨得住,原来院里有个花容月貌的美妇日夜相伴,
只我一个傻瓜还与她女儿置气让人看笑话!」韩归雁连连抹着眼泪委屈无比,泣
不成声道:「你自己的麻烦事已经够多,还要去招惹冷月玦. 你惹得起吗?她再
苦再难关你什么事了?要你去管?」

  吴征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沉默无言,情知韩归雁正在气头上,解释再多只怕
都有顶嘴之嫌。

  「昆仑的担子压在你身上,你倒好,趁机把自家师姑都收进房中。此事若是
露了光,你吴征便是千夫所指!你不管自己,连我也不管了,不要我了是么?」
韩归雁原想狠骂几句发泄怒火,却越骂越气,弓腰低首在吴征脖颈间狠狠地咬了
一口,尖牙入肉,鲜血淋漓。

  「我也知自己做得不对,现下我命已在雁儿手中,任你处置。」吴征不敢喊
疼,低声下气,心中却是感动莫名。闯了大祸回来,韩归雁气头之上仍是担忧自
家安危,足见情义之重。

  「你哪里不对?我看你还得意得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是不是觉得
自己救了两条人命,转身便能成仙成佛了。」韩归雁忍不住珠泪又溢,不及擦干,
忙从怀中取出方巾按在脖颈旁的伤口轻揉。

  「她们本都该快乐地活着,和你一样。」时机已到,吴征的杀手锏终于出手。

  果然韩归雁芳心一软,身背污名困居韩城的凄苦与吴征初见时的开心,种种
旧事涌上心尖,让她无奈摇头道:「我不管旁人,我只管你。若你有什么三长两
短,你让我如何独活?洗刷污名也好,一展平生之志也罢,都没有你重要!我很
生气!」

  「雁儿,对不住。」吴征低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吴征自问在得到陆菲嫣
与冷月玦之时,着实无法再去顾及韩归雁的感受。

  「你走,我现下不想见到你!」韩归雁断然起身给吴征留了个后背,指着门
口全无回旋余地。

  「雁儿……」

  「你走!你都不管我了,我不要见到你!」

  吴征平日机变百出,对付韩归雁也最有办法,现下却是一筹莫展。一来没碰
过这等事,二来韩归雁这一回是动了真怒,绝非几句言语就能让她心平气和地接
受。

  「我听你的。你莫太过焦急难过,旁的事宜我会处理妥当。只是……好听的
是男儿汉敢作敢当,不好听的便是事情都已做下了,总该有始有终。我今日若负
了他们,难保日后不做负心汉。」吴征无奈起身,总算没被韩归雁的气势吓傻,
还知道逮着她的软肋说些好听话。

  「你自当心些,迭云鹤不会善罢甘休!」韩归雁心中纠结也极为不舍,微微
偏过头也显歉然。眼角余光窥见吴征转身忙又扭过头去硬生生道:「不是怕你出
事,是怕我也没命!」

  「不会,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出得门来,吴征双手插兜意兴阑珊地摇头暗道:「点着了火药桶,这下可怎
生是好……若是事先与雁儿分说明白,也不会惹得她发这么大火气。唉……」方
寸已失,多说无益,只盼望韩归雁莫要气坏了身子。幸好离去时女郎关切之意拳
拳,或许气消了以后好生哄一哄,以两人恩爱之深当不致无有挽回的余地。「错
在我,雁儿又怎会小气?都是自己心虚。今后相同的错误可万万不能再犯了。」

  回得府中,祝雅瞳已候在厅堂。吴征慢悠悠地晃了进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瘫软着,脖颈耷拉在椅靠上抬头看天,不发一言。

  「孟永淑的死不会让你这般模样吧?又碰见什么烦心事了?」祝雅瞳已十分
疲惫,见状忙打起精神给吴征端来一杯香茗。

  「我把菲菲的事告知了雁儿,她生我气。」盛夏天气里,吴征的心凉得像冰,
胸口奇闷,喉间像被堵住一样又涩又苦,透不过气来。

  感情一事最是复杂,成长的历程里谁也逃不过,少年男女难免为情所伤。吴
征足够老成稳重,与韩归雁,陆菲嫣已称得上顺顺当当,终究也还是被伤了一回。

  祝雅瞳目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悯与心疼,终是硬起心肠,斟酌着柔声道
:「我若是你家中的长辈,定然不喜韩归雁。她再多的优点,都抵不过一项不佳
的名声。可以她的家世与身份又断然要做正妻,这一点与你有碍。可话又说回来,
单以你俩而言,这事儿你办得拖泥带水十分不好,说来说去,还是你错了。」

  「我知道。」吴征强笑道:「还是第一回被她赶走,心中本就不舒服。看雁
儿的模样可不比我好上哪里去,更加难过了些,这一回真是害人害己。」

  「雁儿咬的?」祝雅瞳指了指脖颈,清晰整齐的牙印明晃晃地刻在那里,心
疼爱子情伤的同时,又有些忍俊不禁。

  「是。」吴征摸了把伤口,刺痛中也哭笑不得地暗道:「晨间才给玦儿腋下
来了一口,回头就报应不爽。一个个的这是野兽划地盘么。」

  「看你把人给气的,她也下得了嘴。」祝雅瞳心疼地取出瓶伤药,想了想又
换了瓶道:「快些抹上,好得快一些。这一瓶只能治伤,好了以后也会留下些许
疤痕。」

  吴征讷讷接过搽在伤口上道:「是该留下,日后不能再犯此过。」

  「不仅如此,教你的宝贝雁儿看见了,她心里也能好受些,能让她顺顺气。」

  「额……高招。」吴征挠了挠头。印记亮了出来女儿家心软或有奇效,又不
无担忧道:「就怕她这一回真的气坏了,未必肯原谅我。」

  「对自己有些信心,你看上的女子不会那么小心眼儿。雁儿若是如此轻重不
分,我们的眼珠子可都瞎了。」祝雅瞳拍拍吴征的肩膀低声道:「这事儿若时日
迁延太久真不好说,但是现下就不用担心,只需如此如此,你说呢?」

  「这倒也是……我怎么觉着老这么算计于她,有些过意不去呢。」一席话让
吴征有喜有忧。

  「第一,你现下正是最困难之时,她若轻重不分光顾着眼下生气,那真心不
值得算计。不过我看雁儿倒不像这般小家子的乡野愚妇。第二,不要担心算计女
孩儿,你又不是欺骗或是害她,肯精于算计说明心里有她,女孩儿家只会高兴,
不会怪你。再说了,你若是觉得心中不愧,不妨哄好了以后加倍疼爱,比你踟蹰
彷徨好得多!」

  「也是,正是!」

  「噗嗤,想不到我们勇猛果决的吴大人也有儿女情长之时。」

  「掌上奇珍,不由得不患得患失。你就别再笑话我了。」吴征的厚脸皮难得
一红讷讷道。

  「不错!掌上奇珍,不容有失!」祝雅瞳出乎意料地若有所思,旋即又一扁
香唇道:「快走快走,去歇着去。待你的另一个宝贝菲菲回来了还有要事相商!」

  吴征背着手耷拉着头,心情低落哪里歇得下去?终是兜兜转转来到顾盼的小
院。

  一路走得顺遂不免日益膨胀,自信成了自大难免。与顾盼之间也少了些关怀
照料,事分两件,一则觉得顾盼与自己青梅竹马,又有陆菲嫣一心牵线搭桥,久
后必然结为连理。二则母女之事太过禁忌敏感,苦无良策之下也总想着以后再说,
行一步看一步。

  经此韩归雁一事吃了大大的教训,女子的心思才是最最敏感之事,若无深厚
得不可动摇的感情基础,破裂并非不可能。就说今日之事,若非从前与韩归雁恩
义深重,换了旁的女子只怕当场就撕破了面皮再无余地。

  小院里传来清甜娇美的读书声,吴征自嘲一笑,满怀歉意地轻拍院门。

  「什么人来打扰本姑娘清修?好大的胆子!待本姑娘告知大师兄治你的罪!」
这一处堪称吴府禁地,等闲不得打扰,敢打扰的可不用敲门。那责备不满的女声
犹带童稚,却有一股靠山大有来头的自傲味道。

  吴征一想她现下当是双手叉腰,瞪眼嘟唇,连一股子骄傲与颐气指使的模样
都是可爱极了,忙聚音成线道:「谁欺负盼儿?快和大师兄说!」

  「咦!」夸张上扬的惊喜声伴随着扑簌的脚步,院门吱呀一声打开,顾盼做
贼似的左右张望无人,忙一把将吴征拉入小院压低了欢声道:「大师兄怎么来了?」

  「嘘。」吴征也做贼一般悄声道:「偷偷来的,不敢让祝家主知道。」

  「正是,正是,不然又要挨罚!」顾盼连连点头,与吴征一样做贼心虚,忙
跑进小屋把门关好。

  「盼儿的武功越发好了。」吴征紧随在后,见小丫头身法轻盈利落大赞一声。

  「祝家主太了不起啦!随便点拨几句都让人受益匪浅,人家的武功当然一日
千里,嘻嘻!」顾盼挨在吴征身边坐下,挺了挺胸。本事见长,傲气也是越发大
了,胸脯上两团美肉也是越见规模。

  「祝家主当然了不起。难得她肯尽心教你,当感恩一世才对!」吴征像幼时
一样摸摸她顶门秀发,亦是对祝雅瞳的恩惠感念不已。

  「大师兄好久没这样摸人家!」顾盼甚是喜欢,缩着肩一脸享用。

  「小丫头才让人这么摸。盼儿都长这么大了,还摸一辈子不成?」

  「对!」顾盼又挺了挺胸脯道:「人家都长大了,待再大一些便能帮大师兄
的忙,一同振兴昆仑!到时就不用大师兄一人忙里忙外,连喘口气的空儿都不得。」

  「该当,该当!盼儿今后一定了不起。」吴征竖个大拇指,又叹息道:「只
是昔日大师兄给你的承诺怕是做不到了,想不到世事这般复杂,天下都难安。」

  「那都是小时候的话了,谁会介意?盼儿现下想起前些日子偷偷下山,险些
出了大乱子都后悔不已。何况大师兄要做的事情,可还要难上百倍千倍。」祝雅
瞳的教导可不仅是武功,她极疼爱顾盼,当真是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嗯,谢小师妹体谅。小师妹冰雪聪明,人又漂亮,说话又好听,真个当世
奇女子!」

  「哼,不好!你赞旁的女子就有好听的诗文,赞人家就一句漂亮,不好不好!」

  「那……听好了!昆仑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
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吴征灵光一闪随口吟哦,其中一顾与再顾还隐
含小丫头的姓,又是顾盼生辉之意,果然让小丫头乐开了花,咯咯咯笑个不停。

  「这一首好,这一首好!哼,他日传遍世间,看姓韩的狐媚子还敢在本姑娘
面前得意不!」顾盼板着脸数落一句,终忍不住再度小狐狸般娇笑起来。

  「此前因你受罚,大师兄也有些疏忽冷落了你,再给你陪个不是。回头我去
求祝家主,若非有什么要事,每日都来陪盼儿半个时辰。好么?」

  「好,好。」顾盼双掌一拍大是开怀,又皱眉嗔道:「大事无妨,小事大师
兄是不是也忘了?你说过要给人家讲《红楼梦》与《金瓶梅》的。」

  「额……」下山之日吴征曾半开玩笑地说过,当时不无来自前世记忆的养成
恶趣味。但下山之后对此嗤之以鼻,无论韩归雁,陆菲嫣,瞿羽湘还是冷月玦,
各有各的性格,顾盼也是如此。环绕花丛之中各具奇香流连忘返,只觉这一份天
性才是最为难能可贵之处,哪舍得就此抹煞:「这两本书虽是好看,却俱是些豪
族与市井家长里短的小事,脂粉味儿太浓了些。」

  「无妨,大师兄说的就好听。」顾盼眼珠子一转,面带羞红道:「人家长大
啦,难免有情爱之事,在山上可不知这些,可莫要今后被坏男人占了便宜欺负了
还不自知。嘻嘻。」

  「好,那下一回来,大师兄给你说红楼梦。」顾盼长身高挑,发育十分良好,
胸脯上的山包依然耸起,细腰下的屁股也称得上肥美翘臀,看得吴征意动不已。
只是他有自己的原则,金瓶梅里露骨的市井百态还是过两年再说更好。

  吴征目光逡巡,顾盼亦心有所感。臀儿一缩一缩地变得冰凉,胸脯上却奇异
地大大燥热起来,似乎翘臀里的血液全数汇去了奶儿,胀满得峰顶两颗小葡萄硬
如石子,麻痒难当。

  异样的情愫升华做奇妙的渴望,顾盼面色绯红喘息渐浓,向吴征寸寸挨近艰
难道:「大师兄,我……好难受。」

  「莫怕。」吴征这才记起顾盼恐也身负百媚之体,与陆菲嫣一样敏感易动情,
忙伸手扣着她脉门道:「记下内息运转的路径,今后一日一练,不必担忧。」

  雄浑热力入体,体内的躁动登时平息了许多,顾盼娇躯酥软靠在吴征怀里,
闭目感应记忆。翻腾的欲海渐渐被内息抚平褪去,顾盼睁眼时羞不可抑。那只是
朦朦胧胧的情愫,顾盼不明所以,却本能地娇羞不敢抬头。

  「盼儿长大咯。」吴征拍拍她的背脊柔声道:「莫怕,长大了便会这样,谁
也逃不脱。今后大师兄也来陪你练功。」

  顾盼仍不敢抬头,只觉胸腔小鹿乱撞心慌意乱,低低从鼻中哼了一声:「恩。」

  又陪伴了好一会儿,吴征起身道:「我先走啦,每日的功课不能拉下。若又
有方才的感觉,便按我教你的习练一遍,心魔不能侵你。」

  「恩。快走快走。」顾盼从未如此不敢与吴征对视,耳根子都透着红光,怎
么也抬不起头来……

  侍中大人府上人手充裕,牵头为孟永淑守灵的任务就落在林瑞晨手上。黄昏
时分,天阴门一行与陆菲嫣均回了吴府,人人都颇为疲惫。休憩沐浴,晚膳之前
祝雅瞳召集同门聚集在柳寄芙的小院里,一来便气鼓鼓道:「寄芙,柔惜雪现下
召玦儿回去是什么意思?」

  「师姐,小妹也不知。」祝柔二人不对付已是闹得人尽皆知,家丑扬遍天下,
柳寄芙异常尴尬。柔惜雪的信要召回冷月玦也让她措手不及,尤其现下成都城里
波诡云谲,暗香零落气焰嚣张。天阴门人来此寸功未立,反倒先折了孟永淑。冷
月玦此刻回燕国,一路可谓凶险万分。可柔惜雪的来信中不容置疑,乃是以掌门
之尊下的令。柳寄芙心中虽不同意,也是莫可奈何。

  「不知?哼,多半又是为了巴结太子殿下吧?」祝雅瞳讥嘲之意溢于言表。

  积威之下,众女低头不敢吭声,好半晌柳寄芙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低声断断
续续道:「二师姐,小妹多嘴一句,大师姐为门派殚精竭虑,这些年天阴门过得
不容易,二师姐又……为家事……天下……操心甚多,大师姐孤立无援,天阴门
里又都是女流之辈见识不广,撮合殿下与月玦不仅为门派,也是为月玦好。我们
……小妹也是支持的。望二师姐多多体谅。」

  她直言冒犯祝雅瞳,可说起柔惜雪未提掌门二字不是以势压人,话中又全是
真心实意,倒说得天阴门诸女心有戚戚,个个期盼祝柔二人重归于好,同心协力。

  「大胆……」祝雅瞳一拍桌面,震得茶碗乒乓作响。

  柳寄芙吓得打了个寒噤,不敢再看祝雅瞳。良久祝雅瞳叹息一声道:「罢了
罢了,寄芙没说错,师姐给你陪个不是,不用介怀。」

  「不敢,不敢。二师姐对门派与小妹们恩惠甚多,小妹不敢有怨。只是……
小妹再多嘴一句,天阴门人丁凉薄又多方外修行之人,原本一门同辈两位绝顶高
手,该是发扬光大的好机会。何必如此……」柳寄芙咬了咬牙,终将闷在心头多
年的话说了出来。

  「你去问柔惜雪,当年闹翻的事可不是我挑起来的!」祝雅瞳寒声道,柳寄
芙不敢再多言。

  「师命难违,玦儿,你该当怎么回去啊!」祝雅瞳又焦躁起来道:「寄芙去
封信,向她说明现下状况,让玦儿晚些再回吧。」

  柳寄芙低头为难道:「二师姐有所不知,掌门师姐限了日期必返,还要小妹
同行以防不测。另还有密信一封给我,言道若二师姐问起,便言门派中有要事非
月玦不可,至于旁的……掌门师姐说既依二师姐之求到了成都,回程自是由二师
姐负责。」

  「哼!岂不知今时不同往日,真是强人所难!」祝雅瞳恨恨地一甩衣袖起身
向院外走去道:「我安排好了自会与你知晓,误不了事!玦儿随我来。」

  出得小院,祝雅瞳瞥向冷月玦,目中闪过狡黠之色道:「我们去找吴大人。」

  「嗯。义母大人,我非走不可么?」原本吴征答应了要留她在成都,不想祝
雅瞳也无可奈何,冷月玦面色发青。

  「必须要走,你不善作伪,是以方才不好与你知道!这一回事情成与不成,
你得担上一半。」祝雅瞳轻声细语,又向冷月玦眨了眨眼。

  不明其中深意,冷月玦道:「女儿尽力而为,那另一半呢?」

  祝雅瞳伸指在唇边一竖道:「保密,吴大人也还不知晓呢。」

  在冷月玦的印象里,吴征细致谨慎,知识面也极光,少有他不知晓的事情。
不由被祝雅瞳勾起好奇心!两人一同来到吴征的小院里,打开房门,只见吴征与
陆菲嫣等候许久。

  「好戏开演了么?」吴征勉强一笑,眉间难掩忧愁。

  「还不错!」祝雅瞳长吁一口气道:「你还是很担心?」

  「这一招太险了,我担忧会出事。孟前辈已然仙去,若再折了人手,我心里
不安。」吴征频频摇头,担忧不已。

  「忧无患不敢来,也不会来的,你莫担忧!」祝雅瞳胸有成竹,斩钉截铁道
:「这一回已然不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事情,擒杀贼党首脑人物,也是助你在朝中
脱困,扶昆仑登上武林同盟魁首的关键一步!势在必行。」

  「且慢,义母大人,女儿听不明白。」冷月玦不明所以,隐约中感到与自己
离开成都一事有关,以目视吴征似在言道:「你答应了要想办法把我留下来。」

  吴征深明其意,忙道:「柔掌门要你回归燕国,此刻甚不妥当,但师命难违,
柳师叔他们不敢抗命,祝家主也没有办法,咱们表面上做做样子也是要的。所以
你还得离开成都,咱们借着这一回把贼党引出来,给孟前辈报仇。」

  「此事知晓的人不多,贼党又怎能知道。」冷月玦疑惑之中恍然大悟:「你
们是说……」

  「正是雨珊!」祝雅瞳沉着脸双掌成拳,片刻才松开,目光在冷月玦面上转
了一圈,缓缓道:「雨珊性子单纯,更不至做出背叛师门之事!我怀疑……罢了,
总之当是受了诱骗。贼党这一回是必杀孟永淑,因此才着雨珊断了她后路,即使
孟永淑未被贼党所擒,回过头来怎么洗不清!天幸叫咱们看穿了她的真面目。这
一回恰巧利用她引出贼党来。」

  「但是做戏要做全套,否则必叫贼党看穿,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这一趟祝
家主不能同行,随行之人明面上的高手也不能太多,其中危机四伏,我最怕的就
是忧无患亲自动手。你是燕国未来的太子妃,又是天阴门人,怎么算贼党都忍不
得犯一犯险。只是忧无患身负绝顶武功,非祝家主不能敌,风险太大。」吴征见
识与眼力终究差了祝雅瞳一筹,念及贼党凶残的手段,实在放不下心。

  「你那么不相信人家!」祝雅瞳嗔骂中颇为幽怨,皱着眉道:「忧无患不敢
来的!这种人天生胆小,上一回与我交手只是误打误撞碰见了,若他事先知我在
场,定然不会现身。至于玦儿,不必他亲自出手,尽遣高手能拿下固然是好,拿
不下也保有后路。他志在长远不会犯险!另外,即使他来了,玦儿依然无忧。」

  「什么?」吴征吃了一惊,忧无患与祝雅瞳武功相若,她敢说出这等话语自
然有过全面的考量不会信口雌黄,不免又惊又喜道:「家主手下莫非有绝顶高手?」

  「没有,不过我压箱底的本钱都拿了出来。」祝雅瞳自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
一副地图打开,指着线路道:「我会安排玦儿乔装改扮,随着祝家商团离去。一
路上监控,接应等样样不缺,料想贼党得知线路之后,只会在这里动手!我今日
已遣出人手提早埋伏,即便忧无患来了短时间里也奈何他们不得,届时玦儿自可
安然脱身,返回成都城。」

  吴征瞪目细看,疑窦满腹问道:「为何只会在这里动手?虽说前不着村后不
着店地利大优,但等出了凉州三关未必不可!」

  「光有雨珊的传信与寄芙,玦儿,恐怕还不够,说不准贼党就耐住了性子死
死憋住。这一回同行的还有一名关键人物!」祝雅瞳高深莫测地一笑道:「不仅
足以让贼党怦然心动,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且要斩杀贼首,必然落在她身上。」

  「什么人有此能为?」

  「是我。」陆菲嫣怯生生地挥了挥手,望向吴征时又羞又喜,更有难以掩饰
的骄傲:「我要去凉州与掌门师兄面议近来成都城诸般事宜,顺道送冷仙子一途。」

  吴征目瞪口呆之中,祝雅瞳嫣然又玩味地笑道:「直破三境,十二品之下绝
无敌手。还有人比她更合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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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去凉州与奚半楼议事只是托辞,但贼党得了索雨珊传讯之后便再无隐忍
的可能!吴征心中大定,送走了祝雅瞳与冷月玦之后,忍不住一把将陆菲嫣搂进
怀里好生一番亲昵道:「什么时候晋阶的?还十二品之下当世无敌这么厉害!瞒
得我好苦。」

  「就在前日!近来事儿太多,也想给你一个惊喜。」

  「真惊着了,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讨厌!」吴征尖着声撒娇,欲
待更进一步时被陆菲嫣拦住。

  「近来你太累了不可如此!另外……人家随着你不是要把你身边的女人赶走,
若是哄不好雁儿,将来你也哄不好盼儿。总之,好生把雁儿哄得回心转意,若是
不能,人家不来睬你!」

  第三章、鱼游釜沸。翠倚红偎

  陆菲嫣在雨霁山上熬了两日一夜已极是疲乏,不久就睡得香沉。吴征虽疼惜
不已,也知陆菲嫣一向志存高远可不是支闺中娇兰,现下的生活才是她一直的期
盼与追求。有些尴尬的是,若在往日定是在房里伴她到天明,可府中多了冷月玦
不可弃之不顾,吴征硬下心肠离去。

  本事的增长让身边出众的女子也越来越多,从前东躲西藏的做法已不符实际。
即使与韩归雁闹了偌大的矛盾,吴征并不后悔挑明出来。内宅事虽多,终要见光,
若不在初期便打好基调,此后的麻烦才是无穷无尽。已多次与韩归雁说过今后吴
府内宅由她执掌,也不知她想过如何执掌没有?

  成长的过程总是布满荆棘,这一回不仅对吴征,对韩归雁而言也是一记坎坷。
吴征今日吃了瘪,潜意识里却难以想象两人会就此闹翻,心中有所郁闷之余,也
对女郎的解决之道颇有期待。只是自出使长安归来之后,与韩归雁之事迟迟没能
有所进展。两人感情再好,聚少离多仍是徒增幽怨,这么一想,雁儿待他已是极
好,除了两人相聚时偶有一言带过,更似娇嗔多些的埋怨之外,从来不计较些什
么。

  吴征自嘲一笑搓了搓手,床上睡着一个,院里等着一个,府外还有一个在生
气,另有一人睡在京兆府里几至漠不关心,莫说另有个尚未成年不好太过亲近的
小盼儿……好像,有点渣啊!是男人都望着妻妾成群,可真到了此时,处理起来
实在棘手。

  棘手更需去一件件地处理解决。吴征轻轻带上房门,走出小院。

  夜空静谧,万里无云。满天星斗燃烧着自己,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将霄汉
点亮,却又像一只只闪亮睁眨的眼眸,平静而安详。

  冷月玦侧坐在凉亭的栏杆边单腿支起,仰望星空。夜空是她最为喜爱与向往
的所在。百无聊赖的夜里,只要仰望星空,世界就在思绪里变得好大好大,可以
幻想遥远的地方,再不是只笼中囚鸟。只是从前的梦想没有名字,未来的幻想也
没有形状。经历昨夜的迷乱又神奇之后,冷月玦望星空时心情不再郁郁寡欢,愣
愣出神,却成了心动意摇,神思不属。

  「等你好久了,你在做什么?」冰娃娃含笑回头,喜悦与嗔怪并存,对吴征
姗姗来迟,令佳人久候大是不满。

  「有事,还不能说。」吴征在她身边一屁股坐下,下颌抵在栏沿舒了口气。

  「嗯,那就不说。你今日很不开心?」每个人都自己的秘密,两人的情义也
未到生死与共之时,不必太过苛求。吴征不肯明言让冷月玦微有不悦,倒也不怪
罪。只看向来开朗乐观的吴征自去了一趟京都守备府后就郁郁寡欢,料想他碰了
难题,倒是好奇心大起。若能开导他一二,更是一件足以自得的美事。

  吴征抹了把脸道:「我和雁儿说了你的事情,她大发雷霆……我们还从没吵
过架,更不要说赶我走了。」

  「啊……韩大人是不喜欢我么?」冷月玦半羞半愠,不想吴征这么快就说了
出去,可要羞死个人。更不想韩归雁看似英武大方,实则这么小气,居然吃味到
这等地步。

  「不是,确切来说,你只占了一半,还有一半不能说。」吴征神秘地眨眨眼
道:「她恼我不知爱惜自己,明明眼前一大堆火烧眉毛的破事,还要去招惹栾楚
廷。我不爱惜自己,便是不疼惜她,没当场狠狠揍我一顿已是不错了。吃些味儿
也是免不了,这么说来,嘿嘿,她现下一定也恼你得紧,也定是不喜欢你了。但
是你也莫要怪她,站在不同的角度,她也没错。怪只怪太过多情一向是我最大的
弱点,哎,可叹,可叹。」

  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话语中也不偏向哪一方,末了还卖了个笑哏。然冰娃
娃一无所觉自说自话:「只占了一半,那就是还有一名女子了?把所有人都瞒了
过去?比起我来谁更好些?」

  「额……」吴征胸腹一抽闷得肝都有些疼了,哭笑不得道:「不能说,现下
真不能说,日后你自会知道。昨夜已和你说过,比来比去难分高下,各有所长。」

  「哦。」冷月玦一翘嘴角,弯起个弧线优美的唇形道:「方才我还不高兴,
现下一想,你应该待韩大人更好些。若是只管喜新厌旧,人家可不敢信你。被我
闹了一回,你心里好受些了么?要不要明日我去找韩大人分说清楚。」

  「哈哈,你去能说什么?」

  「说你本不愿,是我逼你的。你是看我可怜有些同情才半推半就……嘻嘻,
对,半推半就。我也没想过你要为我做什么,更不会与韩大人争抢。」

  「傻瓜。」吴征在她鼻梁上刮了一记道:「这种事若是真心不想,谁能强逼
得来?」

  「只为色相,不关有情,不会么?」

  「情之一物,大都有色相在内,极为色相所迷,哪能无情?玦儿若不是天仙
化人,我也未必动情。」

  「那倒也是,歪理从你嘴里出来也能说得大过天去。那,你真真是对我动情
了?」冷月玦露齿一笑,问得却郑重。

  「那是栾楚廷啊,我没来由为了个女子去得罪他干什么?我又不是没人要。」
吴征头痛地皱了皱眉道:「但是想想,一来玦儿足够好,我是高攀了,自当为你
分忧。二来玩弄女子随手而弃,提上裤子不认人,我实在做不出来。栾楚廷也只
好先作对了再说!」

  冷月玦听了一席切实又质朴的话,笑得媚眼弯弯,吧唧一声在吴征脸颊旁献
上个十足十的香吻:「昨夜你占了人家身子定是又哄又骗,说了不算;今晨难免
甜言蜜语赚人家开心,未必作数。现下撞了南墙还肯说出来,人家才信了几分!」

  「呼……我舍不得!留你在吴府雁儿怕是要吃味,但她懂我,若是放了你回
长安,她就算与我一刀两断形同陌路,背地里也要瞧我不起,我丢不起那脸,这
是最真的一句!」

  「为什么要瞧不起你?」

  吴征将《熙陵幸小周后》图的故事又说一遍,续道:「我不是什么大善人,
但是自家的内人若不尽力看顾,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怪道韩大人对你那么好。越好的女子越不易动情,动了情就难
以回头对么?你莫要怪她,同为女子若易地而处,我像韩大人似得占了先,现下
还要更加恼火些。今后若得了空儿,我再好言好语和她说!总之……我不知将来
如何,总不会与她争抢就是。」冷月玦情动不已,偎依在吴征肩头其乐难言。

  吴征却苦笑一声道:「你莫靠我太近,我现下火气大,一会儿按捺不住将你
就地正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冷月玦像只受惊的兔儿一弹而起,背靠亭柱曲腿而坐,玉白的脸庞覆上一层
嫩粉,贝齿轻咬唇瓣,怯生生地指了指两腿之间压低声线道:「这里……今晨还
不觉怎地,到了现下却越发痛了,真的不敢再来!」

  「君子好色,取之有道;欲壑难填,行之有度!该当如此。」

  「那我吹首曲子给你听。」

  冰娃娃吹箫之技学究天人,可一念至此,两人都忆起昨夜口含肉棒的既浪漫
又淫靡,不由相视会心而笑。冷月玦理顺心绪贴近箫管,清气吹拂玉指抬按之间,
清脆爽越的音符精灵般飞舞而出,于静夜之中悠扬回荡。

  仍是那一曲缘分之始的《笑傲江湖》!比之初奏时冷月玦心境平和,吹得悠
扬潇洒,这一回则增了许多娇柔妩媚,情思婉转。吴征听得几个缠绵悱恻的挑音,
心中一动,望向冷月玦的目光难免情浓性动。他不明乐理,也知音由心发,冷月
玦并无刻意勾引之意,只是第一回即享用了一次身心俱美的欢好,难以忘怀之下
不自禁地寄情于曲。

  箫音终了余音袅袅,冷月玦收了玉箫一挑柳叶长眉,横生媚意,似在询问这
一曲奏得如何?

  「修为晋阶,这就到我这里抖威风来了?险些着你的道儿。」吴征吁了口气
散去内力。

  「你既有闲暇,岂不是正好比一比?哼,你弄得人家又疼又难当,也让你难
受一会儿。人家这里还潮潮痒痒的……」

  每一名女子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有些始终精彩,有些则需合适的土壤才能
绽放出别致的瑰丽。比之陆菲嫣现下的温柔舒心,冷月玦今日不仅开朗了许多,
还平添一股俏皮。

  「玉洞滴露,名不虚传。」吴征把眉毛挑得像只上下飞舞的宝剑,颇具淫邪
猥琐气质,言之所向不指而明。

  「哼!去睡了,坏人。」冷月玦不敢再呆转身就走,吴征却三步并作两步赶
了上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是是,好好将养身体,待不疼了又该尝欢!」

  ………………………………………………………………………………………………

  第三日里择吉时安葬了孟永淑,吴征心中一块大石也暂落了地。尸身虽有药
粉守护不致腐烂发臭,但那张刀劈斧凿的面容也已变得青黑,见之令人更加悚惧,
可吴征依然亲手为她整理好仪容,抱入上好的棺木封死下葬。

  倒不是为了做个样子给雨霁山上的群豪看,实因心中确实不舍,敬佩中又颇
多自责。当棺木盖板合上的一瞬间,吴征心中似有一块柔软的部分被触动。来到
这个世界之后,尚未有亲近之人永别,忍不住哭出泪来。

  安顿好了后事,吴征又在府中好生歇了一日。

  次日皇城里是大朝会,圣上的旨意也下到了吴府,召他一同进宫面圣。大秦
武林同盟一事陛下至今未曾明里干预,但吴征也未能办得妥妥当当,又有顶撞迭
云鹤一事在先,也不知这一回觐见是祸是福。

  天光微亮时分,朝臣们便大都聚在了午门前。昆仑与青城两派系之争又一次
摆上了台面,朝中的动向是任何大臣都不愿错过的。不过比起从前,吴征乘马来
到皇城前时,齐刷刷的目光中鄙夷与嫉妒者不多,更多的是敬佩。年岁轻轻就敢
与栋梁重臣之一争锋相对,始终不落下风,换了谁也得发自内心地赞一句。

  不过吴征也未贴向人群,自顾自地落在一旁。今日形势难料,少落人口实好
些。人群中寻着韩归雁,女郎来得比自己还早。锋眉微蹙,凤目半合,吴征的目
光自然感应得到,可还是寒着一张脸,眼眸微微转动并未对视回应。

  「胡大人,不去给他鼓鼓劲?」霍永宁凑在胡浩身边,朝吴征扬了扬下巴问
道。

  「啧,去有何用?不去。」胡浩捻须摇头道:「他的事,除了他自己外人着
实难插手,瞎胡闹似的乱搞一场,由他自己去。」

  「你呀!」霍永宁虚指点了点胡浩,压低声音道:「罢了罢了,本官不怕得
罪人,代你去。实不相瞒,武林同盟一事圣上看得有多重啊?为大秦计,私以为
吴征比迭大将军合适些。本官先给你交个底,一会儿迭大将军若是为难人,本官
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嘿嘿,本官反正不说话。这事儿本官搞不懂,也插不了手,只盼别扯到本
官身上就好!」

  「胡大人睿智!」霍永宁又是一拱手道:「吴征前程远大,待我们几个老臣
告老还乡之后,朝中再无敌手。圣心难测,胡大人旁观最好,佩服,佩服!」

  「有劳霍大人帮衬。」胡浩微微一笑,尽在不言中。

  吴征心情忐忑。虽是在府中与祝雅瞳商议了不知多少回,做了许多准备,但
还是一句圣心难测,一切尽在未知。只希望吴府刚挂上御赐的牌匾不久,陛下莫
要太过喜怒无常才是。

  「霍大人。」吴征早见霍胡两位大人低语,见霍永宁到来不明所以,忙拱手
行礼。

  「胆子不小啊!奚刺史可也没和迭大将军脸红脖子粗过。」霍永宁笑吟吟道
:「有点儿本官当年的二愣子相。」

  「下官怎敢与霍大人相比,形势如此不得不为之。下官又见识浅薄,情急之
下一时冲动才铸下大错,不过迭大将军大人有大量,该当不会与下官计较。」

  「呵呵。不计较?莫不成吴大人这两日上迭府负荆请罪了不成?」霍永宁一
把揪过吴征衣领低声道:「大秦武林同盟,除非青城公然宣称退出武林,否则怎
肯轻易让你?本官与你说,有志向是好事,可凡事一步步为之切忌想着一步登天,
你身边能人众多莫不是没人提醒还要本官来教?你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坑上烤,
而是在为难陛下!胡侍中蹚不得浑水,上了朝堂你小子给本官牢牢记住:多谢罪,
少说话。本官尽力而为,看能不能保得这只官帽子!」

  「多谢霍大人美意。」吴征苦笑道:「只是下官这一回在劫难逃,安敢再连
累霍大人?万勿如此。」

  「呸!你以为本官是为了你?贼党一事是朝中重中之重,已让人人睡不安寝。

  江湖门派可对此事多有助力,迟迟定不下来莫说旁人,本官都给你们折腾得
够呛,陛下可经得起?「「那是迭大将军私心太重,他若不插手,大事已成,怪
不得下官呀。」吴征摊摊手,一脸无辜。

  「私心?你若没有私心,于情于理当青城昆仑同掌武林同盟。你早早先分出
一半也不致针锋相对,今后再循序渐进有何不可?还敢说项?」

  「霍大人教训的是。」吴征不敢再还口。以霍永宁这等人精,哪能看不出这
已是一场青城与昆仑近乎你死我活的较量,任谁都不会退后半步。至于他的话里
也释放了极大的善意,霍永宁向来有些瞧不上迭云鹤,当是为朝中计,还是希望
由吴征统领武林同盟,更有可为之处。

  「好自为之,多以朝中为重,本官不希望你早早沾染派系为先的恶习。」

  朝堂上圣君端坐龙椅,诸臣议事,临近午间方才消停。几度朝堂激辩,人人
都有些疲累,屠冲尖声道:「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陛下,臣有本。」迭云鹤手持奏本出班启奏。

  吴征一上午都半闭着眼睛养神,此时心中一凛暗道:「终于来了!」

  「迭爱卿有何要事,奏来。」忙了一上午政事,秦皇声音都有些嘶哑,奏章
早已不想再看。

  「臣参京兆北城令吴征目无法纪,犯上作乱,无中生有,当众辱骂微臣,其
包含祸心,挑拨离间,欲引发江湖门派与国对立,罪不容诛!」

  「吴征呢?」

  「微臣叩见陛下!」吴征赶忙出班跪地叩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事秦皇
不可能不知道,背地里迭云鹤也必定打过了小报告,秦皇未在朝议之时主动提出,
至少目前为止还是中立的态度。

  「你又干了什么?迭爱卿所言是否属实?」

  「微臣的确骂了迭大将军,辱是说不上的。只是由于义愤陈列事实而已,至
于旁的,迭大将军可是折煞微臣了。」想要全身而退是痴心妄想,吴征先拣最轻
的一项认了。

  「所因何事?」

  「因燕国长枝派门人孟永淑身故一事。」

  「启禀陛下,臣并非妄言,实乃吴征巧言令色狡辩!吴征府上住了许多燕国
武林人士,过从甚密。如今又因燕国人士当众辱骂臣,若不是包含祸心更有何解?
臣恐其已里通外国,欲做叛国之事。」

  「迭大将军可说得太重了。」吴征可怜巴巴地委屈不已道:「暗香零落祸害
天下,微臣自幼习武,更是陛下之臣,当为陛下分忧。现今所作所为皆为剿灭贼
党,劳心劳力,夜不能寐。团结大秦武林门派结成同盟,一为共讨贼党,二为朝
中出力,迭大将军每每于关键时刻便来作梗,微臣还想问一句迭大将军是何意?
若是看微臣不顺眼,或是认为微臣能力不足以担当大任,尽可明言。」

  「为朝中出力?」迭云鹤施施然向吴征走近问道:「若为朝中出力,当早早
启奏陛下,可你所作所为俱都在此,最终目的不过是想做盟主号令武林。你再百
般抵赖,又岂能瞒过陛下慧眼如炬。」

  吴征见他怀中又掏出一本簿册,心中暗暗叫苦。这一份私心从头到尾都是有
的,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换了谁都能理解。——费尽心力什么都捞不到手,
谁能有干劲?坏就坏在前日当众顶撞迭云鹤,两人尊卑太大,吴征以下犯上必然
逃不过去,而能让他甘愿冒此风险也要这么做,里头又包含多大的利益,此时实
在有些百口莫辩。

  「迭大将军太言重了吧。」霍永宁见吴征哑口无言,出班奏道:「陛下,吴
大人少年热血难免冲动,可要说包含祸心委实太过。陛下还请三思,少年人一腔
热血虽有不当之处,可正是这一腔热血才是我大秦国朝气蓬勃之写照!若是过于
苛责,只怕凉了少年人的心气。」

  「哦?霍大人这是说本官小题大做了?」迭云鹤转身嘿嘿一笑道:「少年人
一腔热血,大秦从此便可法度全无,尊卑不分了么?或者霍大人凭什么说没有?
可是要以身家性命为他作保?」

  「这……」吴征此前做得太过,让机智的霍永宁也无话可说,只得无奈道:
「本官并无不敬迭大将军之意,只是事发突然,还需多多考量才是。」

  「还是吴征以下犯上,已非初犯,这事霍大人就忘了么?」

  朝堂上无数目光齐刷刷望向吴征,又齐刷刷转向俞化杰。侍中大人的儿子上
一回被打得那叫一个惨,这种事情涉及尊严最易挑起官员们的敏感神经,不免又
激起公愤。

  「一码归一码,迭大将军怎可混为一谈?」

  「也对!臣启奏陛下,吴征行事极多不合理之处,臣启圣旨搜查吴征府邸,
若有实证自当查办,若无实证也不致冤枉了他。」

  被查府邸可就是闹大发了,没事也给弄出大事来,这一查可就不知猴年马月,
后头的事情全不用做了。吴征心头大跳,暗骂一句「好毒」!当下不敢再行造次,
否则定然要给俞人则一个吃人的目光。

  「吴征,你有话要说么。」

  「微臣心如日月,愿尊陛下旨意。」吴征心头惴惴不安。秦皇明知暗香零落
之事,却至今未做任何表示。吴征更不敢把朝中绝密当众掀开,实在拿捏不透秦
皇的心意。原本他打从心眼里认为秦皇已老弱昏聩,听胡浩数次提起时的敬畏还
不以为然。如今接触越多,越发觉得高深莫测。

  「那就依……」

  「陛下,微臣愿保吴大人!」清亮而厚实的女音响起,韩归雁出班跪地奏道
:「吴大人确是为朝中出力,亦曾与微臣同剿贼党,亲冒矢石,不避危险。至于
迭大将军所言颇有疑难之处不便明言,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吴大人绝无私心!」

  「韩爱卿当真要作保?」

  秦皇终于说话,吴征心中更是感动万分。这一回若无韩归雁挺身帮忙,一劫
难以躲过。

  「愿保!绝无反悔。」

  「也罢,韩爱卿既然作保,朕信两位爱卿。只是吴征数次以下犯上之事不可
轻饶,传旨,革去吴征北城令一职,贬作北城府衙孔目,即日交割!」

  好嘛,兜兜转转了一圈,又恢复了「九品大员」的光荣身份。

  ………………………………………………………………………………………………

  「真是气死我!」韩归雁长腿生风,气鼓鼓地来回踏步,踩得青石地面噔噔
作响:「这么欺侮人,还要帮着他,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瞿羽湘知道劝不住,也知韩吴二人感情深厚难撼,也不敢说吴征坏话,忍不
住揶揄道:「气的是你自己,还是你的吴郎?」

  「气我自己!」韩归雁扁着嘴抹了把眼中泪花骂道:「不争气!明明不想理
他让他吃点教训,就是忍不住。你也笑话我,哼!」

  「哪敢笑话你。男人都这样,见一个爱一个,哪位贵人家中没有三妻四妾,
只能怨咱们命苦生做女子。」瞿羽湘苦恋韩归雁,吃了好大的一顿折腾,心态居
然十分平和。

  「我不又没不让她碰旁的女子,可也要看看是谁!!我气自己,更气他没把
人放在心上,全然不顾这个家。」

  「嘻嘻,这一下当真有吴府女主人的风范。」

  「你!我挠死你……不许逃!」

  二女正打闹间,门外通报声响起:「韩大人,燕国天阴门冷月玦求见。」

  韩归雁略一错愕,锋眉倒竖而起恨恨低骂一声:「这个不知羞的浪蹄子还敢
来!」刚想让人赶出去,眼珠子一转冷笑道:「让她进来。」

  冷月玦久候吴征不回,府里又传来朝堂上的消息,听吴征挨了罚心中不忍。
又想朝堂上的事就罢了她帮不上忙,吴征现下定然心情不郁需人安慰,若不能与
韩归雁和好如初,只怕更是难过。韩归雁在朝上帮着吴征说话,几乎押上了自己
身家性命一事已传遍成都。冷月玦心想吴韩二人闹别扭还因自己而起,韩归雁既
未变心,自己上门低头认个错,帮着吴征分说清楚,当能助二人重归于好。

  随着衙役进了后堂,冷月玦也不由心中惴惴不安。来时还觉有异,还自觉颇
有几分慷慨赴「死」的坦然,离着韩归雁一门之隔才慌张起来。两人私交泛泛还
曾动过手,现下低声下气地前来,自家言辞又不甚利落,一时有些惧怕。

  「韩大人在里面,吩咐姑娘自行进去。」

  冷月玦推开房门,见韩归雁坐在公案之后举着卷书册翻看,侧首坐着瞿羽湘
正眼观鼻,鼻观心,架势十足官威赫赫。她咬了咬牙跨过门口躬身道:「民女冷
月玦见过韩大人,瞿总捕头。」

  嘶啦一声,韩归雁回以一记重重的翻书声,将冷月玦吓了一跳。转念一想惹
得人家发火,自己又是来认错,再多的委屈也得忍着,当即半躬着身子不起,垂
首而立。

  后堂里鸦雀无声,足足有两炷香时分。韩归雁才换了个姿势将书放下,向瞿
羽湘道:「堂下立着何人?」

  「燕国天阴门弟子冷月玦. 」

  「啊哟,原是玉洁冰清,待人不假辞色的冷仙子?找本官何事?」虽问了一
句,话中讥讽之意十足,还是偏头向着瞿羽湘说的。

  「属下不知。」瞿羽湘神色不动,心里却笑开了花。比之自己当年吃味时怒
发冲冠抄起刀子拼命,斗嘴还被吴征气得还不了口,吃瘪连连。现下韩归雁的有
气又发不出来,发出来作用想来也不太大的模样,实在可爱又有趣极了。

  「哦。」韩归雁应了一声,复又低下头神思不属地翻书。

  「来向韩大人告罪。」冷月玦不善言辞,也知终于该轮到自己说话额,语声
清清淡淡,并不动怒。

  「哦?何罪之有速速报来,你虽是燕国人,若在大秦作奸犯科,本官一样拿
你查办!」韩归雁又是嘶啦一翻书,声线也高了几分,三千青丝之上看着火光都
要冒了出来。

  冷月玦依然垂手而立,看不见韩归雁的模样。只是她一向性子清淡,看上去
倒平和许多,被韩归雁损了几句难听的,仍是淡淡道:「一时情急,让韩大人和
吴大人交恶。小女子并非刻意破坏两位大人的恩爱,只是……当初未曾想到那么
多,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请韩大人责罚。」「哼。」韩归雁终于忍不住砰地合上
书册起身,居高临下指着冷月玦骂道:「若是前些日子,我真想骂你不知廉耻!
现下一想,我倒发现你心机重的很,分明环环相扣设计于人。破坏我和吴郎的感
情?没那么简单吧,你到底存了什么心?」

  「韩大人所指何处?小女子不明白。」冷月玦豁然抬头,面色也沉了下来。
韩归雁原本身材高挑修长,又站在阶上居高临下气势十足,但娇小的冷月玦抬头
蹙眉,也颇有气势。

  「你会不知道?你既不知道,我替你说了!」韩归雁走下阶梯,俯视冷月玦
道:「吴郎信任祝家主,我也信她,若说你来大秦有甚高深莫测的目的,那是平
白冤枉了你。但是吴郎那个人重情义,你分明是在利用这一份善良,别告诉你真
没想过!」

  「真的没有。」冷月玦被韩归雁的目光盯得芒刺在背分外难当,强忍着不适
坦然答道。

  「你们两人办了好事,我且问你,你知不知道吴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知一些。」

  「他有一点坏处,说起谎言来从不脸红。谎言总在编织美好,最易让人快乐!
可他又有一点好处,对自己人向来诚挚,因为到了最后,还是真心实意才能打动
人心。他现下一定给了你承诺对不对?你知不知道这份承诺说出来,他要做多少
事情,解决多少麻烦,承担多少艰险?」韩归雁拔脚往前,两人原本靠得极近,
逼得冷月玦不住后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啊?还让他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这份便宜我们家可受不来!事情都已做下了,你以为来说上几句对不起便是一番
心意了?哼哼,我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真的傻,没有装。不过他说的没错,还是韩大人最了解他。」

  「真给你承诺了?气死我!」韩归雁一蹦老高,向着吴府方向鼓起香腮瞪起
凤目骂道:「人家都气成这样了,你还要乱来。」

  冷月玦抿了抿唇,不知其中有什么心机,总算明白过来此时该当多说韩归雁
的好话,至于什么来龙去脉之类的,多说无益:「他说不这么做的话,韩大人要
瞧不起他。」也是福至心灵,没说隔日一早,留自家在成都的诺言便许下了。

  「他怎生与你说的?」

  「他说了小周后的故事,又说在韩大人面前丢不起那脸。」

  「呸。他丢人,我就不丢人了?」

  「总之是小女子一时冲动瞻前不顾后惹下大祸,韩大人要打要骂,小女子绝
不躲一下。韩大人也说他现下背负太多,若是韩大人还与他置气,他要更加难熬。
小女子之前想得不多,经韩大人一言确是有理,今后若是带给他烦恼,小女子也
自会离去。」

  「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想给他增添烦恼,还请现下就消失!再
者……你离去后又如何?去哪儿啊?回天阴门么?你也听了小周后的故事,诚心
要让他难受不成?」

  「我现下不想走,还舍不得这里。韩大人想让我即刻消失,我做不到。至于
将来师命难违,我就算没了命也不会让他难受与难堪。这一点,韩大人放心。」

  「这句话还稍稍有个样子。」韩归雁发泄了一通心境略微平和,颇显自豪道
:「我们家和外头不一样!吴郎尊重他的妻子,家里他也不会一人说了算。你一
定也因为这一点才喜欢他的吧?」

  见冷月玦露出会心的笑容,韩归雁更加傲然道:「我不是不讲道理的泼妇,
不管怎么说,你能来这一趟还是有心。这一份心意我记下了,你先回吧。」

  「韩大人可是答应了不生他的气?」

  「哼,凭你三言两语就想化解?做梦!」韩归雁一周鼻翼,鄙夷道:「莫要
以为赖在这里便能有想要的结果,能不能答应不是你求得来的。」

  「嗯,能得韩大人一句有心,小女子知足。只是……」

  韩归雁抬手一挥打断道:「你爱等也随你,但是若让本官再听见你一声呼吸,
我就赶你出去!」

  冷月玦不敢再说,微微欠身表示知道了,果然屏息凝神一丝声息也无。

  过了小半时辰,韩归雁正感不耐,眼见公务时辰将过,正待打发冷月玦走人
时,房门毫无征兆地吱呀一声打开。

  吴征一脸讨好地弓着身子踏入,笑容瞬间消失,下巴耷拉着险些掉到了地上,
额头更是大颗大颗的汗珠沁了出来。

  他在北城府衙呆了半日交接公务,张六桥明里接手,暗地里哪敢占先?两人
的交接颇为草率,不需多时便已完毕。吴征又挨到此时此刻才转来京都守备府,
料想雁儿的气消了不少,早间又有这一场朝堂恩义,便是再让她赶了出去也无妨。

  男人嘛,该死皮赖脸时绝对要拉下脸皮。

  京都守备府也到了关府之时,吴征团团作揖,厚着脸皮让勿来通报,好给韩
守备一个惊喜。衙役们看着吴征忍不住嬉皮笑脸,却也没人敢阻拦让他自去。

  吴征屏着呼吸轻手轻脚摸到后堂,听得韩归雁与瞿羽湘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话。揉了揉双颊放松脸部肌肉,为一会儿丰富的面部表情做好准备,便大喇喇地
推开房门,不想碰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吴征忽然直起身子,摇头晃脑地左右观望一番,自言自语道:「怎地没人?
雁儿想是回了府上,还是去府上找她的好。」

  「你给我站住!噗嗤……」分明装傻充愣,偏又如此可笑,韩归雁给气得忍
不住笑了起来:「你眼睛瞎了么?」

  「咦?韩大人原来在这里?怪事,怪事,我方才入门时分明瞧不见人,想是
韩大人功力大进了……」吴征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趋步上前。

  「呸。你来干什么?」韩归雁瞪眼鼓腮,刚消了的火气又腾腾冒起,抓起一
把笔杆子就扔了下来。

  「啊哟。韩大人要下令么?」吴征光棍之极地挺身受了,有些笔头上还沾着
墨迹,将一身锦袍涂抹得乱七八糟,连额头都划了一道,活像个玩杂耍的小丑。

  「我下令砍了你!」

  「那就扔错了,这个才是。」吴征脚下不停走上台阶,取下一枚令箭双手捧
起道:「请韩大人下令。」

  「你……」韩归雁一把抓起令箭,看吴征大义凛然的模样,恨恨地在他手心
重击一下,双足在地面连蹬,踢得木椅向后退去,发出令人牙酸的磨地声:「你
要气死我,你就是要气死我。」

  吴征双掌泛起个鲜明的红印,可怜巴巴地望着韩归雁,待她略微平复才道:
「要不,你再打我一下……」

  「皮糙肉厚,打有何用?」韩归雁香腮鼻翼俱都鼓了起来,一股子怒火无处
发泄,向吴征喝道:「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啊?不好吧?要不打两下?三下好了……不够?那四下,总之打到够为止,
最好把我腿打断。」

  「死皮赖脸!打断了腿把你扔进牢房,还想赖在这里!哼。」韩归雁恨恨地
瞪视,只是吴征的模样委实太过可怜,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令人发笑。韩归
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强忍下来,生怕与他对视下去再也忍不住笑,忙向冷月玦喝
道:「看什么?本官的笑话很好看么?」

  「好看。」冷月玦原本面无表情,经韩归雁一喝露出神往之色道:「原不知
什么叫做打情骂俏或是欢喜冤家,今日才知了,倒是羡慕得很。」

  「你……我迟早被你们两个气死!」韩归雁一口气发作不出来,瘫在椅子上
有气无力道:「要说什么快些说,说完了快走。哼,他还怕没人来疼,府中有的
是,还缺我一个不成。」

  「缺了哪个都不成。」吴征豁了出去道:「你是我发妻,又是内宅之主,缺
的就是你。」

  「呸。我后悔死了答应你,又一贯信任你放纵你,哼哼,也是个贱骨头尽爱
惹麻烦,三天不打……那个……哼……就敢上房揭瓦!哼哼哼……」不知是给气
糊涂了还是朝堂上一番同仇敌忾,终究舍不得这份情义,韩归雁越说越乱,被自
己给说的笑出声来。

  吴征哪能错过这等良机,一把将韩归雁抱在怀里低声下气道:「雁儿,这一
回我是真的错了……我也不辩解,只盼你饶了这一回莫要再生气,下不为例!若
是再犯我就……」

  「走开走开,一身墨迹把人家都弄脏了。谁要你立誓?不许立誓!对谁也不
许!」韩归雁扭着娇躯连连推拒挣脱不开,挣扎渐弱,终究任由吴征抱在怀里。
五指成拳,一下一下擂在吴征胸口泄愤,力道却又比之深闺小姐还要不如。

  「怕你不相信我。而且,我真的可以立誓的。」吴征心中柔肠万千,斩钉截
铁道。世间对神明颇多敬畏,誓言更是有极大的威慑。韩归雁打断了他,自是怕
誓言成真,一番心意已是再清楚不过。

  「这种事谁说的准?反正不许你立誓。」凶蛮的气势消去,修长的女郎团身
在吴征怀里,香唇一扁泪珠滑落,这一刻方才放肆地大哭,宣泄心中怨气。

  吴征哄慰许久,韩归雁才渐止哭声,不住埋怨道:「什么脸都丢尽了,呜呜
呜,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韩归雁骂一句,吴征就顺一句,慢慢地女郎的柔荑已在吴征手心里抓挠道:
「疼不疼?怕不怕?以后还敢不敢?哼,我看你是记打不记疼,不需几日又忘得
一干二净。」

  「疼啊,怕得很,以后再也不敢了,这回说什么也忘不了。」

  「看看你这傻样子,打你也不知道躲!弄得像什么模样!出去了不知外人要
说人家怎生欺负了你!」

  「犯了错自当挨罚,哪有躲的道理,好了好了,我犯的错你哭什么?再哭眼
睛肿起来可就不美了。我们回府上说成不成?」

  「嗯。」韩归雁猫叫般应了一声,又道:「快去换身衫子把脸洗净了。」

  「那等我一会。」吴征抓起柔荑在手心吻了一口,轻车熟路地自去帘后换洗。
韩归雁抹干眼泪,步下台阶向冷月玦道:「方才我心情不好,也给你赔个不是。
总之……唉,事情都已做下了多说无益,望你莫要忘了今日说过的话。」

  「不会忘。韩大人大人有大量,小女子诚心谢过。」

  「我又不是为了你。」韩归雁向帘后走去,陡然又想起一事,顿步回身双目
连眨。捉摸不定地绕着冷月玦一圈好生打量一番,又向瞿羽湘望了一眼。瞿羽湘
一直闷口不言,被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瞧得毛骨悚然,不知哪里做得错了。愕然看
着韩归雁踢着脚步走入帘后,还一路气鼓鼓地念叨道:「我就不信了!」

  也不知韩归雁在帘后向吴征说了什么,片刻后又掀开帘子自言自语:「回了
府上又要颠鸾倒凤彻夜不休,哼,才不要便宜了狐媚子。」

  冷月玦以为韩归雁说的是自己,脸上泛起红晕羞道:「韩大人不可胡言。」
「你懂什么?」韩归雁鼓着香腮向冷月玦道:「你要我原谅你也成,今日你得听
我的。」

  「嗯,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依韩大人。」

  韩归雁从鼻尖哼出一声:「谁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先叫声姐姐来听听,
不伤天害理吧?」

  「不会。韩姐姐。」

  「倒还有些乖巧,随我来,瞿姐姐也来。」

  绛沙帘子不透光看不清内里,韩归雁撩起时只见吴征一身赤裸,哭笑不得地
缩在床头,额头的墨迹倒是洗得干干净净。

  韩归雁一摞袖管,像是要拼命一般道:「总之今日不把他榨干了,不许走!
我一个人弄不过,你们都得帮我,听见了没有?」

  「啊?我怕是不成啊……」瞿羽湘吓得缩了缩脖子,能亲近韩归雁与冷月玦
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可一想吴征的坚挺持久,还有韩归雁榨干的豪言,越想越觉
得不妥。

  「哎呀我知道你不成,这不还有个帮手嘛。」韩归雁挑衅似的顽皮回头,料
想这个阵仗定然把刚经人事的冷月玦吓傻了不可。不想冰娃娃正来回打量,虽有
羞意,更有些好奇。

  「韩姐姐是说,我们四个人一起?」冷月玦唯恐自己想得岔了,不由确认道。
「怕了么?」韩归雁扬眉一笑,伸手解开腰带娇躯一扭。一身衣袍便顺着比丝缎
还要光滑的肌肤滑落,露出修长健康,肩宽腰细,奶大臀圆的妖娆身姿。慑人魂
魄的性感难有匹敌,修长笔直的美腿更是百看不腻。吴征艰难吞了口唾沫,呼吸
立促,胯下肉龙已是挺立得发胀。这一下让韩归雁甚是满意,得意地一扭小腰向
冷月玦示威道:「还愣着干什么?莫非伤天害理了?」

  「没有。我有些害怕。」冰娃娃歪着头一想,遂坦然道:「一怕韩姐姐太好
看,把人家比了下去,二怕我不太会这些,做得不好,三怕从没想过还能这样,
有些害羞。」

  「你说话都是这么直接的么?」韩归雁略觉对冰娃娃有所改观,也生出兴趣
来。

  「没有,不想说我就不说话。只是与你们在一起,我想坦然些。未曾骗人,
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有趣。」韩归雁目光中戏谑之色一闪而过,从后环着冷月玦的细腰道:「
那人是个色胚,现下还不知心里有多得意呢!你也别害怕,瞿姐姐会教你。」冷
月玦回目见瞿羽湘也在宽衣解带,目光闪躲极是不安难耐,甚至连畏惧之意也十
分明显。看韩归雁大喇喇的模样,本以为得她「举荐」的瞿羽湘已轻车熟路,一
见之下,大是不以为然。转念还不及细想,只觉腰带一松,已被韩归雁拉了开来。
「韩姐姐莫非男子女子都喜欢?」冷月玦心中一惊,又生恐阻拦会再度触怒了她。

  松垮的夏衫被轻轻剥落,比剥开一只荔枝还要简单。而裸呈的玉躯一身白玉
之色,比新剥壳的荔枝还要水润雪白。韩归雁又绕着冷月玦转了一圈,不由赞叹
道:「像个白瓷娃娃一样好看,怪不得惹他怜惜。」

  「还是韩姐姐长得高更好看,瞿姐姐也好看。」冷月玦虽羞,更抵不过好奇
心。一双妙目看了看韩归雁,尤其在长腿上流连了几回,又望向瞿羽湘,对她奶
儿上两片乳晕甚是感兴趣,不住低头与自家的比较。

  「瞿姐姐,我知道你还不适,但是今日一定得帮我。」韩归雁像个临上战场
的大将军,与强敌拼死血战之前正给袍泽们加油鼓劲,消除心理上的压力。那面
容看上去说不出地严肃,看得吴征与冷月玦都露出笑意。

  「我……我尽力而为……」瞿羽湘期期艾艾,半低的头视线正在韩归雁胸前
两团浑圆美乳之上,忍不住喉间一滚又咽了口香唾,脸上发烧。

  「这样……」韩归雁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难掩得色。

  「真的?」瞿羽湘身躯一缩,左右难安。

  「一定能成!你听我的。」韩归雁得意地拍拍她肩膀,才转身面向吴征,傲
然挺了挺胸。

  吴征左右贪看莺莺燕燕,心里也笑开了花。韩归雁的小算盘哪能逃过他的眼
睛?一时对接下来的香艳旖旎也是颇为期待。

  「你现下好得意了?」韩归雁登上床头,四肢着地爬行向前,像一只性感又
危险的大猫将吴征压倒,目中的精光不知是得意,兴奋,还是娇媚:「说老实话,
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

  被两颗圆沉隆乳压实,光滑的乳肤震颤不已,激起的嫩粒儿随着震颤搔刮着
胸膛。缠上的玉腿中央,柔软乌绒贴在胯间,已隐约可触到娇嫩的花肉。吴征早
就热血上头七荤八素,痴痴道:「三飞才是王道!」

  「呸!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不好色!冷仙子不会有意见吧?若是不情不
愿的不如早些离去,省得扫兴。」虽不明三飞之意,猜想也知,韩归雁啐了一口,
借着身体遮挡在吴征胸口以指划写:「收心!」

  吴征探出头来向冷月玦露出个询问的目光问道:「你若是着实不愿,不要勉
强。」

  冷月玦缩了缩肩,一吐香舌羞涩道:「是有些害怕,但是更想试试。」

  吴征大手已移至韩归雁两片桃臀上不住抓揉,一尝紧致丰弹的曼妙手感。热
力所过,又是一片小粒儿密密麻麻。机不可失,吴征半是解释半是讨好道:「玦
儿从小到大过得甚是不易,什么事都有人安排着身不由己。来了成都像是脱出了
牢笼,难得有些开心的日子。她不喜栾楚廷,但是没人听听她的心声,所以玦儿
对什么事都好奇。」

  「所以就好奇到你床上去了?」韩归雁还是忍不住讥讽一声,又自言自语道
:「想看就过来看得清楚。」

  吴征招了招手道:「玦儿来,湘儿也来。」一颗心大跳,隔着胸腔震得韩归
雁的硕乳抖出道道浪纹。

  「韩姐姐的这么大,是不是更舒服?」冷月玦挨到身前,眨巴着眼眸问道。
吴征哭笑不得,这几乎是一道送命题,所幸未曾彻底被欲望打蠢:「不但大,而
且弹性十足,舒服得很!」

  「恩,人家好羡慕了。」果然冰娃娃不存芥蒂,一扭腰肢支起上身道:「人
家还不明白榨干是什么意思。」

  「噗嗤,傻妹妹。」韩归雁失声而笑,有些怜惜道:「他心里还有一句话不
敢说出来,大有大的好,小有小的好。再说了你这般娇小,奶儿可真不小了。至
于榨干么,这根坏东西乐得开心了不是会吐出汁液来么?现下自是要挤得干干净
净,一滴都不剩下!」

  「原来如此,这个说法倒有趣的很。不过……人家才刚入了门,他的东西却
是十二品高手,只怕人家的先被榨干了。」冰娃娃放开胸臆时口无遮拦,一下子
就交了底。

  「十二品高手?胡吹大气!」韩归雁愕然之间直起上身捉住肉龙,转念一想
倒也无可辩驳,气鼓鼓道:「就算是十二品高手又如何了?我就不信三个打一个
还能打不过!你到瞿姐姐那边去,看本将怎生整治这个色胚!」

  如同领军大将掷下发兵的将印,擂响进军的战鼓,韩归雁跨坐在吴征身上扶
起肉棒抵在花穴之间。她与吴瞿之间三人之戏已有多回,不再似初次时的娇羞难
耐放不开,还颇具卖弄较劲之意。热腾腾的龟首在缝隙之间刮弄,好似一根粗巨
的舌头正舔舐着花穴,又似一杆巨枪正在磨锋磨利,只待深深插入敌人身体的那
一刻。

  被拨弄的花唇渐渐濡湿,刮弄时摩擦耻毛的沙沙之声里也混上唧唧水声。韩
归雁闭目昂首后仰,让修长的脖颈与高耸的美乳绷成一条惊心动魄的优美弧线,
腰肢一沉,花唇猛然一分,绵密奇紧的花肉嗫喏着将龟首含了进去。

  阳物入体,不仅将肥满的花肉挤压得一身毛骨悚然,热力更如万千丝线一样
向小腹深处直钻。交合的两人喘息声粗了起来,吴征双手箍住韩归雁的腰肢,不
知是有意还是肌肤光洁滑不溜手,双手一路上升,终于攀住两只硕乳轻握。指尖
发力之下深陷乳肉,推举得上廓圆圆胀胀地鼓起。

  韩归雁双目朦胧张开,双掌握住吴征手腕,似是双腿无力已支不住身体,不
得不借助手腕之力,才避免被一枪到底的酸痛难忍。歇息适应了片刻,韩归雁鼓
腮腻声,又恨又爱道:「一口把你全吃了!」

  花径已十分滑润,花肉更是已不住蠕动。韩归雁深吸一口气,双臂与双腿一
同向两侧劈裂分开,身体失重般坠下。肉龙劈波斩浪般破开紧致到极点的肉壁,
狠狠地撞击在花心上。

  「嗯哼……」啪的撞击声混着女郎娇呼与吴征的闷吼,猛烈又畅快。韩归雁
一双长腿横裂大分,令花径更加紧实饱满,抽搐的嫩肉像是无数小手正在温柔又
激烈地抓挠。吴征再度攀上傲峰轻轻把玩揉捏,韩归雁娇喘吁吁,死死抓着吴征
手腕,腰肢发力前后一抖。

  这一抖性感以及,但见纤细有力的腰肢肌束鼓起。抖动时自腰肢发力,带动
紧贴吴征腿心的隆臀前后一颤。幽深的臀缝原本因后撅而起微微裂开,可见一丝
内里诱人的春光。那丰润的花瓣中央插着一根粗黑肉龙,说不清是花唇含住了肉
龙,还是肉龙插裂了花唇。上方一点粉红细小的菊洞若张若合,丰富的褶皱让它
看上去缩得奇紧丝发难容。而一颤之间臀瓣闭合收拢,旋即又再次绽放。若是从
后望去看得清晰分明,真不知要被这一抹丽色逼得如何欲发如狂!

  吴征虽看不见后方春色,也低喝了一声。韩归雁的花肉异常肥满,原本肉龙
深入时便被缠夹得全无缝隙。那花肉受到排挤时自然而然地反压而至,更兼韩归
雁此时的姿势让下身肌肉全部绷紧,只这一夹便几乎要了命。加上纤腰这一扭一
抖,本就被缠得紧紧的龟菇沟壑,似被柔嫩如丝的紧致花肉温柔咬紧,生生打了
个转儿。一整圈的麻筋全被搔刮而过,个中的销魂让吴征禁不住叫出声来。

  「唔……」韩归雁轻声慢吟,凤眸睁开俯视吴征,鼓着香腮腻声道:「先让
你吃一回好的,一会儿人家没了力气就换你,可不能停下来。」

  吴征强忍挺耸的欲望,牙关咬碎道:「我现下就想把你压在身下,狠狠地插
一回!」

  「一回才不够……先忍着……这样也舒爽得很……」韩归雁的小腰放马飞奔
似的扭摇起来,越扭越快。即便如此,花穴之中紧致无缝的咬合丝毫不懈。奇妙
神秘的窄小幽穴里似有一道道电流乱串,电得两人齐声呻吟,颤抖不已。

  韩归雁再度合上双目徜徉欢海,那坚挺得又粗又壮的肉棒几乎将花径捅穿了,
撑破了。极度充实的刺激搅拌着穴内的嫩肉,花唇已然门户大开,内里灼热而滑
腻,酥软而紧致。稀蜜般的肌肤透着红晕,渗着津津香汗。蜜桃般圆润丰翘的臀
儿在小腰的带动下扭摆不停,臀肉结实又绵柔,舞出一圈一圈涟漪似的,由内至
外鼓荡不停的销魂臀浪。

  汩汩的搅拌声越发响亮,吴征在美乳上过足了手瘾,转而扶住纤腰。每当韩
归雁扭摇至正中一点时便向上推举,这么一来,女郎销魂的腰震中央又有丰臀的
轻抬起伏,搅拌与摩擦并行,快感更增几分,湿淋淋的花户挪移之间,在吴征胯
部留下一条湿淋淋的水渍。

  「韩姐姐扭得真好看。」臀儿一收一缩,一顶一翘,女子身体曼妙的曲线与
巨大的张力被韩归雁演绎至最佳,极具韵律的动作更是既优雅性感,又淫靡浪荡。

  随着动作越发快速剧烈,不仅臀浪阵阵,胸前两枚如硕大蜜桃般的隆乳也荡
开波涛。

  「嗯哼……」原来吴征终于抵受不住逼迫般致命的快意,趁女郎轻抬腰肢时,
也是发力一顶。肉棒的重插让女郎娇躯大颤,发狠般的力道更撞得她胸前两颗蜜
桃沉甸甸地一阵弹跳,春色无边。

  韩归雁正熬得艰难,这一下又重又深,直撞花心嫩肉,一身荡意再也抑制不
住。双腿内侧肉眼可见地绷紧发力,深嵌蜜缝的肉棒被艰难地拔出,淅沥沥的花
汁顺着棒身涓涓滑落。一片狼藉之中,嫣红肥满的花肉死死纠缠着肉棒不忍分离,
仿佛张小嘴死死含住了肉棒,被离体的力量抽着花肉直带出穴外,终于在龟菇沟
壑之间被牢牢卡住再也动不得一分。

  「大力些……」肉棒离了大半,韩归雁身悬半空,一颗芳心也在悬在了空中
不上不下。花肉急迫的渴求令她生出一股难耐的空虚与被再度占满的强烈渴望。
她美眸含情,话音刚落,便发力坐下,似乎在多等片刻都是巨大的煎熬。这一坐
迎合着吴征耸起腰杆挺送肉龙的动作,一蹴而就地将棒身深深纳入幽谷!

  那景象极其撩人!神秘的胯间芳草萋萋,饱满的花户被中央被撑开一个圆洞,
本就淫靡得将人的魂魄都勾了去。再度纳入时咬在龟菇沟壑间的嫩肉被粗暴地挤
塞而入,更是拌着丰腻的花汁发出咕唧大响。

  「啊呀。」冷月玦看得脑中一晕,羞人中又有一股刺激与兴奋。虽也曾与吴
征试过不少姿势,可她身姿娇小,这般姿势就远不如高挑修长的韩归雁做得震撼。

  何况如今旁观更是看得纤毫毕现,着实让芳心娇羞难抑,目光游移,不知该
不该再看下去。

  韩归雁将肉棒一吞到底,娇躯顺势软倒,将一对儿美乳紧紧压在吴征胸前。

  她双手捧着吴征面颊,忍着翻江倒海般的快感道:「这一下好舒服,你呢?」

  「再这么下去我要死了……舒服死了……」

  「家中的娘子每一位都这么好,你要时时都念在心里,这一回便算了,今后
不可再做滥好事。」

  「我记得了,我也舍不得这个家。」

  「嗯!那……人家现在想要得很,你还不快用些力,让人家舒舒服服的。」

  「谨遵娘子谕令。」

  吴征沉腰抽出肉棒,坚硬滚烫的龟菇刮着花径里纠缠满溢的嫩肉,让韩归雁
娇喘连连紧咬香唇,英气十足的脸上媚色迷离,露出似痛非痛,似快非快的纠结
难当。女郎一力配合,只是这一回两人交颈相拥,丰翘美臀只能反向高高撅起,
自平坦光洁的背脊之下隆出两只圆如满月的臀瓣。

  两厢抽离,眼看着肉棒将花肉刮出穴外,龟菇就要滑出蜜缝,韩归雁美臀一
沉,吴征腰杆一挺,只听噗嗤一声,粗大的肉棒复又重重塞了回去。

  这一下插得拼尽全力,充实饱胀的爽感袭来,让韩归雁尖叫一声献上香吻。
那柳腰上下狂摇,花肉紧夹,不住迎合着吴征怒龙的狂猛冲锋。翘臀更是不要命
地一撅一挺,惊颤颤的臀波不住甩击在吴征的大腿上,发出连绵不绝,密如暴雨
的啪啪撞肉声。魂魄彻底散去之前,韩归雁借着瀑布般洒落的青丝遮挡,向瞿羽
湘比了个手势,便彻底被欲海狂潮淹没……

  两人不顾一切地挺耸扭动,看得冷月玦面开桃花,心中又有些酸酸的。比之
吴征与韩归雁的水乳交融,冷月玦的初夜无比生涩,远远不如。两人已是忘乎所
以,比之窥视迭轻蝶时的淡定,现下既有属意的人儿,又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
实在舍不得看清那一份狂乱的恣意纵情,与虽原始,又摄人心魄的交合之美,早
已掩面奔去。那淫靡的交合抽送水声与男子的粗喘,女子的媚吟,让她不知不觉
渗出一股花汁,浸染乌绒。

  意乱情迷正不知如何自处,一双柔软又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痴缠了上来。冷月
玦吃了一惊极速回头,只见瞿羽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打扰二人,唇瓣
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看得好难熬,我都湿了,妹妹你呢?」

  趁着冷月玦不及反应,瞿羽湘一攀秀乳,一探腿心。形状完美的秀乳大小正
趁手,把在手中被一颗凸立顶起的玉珠抵在掌心,至于腿心里亦是潮气翻涌,只
需再挑逗两下,不免花汁泛滥。娇小玲珑的身姿更是极适合女子抱在怀里,瞿羽
湘心中一甜,意动不已。

  「瞿姐姐干什么?」冰娃娃不安地轻声问道,虽扭了扭身,抗拒之力并不大。
不知是周身软绵绵的发不出力道,还是真怕惊扰了韩归雁承欢。

  「他们正快活着却冷落了咱们俩,不如我们来助助兴?」

  「我不懂……」

  「有的事情都不用教。」瞿羽湘托着秀乳下沿,五指依次来回按压掐握,卡
在腿心的玉指一勾,恰巧点在花缝间正硬胀的肉蒂儿上。唯恐动作大了冷月玦不
愿,悄声在她耳边道:「吴郎爱得很!」

  「是么?」冷月玦软绵绵的应了一声。原本初尝禁果品着了其中好处,贪欢
之欲便难熬。此前两日将养花穴不曾再尝过那难舍难离的滋味,今日旁观一场激
战本就被勾起了心火缭绕。瞿羽湘手法温柔娴熟,在身上的敏感点来回游走,一
点一点地搔刮身上痒处,又闻吴征喜欢,遂呢喃道:「那我试一试。」

  「嗯。」瞿羽湘大喜!虽已与吴韩有了多次三人之戏,但韩归雁对同性之欢
尚未完全接受,互动不多,偶有为之也是放不开难以酣畅淋漓。相处的多了,从
前见了男子便欲作呕稍有好转,可也仅限于不呕而已,要想彻底扭转过来谈何容
易?每一回都有半强迫半无奈的分别扭。如今怀中的娇小丽人居然并不抗拒,不
由喜出望外。

  瞿羽湘大着胆子含住耳下垂珠,但觉像枚扇坠儿一般薄薄巧巧。且含吮之间,
冷月玦麻痒难当不住缩颈,润滑纤柔的肌肤正不住发烫,泛出的一层细密香汗莹
然生光。她也是渴慰已久,一时意乱情迷,再忍不住从冷月玦颈侧绕过,吸住喷
香微甜的樱桃小嘴,细细品尝。

  冷月玦一呆之下慌忙甩开,示意不可。女子的唇瓣极为香软,吻起来的滋味
大佳,可要让冷月玦现下就接受势所难为。瞿羽湘面上一红,讷讷地不好意思。
正不知怎么办。韩归雁的呻吟声陡然拔高,只见她复又直立上身,腰肢绷如张满
的长弓,丰隆挺翘的桃臀正不顾一切地扭动,让一对圆沉的硕乳惊涛骇浪般晃动
着。她已身困力乏,全凭吴征拿捏着腰肢将娇躯推上拉下,啪啪撞肉不停。

  片刻后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知足地抓起吴征的大手,深深按进丰弹的乳
肉里。

  吴征也是气喘如牛,发力掐的十指深陷乳肉,一边死命地揉捏,一边推举着
韩归雁。数个敏感处被同时刺激,韩归雁如痴如醉。唇瓣正被两颗贝齿死死咬紧,
只能从鼻翼中哼出闻之欲醉的媚吟,蹙起的锋眉几连成一线,浑身香汗,花汁飞
溅:「我不成了……我不成了……要顶死了……不要那么深……你……要弄死我
了……」

  吴征无比严肃,一刻不停地征伐。韩归雁的讨饶并未换来怜惜,反而腰上加
劲,来了一轮凶猛耸挺。力道之大仿佛控制着韩归雁身体的已不是双手,而全凭
腰力将她撞起,再在她下落之时又是一撞,两股戛然相反的力道撞在一起,其滋
味快美之酣畅淋漓,由韩归雁难以自控的尖声惊叫中可见一斑。

  「呜呜呜……你欺负人……」韩归雁被欲仙欲死的快意潮水卷得七荤八素,
正似她被抛起拋落的身子,胯间的花汁如开闸洪水,在反反复复的挤压冲抵之下
激出一浪又一浪的水花。女郎螓首乱甩,青丝飞扬,苦挨了两下,分明已没了力
气的身体又升起一股潜能。情知吴征也在关键之处,忙道:「妹妹快帮忙……」

  韩归雁双足立了个扎实的马步!她双腿大大地分开弯折,秀美的足踝踮立而
起,细滑的美足仅以蜷曲的脚趾巴住床面。一双美腿既要抵御吴征的冲击,又要
支起身体的重量,几乎已发力绷紧到了极限,肌束一条一条地鼓起,流畅柔美又
劲道十足。这一下不需再起伏腰肢便能让吴征保有挺耸抽送的距离,韩归雁咬牙
切齿地承受着逼命般的快意,恨声道:「你故意的……」

  吴征冲击不停,也是费劲了力气才能嘶吼出声:「没有,雁儿再忍一忍……
要来了……」

  「抓住!」韩归雁抄起吴征的右掌捏按在左乳上,细腰一塌再度俯身而落,
香舌轻吐舔舐着吴征右边的乳头。

  最后关头的冲刺逼得人发疯。吴征狂乱地挺耸,一次次让肉棒淹没在萋萋芳
草之间。而已汗湿背脊的女郎,每一次的长驱直入的深刺都让让她婉转娇吟。紧
密肥满的花肉紧夹着粗硕的肉龙,玉露如雨,花汁如泉,乱颤的花心与缩得丝发
难容的穴口快活到了极点,正奇异地共振着……

  「人家真的不行了……呜呜呜……」韩归雁似哭似笑,似喜似悲,甜腻娇媚
的泣声回响缭绕,花径正竭尽所能地收缩蠕动,苦挨米已到了无法收拾,无法停
止的地步。

  巨大的快意之下,吴征紧咬牙关加快挺耸撞击。手中沉甸甸的硕乳丰弹无比,
无论怎样捏揉掐握,掌面上都传来一股弹力绝佳的反震。不停进出着花径的肉棒
正被一股一股的花汁兜头浇淋,仿佛泡在一缸暖水里,又是舒服,又是畅快。

  眼看韩归雁再也无法支撑,冷月玦忽然趴伏在吴征左胸上。她粉面含春,美
眸射出媚光与羞意,低声道:「这样你喜欢么?恩……唔……」

  吴征脑中一声炸雷也似的轰鸣响起,不仅因冷月玦一口吸住空着的左边乳头,
那强劲的吸力似自然而然地产生,软嫩香滑的舌头灵巧地绕圈勾舔,一身上下都
被照顾得舒舒服服。也因冷月玦呈趴跪之姿,翘翘的小屁股撅得老高。微分的腿
缝正是视线难以企及之处,只能看见瞿羽湘亦趴跪在冷月玦臀后,螓首摇摆着前
后探动。每一回探动都让冷月玦抽吸着冷气,那一声悠长曼妙如仙乐的鼻音正因
此而发出。

  吴征睚眦欲裂,目现血丝。这是期盼已久,却从未实现的香色迷离。他嘶吼
着掐紧掌中硕乳,左手挤入冷月玦胸前,将两颗秀美的奶儿左右抚弄不停。至于
视线不及之处更让他几乎憋死过去——冷月玦色泽嫩红,喷香饱满的蜜穴,正被
瞿羽湘灵动的舌头一下又一下地探入,翻搅,卷舔。时而还能听见她接吻似的含
住花唇,大力吮吸得唧唧啾啾之声。那春情之盛,淫靡之色,激情中复有一股难
言的女子柔美媚态,恨不能长出千里眼就此看个清清楚楚。

  嘶吼声越发沉闷,正如韩归雁几乎炸裂的胸腔。那股沉闷几乎将她闷杀过去
时,花径里的肉棒猛然胀大了一圈,更加火烫粗大,直胀得每一分花肉都敏感得
跳起舞来。颤抖的花心泄出一股滑腻的花汁,自小腹起那欲仙欲死的极致快美奔
袭而至,胸腔彻底被撕裂,澎湃的激情彻底绽放炸开,整个人被炸得像是飘荡的
魂灵。

  娇声呼唤之中,丰沛的花汁浇灌着深陷花径的肉棒,它像是有生命般活了过
来,不停地弹跳律动着……火热的阳精喷射成水柱,一道,一道,又一道深深地
射进已泥泞不堪的花房……

  ………………………………………………………………………………………………

  当韩归雁清理完毕,大腿打着颤回来时,吴征脸上揶揄不已道:「韩大将军
第一阵就打得丢盔弃甲,一溃千里,不知还有什么办法榨干我?」

  「哼!本将自有无数的办法能让你就范!本将不仅武器颇多,还有帮手,怕
得你来?这第一阵吴大人也不轻松吧?」韩归雁一边斗着嘴,一边软倒在爱郎身
边喘息,换来好一阵温存。

  「当是不轻松的,韩姐姐被射了好多阳精,那里都有些肿了……」

  冰娃娃冷不丁的一句话道破真相,韩归雁羞了个大红脸,啐了一口骂道:「
什么叫被射了……好多……爱偷看的小妮子。」

  「我觉得现下说这个,会有些情趣……」冷月玦一吐香舌,美眸似在询问着
有说错么?

  「哈哈!正是如此,大有情趣!」吴征乐开了花,作怪的手指在韩归雁腰眼
处画着圈,痒得她娇笑不已。

  「韩姐姐,我想吃一吃它,可以么?」吴征胯间仍是一片狼藉,残留的阳精
与花汁混在一处,冷月玦并不介意,朝瞿羽湘瞄了一眼,想了一想续道:「人家
爱吃,而且韩姐姐身上好香,我想尝一尝。」

  「爱偷看的小妮子还是只馋猫?」韩归雁眼珠子一转,揶揄笑道:「不必问
我,留你下来自当你是一家人,也不会冷落了你。」

  「好!」冷月玦展颜一笑趴在吴征胯间,扶起软趴趴的肉龙用鼻尖轻嗅了一
口道:「那我尝一尝。」

  冰娃娃好奇之心太过,虽是刚破身不久,可放得很开,总是什么都想尝试一
下。见她伸出小舌在钝尖轻点一下,沾着些许浆汁缩回口中品了品味道,似是觉
得满意,又含入龟首,缩紧两颊,吸得十分欢畅。韩归雁也生起些异样之感。

  娇小的丽人身形像个半大的姑娘,但胸前两团嫩乳可堪一握,不大不小。翘
翘的小屁股也显得十分肥嫩娇美,至于一抹小腰更因身材的缘故,细得似乎吴征
大手一握便能环上一圈,连韩归雁都不无嫉妒。

  女郎心中一动。她深知吴征胯下这根棒子的威力,往常场面的不分上下俱是
爱郎体惜自己,欢潮褪去便不忍强加折磨,所谓的榨干也多是气话。此前着实熬
不住时,她与瞿羽湘曾有过一回一同舔弄肉棒之举,可惜做得并不好。韩归雁尚
未打开心结过分亲近女子,舔弄时不免颇多顾忌。至于瞿羽湘则对男人的物事怕
到了心里,凑近些便满心烦恶。即便如此,吴征依然心头爱煞,时常念着求着再
来一回,可惜终不能如愿。

  韩归雁在吴征额头戳了一指嗔道:「臭得意,教你知道厉害!」

  言毕爬到冷月玦面前,见她哧溜哧溜地吸得响亮,吃得正欢。投入自得的模
样让韩归雁忍不住一笑:「好吃么?」

  「嗯,我有些奇怪,吃着棒儿时也会觉得很舒服。」

  「果然贪嘴。想不想试个新鲜的法儿?」

  「是什么?我看看。」

  韩归雁回眸朝吴征送上个得意又妩媚的目光,双腿分开倒骑在吴征身上自言
自语地哼道:「不给那个坏人看!」

  她避忌与女子过分亲近多有瞿羽湘的缘故。若是三人无有此前的波折与瞿羽
湘的爱意表白,或许循序渐进下不会拒绝这等床笫之欢。可知晓了瞿羽湘的爱意
之后总觉再被她触碰十分怪异,仿佛身属两人,由此十分不愿。现下对冷月玦见
她半大姑娘的身段,像个十分早熟的女童,倒并不排斥。

  韩归雁托起硕乳,将被舔吃得勃立而起的肉棒夹进幽深的沟壑里。细润的乳
肉中央升起一只丑怪狰狞的独目鬼,极具视觉反差的震撼。硕乳虽大,肉棒也雄
伟,仍有半根仿佛扎透了乳沟,抵在韩归雁下颌处。

  「这样吃好么?」此生不曾如此放浪,韩归雁面飞红霞。

  「想试试!」冷月玦又是先嗅了嗅赞道:「韩姐姐的奶儿这般大,还这般挺,
真是好看极了。」

  「大是大些,但论漂亮恐怕不及你。」

  冷月玦嫣然一笑,红着脸凑近香唇,肉棒的腥臊与乳肉的香甜之气一同入鼻,
极挑情欲。冷月玦就着龟首轻嘬浅含了几回,就觉滋味甚佳,忍不住又将龟首吞
入口中。

  「韩将军饶命……」吴征双腿绷得抽搐起来。韩归雁胸前的妙物不逊陆菲嫣,
平日里被她香喷喷地一夹便觉吃不消。冷月玦的小嘴更是无上妙品,吸力之强,
舔舐之细致无出其右。两相结合,让吴征急的抓耳挠腮,更兼又看不见春色淫靡,
不住挺起上身左右观瞧,急欲养眼。

  可惜韩归雁身材修长,一起身便见平日里极爱的丰隆桃臀挡在眼前,遮蔽了
胯下的一切。吴征见两片花唇略显红肿,正微微开合不已,心中一动,向一旁的
瞿羽湘使了个眼色。

  瞿羽湘虽深尝了一回冷月玦的丰美花唇,可更加渴望的韩归雁却始终未能如
愿。见韩归雁与冷月玦之间亲昵无比,心头正酸意翻涌。吴征的眼色让她回过神
来,心头大跳!

  韩归雁始终避忌,两人之间也止于拥抱,私密处最多也仅以手抚摸。只是今
日不同寻常,韩归雁存了较劲的心思不说,也是彻底放开胸臆,要叫吴征尝得余
味无尽的甜头——正是亲近一番的绝佳良机。

  吴征弯起上身,托起桃臀,勤修武艺的柔韧性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只见他侧
着头钻入女郎胯下道:「真的有些肿了……心疼……」说罢便伸出舌头,对着翘
如婴指的蚌珠舔了上去。

  韩归雁正近距离看着冷月玦吸食肉棒,冰娃娃巴掌大的脸庞时不时贴上乳廓
上沿。那肌肤滑若丝缎,私密处被触碰让她有些羞意,也有些异样的感觉。胯间
至为敏感处忽然受袭,让她娇躯一僵,这还不算完,另一根更为滑润小巧的舌头
也一同贴了上来,向着蜜缝中央刺入一截。

  韩归雁大吃一惊,本能地想逃,可四张手掌将她的桃臀死死按住,怎么扭都
甩不脱之际,两根舌头更是一同加大了攻势。舔弄蚌珠的那一根抖若蜂鸟之翅,
刺入花穴的那一根则顺着肉壁转了一圈。两股酥麻的快意袭来,让韩归雁本就乏
力的娇躯再度脱力软倒。

  顺滑如丝的奶儿夹着肉棒一滑到底,被胯骨推得直达下颌。韩归雁与冷月玦
两张绝美的脸庞更是隔着肉棒贴在一处,呼吸可闻。韩归雁暗道一声罢了,伸出
香舌舔起棒身来。

  百忙之中,冷月玦吐出肉龙道:「韩姐姐不忌讳吗?」那自是香津自口中溢
出染满肉棒,生恐惹人嫌弃。

  「无妨,一起吃一回。」韩归雁豁了出去,向冷月玦鼓励一笑。

  「他喜欢这样么?」

  「他现下得意得很,都快乐疯了。」

  「好,那我们试一试。」

  冷月玦依然做吮吸之势,樱口张开含住半圈棒身,自龟首起一路吸吮着下行。
韩归雁吐出香舌,雨点般勾挑着龟菇沟壑。极致的快感袭来,吴征用力攀紧两条
美腿,贪婪地舔吃蚌珠与大腿内侧嫩肌。瞿羽湘再也顾不得已和吴征太过亲近,
舌尖在蜜缝里像肉棒一样抽动了好一阵,又轻轻啃咬起娇美的丰臀。

  四人各有所得,居然呈现一种荒谬的和谐!

  直到韩归雁忍不住又泄出一股花汁,被瞿羽湘香舌一卷吃得干干净净。泄身
时韩归雁与冷月玦恰巧一同含住菇,像两只密不透风的皮圈儿。吴征再也忍耐不
住抱落韩归雁,在瞿羽湘惊呼声中将她压倒叫道:「忍不得了!忍不得了!湘儿
使坏先来领罚!」

  吴征的忽然袭击让瞿羽湘吓了一跳,他此前还从未如此粗暴过。待得双腿被
大大分开反压至臂弯,臀儿仰天翘起春光大放,昂立的肉龙凶威赫赫地抵住花肉
即将一击到底,更是吓得她脸色都青了,惊恐地大叫:「不要……不要……」

  正在关键的当口,韩归雁不愿扫了兴致,亦觉今日是个大好的良机,或许可
让瞿羽湘纾解心结。女郎忙按住瞿羽湘肩侧柔声安慰道:「姐姐莫怕。」说罢便
张开小嘴,将瞿羽湘敏感的乳晕吸入口中。

  除了初次欢好,韩归雁再未如此亲昵。瞿羽湘心中天人交战,一边是最爱的
女郎正温柔地吸吮玉峰,一边是惊惧以及的男人丑物正挑开丰满的花唇,向着体
内深入!她发出一声难以言述的鸣叫,肉棒不停地深入仿佛捅穿了身体,她上半
身突然向上蜷缩了起来,下颌高高仰起,双手乱抓乱打。

  吴征只觉温暖的嫩肉紧紧的包围住肉棒,带来舒适快感,花穴内一片温热柔
软潮湿彷佛要将他融化。他不理瞿羽湘的抗拒寸寸挺进直抵花心,彻底融为一体。

  瞿羽湘珠泪涟涟,可让她惊惧的肉棒正不停息地拔出,又插入,再一次拔出
插入。以平稳的节奏挑起花径的快意,呼应着胸乳顶端一丝丝的电流。

  「瞿姐姐怎么了?」冷月玦从身后环抱着吴征,将两团秀乳紧紧贴在宽厚的
背脊上,从颈侧探出头来,不明所以。

  「她幼时有梦魇,怕男人这根东西。你也一起去吃她的奶儿好么?」

  「那我试一试。」

  膨大的肉龙沾染着湿漉漉的水光,一下一下进出着花径。只要想到这一幕便
让瞿羽湘心中烦闷欲呕,可今日不同,她已没有功夫去想。两张绝美的脸庞埋在
自己胸前,四只明眸与自己对望。韩归雁吐出香舌绕着峰顶打转,腻润的舌尖卷
过乳晕,激起一阵一阵酥麻的电流。冷月玦的吸吮则更加畅快,香唇紧紧含实,
那强劲的吸力几乎要将峰顶的米珠都给吸走。

  幽谷仍在被肉棒一下一下的深凿,沁润出的晶莹花汁被翻搅着刮出体外。每
一下都凿击着花心,每一下都将神魂都抽离出去。对肉棒的厌恶来自心理,但幽
谷的反应却实打实地展露着身体的快美。雪白丰满的臀儿不自觉地用力上挺,以
迎合男儿更深更重地插入;背脊也不由自主地拱高,让奶儿更被吃得更加畅快。

  全身暖洋洋似化成了一滩水,小腹深处的花心更被凿得酥软如泥。喉间不知
是喜悦还是痛苦的呻吟声越飘越远,从清脆到朦胧。男儿的嘶吼声中,征伐越加
大力,越加快速,不顾一切地奋力冲锋,仿佛冲散了她的身体,在火热的阳精激
射而出时,那失控的身体再也禁不住花汁汩汩倾泻……

  待瞿羽湘从晕迷中醒来时,吴征又以重振雄风。只见冷月玦撅着翘翘的小屁
股,任由吴征在她身后凶狠地撞击。两条玉腿内侧汁液淋漓反射着波光。韩归雁
在身后环抱着他,排贝般整齐的牙齿一口一口地啃咬在肩头,可想而知一对硕乳
正与背脊贴得紧紧的。

  肉棒的抽送时缓时急不断变速。冷月玦娇喘吁吁春潮涌动,微微撅起的香唇
闭合着,只从鼻翼里哼出快美的呻吟。沉醉于既害羞,又畅美的快意之中。

  翘臀随着每一次撞击颤起波涛,秀乳也被推送的前后摇甩,娇小的身姿此刻
正现出一种性感火辣。

  吴征吭哧着粗气,忽然弯腰伸手从两肋下抓住秀乳,将冷月玦反拉而起,弯
折的背脊仿佛一座拱桥。秀乳从前后摇动变作上下抛甩,翘臀自不断撞击变作挤
扭厮磨,抬起的胯间乌绒稀疏,肉棒在花穴里进进出出的抽送清晰可见。

  「让玦儿也试一回好的,她一定喜欢。」

  吴征一个示意,瞿羽湘心领神会,仰天躺倒钻入冰娃娃胯间,闭目不去看丑
陋的肉棒,只伸舌舔在充血敏感的肉蒂儿上。

  「不成了不成了……怎么这样……插得好深……舔得好麻……人家受不住了
……我我我……要死了,要死了……」冷月玦被刺激得神魂俱荡,当吴征将肉棒
插至末柄抵着花心狠狠旋磨,肉蒂儿被瞿羽湘吸入口中,那花心嫩肉像舞动的舌
头一般剧颤起来。绵绵软软的嫩肉一下一下地扫舔在马眼之上,激射的阳精更是
敲打着每一分敏感,倾泻的花汁也是积极地回应着。冷月玦晕晕乎乎中,只觉缓
缓流出体外的汁液被瞿羽湘点滴不漏地卷走,吃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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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衷肠难诉。流景扬辉

  「榨干了,这下满意了不?」月夜中天时分,四人才结伴离开京都守备府。
虽是个个武功高强,走起路来都有些摇摇晃晃。一向英武有力的韩归雁还得吴征
搀扶着,才不至于打着摆子的双腿踉踉跄跄。

  「哼,不满意,我还不高兴!这么就想蒙混过关?休想!」韩归雁咬牙切齿,
也不知是腿根的酸痛难忍,还是心头火气未消。

  「那……要不这样!」吴征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晚上我悄悄溜到你府上去
住,偷一回韩守备的香。」

  「呸,我家你能溜得进来?」韩归雁凤目一亮大感新奇刺激。韩家老爷回了
韩城,大哥二哥分驻凉州与江州两地,偌大的韩府就剩了一个女主人,倒真不必
像从前一样有家不能回,次次都想偷腥一样。韩归雁目光左右一转,偷偷摸摸一
指马车,咬着唇瓣嗔道:「跟我一道儿坐车回去,莫要发出声响。」

  送回瞿羽湘与冷月玦,吴征回府上又告知了一声,才随韩归雁一道去了韩府。
这一夜再无激情,可两人相拥而眠睡得又香又甜,待天明醒来依然纠缠在一起,
四目相对,不由相视一笑,大有夙愿得偿的喜悦。

  第一回闹别扭算是混了过关,吴征心中大是警醒。即使是男尊女卑的年代,
乱世中女子因不得不屈从于男子,慢慢成了一种习惯于风俗。可独占欲与自私是
人类生来俱有,韩归雁的醋意大发除了私欲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在于对幸福与
人生的珍惜。再强悍的女子也会图一份安稳,尤其是已拿到手中的东西更不愿失
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世太多奇遇,让吴征的性子里摈弃了前世的懦弱与知足,
变得喜欢冒险与猎奇。可是当家庭与爱人出现,守护的责任感便不可缺失。离开
韩府时吴征舔了舔嘴唇,未来的日子还有很长,还需更加果决与坚忍才行。

  双手插兜向吴府行去,将乱糟糟的事务又梳理一遍,不可避免地想起玉茏烟。
离开天泽宫时给她留下了传讯方法,可惜威逼与诱惑均未奏效,至今赵立春也未
给他带来消息。是玉茏烟依然悬而未决?还是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离开皇宫?

  原本以为要说动玉茏烟轻而易举,难的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离皇城。
如今看来内里还有极深的隐情,一旦掀开又是滔天大浪。吴征无奈地摇摇头,是
不是这一世的命格有什么问题,总是碰上些让人心惊胆跳的事情。如今官位又被
剥了,蟠龙金牌虽未收回,再跑去皇宫太过惹人注目,去见玉茏烟更加不妥,即
使得了消息也只能让赵立春传话暂缓时日。

  把此事搁在脑后,吴征迅速回府……

       ……………………………………………………

  半月之后,一支祝家的商团如平日一样离开成都城,拉着满载的货物驶向燕
国,所不同的多了两辆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

  吴征在府中来回踱步,心神不宁。忧无患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在陆菲嫣与
冷月玦离去的那一刻前所未有之大。他不敢想象若是此行有失,二女被残忍的贼
党擒拿之后会遭遇怎样的惨剧。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必须相信这一回己方
率先设下圈套,以祝雅瞳心思的缜密与手底下隐藏实力的庞大,当无意外。否则
的话,贼党的实力岂不是大过了天去?

  「这一趟要有三四月不能见面,你能不能告诉我还有一位女子是谁?人家好
好奇。」冷月玦满目都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心。

  「路上一定小心,这件事你路上自会知晓。」吴征刮了刮她玲珑秀气的鼻梁,
十分不舍。

  「这么神秘?难道路上我会挖出你未卜先知埋下的锦囊,打开来就都知道了
么?」冷月玦俏丽地一抬头,让吴征结结实实刮了一个。

  「哈哈!玦儿越来越有趣了!平安回来,我等你们。」

  行前的告别让吴征满心不舍,冷月玦反倒潇洒许多,于她而言此事在为自己
的未来拼一份力,颇有兴致勃勃,跃跃欲试之意。

  送走了陆菲嫣一行人,祝雅瞳在身侧狠狠一指吴征的脑门笑骂道:「好哇,
你什么时候把玦儿都给收入房中了。」

  吴征苦着脸道:「我也说不清楚。」

  「什么说不清楚?」祝雅瞳一瞪眼,居然没多少怪罪之意反有喜色道:「你
自己干的事情自己不清楚?」

  「我冤枉,谁被谁收入房中我都搞不清楚……」吴征将冷月玦的心结地细说
一遍。要和冷月玦长久地走下去,祝雅瞳的支持必不可少。这一番添油加醋,说
得冰娃娃天下第一可怜,自己天下第一怜香惜玉,就差没拍胸脯指天立誓了。

  偷眼瞧瞄,祝雅瞳春水般的双眸忽闪着若有所思,喜怒不知,两条细而浓的
长眉蹙得越来越紧,忧愁之意越发浮于面容。吴征不明其意,小心道:「我现下
待玦儿真心实意,绝不是逢场作戏,将来即便有许多麻烦,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前
行,绝不退缩。」

  祝雅瞳默不作声地听完,仰头望天喃喃自语,唯一仅见地惆怅道:「嗯!不
管怎么说男儿有担当是好事。将来你们有了孩儿,待老了向儿孙们说起当年的艰
难情路,他们也会为你骄傲。」

  「你……怎么了?」吴征心神大震,直觉中的反应告诉他似乎触摸到了什么
秘密,心中更是酸味翻涌!

  祝雅瞳让他觉得高不可攀,这一份孤高绝不仅仅是天仙化人的相貌,强大到
极点的修为,更有坚逾钢铁的意志。在吴征迷茫时,她点亮前方的道路;在吴征
失落时,她燃起希望的火光;在吴征畏惧时,她以无以伦比的勇气与果决扫清阴
霾。印象中,她从未有过脆弱的一面,吴征也不认为她会有脆弱的一面。

  可是现下在眼前的女子哪里还是坚不可摧的祝家主?她娇柔,软弱,眉宇间
的一抹顾影自怜,忧伤得让人心疼。吴征不知所措之时,祝雅瞳忽然一捧胸口,
泪水止不住落了下来连连啜泣。吴征终于明白,这一次不经意间,竟然刺痛了她
身上最为柔弱的部分。

  圆润豪硕,弯弧美得震人魂魄的胸脯被一只柔荑捧住,珠泪顺着眼角像珍珠
一般大颗大颗地滴落。绝色美人的风姿在这一刻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勾起古
井无波的高僧心中欲望。吴征一阵心悸,混沌迷离中一点灵光未散,强行运使道
理诀压下心中邪念才未失态。

  慢慢走近美妇,吴征柔声道:「你不舒服,我扶你去歇一歇。」

  短短的片刻时光,祝雅瞳给他带来的惊讶已太多,可吴征怎么也想不到她会
骤然扭头对视!那目光中爱意,怜悯,幽怨,愤怒不一而足。吴征仿佛看到了陆
菲嫣的佩剑魔眼出鞘时,那无法理解的复杂与震撼,更让他吓了一跳的是,祝雅
瞳猝不及防地转身投入他怀中,因心伤而娇哼道:「抱我一会儿。」

  这不是恋人之间强悍男子与柔弱女子的拥抱。祝雅瞳绷直了莲足踮起,几乎
只以一趾之力支撑着娇躯,尽力与吴征平齐。左臂环过脖颈按着吴征的后脑压在
肩侧,右臂贴着腰杆搂紧。

  吴征疯狂运转着道理诀保持脑海中的一片清明,双手只是轻轻搂着腰肢不敢
造次。即使如此,怀中与他贴得难分难舍的娇躯仍是让他几欲疯狂。

  这是一具难以形容的身躯。

  视线旁就是美妇散乱的青丝,幼圆的秀耳下方,耳珠像扇坠一般丰厚而鲜润,
白得仿佛透明。

  细细的柳腰触感极柔,腴润丰弹,吴征不敢发力掐握之下亦觉柔若无骨。那
不是多余赘肉的触感,分明肌理之下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嫩滑的肌肤却可随意按
下一个涡眼,只是稍一收力,它又立刻恢复原状。

  抱紧自己的臂弯如两节香藕,又软糯又紧致。

  死死抵在肋部的两颗美乳曾让自己魂牵梦萦。那不经意间沉甸甸地压落薄衫
而透出的诱人弯弧,此刻毫不顾忌地贴在吴征身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起伏与砰然
的心跳,像两团至嫩至绵的脂球,不住地揉旋,惊颤,夹缠……

  肉棒情不自禁鼓胀了起来,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龟菇恰巧抵着又圆又小的
脐眼,被柔嫩的肌肤包裹,仿佛将两人连在了一起。怀中的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
可又很快平静下来,略松的藕臂再度紧紧抱住了自己,从容而义无反顾。

  吴征几乎忘了周遭的一切,只知呆呆地站着,失魂落魄!恍惚之中仿佛回到
了五岁那一年,在昆仑山那名把自己带出小屋的女子那样古怪地对待自己,怜爱,
依恋与万般不舍。抱着自己的双臂无比地果决,坚定得仿佛天塌地陷也不愿松开。

  不知过了有多久,柔荑猛然在肩头一推。吴征踉踉跄跄地站稳身形,方才那
个柔弱无助的女子不见了。眼前的依然是那个低吟浅笑俱都端庄秀雅的美妇,正
瞪着自己似怒似喜地嗔道:「还不肯松开么?占便宜也得有个限度。」

  翻脸不认人了啊!吴征哭笑不得异常尴尬,讷讷挠头道:「实在对不住!」
祝雅瞳眼眸一转避开吴征的目光,也不敢去碰触难堪的话题,乜目道:「是不是
好得意啦?猜中了我心事对不对!」

  吴征陪着笑还未说话,祝雅瞳一瞪目娇喝道:「不许说谎!」

  「猜了一些,也不知道对不对。」抵赖不过去,转念一想也是个好机会,吴
征索性大方承认。

  「哼,就知道你一肚子的话想问。随我来。」

  去了祝雅瞳居住的小院,关好了房门,美妇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道:「想问
就问,只是能说的我才说,莫要怪我。」

  吴征早将满腹的疑问整理清晰,沉吟着道:「我一直以为祝家的天之骄女生
来就是个仙女,没有不会的事情,也没有能难住的事情。现下看来,是不是哪个
狗东西伤了你啊。」

  「哼,伤我有那么容易么?」祝雅瞳鼻中哼出一股轻蔑与鄙夷道:「有两件
事要告诉你:第一,我难过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也从来
没有喜欢过一个人;第二,他有百般不是,但有一件事无意间做得很好,所以我
不会叫他狗东西,你也不要这么叫他。」

  额……这和什么都没说有啥区别?吴征的酸气几乎要喷了出来,郁闷道:「
我当然会听你的,不骂他了,嘿,我还懒得理会这个人呢!不过万一哪天被我知
晓是谁,又不幸路上偶遇或是狭路相逢什么的,我打他一顿帮你出气,这行不行?」

  「你永远都不会见到他的。」祝雅瞳心中暗道一句,终是露出个十分称心的
笑容道:「那倒由你去了,我才懒得管。不对,你若是打不过,我还会帮你。」

  「这么厉害?我还能打不过?」吴征更加郁闷吃醋。想来也是,无论什么原
因能占得祝雅瞳这等美人,又怎会是个不堪一击的混球。「多练几年看看,当是
有机会的。怎么?你不会就想问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吧?」

  美妇又恢复了淡定从容,方才的脆弱仿佛只是一场梦境,虚无不存在。吴征
也正色起来,瞪视着祝雅瞳道:「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莫要瞒我!从前我是不是
见过你?或者你是不是见过我?」

  「我一直都很忙的,你来长安城之前可没工夫见你。不过你的大名倒是如雷
贯耳,从前可比我的名头还响亮。」美妇露出个玩味的笑容揶揄道。

  「没骗我吧?」吴征皱着眉头一脸疑惑不信。

  「骗你干什么?难道没见过你很奇怪?还是见过你奇怪了?」祝雅瞳忽闪着
媚眼也是疑惑道。

  知晓问不出答案,吴征无奈地叹息一声道:「那成,其他我也不知问什么好。
只是,我原本希望月玦的事情……」

  「我会帮你,你自己也要更加一把劲!」

  「多谢,真的多谢。其他的……不多去想,想多了也没用,凭空给自己添堵
难受。」吴征感激不已,最终还是忍不住气鼓鼓地埋怨了一句。看那咬牙切齿的
样子,当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能不骂狗东西,只是腹诽必不可少。

  「嘻嘻,你这人……去去去,没话说了快回去。方才的事无论如何不能再对
第三人说起,你就当它是个梦境得了……算了,总之绝不能说!」祝雅瞳一拍扶
手跳起,推着吴征将他赶了出去,大有松了口气的模样。

  赶走了吴征,祝雅瞳回身进屋喃喃自语:「居然被这么件小事逼得失态了,
当罚求死丹一个时辰,以后不可再犯!」柔荑伸进袖口里摸索着,不可避免地念
及方才仅隔着薄薄衣料的「肌肤相亲」,祝雅瞳俏脸一红又是自语道:「小乖乖
毕竟已是个大人……唉,想像个小娃娃一样疼他终不可得,可惜,可惜!传宗接
代的家伙倒是雄伟得吓人,嘿嘿,怪不得一个个的从里到外都爱他得紧。」

  语声越说越低,祝雅瞳盘膝坐好,得意中带着几分羞恼吞下求死丹,嘴角微
翘淡淡微笑,印堂中央桃心形的发髻针尖处却滚下一颗黄豆大的汗珠来……

  吴征离开小院,心中百感交集。

  祝雅瞳的莫名失态百年难遇,从今往后或许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拥抱就成
了绝唱?吴征揉了揉鼻子叹息,高不可攀,高不可攀。失态片刻就恢复如常,可
是会在自家面前失态,是不是朝夕相处下来多少有几分感情在?人非草木孰能无
情!可他对祝雅瞳的情愫分明不同于对韩归雁与陆菲嫣,为何这么古怪?或许韩
陆二女都是依赖自己更多些,而对祝雅瞳则是自己更加依赖她?吴征想破了头也
不明白,于是心中终是忍不住狠骂一声:「狗东西!狗杂碎!」

      …………………………………………………………

  祝家商队离了成都,一路不疾不徐,将部分货物在经过的城市卸下,又装上
当地的特产。交通并不便利,行程更是漫长,要保证商团的利润,生意都是一路
做着去的。

  在大秦境内商队的最后一站便是子午谷。凉州已成了杳无人烟之地彻底荒废,
再没有商队会经由凉州入燕国,徒增消耗。只是川中边界地带崇山峻岭路窄难行,
过子午谷前也有一段二百余里的荒凉之地。这一带气候不热不凉,山中倒是风景
宜人,不时有些豪族富户大举出行来此游览风光。因四时俱有鲜花盛开,游历者
离去时无不采撷而归,久而久之也有个好听的名字——携花山。

  「令使,呵呵,真是个好大的消息!」浮流云一脸心满意足,嬉皮笑脸地冲
进屋内。

  屋内灯光如豆,说是屋子,四面却不透光,只因建在了地底。

  「哦?大到什么程度让你都这么焦急?」戴宗昌一瞪桃花眼,也闪出异光来。

  「冷月玦奉师门之命,十日前随柳寄芙跟着祝家商团赶回长安城,同行的还
有昆仑派陆菲嫣,她要去凉州找奚半楼!」浮流云苍白的面容因兴奋而泛红,不
住地搓着手道:「这三人均是内功深厚,底子料想不差!若是捉到手中必有无穷
的好处,这个消息还不够大?」

  「什么?」戴宗昌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扳住浮流云双肩急道:「可靠么?她
对你说的?」

  「正是那个贱妮子!」

  「她说的不会有假!」戴宗昌来回踱步喃喃道:「兄弟们修行都到了紧要处,
本就需功力高深的女子助力!这一回绝不可错过!嘿嘿,贱妮子?妮还是尼?」

  浮流云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道:「不都一样么!尼姑发起浪来,可比寻常女
子还要够劲!宗主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儿,百依百顺,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滋味大
是不坏。一身修为也是没得说,若不是留着还有大用,老子真想采补了她!」

  「那倒是真的!」戴宗昌调笑几句转过话头道:「当年贺群负伤,却拼了命
都要拿下陆菲嫣,定然是知道她身上有些好处!看她的模样姿态,我猜是难得一
遇的百媚之体。这里头难保不会有诈,但是有了陆菲嫣,值得搏一把!」

  「有诈?不会吧!她们走得如此隐秘谁也不知,更不会有人料到冷月玦此时
会奉师命归国。若不是有贱妮子潜伏在吴府,咱们哪能知道消息?贱妮子不会被
人看出了破绽吧?」浮流云皱眉疑惑,思路却是清晰。

  「不会!祝雅瞳拿离幻魔瞳逼问也不会露出破绽!看来也没人怀疑她,若是
祝雅瞳逼问过了,贱妮子一定会说,反倒露了破绽给我们。」戴宗昌松了口气道
:「我只是觉得不可不防,你这么一说大是有理。」

  「还有冷月玦,此时为何忽然奉师命归国?」

  「这倒不奇怪。燕国太子觊觎她良久举世皆知,燕皇那边身体日复一日地差
下去,此时召唤冷月玦当是为登上皇位做准备了。嘿嘿,这番动作看来燕皇命不
久矣。不过她暂时动不得,咱们抓了陆菲嫣与柳寄芙,把她放过了就是。」

  「有理!那我们还等什么?」

  「我这就去禀告尊主!不,你一起去。」

  戴宗昌与浮流云低着头等待决断。男子与他们早已十分熟悉,可又十分陌生,
淫邪的黄金鬼面遮掩了一切情绪,神秘得让人敬畏。

  「你们的意思要去是么?」尊主低沉的声音经过面具时发出金属震动的嗡响,
听不出他的想法。

  「属下二人均觉机不可失。」

  「贺群与陆菲嫣的事情本尊也有想过,你们所料不差的,只是事后一直没有
机会,否则本尊也会捉了来犒赏你们。这一次若要动手,对手实力不可小觑!柳
寄芙就不用说了,听闻刘万年还是正面对决死在陆菲嫣手上,这一份功力连本尊
都没有想到。你们有详实的计划么?」

  「有!她们悄无声息的离去,同样料不到属下等也得知了消息,正好可以打
她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一趟她们走得是子午谷,川凉交界处有一座携花山,路窄
难行,正是伏击的好去处!」

  「万一这是一个圈套呢?到时候当面撞上了祝雅瞳,你们有死无生。」

  「属下选在携花山脚动手一来前后都有城郭,动静闹得大了未必好收场。二
来正是提防祝雅瞳。尊主请看,此地路途遥远,祝雅瞳若是一同消失不见,我们
为安全计断然不会动手!若是祝雅瞳还在成都城,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赶之不
及。属下自会安排人手盯住吴府的行踪,属下等除了调集人手先行赶往布置以外,
也会延后再出发,防止意外。」

  「可以,不曾被色心冲昏了头,既然成竹在胸那就去吧。」

  鬼面尊主沉吟一番道:「天下不久就将风云变幻,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是非成败也在此一举!这当口儿上你们的修为若能再提升一截必有大用!小心谨
慎些,莫要让本尊失望。」

  「谢宗主恩典!」戴宗昌与浮流云同时松了一口气,跪拜之后急急离去。

  鬼面尊主依然端坐不动,待暗室的烛火燃尽了最后一段灯芯,黑暗中才听他
自语道:「里头是不是有古怪?竟让我心神不宁!罢了罢了,祝雅瞳,就再让你
一回,我要看看你的本领究竟大到了什么地步!」

  商队依然稳步前行,一如平常。

  祝雅瞳看过了奏报的书信后销毁,傲然一笑,向吴征道:「她昨日又去了文
殊院,我让湘儿提早等在路边,果然又是如此。」

  「自甘堕落,不可救药!」吴征低喝一声,双拳骤然握紧。

  「没那么简单的,里头的缘故我现下也猜不到,雨珊……不该是这样的人!
待此事一了,我自会当面去找她问个清楚明白。」祝雅瞳目中流露着哀戚,对同
门的堕落也是痛心疾首。

  「先杀了贼党再说,你准备什么时候露面,给贼党吃一颗定心丸?」

  「三日之后!这几日还需做些安排,露面才不那么突兀刻意。以后每隔一段
时日露面一次,定心丸一颗颗地给贼党塞进肚子里,好撑死了他们!」

  「哈哈,正是如此。那个,你别介意,其实我还是很担心……」「我懂,别
怕。除了现有的人手,届时妙筠也会及时赶到,再加上一名强援!」

  倪妙筠的身手吴征亲眼所见,即使在十一品高手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吴
征闻言不由心中大定,又犹疑道:「倪前辈现下还在府中,怎么能及时赶到?若
是走得早了定然会让贼党知悉,到时可就没了出其不意之效。」

  祝雅瞳顽皮地眨了眨眼,手指一勾做个附耳过来的示意低声道:「妙筠也没
那么简单的,日后你自会明白。至于为什么能及时赶到还不露行藏么……她能骑
我的皇夜枭呀!我就不信贼党除了忧无患,还有人能骑豹羽鵟!」

  「什么?」吴征又惊又喜。皇夜枭是祝家之主的坐骑,极难驯养,在祝家的
数量也不超过一手之数。倪妙筠居然能骑乘皇夜枭?吴征不仅对这个小心机深重
的神秘女子多了几分好奇:「倪前辈难道是……」

  「不是我家的人。」祝雅瞳含笑摇头,拍拍吴征的肩膀道:「不用瞎猜,你
会知道的。」

 ………………………………………………………………………………………

  携花山脚两面俱是斜坡,即使入秋已一月有余,山坡上开始泛黄的蒿草仍有
一人多高。

  巍峨山月半轮秋,一场新雨之后秋高气爽天也蓝蓝。秋景之美正在层次分明,
山花仍未凋零,红得似火,树叶尚未脱落,绿得濯濯,点缀其间的黄色则如横空
而来,为一片盎然生机中播下凄凄婆娑。

  阳光在薄薄阴云之后羞怯地探出了头,恰似陆菲嫣的忸怩不安:「一直看我
干嘛?」

  「嘻嘻,人家实在想不到这一位竟然是陆姐姐。」冷月玦贪看不已,只觉陆
菲嫣一颦一笑,轻嗔薄怒,无一不是媚态横生。即使越发频繁地捧着小腹,艰难
忍受的面色露出时亦伴随着汗珠滴落,也是媚得让人心疼。

  「前辈改了姐姐,套交情么?」陆菲嫣嗔怪一句,悄声道:「他真的很好。」

  「嗯!」冷月玦重重一点头,言简意赅,又期期艾艾道:「好想知道你们是
怎生好上的……」

  「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他待我好,一心为我着想,我自然也会待他好。嘻
嘻,比你可不如。」念及吴征与冷月玦定情始末,陆菲嫣巧笑嫣然,大觉有趣。

  「是么?我不信!」冷月玦皱眉摇头,在陆菲嫣的瞪目警告之下,终不敢说
出「看着就要母女共事一夫,还说不特异!」

  陆菲嫣忽然一捧小腹面色发白地弯腰,冷汗直冒,死死拽着缰绳。冷月玦吃
了一惊,赶忙帮着拉住骏马,悄悄与陆菲嫣对视时得了眼色,不由心中一凛:「
来了!」

  自从进入山区,路面崎岖不堪,马车坐上一日能让骨头都散了架,于是车辆
全改做运输货物。柳寄芙见状拨回马儿扶好陆菲嫣,一只手贴在她背心状做输入
内力关切问道:「陆师妹,你的病没事吧?可惜这里没有药,待到了子午谷再去
采买配制。」

  「无妨。」陆菲嫣俏脸苍白摇了摇头道:「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奇妙的异香浓的沁人心脾,柳寄芙坐在马上也是一阵发晕,暗叹道:「好个
妙人儿,不仅生得美丽大方,这股香味也是勾人魂魄。」

  陆菲嫣摇摇晃晃,越发坐不稳马鞍,忽然双目一闭向后便倒。幸亏柳寄芙与
冷月玦见机得快,双双出手扶好,一同翻身下马,踏地时也感落足不稳,打了个
踉跄。

  「哈哈哈哈……」狂傲淫邪的笑声声震山谷,由远及近道:「陆仙子不是害
病,缺的不是药物。她是发了春,缺男人!」

  「什么人胆敢出言不逊?」柳寄芙高声怒喝,利剑般的目光牢牢锁定声音传
来的方向。

  一声悠长的鸣叫,道旁的草丛里串出只野鹿正撒蹄亡命奔逃。只是臀上中了
一箭正血流不止,后足酸软无力,看看不久后就要栽倒。一名身披兽皮的猎户旋
即钻出,盯着猎物追去。

  一追一逃,看看横穿过小道,三点寒光带着锐啸的风声电射而至。身手矫健
的猎户毫无防备,奔行中被寒光准确地射入体内,连呼痛都不及发出便翻滚着应
声倒地!

  忽然去了条人命,来人不明敌友先声夺人,陆菲嫣等人正吃了一惊。旋即一
片密集的扑簌簌声大响,山路斜坡的高处降豪雨一般下了一片遮天蔽日的箭雨!
发箭之人膂力强劲,借着高空降落的力道,锐啸的风声大得骇人。

  祝家的商队居然临危不乱,护卫们早早已拔刀在手,又取出皮盾,或借着马
车厢子遮挡躲避。饶是如此,奇大的力道仍让许多利箭穿透皮盾,将护卫与车夫
钉死单场!唯独马车厢满载货物打造得极为结实,不仅以精铁为顶,更蒙上了粗
厚坚韧的层层牛皮。厢顶上密密麻麻的箭枝落下,俱都扎不进去。

  「哪条道上的朋友阻路?我等是祝家商团,一向不曾少了打点,还请莫要惹
祸上身!」护卫头子装扮的雄壮男子手忙脚乱地躲开一蓬箭雨,见箭雨延绵不绝
也不知有多少,慌忙怒声大吼。可惜回应的只有箭雨扑簌之声!

  冷月玦抱着陆菲嫣足尖一点飞身向道旁大树跃去,柳寄芙挥剑拨打箭雨左右
庇护,顺手一抄抓得三箭在手,款扭蛮腰发力猛掷喝道:「滚出来!」

  高手以徒手掷箭,威力直如劲弩发射一般。三箭呈品字形爆射向对面的树梢,
只听砰地一声大响,一名男子手抓箭枝飘飘落地,抛下剪枝又甩了甩被震得发麻
的手腕,一双桃花眼一弯笑道:「好内功!今儿捡到宝了!」

  陆菲嫣被冷月玦抱着在树杈上坐好,刚挣扎欲起,却又足下发软,险些掉下
树去!急的泪珠都滚出眼眶。

  「你们是什么人?」柳寄芙持剑当胸沉声娇喝。

  「废话太多!拿了人回去剥光了,老子要好好抓一抓两团大奶子!」山道上
箭雨渐消,想是箭枝耗尽。半人多高的蒿草丛里探出百余人来,正各持五花八门
的兵刃势如猛虎般冲下!

  「找死!」近百名护卫被箭雨射杀了二十余人,余者随着护卫头子各挺兵刃
迎了上去。只听痛呼声此起彼伏,伏击之人居然个个武功高强,几个回合便如砍
瓜切菜一般杀得护卫七零八落。

  桃花眼嘴角带着得意的邪笑步步趋近道:「陆仙子,柳仙子,随本使走一趟
吧!」

  柳寄芙目中寒光一闪,宝剑一抖寂刺一名扑到身前的敌人。这一剑含怒出手,
极具天阴门剑法精髓,一剑既出,二剑随之而至,剑招迅捷无伦,分刺敌人眉心
与左肋。那人心焦如焚,本自恃武功待要将柳寄芙一举拿下,不想漫天俱是耀目
的剑光,大骇之中不及抵挡,寻准空隙横身闪过。暗道一声好险未完,脖颈便似
被一柄铁钳拿住,一股凄寒刺骨的内劲,顺着被锋锐指甲抓破的血肉透体而入,
瞬间气绝!

  柳寄芙抛下脖颈处都蒙上一层薄冰的尸身,顺手甩干血迹向桃花眼道:「那
要看你有几分本事了!可知冒犯天阴门之罪?」

  「阴风掌力?好功夫!」桃花眼足不停步慢慢趋近,四周惨呼之声不断。除
了柳寄芙又杀了两人之外,护卫们大部分已被斩杀殆尽,仅有少数几人武功较强
者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重伤之下再也爬不起来。来犯者似乎各个心情急迫,一招
得手虽未毙命,也懒得再去补上一刀,纷纷向三女围困逼来。

  柳寄芙目光一转道:「你们不是山贼?」

  「当然不是!」桃花眼离柳寄芙五丈处停步不动笑道:「财货算得什么?能
比得上两位仙子?」

  「暗香零落!」柳寄芙恨声怒喝,脸上蒙上一股激动的嫣红,不知是兴奋还
是惧怕!

  「哈哈哈,柳仙子好眼力!」桃花眼目光转向树杈上的陆菲嫣道:「陆仙子,
你与本教有血海深仇。观你现下的模样,大体是练了《娉女玄阳诀》走火入魔了
罢?难怪贺群舍命也要拿你!」

  「呸!狗贼!」陆菲嫣粗气急喘,胸膛起伏时波涛阵阵,轻易引起贼党一阵
骚动。

  「都莫要着急!」桃花眼再度挥手止息了骚动道:「柳仙子功力非凡,你们
不是对手!鲍氏三杰先去拿下柳仙子。」

  桃花眼背后转出个长相英俊,面容苍白的公子哥儿来,摇着折扇不住摇头啧
声道:「嘿嘿,柳仙子的武功你们三个该当熟悉得很了!莫要拖延,更不可伤了
性命!」

  「是你!」陆菲嫣与冷月玦同时出声,这公子哥儿正是成都锦兰庄中的付柳
赟. 付柳赟洋洋自得道:「不好意思,叫两位仙子见笑了。在下浮流云!忝为宗
中旗使,定然也不会亏待了两位。」回首又向桃花眼道:「我就说了下三滥的法
儿对她们没效吧?看着脚下虚浮实则全是装出来的,不管用,不管用。这些人成
名已久个个都是人精,还是明刀明枪做一场实在!」

  「哼!」桃花眼不以为意地冷笑一声道:「对付几位仙子,自是什么招数都
要试一试了。」

  鲍氏三杰一手举刀,一手持盾步步紧逼,三面向柳寄芙靠近。

  柳寄芙手捏剑诀严阵以待,目光一扫寒声道:「是你们三个?当年失心疯了
犯下八门血案,' 挟三山' 鲍氏三鬼?」

  「嘿嘿,两位兄弟,想不到柳仙子都认得我们,荣幸,荣幸。回头倒要和柳
仙子多亲近亲近,深切了解一番才可。」鲍子江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淫笑道。

  话音刚落,鲍子河以圆盾护身着地一滚,雪亮的刀光自盾牌后奇锋陡出,横
划柳寄芙腰侧。柳寄芙看得分明,险境之下虽惊不乱,飞足踢开单刀,手臂弯折
挺剑朝盾牌间隙里刺落。

  鲍子河单刀回转,与盾牌一同锁拿长剑。与此同时,鲍子江与鲍子溪左右攻
到。柳寄芙长剑一兜脱开锁拿,回身旋扫出一阵劲风。

  鲍氏三杰的武功要逊色柳寄芙一筹,可近有圆盾护身,又似对柳寄芙的武功
长处十分了解。柳寄芙连展精妙剑招,始终不能得手!贼党中当以桃花眼和浮流
云武功最高,此前乱战中柳寄芙也看得分明,鲍氏三杰只在这二名贼首之下不好
对付。可贼党人多势众,光凭柳寄芙与冷月玦万万应付不来,便是拿人命来耗也
耗死了!

  焦急之下柳寄芙怒喝一声,寻机单掌卷着寒风向鲍子溪拍落!鲍子溪怪叫一
声跃起,四肢蜷缩全身都躲在盾牌之后,只听一声大响金铁交鸣的大响,鲍子溪
被击得横飞出去!柳寄芙蓄力良久,这一击聚尽全身功力,打得鲍子溪一路喷出
鲜血!

  招式落得太实,又是以少敌多自然落出破绽,鲍子江与鲍子河左右攻到,柳
寄芙急急闪躲,衣袖被划开两道口子,幸未负伤。

  桃花眼目光一凝,三点乌光又出!鲍氏三杰的盾牌不仅坚固,面上还有细密
的暗钩倒刺,喂满了毒药!柳寄芙以阴风掌力发掌,掌面上凝着一层冰未曾直接
接触盾牌才免受重创。可桃花眼的暗器功夫更是威力绝大,鲍子江与鲍子河攻势
连绵不绝,已是陷入死局!

  柳寄芙长剑舞出一阵青光磕飞三点乌光,落足未稳,两柄长刀刀花滚滚攻到。
忽听一阵密集的沉声大作,像是两下间不容发的拍桌之声!堆满了货物的十余辆
大车底部露出几个黑沉沉的洞眼,也射出一片密如暴雨的短小箭枝!

  攻其不备!贼党登时乱作一团。车厢底部泼喇喇一阵大响,鬼魂般冒出三十
余人来。其中一名老道,一名和尚纵身高跃向柳寄芙,分别接过鲍子江与鲍子河。

  柳寄芙趁势夹攻,剑光漫展之处,鲍子河脱身不及,被老道一拂尘扫过面门
打得鲜血淋漓,柳寄芙又补上一掌,眼见是不活了。

  这三十余人一现身局面登时不同,包含老道与和尚在内的十八人更是不凡,
顷刻间以更少的人数自外合围,打得贼党节节败退。尤其一名始终跪地膝行,满
脸横肉的仆妇异常凶悍。她不使兵刃,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合拢夹住柄长剑,便如
铜浇铁铸一般紧紧咬合。发力一扯,张嘴就在贼党胸口咬下,嘶啦一声,连衣带
肉活生生地扯下一大片血肉模糊……

  「果然没那么简单!」桃花眼高声喝道:「周旗使,禹旗使去挡住贼道与假
和尚,吕旗使杀了' 恫孟婆' !余人不可分散!」一眼就认出仆妇的身份,果然
犀利独到。又向浮流云使了个眼色道:「速速拿人,你对付柳寄芙!」

  两人一同发动,威势惊人!一名青年书生挺剑刺来,被桃花眼二指一夹一转,
长剑呛啷从中断去。书生大吃一惊,忙掷出断剑向后疾滚,幸而桃花眼急着拿人
不及追击未曾受伤。

  二人打出一条血路,途中不时有高手前来拦阻,均是一触即退,虽有几人受
伤,倒是延缓了两人行进的脚步。再踏得几步,桃花眼猛然醒悟。只见祝家的援
兵虽是人数较少不时有人倒下,可那十八人像一柄张开的扇面斜列两旁,牢牢拱
卫着扇柄处的陆菲嫣与冷月玦. 任凭暗香零落如何冲击,两条扇骨拼死抵挡绝不
后退一步,更连带伤的都寥寥无几。而一旦后退,便像只收拢的口袋,欲将桃花
眼与浮流云裹在当中!

  这一干人的武功俱在九品以上,似老道,和尚,悍妇等六人更是身具十一品
修为,招式清奇显是还有高人指点过,等闲不易拿下。桃花眼心中一沉,当机立
断道:「冲!」

  一声令下前冲两步却忽然转向,猝不及防地一掌轰在一名高手背心。那人狂
喷鲜血,被一柄大刀兜头劈落成两半。桃花眼再施偷袭,祝家的援军有了防备各
自呼应配合,桃花眼连着猛攻数着不能得手,忙守着缺口放入四人道:「与浮旗
使夹攻柳寄芙!」

  局面好转,桃花眼心中大定,一步一个脚印,一边向冷月玦与陆菲嫣逼近,
一边寻觅偷袭的良机!

  浮流云领着四人夹攻柳寄芙,他的武功本与柳寄芙差相仿佛,有了助力更是
如虎添翼,登时将柳寄芙压在下风,左支右拙风雨飘摇。

  老道,和尚与仆妇一边应付三名势均力敌的高手,一边还要照应落单的同伴,
再也腾不出手来相助。危急之间,草丛里忽然飘出一名浑身暖绿衣衫的女子。

  无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到来!

  但见女子踮着足尖越发显得身形高挑修长,一个起落便飘进战团,斜举的长
剑始终点着浮流云。那长剑在空中一颤,不待招式用老,女子身形如鬼似魅,刺
斜里矮身转向浮流云后背!

  浮流云不及转身,不管剑光来路,唰唰两剑朝女子刺落。不想那女子剑路极
其诡异,仿佛云雾一般动向无定难以捉摸。向左一旋身飘起一头长发横扫浮流云
面门,连带着胸前两座巍峨山峰都撑着饱胀爆满的衣衫,怒涛般向左腋甩荡出去。

  丽色无俦之中又是连发数剑,但见光环乱转,犹如云卷雾腾,刹那间将浮流
云包裹在剑光之中!

  浮流云双目大张躲开长发横扫,于繁复之极的剑光中举剑一压,漫天剑光登
时消散于无形。绿衣女子长剑被逼住,足下一点飞身而起自浮流云顶门越过,正
是天阴门的无上轻功「魔劫昙步」!

  浮流云向前一扑,百忙中运力于剑发力一架,将绿衣女子逼得长剑高举落不
下来。但此刻她已尽占上风,两只莲足踢向浮流云后背!

  浮流云暗道一声好险!运使起压箱底的内功法门凝聚于背,左臂向后拦腰横
扫!这实是败中求胜的绝招!借助怪异的内力百发百中,不想这一回横扫落了个
空!

  绿衣女子踢在背心的两脚只是虚点借力,急速向后高飘退去。

  浮流云灵光一闪打了个激灵,骇然高叫道:「中计了!中计了!扯呼!」居
然头也不回地发足狂奔,不管不顾地逃去了。

  桃花眼刚逼至树下,闻言一惊,再回头时只见陆菲嫣不知何时已站在树下,
气定神闲地拔出长剑。树叶间洒落的点点阳光映在剑身上,如魔女的眼眸。

  「玦儿让开些!」陆菲嫣宝剑指地,重重吸了口气道:「我来对付他。」

  「嗯,我去杀贼党。」冷月玦抖出丝带背身向后退去。纵使喊杀声震天,不
时有人受伤毙命,她也想多贪看一会儿。

  只见陆菲嫣微扬着螓首,嘴角勾起,双目闪着耀眼的星辉,一呼一吸之间胸
脯极富韵律地高高撑起,又沉沉落下,像湖波一般撩人。即使面对强敌,那份从
容与典雅不损半分。冷月玦心神俱醉,遥想起多年之前修行有成,也是这般自信
得光芒耀眼。这一份光芒自栾楚廷出现,师尊的偏向而逝去,但不久的将来,一
定还会回到自己身上!

  冷月玦足下重重一顿,义无反顾地回头飘身而起……

  桃花眼的瞳孔不住地收缩,原本如女子一样美丽的双目,因针尖一样的两点
黑仁而变得恐怖。他深知自己的修为之高,却不明为何陆菲嫣的气势一路高升,
压得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手心已布满汗水,桃花眼一凝心神,郑重地拔出长剑
直举胸前,剑尖遥指陆菲嫣。

  「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你是' 裂天剑狂' 戴宗昌对不对?样貌怎地改变这
么大,倒是很显年轻!」陆菲嫣侃侃而谈,款款转动的秋波不住好奇地打量戴宗
昌。

  「是。」戴宗昌心中又是一沉!敌人游刃有余,而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应了
一句,更是还未交手就摆出了本命武功的式子。他深知自己太过紧张,在敌人似
无实有,无比巨大的压力之下本能地紧张!

  「昆仑派陆菲嫣领教裂天剑!对了,我有个新的绰号叫' 媚及阴阳' ,你死
了以后在阴曹地府记得报我名号,就算帮我积一份阴德。恩,我男人帮我起的!」

  最后一句扁着小嘴娇羞说出,低得几不可闻,双颊酡红的媚态更是横贯阴阳
两界无人能及,眼眸低垂落定不动的一刻,几将时光恒定!

  戴宗昌嘶吼一声全力发动!他被这份巨大的压力逼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再候
片刻就将彻底崩溃。这一纵跨越数丈距离,横削陆菲嫣脖颈!陆菲嫣不退反进,
手腕一抖长剑反撩向戴宗昌剑身中端。

  魔眼去势光华闪烁不定,戴宗昌不敢变招加力压下欲逼住魔眼。陆菲嫣嘴角
一勾,手腕再抖步伐趋前,魔眼在戴宗昌剑身上划过牙酸的声响,径点他掌缘大
穴。

  一柄长剑,一道悄无声息的鞭影在陆菲嫣脸侧滑掠而过,相距不过半尺。戴
宗昌一呆之下,居然看不清正招与奇招迭出的刹那间,陆菲嫣是怎生躲过。陆菲
嫣身形进逼不停,' 休无竹' 剑招施展开来,有进无退!她翩然矮身一扭,魔眼
自下而上刺到,更险险躲开从后卷绕的长鞭。

  这一下不仅妙到毫巅,美妇单膝跪地,侧身斜向拱臀挺胸的姿势更是撩人之
极。戴宗昌已全然顾不得眼前媚色,只见魔眼已点向小腹,长鞭更被陆菲嫣抄在
手中一抖。柔软的长鞭化成一条笔直的棍棒,墨龙一般急升而上!

  戴宗昌骇然失色,手中长剑带着风雷之声下击,直欲劈裂天际一般一往无前!
两人贴得极近,更是施展出全身功力,每一招都有无数的变化,每一招都有无穷
的后招。变化均在毫厘之间,后招均在间不容发之际,稍有点滴偏差便是丧身殒
命之祸。

  风雷大作的赫赫风声之间,陆菲嫣如挺拔的青竹!风过竹林撩动竹枝竹叶,
即使风雨飘摇之间仍显得挥洒自如,履深渊如平地。那一身精妙的身法与剑招在
来来往往的激斗之间,攻势如春夜雨丝连绵无尽,已挑落长鞭,将戴宗昌逼得不
住倒退。直至陆菲嫣进一步,戴宗昌便退一步,分毫无差!

  戴宗昌一身大汗淋漓。陆菲嫣剑光如丝已将他牢牢罩定,这一战不是分出胜
负,从头到尾美妇就像她所说的一样,要杀人!

  念头一闪而过,戴宗昌气势更挫,同级高手比拼差距只在毫厘之间。尤其到
了十一品高手,击败常有,杀人则是难上加难。陆菲嫣这一份自信更让他心动神
摇。

  四面八方的危机激发了彻骨的凶性!戴宗昌大喝一声驱散畏惧,不退反进嗖
嗖嗖连刺三剑,反守为攻!这三剑从第一剑起便即强攻,竟不挡陆菲嫣剑招,剑
尖直刺她胸腔,出手之凌厉猛恶,已是不顾生死地彪悍!

  陆菲嫣足底一滑相避,剑尖依然向前,也是有去无回!戴宗昌第一剑落空,
长剑疾闪横削,剑锋已至颈侧。陆菲嫣已迫近他身边,剑招未曾用老,一身功力
更是提到了极致,从他身侧犹如足不点地般飞了个半圈绕至戴宗昌身后!

  戴宗昌两剑落空,身形向前一扑,左臂向后反扭挥出一片惊涛骇浪般的风声。
这一下两败俱伤,陆菲嫣若被击得实了也难免身受重伤!但美妇一往无前,运起
一身功力刺落长剑,但见血光喷溅而出的同时,开碑裂石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
陆菲嫣肩侧!

  脑中发晕足下发软,戴宗昌迷蒙之间只觉击中陆菲嫣的拳头里,蕴含的内力
大半消散于无形。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气力却随着奔涌的血浆离体而去,软软跪
倒。

  陆菲嫣甩着伤势不轻的香肩缓缓走近,一脚踩在戴宗昌背心,一手握住魔眼
轻声道:「我吩咐你的事情,莫要忘了!」

  「噗嗤」一声,长剑离体,也成了戴宗昌在世上听见的最后一声……陆菲嫣
就算有心留他性命,咬破了嘴里毒囊的贼首也没了活命的可能。

  第五章、云稀采香。月梦春闺

  贼首一死一逃,余党在陆菲嫣与倪妙筠加入后纷纷授首!祝家援军虽也损失
惨重,连十八名高手都战死了四人,可也是一场十足十的大胜!

  陆菲嫣,冷月玦等人不及歇息,便带伤火速赶往子午关。敌暗我明,即使取
得一场大胜也不能有片刻的掉以轻心。

  凉州刺史奚半楼这才得了消息,带上林锦儿亲至子午关,见陆菲嫣身带伤势
依然容光焕发,着实惊讶。奚半楼关心了下身体无碍,便交予林锦儿招呼,自去
处理贼党后续事宜。陆,林姐妹俩许久不见自有许多话要说,这一说就到了大半
夜。

  「去向大人禀告一声,今夜我与师姐同住,就不回了。诶,回来……让大人
不可过度操劳,该歇息便歇息,可记得了?」

  林锦儿吩咐了一通回转,陆菲嫣正玩味看着她笑道:「没日没夜地片刻不曾
分离,借用一晚都要千叮咛万嘱咐,掌门师兄可是刚上山的征儿么?还自家理不
得事。」

  「师姐又来笑话人家,没个正行。」林锦儿羞得垂首不敢看,忸怩嗔道:「
凉州诸事繁杂,他那个人做起事来没日没夜的,本就是要人管。」

  「就是说师姐来这一趟打扰你管夫君了?嘻嘻,每日食则同桌,每夜寝则叠
股,还没补足此前的夙愿么?」陆菲嫣笑得停不下来。

  「去……」林锦儿白若玉瓷的肌肤更面红过耳,啐了一口道:「师姐怎地口
中没个遮拦起来?尽说昏话。」

  「我有说错么?」陆菲嫣挺了挺胸道:「师姐要是说错了,任由你责骂重罚」

  「你……我不理你了……」林锦儿娇嗔不依,抓向陆菲嫣腰肢道:「消遣人
家干什么。」

  陆菲嫣一转身轻巧地避过,一本正经道:「本师姐心情大好,就是要消遣消
遣你。你可有不服?」

  「没有……不敢……」林锦儿出其不意又是一抓,仍是被陆菲嫣蛇腰一旋,
落了个空。林锦儿呆了一呆,大喜道:「师姐,你的武功怎地进境得这么快。」

  陆菲嫣十分傲然地扬了扬下颌,目光中又是柔情一片缓缓道:「我就本该如
此!」

  「伤势痊愈,武功大进,天呐,这半年来师姐有什么奇遇?」

  陆菲嫣微微一笑摇摇头道:「谁都不能说。」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落了下
来……

  「师姐……」林锦儿俏目中也闪着泪花,从身后环过陆菲嫣的肩颈柔声安慰
道:「从前那么多委屈,若是真的不开心了就哭出来,小妹陪着你。」

  「不!我是开心……比看见你一尝夙愿还开心,比盼儿长大还开心,比什么
时候都开心!」

  「师姐,真希望有一天我能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小妹祝你永永远远这般开
心下去!」

  比起去时的悄声无息,回时一行人声势浩大。奚半楼亲具表章,遣了亲军押
解贼党尸首上京奏凯,顺道将陆菲嫣,冷月玦等人一路护送至益州。陆菲嫣归心
似箭却不敢造次,随着亲军一路彰显昆仑派之荣耀。冷月玦虽也顾念吴征与成都,
但一路走走停停领略风光,倒也乐在其中。

  消息又过了半月之后传回了成都城,吴征在空中甩着信笺哈哈狂笑。被贬作
九品孔目之后,吴征一直在等着这一天。两月余来心绪难安,这一趟香饵钓金鳌
险之又险。香饵中一个已是刻骨情深,另一个犹似「新婚燕尔」,无论如何都放
不下心来。可惜一个一定要去,另一个不得不走。与暗香零落的博弈又牵涉到朝
堂之上,所有人都做出铤而走险的决定,已容不得吴征改变。他深知自己也不能
去改变,一将功成万骨枯,既已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新一代掌舵人,那么非常
之时行非常之事,本就是他该去做的。

  「停一停,还笑!你很不信任我么?」祝雅瞳一把夺过信笺在袖口藏好,屈
指在吴征额头一弹道:「你说,人家是不是料敌机先。」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吴征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讨好地谄媚
笑道:「我这是当局者迷,由不得不担心。」

  「担心的事不在这里,但现下我倒更加担心起来!」祝雅瞳支起下颌,忽然
间愁容满布道:「我的猜测又近了几分。」

  「什么?」吴征心中一凛,敛容坐直了身体。

  「你有没有想过,忧无患明知我在成都城里还不曾亲自出手,原因有二:一
则他有所顾虑,拿捏不准不敢出手;二则,他没工夫出手!」

  「有道理……」吴征一点就透,大惊中喃喃自语:「没工夫出手……你的意
思是说……」

  「不错!」心意相通,祝雅瞳面无喜色道:「前一回现身固然自以为掌控全
局十拿九稳,也有距离不远,以豹羽鵟之能来去须臾的原因。这一回么,我刻意
挑选的战场他来不得,除了顾虑之外,分身乏术的缘由或也成立!不然一个贼党
头子,什么事这么忙?还能掌控着庞大的势力,会不会是位列朝堂之上的哪一位,
正冷眼旁观着一切?」

  吴征额角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梗着喉音艰难道:「有可能。小隐隐于市,
大隐隐于朝,这……你一说我越想越对,越想越怕。」

  祝雅瞳冷笑一声,双目射出寒芒道:「哼。本夫人的一石二鸟之计,就算他
看出来了也得乖乖露出狐狸尾巴!在朝堂之上就挖不出来?掘地三尺,一个个地
挖又如何?等两幅画送到,我再去会一会蒋安和!」

  「蒋大人不会武功……」

  「这你不懂。譬如我来说,我若是不想让人看出来,谁也不会知道我会武功!

  十二品的高手,个个有此能为。我若是料定了对方不敢对我下死手,十二品
高手也试不出来!忧无患缩在龟壳里不敢露头,藏得可深啦。「「呼……我刚想
说霍大人最有嫌疑。」

  「他?也有!只是我现下没办法试探。」祝雅瞳寒着的脸色忽然转晴,笑得
灿若夏花道:「你不用担心,忧无患我自会去收拾。你呀,乖乖地去府衙莫要错
过了点卯。你的宝贝菲菲拼了命挣回来一份大功绩,若是平白打了折扣岂不冤枉?
恩,用你话说,从前太浪了,现下低调些,别浪!」

  吴征苦笑一声站起抖了抖衣袍,一身黄棕色的官袍仅比平民着的杂色装稍好
些许。自从被贬作九品孔目——一个在北城府衙掌管文书记录的芝麻绿豆小官,
可谓吃尽了公务的苦头。不比从前的轻松快活,按时点卯的日子简直回到了从前
的朝九晚六,还不敢请假,唯恐又给上峰找到了由头,再降一级可就是个白身了。

  日常吃尽了俞化杰那干狐朋狗友挑衅找茬的苦头,简直是倒霉透顶,一想着
又要去府衙就觉得难受。

  「去吧去吧,再熬些日子,你师傅总不会把功劳独个儿全揽了走!北城令一
职至今也没有正式的官儿,或许就是给你留的。别浪,别浪!」祝雅瞳知他官场
这一路走得颇为顺畅,多些历练也有益处。虽心疼爱子,还是像赶马儿一样赶着
他去了。

  自从奚半楼的消息传回了成都城,虽是表章内容无人得知,也猜得到会惠及
吴征。由此接下来的一月找茬的人不敢再来,可吴征仍是苦闷得紧。直到家仆满
头大汗地举着两封信,还未进官衙就扯着嗓子唯恐有人不知地大喊:「大人,大
人,陆仙子回来了,府上正在迎接,您完了公务快些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吴征又是仰天大笑,费了好大劲怎么也忍不住,握拳
一甩低声吼道:「老子的苦日子到头了!」

  两封书信,一封是奚半楼所写,既未封口,份量也轻。只是封面上那一笔「
爱徒吴征亲启」草得龙飞凤舞,看着像张老怀大慰的笑脸。吴征启开之后只见仅
有两行大字:「你小师姑开心得眉飞色舞。甚好!甚好!」

  第二封则是陆菲嫣所写,十分沉重。吴征撕开厚厚的三层牛皮纸,内里还以
火漆封口,包裹得严严实实,极为庄重。吴征朝家丁瞪了一眼笑骂道:「还杵在
这里干什么?我知道了,府上要人手帮忙,速速回去,向陆师姑说一声我下了勤
火速赶回。」

  家丁讨好笑道:「陆仙子吩咐大人恐有回信,让老奴候一候。」

  额,看来还有不小的心机在,不是简单的报平安。吴征用小刀划开火漆,掂
了掂同样轻薄的小笺展开,两行清秀的字迹几乎让他鼻中喷出血来:「吴君,你
的宝贝菲菲片刻后就洗得香香白白的,乞君速归!」

  勾引!赤裸裸的勾引!抹了把额头冷汗,吴征迅速提笔唰唰在小笺后落字,
无限期待地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又将火漆封好让家仆速速送回。

  奚半楼遣的特使马不停蹄地上了朝向秦皇表请奏章,其中的内容谁也不知。

  注定要捞着好处的吴府依然十分低调,一如平常。吴征前头挖的坑太大,狂
妄的名头也传了出去,「别浪」成了近三个多月来吴府的宗旨,在秦皇论功行赏
的旨意下来之前,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祝雅瞳安排了个小型的家宴为陆菲嫣,冷月玦,柳寄芙,倪妙筠接风,连林
瑞晨,韩归雁等亲近之人都没请。陆菲嫣小口吃着,浅笑低语,面上始终止不住
一股羞意。祝雅瞳冷月玦等明白的自然猜中她心中所想,旁人则以为她被一通夸
赞,有些不好意思。

  「陆仙子,大人回了信。」家仆不敢误事火急火燎地赶回。

  「知道了。」陆菲嫣接过信十分犹豫。方才回来一时冲动不计后果写下热辣
辣的情话,料想以吴征的文采与天马行空的脑筋,回的信定然更加大胆。大庭广
众之下看了,以现时的心境实在没有面不改色的把握。

  「大师兄给娘回了信?说的什么呀。」顾盼难得放了回大假,一听吴征的回
信伸手要取。

  陆菲嫣在女儿手上拍了一掌笑骂道:「要事,你不可知晓!」顺手将书信拢
回袖口。陆菲嫣罕有对女儿说谎,吃了这一惊,加之与爱女与吴征之间的禁忌,
胸腔大跳起来,支支吾吾道:「我……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歇息。」

  「也是,今日只是接风,待尘埃落定再大摆筵席不迟。」祝雅瞳心思玲珑剔
透替陆菲嫣解了围,心中暗道:小乖乖折腾出来的事情当真是麻烦,今后让盼儿
知道了,也不知能否收场。不过现下看这一个个的出众女子都对他死心塌地,只
盼莫要平白惹出什么祸端才好!呸,平日对我这个娘亲都贼眼溜溜,怕是还不够
满足。

  陆菲嫣故作镇定,实则心惊胆跳地离去,转入内宅几至落荒而逃,进了自家
小院才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院门。

  倚靠着院门捧着胸口喘息,战战兢兢取出书信,一时痴了。爱女对吴征的依
恋写在脸上,自家本不该横插一腿,可是半年多来一步一步地深陷其中,再也拔
不出来。携花山脚的一战,世人均会知晓那是一场高手们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战,
可内里的细节不会为人所知。这一战是陆菲嫣降生以来最为光芒四射的瞬间,不
仅仅因为走到哪惊艳到哪,一副天赐的娇媚皮囊,更因为在那一刻,是她最自信,
最果决,最义无反顾,如白昼烈阳,夜空明月一样的精彩。这一切,均是吴征让
她重拾信念与能为。

  「还是算了吧,若是不能无须强求。」功力陷入停滞时与顾不凡已不睦,前
任夫君看着她的目光一些松快,一些自得,一些怜悯,一些鄙夷。她低着头,无
限的失落。

  陆菲嫣一抿香唇,虽有不伦,现下她更加坚信自己的眼光,既把身心都给了
他,全心待他,一切都不会错。既相中了他是爱女的良配,一切更都不会错!她
毅然决然地打开书信,小笺下方的回信字迹仅是工整,却让她再度心动神摇,慌
不择路地踉跄进屋,双手支着桌面才能撑住娇喘不已的身躯。

  「把又香又软的臀儿翘得高高的,等我回来!」

  吴征在不紧不慢的马车里心焦如焚。此前几回被逼得铤而走险,大概率在秦
皇心中留下了个不够成熟的坏印象,被贬官也能看出秦皇警示之意,搞得近来不
得不低调收心。斩杀暗香零落首脑人物固然是一件大功,仍不得不扮演一副智珠
在握,清风拂山岗的淡定从容。若仅是一件功绩,吴征还真不至于归心似箭,可
宝贝菲菲,宝贝玦儿都回来了呀!

  入了府门便不再有顾忌,吴征三两步跨过庭院,直接跃上二层从轩窗里钻入,
惹来祝雅瞳一阵笑骂。

  「高兴,心急,勿怪勿怪。」吴征连连拱手,目光一扫不见陆菲嫣,心情更
是急迫,又不得不按捺下来坐好以免失了礼数:「这一趟让几位前辈与冷师姐身
陷险境,在下之过,先诚心礼敬一杯。」

  「一杯不够!」祝雅瞳轻笑一声道:「三杯,不能再少了。」

  「正是,正是,几位劳苦功高,回过头却让昆仑占了好处,这一份恩义永记
心头。今后天阴门若有用得着处只管吩咐一声,晚辈尽力而为。盼儿,你也陪师
兄一起敬大家。」吴征道谢说完满饮了三杯,顾盼也陪了三口。

  「携花山脚一战想必已轰动世间。近日来连连猜测,难以想象其中的凶险,
还请几位前辈解惑。」

  柳寄芙一礼叹息道:「贼党颇有能为,的确不可不防,早早当除恶务尽!彼
时他们趁夜来袭,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幸亏我们早有防备……我当时正在激斗顾
不得场面,还请倪师妹来说更清晰些。」

  倪妙筠微一沉吟,缓缓将当日之战细细道明:「…………其后便是陆师姐大
展神威,一举击败贼首戴宗昌,迫其服毒自尽。贼党当是蚁聚而成,武功路数大
不相同,唯独这几式似乎人人都会,威力绝大!」

  她起身提步至厅中宽阔处,起了个式子身形忽转连使了三招又道:「若非二
师姐提醒过其中隐秘,难保不着了贼党的道儿。当下我也无法应付,只得暂时退
避。」

  倪妙筠行步时膝弯曲得极高,每一步都像是舞步。刻意与做作的动作她走来
便显自然流畅,更增许多丽色。一则因身形修长,二则身姿十分轻盈。

  自她入住吴府之后与吴征甚少照面,更从未听她说过如许长的一段话。此时
才觉她语声带着浓浓的鼻音十分甜腻,每一个音节都从樱口与鼻间同时发出,极
具特制,听完一段便过耳难忘。吴征总觉她小心思十足,脚踝的翠鸟纹身与紫色
夜行衣让人印象深刻。这一门发声的方式却不觉是刻意的嗲声嗲气,倒更像一门
奇异的内功所造就。

  又谈论了小半时辰,祝雅瞳才使了个眼色打发众人各去休息。吴征送顾盼回
了小院,回程时见冷月玦在小道旁等候,久后重逢,冰娃娃淡淡一笑道:「我又
回来啦!」

  「我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吴征心中虽想念,在天阴门的「地盘」不敢造
次过于亲昵:「晚间若有空闲,偷偷来找我。」

  「今夜不成,义母大人早有准备还约了师叔们试演贼党武功,我也走不开。
你安心好好陪陆姐姐。」冷月玦面上微红,皱眉喃喃道:「义母大人当是不愿让
人打扰你们俩。」

  吴征心暖之下又有些哭笑不得,好好一场三人之戏让祝雅瞳一番好意给搅黄
了。是不知还是故意?再一想也是,依祝家主的身份与强势性子,断不会曲意逢
迎,哪容旁人与她一同分享闺房之事?看她来了成都后大半年时光没日没夜地操
劳,没事连府门都不出,或许不喜此事,真的不明其中之乐。

  「你快去吧,我就来和你说一声。反正已经回来了,今后日子还长……」

  别过冷月玦,吴征奔回小院。已是明月当空,屋中点燃了烛火却不见人影,
进屋转了一圈,还是未见陆菲嫣。吴征纳闷地挠头,陡然灵光一闪向浴房奔去。
可惜浴房里依然空无一人,把本就心焦上火的吴征急的心如猫爪狠挠,痒得难受。

  总算视力不受影响,浴桶中的热水备得正好,跃起一敲淋浴桶,水也是满的。
一套洁净的男子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浴桶旁。后院里只有一名男子,吴征眼
睛一亮!陆菲嫣素来爱洁,提早为他备下也是应当的,二来也有迫不及待之意:
一会儿入了房门定是一番小别胜新婚的痴缠,若是未曾沐浴过中途打断岂不扫兴?

  吴征三下五除二扒光了洗得干干净净,火烧眉毛般急迫的动作打得水花四溅,
将待换上的衣物都打湿了一小片。当下也不及更换,就这么穿上做贼似的,贴着
墙角悄无声息翻进陆菲嫣的小院。

  院里只一点昏暗的灯光如豆,吴征轻手轻脚地挨近,正不知需求甚大,数月
不知肉味的陆菲嫣现下是否依言摆好了姿势,等着自己重重地撞击饥渴的花穴。
脑中一番畅想,身上便燥热了起来,胯下阳物更是胀得生疼,急不可耐。

  一路前行实战着观风听雨,听不见人声。正不知陆菲嫣是故意调皮与自己玩
个小游戏,还是也不在这里。刚挨近房门还未推开,房梁上忽然落下个人影白光!

  吴征吃了一惊,忙抬头时人影来得好快,以他全神贯注的反应竟然无法躲避,
不及多想忙双掌运足力道向上推去。

  白花花的人影倒翻而下,熟悉的绵柔小手与吴征一握,两股温和内力将吴征
的散去大半。人影借势一个翻身,长腿环上吴征的腰杆夹紧,玉掌一引,推出的
双掌登时以虎爪之形,抓住两团丰挺香软的美乳。

  掌中乳肉顺着大力的掐握自指缝中鼓起,满溢而出,中央一颗销魂凸点更是
硬立挺翘,在揉捏中酥颤颤地抵弄着掌心。

  怀中美妇一丝不挂,肌肤火热非常,美腿夹得甚紧,让吴征的双手得以在豪
乳上大肆轻薄:「竟敢不听话,还敢偷袭?可知家法无情!」

  「先回屋去。」声如蚊呐,娇怯得勾人神魂。虽是藏身房梁又是月夜星光之
下,陆菲嫣赤身裸体也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此前不露声息固有给吴征一个惊喜
之意,也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喘。

  吴征一脚猛踹,踢得房门大开。两个大步跨进屋里,反身又是砰砰两脚!

  怀中美妇分明丰满浮凸,却又轻若无物,委实太过诱人。吴征心浮气躁之下
根本发不准力道,这两脚余力不息,房门关上后又被反震打开。吴征知道不关好
房门,陆菲嫣心中总有记挂难以全情投入,越是焦急越是发不准力道,接连又是
四脚,房门仍未关严留下半臂长的缝隙。

  「哎呀!」陆菲嫣娇嗔埋怨一声,美腿与蛇腰一同发力硬生生扳着吴征转了
个半圈,梨臀向后一拱,翘得臀缝中春光大放,两片臀瓣被房门抵出个诱人凹弧。
不知是臀肉柔和绵软还是使的力度适中,吱呀一声,恼人碍事的门扇终于严丝合
缝。

  一切准备就绪,吴征的欲焰几将喷薄而出,朝着美妇的丰润樱唇就要吻落!

  陆菲嫣身形忽转,身子滑似游鱼,一身丝缎般的肌肤斜滑落下,两团脱离大
手掌握的硕乳贴着吴征腋下左肋一转,爬上吴征后背,双臂回环抱紧,娇声细细
道:「大胆小子,居然敢对本女侠毛手毛脚,就不怕本女侠惩治么?」

  豪乳滑腻得若两团初凝酥脂,熨帖着肌肤滑过半身,险些把吴征的魂都勾了
去。陆菲嫣虽动作大胆,言语却不敢奔放,这一回情人嬉闹的情趣也不知下了多
大的决心才做得出来。吴征深知她的性子,大喘了口气运使道理诀略微压制情欲,
偏不按她的路子,出乎意外道:「陆女侠现下重伤痊愈,这就要作威作福了么?」

  陆菲嫣略一错愕,嗔道:「你怎地不按路子来?」

  「路子?什么路子?小生与陆女侠不过是初见,被美色所吸引只想一畅情欲,
哪来什么路子?不知陆女侠要怎生惩治?莫不是看上了小生的色相,要做女中淫
贼么?」

  论起稀奇古怪花样百出,陆菲嫣当然不及吴征。不过吴征已划下了新套路,
陆菲嫣沉吟间也觉极有情趣,耐着焦急哼道:「那又如何?本女侠神功盖世,刚
立下不世奇功,玩个俊男怎么了?谁敢反对?你现下乖乖听本女侠的话就叫你吃
些甜头,若是不从,哼哼,要你……嗯……要你……嗯!要你三天下不来床!」

  话说得很,语声却是娇媚无伦细声细气。至于不从要怎么办,要了小命与不
能人道两句大大不吉舍不得出口,支吾了会情急之下才冒出一句更加暧昧的。待
陆菲嫣回过神来,羞得把俏脸贴在吴征颈后,再也抬不起来。

  「小生怕怕,还请陆女侠吩咐,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去床上,背稳了!」

  吴征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四平八稳,陆菲嫣柔顺地趴在他后背,脸颊贴在颈侧,
眼中犹有泪光闪动,像婚礼之夜丈夫背着个温柔慌张的小妻子。

  「陆女侠,到了,请问是坐着还是躺着?亦或是趴着?」

  陆菲嫣一抹眼角泪花,迅速入戏,一拍吴征肩膀跳在床头蹲好,喝斥道:「
等本女侠吩咐就成了,啰啰嗦嗦问个什么?给我躺好!」

  美妇曲腿交叉蹲着,双臂回环抱紧双腿。胯间春色被挡得严严实实,只胸前
大片乳肉被膝弯一挤遮掩不住,自腋下夸张地溢出圆隆弧线。吴征虽看不见重点,
一股又怕女侠怪罪,又忍不住想饱览春色地偷眼瞧瞄,居然演得极为传神。陆菲
嫣忍住笑喝道:「眼睛贼溜溜的干什么?快躺下!再偷看把你……打你!」

  吴征视线不离陆菲嫣,一颗头扭来扭去仰面躺好道:「陆女侠,我躺好了。」

  「哼,乖乖的才对。」陆菲嫣贝齿轻咬香唇,媚意四射地站起,双腿跨在吴
征两侧,春光大展大放道:「要看就好好看,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笔直修长的美腿像两根玉柱延绵至腿心中央。浓密的萋萋芳草丛中,嫣红的
蜜裂水光莹莹,甚至已润湿了卷曲乌绒。再往上则是两座颤巍巍的高耸山峰,雪
润珠圆,大得仅能从中央一线沟缝里才能看清陆菲嫣媚色生光,含羞带喜的娇颜。

  「呆子,人家好不好看!快说!」陆菲嫣绷着脸,却怎么也凶不起来,只有
无边媚色耀目生辉。

  「好看,哪里都好看,求陆女侠赏赐雨露。」吴征咽喉冒火,声线喑哑得低
沉。

  「那……先罚你乖乖地吃一吃,吃得好了才有更多赏赐……也……也……先
润润喉……」陆菲嫣双掌捂脸,一席话说完再也不敢看吴征,娇怯怯地膝弯跪倒,
蛇腰一拱梨臀一提,将艳美丰满,柔润湿糯的花唇送在吴征嘴边:「好好地……
吃一吃……看……滋味可香……」

  努力扮演着「采花女侠」,陆菲嫣却羞得脸庞都要埋进豪乳中去,指缝中忽
闪着光芒的媚目却始终不肯错过销魂的一刻!吴征伸出舌头,拨草寻蛇般左右分
开丛生的乌绒。舌头抖得虽快,前行速度却慢,让陆菲嫣的心一点一点地提起,
难熬得几乎窒息晕厥。待舌尖点上幼嫩的花瓣回环一卷,肉叶颤抖让陆菲嫣失声
娇呼之中,浑身电流乱窜,一颗心又几乎飞出了嗓子眼。

  晶亮腻滑的花汁早已渗满了花径,只因紧闭狭窄的蜜道才不曾潺潺滴落。吴
征毫不停顿地舔吸顿时让幽谷痉挛抽搐起来,两片被舌尖划裂的花唇也不由自主
地一张一合,蓄势许久的花汁像巢穴被破开的蜂浆一样汩汩腻落……

  陆菲嫣贝齿紧咬樱口,只从鼻尖里哼出甜得腻人的吟唱。低下的螓首媚目睁
得大大的,亲眼看着全身最羞涩,最敏感的部位被舌头轻佻地剥开,再被贪恋地
刺入又钻又卷,末了又是一股点滴舍不得漏去的巨大吸力袭来,几乎将嫣红粉润
的媚肉全数吸进嘴里。

  被肆意品尝的幽谷痒得钻心,舌尖毒蛇一样喷吐着热力抵开花瓣,时展时蜷,
伴着花汁发出咕咕唧唧的淫靡声响。伸到哪里,哪里的麻痒便减轻一份,可未经
之处却越发难受。翻涌的气血引发花径里的舒畅欢快与空虚难熬,痉挛阵阵,加
上视觉的极度刺激与淫靡,陆菲嫣大力地深沉呼吸,重重起伏的胸腔将两团豪乳
抖出巨大的乳浪!一抹蛇腰禁不住款款扭摆,当男儿伸长舌头向着蜜裂里深深一
舔,借着花汁唇舌一滑全力转向鲜润的肉蔻,殷勤地又舔又吸,陆菲嫣难过又舒
爽地哀鸣一声绷直了身体。小小的肉蔻蕴含着澎湃的力量,在舔吸里发出强烈的
刺激,燥热着她的身体,迷乱着呼吸,挑逗着渴求,催促着身躯深处泄出一股一
股的腻香花汁。

  披散的秀发遮挡了视线,陆菲嫣双臂展开撩起长发勾在耳后。看清自己扭腰
摆臀,以肉蔻为心,蛇腰梨臀在吴征脸上画着圆圈的每一分动作,以让幽谷的每
一分敏感都能得到他的抚慰与疼爱,看清自己不顾羞意地放浪索取时他的全心讨
人欢喜。也让他看清自己身体上的每一部分,近在眼前的幽谷,巍峨耸立的乳峰,
神秘的腋窝……

  陆菲嫣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如此羞耻,又羞辱人的姿势。更想不到爱郎一点
都不嫌弃,每一回都竭尽全力,忽快忽慢地抖动着唇舌,带给自己肉体与精神双
重的愉悦与满足。始终对视的视线里,看清自己的每一分难耐,看清他的甘之如
饴。

  「哼……吃得人家好舒服……人家也很会吃……就给你……一个好……」连
连小泄之中,陆菲嫣心头悸动向后一倒,在吴征身上以臀儿和脑门为支点搭了座
风姿无限的拱桥。

  她身躯奇软柔若无骨,弯折起来丝毫不费力。双手在床面一撑,香舌一勾一
抬,将吴征昂然挺立的肉棒卷进口中。

  被压在身下的吴征不安地扭动起来!陆菲嫣只觉他一探头,唇与鼻狠狠向幽
谷一埋,两片臀瓣被粗糙的大手抓住狠掐,花穴传来的吸力与快感登时又强了一
截,有节奏喷吐在媚肉上的热气变得凌乱而粗重。高涨的欲望让一切都乱了套,
强耐的自控烟消云散!

  陆菲嫣死死抓着床单更加剧烈地旋扭着腰肢,迎合着将花肉的各处送在吴征
口中。而唇舌之间肉棒正散发着腥臊浓烈的男儿气息,滚烫的热力几乎将塞满的
小嘴融化。忘了一切般本能地吸吮,香舌绕着龟菇沟壑又重又快地打着圈。尤其
是棒身下方龟菇人字形交汇的至为敏感一点,每当香舌卷绕至此都要重重地勾磨
点挑一番,再又是纯熟流畅,不留空隙地一卷,每一下都让吴征呼喝着低吼,照
着已酥软的幽谷一阵加力舔吸。

  两处汁液淋漓,粘腻淫靡的地方一起发出唧唧啾啾的吮吸声。终于当吴征将
舌头刺入花缝死命地翻搅,手指按住肉蔻毫不怜惜地揉弄,陆菲嫣门户大开,失
控般如泣如诉地呻吟,横流的花汁带着体内欲望激发出倾泻的快意。

  「我不管了我不管了……我才不要做什么女侠……」陆菲嫣再也按捺不住满
心欲潮松开肉龙,腰肢一挺坐起。又是急速一顿扭腰,将花穴塞得吴征满口,才
自上而下凝目喘息着向吴征,捧着爱郎的脸颊道:「我只要做你的妻子……被你
插得……浪得停不下来……」

  奇软的娇躯前倾着倒下,膝弯发力一顶,湿润润的花穴自吴征胸膛上一路下
滑抵在龟菇前嵌紧,在吴征身上留下一线晶亮的汪汪水渍,骚香四溢!

  「穴儿是不是……呃……很舒服……」陆菲嫣缓缓落臀,抵着逼命的快意喘
息媚声道。

  香唇就在脸前呵出如兰的馨香,吴征啪啪两掌抓上梨臀大力搓揉,梗着喉咙
道:「被穴儿吸住了……离不开……实在太舒服……就想……一直泡在里面……」

  「哼,人家就知道……」陆菲嫣咬着唇瓣,用炽烈的呼吸将豪乳一下一下顶
向吴征胸膛。穴儿刚纳下整条肉龙,又反向缓缓抽出。语声至此,肉菇正嵌在穴
口的紧窄肉圈,激起无数小嘴般的肉芽百般不舍,狠命地吸吮着,粘腻着肉棒翻
出穴外,到再也粘不住时才波儿一声,恋恋不舍地根根脱离缩回幽谷之内。

  「你听……穴儿在亲你的棒儿……穴儿也舍不得它离去……好郎君,你还能
……忍得么?」撕扯的微痛刺激着花肉的敏感,陆菲嫣娇喘吁吁,连连吞咽着津
唾,双目已是媚得直冒水。

  「还差一点点……夫君爱你的穴儿,也爱你的奶儿!」吴征将龟菇抵住穴口
做好准备,双手环紧蛇腰以做支点,弯起上身埋首入一对雪艳玉白的豪乳里,深
嗅着香甜的乳香道:「今日怎么浪成这样?光吃着就小泄了好几回?莫不是道理
诀不成了么?」

  肉棒的高温顺着不住收缩吮吸的幽谷口,透过躁动不安,饥渴难耐的花径直
烧到了咽喉!豆腐般娇嫩的豪乳被短短的胡须刺得扎心搔痒,两颗尖翘莓珠被结
实的胸肌抵回乳肉,断续的电流几乎烧起了火光,陆菲嫣口干舌燥娇哼道:「人
家停了一月道理诀……着实……忍不得了……你爱不爱……浪成这样的菲菲?」

  吴征大力一吸,爽滑的乳肉一阵翻滚,将莓珠滚入口中。唇舌并用之际含混
不清道:「爱!哪里都爱!爱死了!」咆哮般嘶吼声中,吴征奋力腰杆一挺!

  管她穴儿是如何嫩得吹弹可破,管她花肉是如何柔腻湿滑,管她欲火焚身的
娇躯是如何不堪征伐!每一下吸吮啃咬,每一下双掌在丰翘的臀肉上打得啪啪脆
响,每一下肉龙拌着丰沛的花汁滋溜一声直冲穴底,每一下龟菇沟壑像锄头一样
刨刮着花肉翻卷抽出!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呜呜呜…………哼哼……啊啊啊啊……」陆菲嫣仿佛乘坐于风暴中的一片
小舟,只知死死抱着吴征的头,仿佛抱着救命的桅杆,唯一的依靠。抱得那么紧,
那么深,恨不得用巨涛般的乳浪将他彻底淹没。蠕动不已的花径死死地缩紧,再
缩紧,每一条肉缝都被填满,再撑开,又被刨刮而过。刮得她酥啼阵阵,浑身剧
颤!

  从肉棒的第一次深入起,最凶猛的冲锋便即展开。

  丰满浮凸的美妇死命地挣扎扭腰,那不是要逃脱肆意的蹂躏,而是一下又一
下地迎合。大大分开的雪白长腿中央,黑色乌绒与粉色花肉交杂的幽深花穴像是
永不满足的黑洞,一次又一次将粗壮硕大,噬人恶龙般的肉棒全根吞没。

  正带给她无限快美的男儿被压在身下,却抵死求生般以极快的速度连连挺腰。
每一次挺腰都无比地暴力,每一次挺腰都像要把花穴给彻底刺穿,每一次挺腰都
是一次神魂乱晃,通体舒泰的深深撞击。

  花肉里饱滋蓄满的春水终于被强大的外力挤压释放出来。肉棒的撞击既狠且
快,仿佛刚刚抽出又重重插回,全无间隙!陆菲嫣呜呜乱叫着娇躯痉挛,被暴雨
般密集,一下一下的撞击逼得花汁大泄特泄。可凶狠的撞击无穷无尽,来自胸前
的电流阵阵乱串,将抽搐的娇躯电得发麻乱抖。

  丰翘的梨臀已酥软得像刚发好的面团,每一次深入抽出的抬高伏地均是波涛
无尽。晃人眼晕的余波尚未止歇,又是一阵怒涛袭来,飞溅的花露正是溢出堤防
的潮水。

  陆菲嫣几已瘫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可是滚烫坚硬的肉龙烧的花肉暖
烘烘,热乎乎的,瘙痒入骨得难以承受!身体随着一次抽插被抽空了力气,然后
又烧起神奇的潜力。

  永无尽头的抽送忽然停了下来。肉棒一寸一寸地慢慢拔出,瘫软的陆菲嫣梦
呓般沉吟道:「不要……不要拔出去……求你……」

  「我要射了!」吴征低声闷吼,似在为一波铺天盖地的狂潮做了最后的蓄力。

  「射给人家……射得满满的!」陆菲嫣挣扎着支起上身,豪乳塌雪一般堆在
吴征胸前。她撩开乱发使劲眨了眨眼,捧着吴征面庞道:「人家要看你……射给
人家……」

  「嗯……我也要看着菲菲!」吴征双手把住豪乳深深掐陷,拇指将乳珠重重
按回乳肉之内。

  陆菲嫣无比期待神魂炸裂的那一刻,更是已急不可耐的扭起蛇腰来。被拍打
得红痕道道的丰翘梨臀一扭一扭,一口一口将肉棒吃得又紧又深,再兜淋上一注
催人情欲的媚香花汁,才又快速地吐出,反复循环。

  无力的娇躯怎能满足极致的搔痒!陆菲嫣难以自制低声恳求:「快些……人
家好难受……」

  好生享用了一阵美妇的温柔,吴征攻势又起,毫无征兆!

  啪地一声大响,撞击得两瓣梨臀几乎飞舞起来!陆菲嫣酥媚入骨的娇呼又起,
双手死死抓着吴征的头发,指节已然泛白!在吴征毫不停歇的数十次冲撞之下,
呼吸都已停顿的陆菲嫣像是在呆傻中忽然回过神来。她大呼一声,狠命扭抬着蛇
腰,以近乎相同的速率呼应着吴征的撞击,让肉棒撞得更重,抽得更狠!

  钻心的麻痒化作入骨的舒畅。两人忘乎所以像是在决死拼杀,肉棒硬如一杆
长枪,热如一块烙铁,每一下都想要扎穿花穴,烫化花肉。而花肉丝发难容地将
入侵的敌人抱紧,吮吸!拼力地阻止它前进,命中酥嫩的花心。可是娇软的花肉
每一回皆是徒劳,抵抗只是引发肉棒狂暴地使出更大的力气,一次强于一次的撞
击在花心上。

  极致的销魂犹如万蚁噬身,陆菲嫣上气不接下气,梨臀的起落却是越来越快!
抵死的拼杀将她一次次抛上巅峰,又坠落谷底。当春水流到尽头,气力耗之一空,
吴征忽然死死箍住陆菲嫣的蛇腰狠命吼道:「来了!」

  甩抖许久的丰臀在爱郎的掌控下以蛇腰为圆心旋转起来,肉棒再次毫不留情
地突入,又急又快!可旋转的腰肢让花肉被冲击得更加凝实清晰,直出直入的肉
棒仿佛成了一根旋转的钻头,深深地钻了进去!

  「啊……来了……来了……来了……泄……出来了……」每旋一下,陆菲嫣
的媚吟声都更浪一分,更高亢一分。当肉棒死死地顶住花心,在吴征的闷吼声中
喷射出灼烫的汁液,陆菲嫣脑门嗡地一声几乎失去了全部意识。

  无须刻意动弹,花肉逼命般咬合,痉挛,旋绞,啃吻,吸吮,引发肉棒一涨
一涨地律动,将紧致的花肉撑开,再撑开!喷溅的阳精冲刷在至为敏感,正含着
龟菇大力猛吸的花心上,快意的浪潮在体内奔流成难以停歇的波涛,一波又一波
地冲刷在岸边,魂飞魄散……

  两人脱力软倒,自然而然拥在一起喘息,抽搐。释放的欲望竟无法表达心中
爱意,又是一阵呼吸相融的甜蜜拥吻。

  「吴郎,人家好想你……」

  「想得入骨了……可是菲菲不乖!」

  「人家一直都乖乖的,吴郎别错怪人家。」陆菲嫣幽怨地望着吴征,唇瓣嘟
起万分委屈地松开吴征的怀抱。

  平直地趴伏于床面,陆菲嫣上身不动,双腿保持这一条支线蜷曲而起,丰隆
的梨臀如海上日出一般跳出,升起,高耸……陆菲嫣娇娇怯怯道:「臀儿已经翘
起来了……请夫君看看够不够香,够不够白,翘得够不够高……穴儿那里……还
浪不浪……妾身不尊夫君之言,甘愿领受家法……」

  丰翘的梨臀撅得高高!激情暂歇之后,细腻光洁的肌肤刚刚褪去红潮,隆圆
的臀股上白皙如玉之中又爬满了十余道红痕,正是此前激情交合时吴征留下的掌
印。

  从后进入陆菲嫣的身体已是惯常,但就和两人的每一次交欢都高涨的激情一
样,每一回当美妇翘起梨臀,吴征仍是珍而重之,激动不已。

  「疼不疼?」

  嫩嫩的臀肉传来辣辣的轻微刺痛,被一双粗糙而热力十足的大手抚过时十分
舒适,陆菲嫣呢喃地道:「一点点……方才太忘形了……但是……人家不乖,甘
愿领罚。」

  吴征心中爱煞,凑近口唇顺着掌印轻轻啃咬道:「我有些心疼,方才确实是
太忘形了。」

  「虽有些疼,可是忘形起来,穴儿更舒服……夫君不必怜悯……妾身只想要
再忘形几回才好……」

  「咦?」吴征一口重吸将滑腻臀肉吃得满嘴,细细一品糍糕般的软糯口感与
喷香的味道,才绵绵吐出笑道:「菲菲今儿发浪了?可知后果如何?」

  「不……不知道……夫君在打什么鬼主意?是不是又想……」

  陆菲嫣娇娇怯怯,比起之前的放浪寻欢明显羞涩了许多,贝齿轻咬唇瓣更有
几分紧张害怕。吴征与她心意相通,毫不客气地用手指在后庭小菊处一刮道:「
自然又想故地重游,让菲菲尝一尝不同的滋味!嘿嘿,你刻意勾引,不就是想要
又不敢开口么?后果如何?今夜过去,只怕教你明日下不来床,连坐都不能坐了!」

  虽是做好了准备也知瞒不过去,被吴征亲口说出来仍让陆菲嫣满面通红,羞
不可抑,声如蚊呐道:「人家……要在床上躺个三四天的……本就不想起来……」

  媚骨天成!

  不仅放开心胸时一言一语均能挑起男人欲火,神态或羞或喜都诱人一品其香,
两颗塌雪般垂落的豪乳洁白柔软,高高翘起的丰翘美臀更是起落甚大,不知该蹂
躏肥美的臀肉,还是先探寻幽深的沟壑。

  「呼,你真是要人命了!」吴征长喘了一口气,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打量美妇
玉体的目光注视起臀丘沟壑。

  肥白的梨臀犹如雪块云团雕凝而成,美不胜收。紧致又肥美的臀瓣中央,在
沟壑里躲躲藏藏的才是最诱人最彻底的春光。浓密的乌绒丛底,两片肉叶充血微
肿,挂着晶亮汁液依然嗫喏着时收时放,带动上方翘天招展的小菊庭一缩一缩。

  那纤腰下榻,梨臀拱起,双腿更是不知何时分成一前一后。这般姿势虽让完
美的臀型有所欠缺,可更像一只四肢着地,正摇尾求欢的母兽,极其激人的欲望!

  吴征凑近口唇,自臀肉起打着旋儿向中央沟壑渐渐靠近,爱不释口。陆菲嫣
被他吻咬得麻痒难当之际,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

  那一点虽不比穴儿的湿滑敏感,可却是最隐秘紧要的羞处!陆菲嫣惊慌害怕,
心底却又有隐隐的一丝期待。她颤栗着牙关,哼着无人能听懂的呢喃,扭摇着腰
肢,不知是害怕还是催促正在臀缝上方来回舔弄的舌头。

  一口热气喷在菊蕾,吓得陆菲嫣惊声尖叫,紧接着绵软的舌头绷得笔直,舌
尖像挑弄穴儿一样叩开娇嫩的肉瓣一钻,又是一挑!

  入心入肺的麻痒与钻心的舒适放松,更有一股难言的刺激与禁忌!两片臀瓣
已被粗糙的大手掰开捏揉玩弄着,洞眼被一钻,一挑,刮揉着每一分褶皱,间或
双唇一合又是一吸!陆菲嫣只觉魂灵都几乎要被吸了出去,这般不知羞耻,放下
一切的玩弄甚至比舔穴儿还要舒爽得彻底,让人无法忍受。

  翘臀颤巍巍地大幅度扭动起来,可无论扭到哪里都躲不开勾挑与吸吮。陆菲
嫣吚吚呜呜地几乎瘫了,后庭娇花更是本能随着每一下刺激本能地收缩,心底的
期待越发的强烈……

  娇柔菊庭被舔出一片粉晕,似正迫切地等待开采绽放。让人舒服又不满的恼
人舌头终于离体而去,穴儿被肉棒重重地插入一顿翻江搅海地旋动,饱蘸滑腻的
花汁缓缓抽出。陆菲嫣心神俱颤,等待许久的一刻终于要来了……

  腰肢几乎全塌在床上,隆圆的丰臀翘得高高,绽放的小菊蕾被唾液激得异常
冰凉,敏感地察觉火热的肉棒贴近,抵触在洞口!

  收缩不停的神秘洞口瞬间便紧密地吸住了龟菇,实实在在地透出它的渴求与
需要!而肉棒也顺着那股强力吸嘬的力道前行,带着无尽的火焰烧穿进了翘臀里!

  「啊……」那不是畅快释放的欢叫,而是压抑,发抖与低泣的柔媚颤音。陆
菲嫣死死揪着床单,酸楚酸软之中声声哀吟,身体像被撕裂一样火辣辣地酸胀无
比,只牢牢支住长腿,仍由爱郎无穷无尽地深入!

  两人时有行此禁忌之事,陆菲嫣的菊蕾已不似初绽之夜的窄小难行。可现下
紧致中更有一股极大的弹性,内里的高温像是一只烧开的肉蒸笼,正熏蒸着突入
的肉龙。吴征爽得直抽冷气,气血翻涌,见陆菲嫣的不适十分短暂,似乎更为紧
窄的洞口与甬道被撑开让她受用无比。而粗大肉龙的撑入更挤压着花穴,生生挤
出一股花汁来。

  吴征已插入最深,推着臀肉复又缓缓拔出,龟菇卡着菊蕾一抽,似一柄刨刀
几乎将菊蕾刮了出来,翻卷出一个幽深不见底的洞穴,惊鸿一瞥之后又紧紧闭合。

  陆菲嫣优美的鼻翼里呼出阵阵热息,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席卷了娇躯,嫩菊
里力道十足地夹吸着又被撑开,如此清晰而强烈。比之花径的敏感舒爽,这里更
有一股满胀的畅快,一抽一送之间,搜肠刮肚的难当引发花径共鸣,让轻声的吟
叫越发娇甜。吴征已站了起来,不仅从上往下毫不容情地轰击着嫩菊,让胯骨将
翘臀打得波涛阵阵,啪啪直响。更一样地弯折腰杆,双手环着豪乳大力地揉捏逗
弄。那既深又沉的撞击力道如此凶悍,每一下插入到底时,都隔着前后两穴薄薄
的肉膜力透花心。

  陆菲嫣虽已适应后庭之戏,可从未想到感觉会来得这般快,这般强烈。此前
的一番舔弄似是彻底打开了心房与禁忌,每一下抽插都让她放声娇啼,每一下抽
插让她像是死去了一回,双腿张若玉扇,蜜裂之间艳光盈盈花汁如泄。

  大力的抽送片刻不停,豪乳落入魔掌之后,耳际又被舌头软软地钻入,男儿
吭哧着嘶吼的粗气居然异常地性感!

  「菲菲的菊儿好紧……停不下来……」

  「后面好舒服……撑得满满的……就是要这样不能停……一直到插得人家一
直泄才行……」

  两人都没想到这一回欢好感觉来得如此迅速,又如此猛烈!吴征吮紧香耳,
手捧豪乳,死命地起落撞击丰臀,将肉棒埋入菊庭的最深处!

  当吴征虎吼着一沉腰杆,强烈的力道让陆菲嫣再也支不住酥软的身躯,被压
得双腿大分,纤腰落地,两片肥臀却被男儿小腹抵住怎么也合不起来。

  这一下几乎扎透了身体,陆菲嫣嘶鸣着痉挛大颤起来。幽深的洞穴里嫩肉从
四面八方缠卷而至,柔软的臀肉更是绷紧了剧颤,在小腹与肉棒根部夹揉抚摸。

  而那根肉棒尤不知足,还在扭腰的腰杆支撑下,死命地发力向里钻探,仿佛
永无止息,几乎将丰翘的臀肉都挤扁压实。男儿闷喝声中,一股股阳精喷射着,
胀起肉棒的律动,让陆菲嫣没命地拍打着床头,不顾一切地嘶声娇呼:「都灌进
来了……好热……好热……灌进肚子里……呜呜呜……」娇啼时吐出口外的香舌
竟不知收回,失控地如吐出的花蕊,轻舒招展……

  两人相抵着挤压,缠绵,筛磨,迎接无与伦比的高潮……

  「我要起不来了……」即将天明时,陆菲嫣软趴趴地连眼皮也动不了一下,
经不住终于出声讨饶。

  「一起歇息,我也不成了。菲菲的小菊实在太美妙……」

  「嗯,我也喜欢。」陆菲嫣羞恼地应了一声,却毫不犹豫地吐露了心迹。

  「叫绕指柔如何?」

  「你坏……」

  「春节前网站就不再更新了,提前祝书友们开春大吉,新年进步」

  第六章、顾谏散从。如影相随

  「老爷,老爷……」管家冯同和大呼小叫地奔向后院,幸好还记得吴府里后
院除几个时间段外,未经请示不得进入的禁令,生生在门槛外停步。奔得急了,
趔趄着险些摔一跤。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来。」吴征的声音远远传来,后院小道上寂寂无
声看不见人影。

  「老爷……等不得啊!霍中书与胡侍中一同前来,看看就要到府上了,听说
屠大人不久也到,还带着圣旨……」冯同和心焦不已,顾不得顶撞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来。你先去门口迎候备茶,香案什么的也备上!」

  打发走了冯同和,吴征正襟危坐,任由陆菲嫣和祝雅瞳一同为他打理衣冠门
面。不是敢怠慢几位重臣,而是太过郑重,半点轻慢不得。

  「还是这件好!交领不失庄重,黑色也更隆重些,他穿的也好看。」陆菲嫣
精于服饰打扮一道,现下也犯难,左挑右选才终于做了决定。

  「恩,想不到奚掌门如此大气,天大的一份功劳什么也不要,让他捡了个大
便宜,一股脑儿全揣进了兜里,穿这件最好。」今日早朝,来自凉州的使者携带
奚半楼的奏表进殿。奏表里添油加醋地详述了斩杀贼党首脑的经过,总之就是在
圣上的英明领导下,吴征日以继夜地研究,分析,最终射下圈套,一举奏功等等
等等一通胡吹。总之这一次捷报,功劳都是圣上和吴征的。祝雅瞳对此喜上眉梢
:「单戴进贤冠怎么样?巾帻就不要戴了,反正他也不是儒生。单戴也挺好看的。」

  陆菲嫣拿着进贤冠在吴征头上比划了一阵道:「嗯,单戴也不错。鞋呢?要
不穿登云履吧,进贤冠,登云履,彩头也好。」

  二女叽叽喳喳忙个没完,比自家打扮起来还尽心。吴征不敢有怨言,这一份
可是真情厚意,不弱于师尊奚半楼这一回独断专行,不再雨露均沾,而是全都给
了吴征!从前他虽爱看陆菲嫣,韩归雁等人花着无穷心思精雕细琢,但自家打扮
时总是不耐烦。今日端坐着被各种摆弄,衣服也是穿了又脱不知多少回,居然颇
有乐在其中之感。

  三位重臣奉圣命齐至吴府,其中一位还怀揣圣旨,这是了不得的大事!内里
暗藏的玄机据吴征猜测,官复原职是个基本的保底。借着吴征这一回立下的大功
重重褒奖犒赏一番,自然举世皆知,再趁着这一股风潮推波助澜,多半剿灭暗香
零落一事要被提到面上来。吴征搓着手心情激动不已:干翻了暗香零落,也能早
日安生。

  这个对手实在太可怕,已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吴府还是如从前两月的低调,即使迎接霍永宁与胡浩两位重臣,也只是简单
的礼仪。吴征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两位到达之前装扮完毕候在门口。胡浩与吴征
更亲近许多,也走在霍永宁前面率先拍了拍吴征肩膀,凑近低声骂了一句:「奚
半楼真特娘地护犊子!」

  「嘿嘿,嘿嘿。」吴征尴尬又得意地低笑两声,不敢搭腔,各种礼数赶忙做
足。

  达官出行,随从都不是泛泛之辈。别说胡霍两位,各种随行的礼仪官都比吴
征这个不入流的九品孔目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但是无人在吴征面前拿捏身份,屠
冲携带圣旨随后就要到,今日早朝之时的气氛更是明晃晃地亮出圣上的态度:「
吴爱卿不介意位尊位卑,时刻为大秦殚精竭虑,如今又立奇功!诸位爱卿当以其
为标榜,勿负朕望!」

  大厅里吴征尚不及上好茶,尖细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便在府门口响起:「圣
~ 旨~ 到~ 北城孔目吴征接旨!」屠冲手捧圣旨跨过中门,远远地朝吴征含笑点
头。

  「快去吧。今日谁也抢不得你的风头。」胡浩催促着吴征,与霍永宁分列他
左右随行而出。

  吴征一时有些恍惚,让两位重臣随侍左右,几时有过这样的尊荣显耀?这一
阵的功劳自家独领了,可背后祝雅瞳与陆菲嫣出了多少力,冒了多少风险。在圣
旨前匍匐跪倒于地时,吴征感慨万千,也十分期待未曾公开令胡浩拟旨,还十分
神秘的圣旨里将宣判些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吴征,剿灭贼党不遗余力,未以位卑而忘国事…
…………………特加封京兆府北城孔目吴征为散骑侍郎,赏黄金五百两,另有贡
品蜀锦,绮罗,丝绸各千匹,由吴征自行赏赐有功人等,钦此!」

  屠冲尖细难听的声音此刻听来分外悦耳,以吴征心态之安宁平和也不由有些
发晕。散骑侍郎是正五品的品级,从九品孔目跳上来真是青云一跃,承担的权责
是皇帝在宫中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行则骑马散从。这是天子的贴身侍从
之一,与左右两位散骑常侍轮值,长伴天子。比起一般的五品官员地位之高,话
语权之大就不消说了。

  更妙的是,从前吴征无论做羽林卫,符宝郎,还是北城令,与自家昆仑一系
都搭不上边。重臣们各有各的管辖范畴,即使尊贵如胡浩,韩克军也不能把手伸
过了界,真是全靠自己孤军奋战。而现今散骑侍郎地位虽及不上左右散骑常侍,
却都属侍中府衙管辖之下!

  「胡叔叔,你现下不要再有借口不管我了吧?再不管我找二师姑哭去!」吴
征喜出望外地叩首谢恩,这一回真是满心欢喜,诚心诚意地祝福秦皇千秋万代!

  「呵呵呵呵……」屠冲宣了旨意扶起吴征,捋须笑道:「吴侍郎,这一回可
是真真正正的大人了,今后仍要尽心为国出力,莫要辜负了陛下厚恩。」

  「当然,当然!下官唯肝脑涂地以报圣恩。」吴征半躬着腰,毫不掩饰自己
的喜笑颜开。三位重臣都在看,陛下的厚恩如果还装作若无其事就太过分了些,
感恩直接流于脸上,才是发自内心:「屠公公不忙回宫吧?」

  「不忙不忙,老夫沾吴侍郎的光难得出宫偷闲一趟,正要叨扰。」屠冲再度
捋起了胡须,似是对这一副新粘上的假须十分满意。

  「好极,好极!下官已备下薄宴,正要请屠公公一同品评。三位大人一同光
临,幸何如之。」吴征向着三位高官团团一礼。

  吴征接了旨,又请三人上了食堂二层,吴府才彻底热闹欢庆起来!加官重赏,
三名重臣齐至宣旨道贺,哪一样都是极大的尊荣显耀,可是背后也不会是光为了
显摆来着。吴征看一众随从官员在屠冲到来后纷纷告辞离去,心中预感又将发生
大事的同时,也想若是三位重臣居然前来与自己商量要事,这一回身上的担子可
就大了。

  有两位十二品高手坐镇,等酒菜上了桌,吴征还是吩咐任何人等不许靠近食
堂,还闭上了门户。自己坐在下首位亲自做起了斟酒的活儿。

  「哈哈,有劳吴大人。不想新官上任,第一回就碰见我们几个老家伙,还要
让你做些小厮的活儿。」胡浩笑吟吟地眯了一小口酒又道:「酒就不必啦,这些
够了!你先坐好,我们三人前来有件大事相商。」

  「下官任凭吩咐。」吴征敛容坐下,不敢稍有怠慢。

  「嗯,你入宫服侍陛下之前,还有些事要先办好!」胡浩抬指虚点吴征肃容
正色道:「贼首之一戴宗昌伏诛,做得很好,可魁首忧无患依然杳无音信隐藏甚
深,现下并非弹冠相庆之时。陛下下了密旨要深挖贼党巢穴,霍大人领了这份差
事,也因你对贼党颇有钻研,向本官借用你一段时日!此事陛下看得极重,非同
小可,务须用心在意!」

  「下官领命!」吴征心里咯噔一笑,脸上仍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自从文毅倒
台一案掀出暗香零落之后,吴征把此事搞得风风火火。但在做事的又岂止是他?
若问谁最为关心贼党一事,当然是秦皇了!现下看来秦皇终于忍不住要动手,必
然是这段时日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贼党信息,要出手重惩乃至是一网打尽。

  「嗯。」霍永宁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陛下给你的恩典,不唯你有功劳
在身当赏,吴大人,你也是赶上了好时机!」

  霍永宁自袖中取出一本簿册交予吴征道:「朝中已掌握了许多贼党据点,人
员,虽还挖不出忧无患,但陛下已决心不再等待!吴大人,陛下正瞌睡,你就送
上个枕头,可说是深合圣心!此次重奖于你,正要叫天下人知道剿灭贼党,不仅
是国事,更是民事,只需办得好人人重重有赏!本官向胡大人借用你,一来要用
你之能,二来也是现下谁都在看着你,暂时不必着急人前显耀,也好减轻些压力。
这里的东西现下赶紧记牢,明日早朝面见圣驾之后,你自去南城外虎贲军见虎贲
校尉杜扶风,留营听用。现下也先与你说之,虎贲军不日将开拔剿灭贼党据点,
吴大人还需早作准备。燕国使者预计一月之内抵达成都面圣,这里头还有些缘故
在现下不好与你说,总之这一月之内务须将事情办妥以壮大秦声威!」

  吴征将簿册接好道:「遵令。敢问霍大人,我是孤身一人前去,还是能带随
从?」

  「你可自便。但本官有言在先,军令如山,在营中谁都得依军法,绝无例外!」
霍永宁说完,忽然揶揄一笑指着吴征道:「这人现下威风得紧,一出行就是呼啦
啦一帮高手随行,排场比咱们还要大上许多!」

  「要论排场,除了陛下之外,整个大秦国就属吴大人的场面大!」屠冲笑声
阴恻恻的,向吴征一扬下巴道:「你莫搭理我们,先把册上的东西记熟了。」

  「是,三位达人请自便。」吴征翻开书册,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心记忆。

  书册不过二十来页,即使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片刻也能看完。可吴
征第一遍看得极慢,第二遍更加慢了几分,第三遍则迅捷无伦,一目十行地扫过。
末了闭目了半炷香时分心中默念背诵,再用半炷香复看一遍,将书册交还给霍永
宁。

  霍永宁挑了挑眉毛尚未说话,屠冲露出讶异之色问道:「广汉……」

  「西南八十里,有落枝山,西面山腰处贼党约六百人。」

  「哦?永昌郡呢?」

  「下辖比苏县外西面六十五里,有元武山,南面接近山顶处贼党约四百人。」

  「建宁郡……罢了罢了,老咯,老咯。」屠冲捋须叹息道:「小小年纪,不
易,不易。」

  「公公谬赞了。」

  屠冲捋着胡须,迟疑片刻沉吟道:「这一行绝非坦途,两位殿下亦在同行之
列,不知吴大人将如何自处?」

  妈的,就知道没多少好日子过。吴征暗地里咒骂一声,涉及皇家的事情实在
不敢多说,苦着脸打量着三人,欲言又止。

  「老夫只管服侍陛下向不过问旁的,不过既问了你,但说无妨!」

  「下官只知忠于大秦,旁的也一概不知。」吴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险些
没忍住又念出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诗句来。

  「好好好,朝中能如吴大人坚守本心者不多了。」屠冲赞了一句起身道:「
杂家不好离宫太久,这就先行告辞,三位大人慢坐,不必送了。」

  送走了屠冲,霍永宁不久后也告辞,胡浩又与吴征相商了一阵也相继离去。
吴征抹着汗,顾不上前院的热闹急急一路小跑回到后院。

  「哟,吴侍郎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还请赎罪。」祝雅瞳顽皮地半蹲一
福。

  吴征哪有心思与她玩笑,忙唤来陆菲嫣将密议之事详述一遍道:「这一回我
去肯定不是马前卒,顶着散骑侍郎的身份,杜扶风官位比我高些也不敢使唤我。
看着像是做监军?陛下要对贼党动手非同小可,正好借机逼忧无患现身!」

  「难,难,难。」祝雅瞳摇了摇头扁嘴道:「我是忧无患,就是手底下的人
全死光了也不会出来。不过借机剿灭贼党倒是大好事,忧无患一个人还能翻了天
去么?」

  「也是,这一回我可以带随从,我想请两位都去,另外盼儿,月玦,志杰,
宜知一道儿也去。」吴征向着祝雅瞳殷切期盼道。虽说对逼出忧无患不抱希望,
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忧无患真的现身又忽然失了智,万军之中豁了命非要取
吴征人头……

  「我当然会去的。」祝雅瞳捧着香腮沉思道:「盼儿和你的两位师弟一起去,
回头也能求个晋身之道。至于府中么,我让师妹们留在这里驻守,再让妙筠盯着
雨姗,在城中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戴宗昌身死,浮流云逃窜,忧无患当已经猜测到索雨姗的身份败露。留着这
名叛节的女尼只是她应当还蒙在鼓里,盯梢着还想再看看她玩什么把戏而已。原
本祝雅瞳也能用离幻魔瞳逼问,可对刘荣施展的效果不佳,祝雅瞳料想这门功夫
源自临僖宗,贼党定然有抵抗的法门,对索雨姗施展也未必有用,反正不忙于一
时,不如留着看看。

  「那成,明日我去金銮殿面圣之后,午后在南门外等你们。」

  「急什么?」祝雅瞳掩去忧色莞尔笑道:「快去把新的官袍换上给我们看看,
人家想看,妹妹想不想看。」

  「想,当然想。」陆菲嫣向吴征宽慰地投去目光,频频点头。

      …………………………………………………………

  晨光初开,吴征身着崭新的五品官袍到了午门外,说不尽道贺的同僚们一顿
艳羡。上了朝堂也不再是站在个犄角旮旯里,跟在右散骑常侍岑光济背后,正与
另一侧的韩归雁对面,两人相视一笑。

  岑光济正因原散骑常侍朱宏才倒台而上位,掀翻朱宏才的也正是吴征,对着
吴征寒暄几句,甚是亲善。

  朝中政事议论纷纷,吴征新官上任不急于表现,低头默不作声。待政事议完,
秦皇道:「吴爱卿。」

  「微臣参见陛下。」吴征赶忙出班,年轻俊秀穿着五品官袍,当真卓尔不群。

  「北城令一职至今空缺,爱卿久在北城理事,不知可有适宜人选递补啊?」
秦皇和颜悦色,对吴征的功劳只字不再提,可这一问直接跳过了吏部与京兆府,
分量巨大足显荣宠。

  吴征吓了一跳,愕然抬头正要推辞,秦皇皱了皱眉,屠冲忙沉声道:「吴侍
郎,你现下职责在此,只需忠言直谏!」

  「是。」吴征清了清嗓门道:「北城府衙主簿张六桥,熟知北城政事,为人
耿直,做事勤勉,微臣举荐张六桥为北城令。」

  「唔……爱卿不提,我几乎忘了此人。苗爱卿,张六桥在北城府衙多少年了?」

  「二十一年,担任北城府主簿九年。」吏部侍郎苗弘毅对官员们如数家珍。

  「就依吴爱卿吧,其余递补人选,两位爱卿商议着办。」

  散了朝会,吴征咬了咬牙亮出蟠龙金牌又进了后宫。此前被贬官连皇城都不
敢进,这一去虎贲军又不知多久能回,不去见一见玉茏烟,实在放心不下。

  先拜会了屠冲,又去见赵立春。

  赵立春此前正为吴征被贬官心焦不已,生恐吴征起不来,自己也失去了在屠
冲面前最大的凭依和作用。不想吴征短短两月又一飞冲天,再见面时险些哭了出
来。

  「赵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吴征指着他哈哈大笑,心下多少有些感动,
患难之交,总是有些真感情的。

  「哎,此前吴兄遇坎坷,小弟真是急的团团转,可惜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忙,
更不敢给兄添乱。见兄神采飞扬,实在喜不自胜,见谅,见谅。」

  两人寒暄一阵,吴征挑了挑眉毛,赵立春会意,这一回答应得异常爽快。跑
去做了一顿安排,就和吴征一起慢悠悠地向天泽宫逛去,只提醒了一句:「那人
近来很怪异,小弟帮兄守着门,兄小心些。」

  吴征轻手轻脚地进了天泽宫,比起两月前这里无甚变化。吴征先将大殿门口
松动的砖石揭开,里头空无一物,正如自己猜想的玉茏烟两月来未想过要与他联
络,否则赵立春必然知会。心头不爽地塞回砖石,吴征不敢再惊吓玉茏烟,放重
脚步踏入大殿。

  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当也是玉茏烟唯一有印象的脚步了。或许她听见了会惊
喜,会担忧,还会羞怯?脑中的畅想全然不中,宫中传来桌椅倒下,盆瓦落地的
声响与女子凄厉的尖叫声,玉茏烟似乎碰见了鬼一样惊慌失措。

  吴征皱了皱眉向声响传来处疾奔而去,只见玉茏烟面色煞白,应是慌不择路
被绊倒在地,见了吴征闪来更是恐惧得双足连踢向墙角退去,双手连连摇摆推拒
着胡言乱语道:「不要过来,你别过来,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吴征见她状若疯癫,一时不敢逼近,皱眉沉声道:「姐姐怎么了?是我。」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有害陛下,我没有……」

  语声戛然而止,吴征使诈装作停下,又忽然惊雷般掠过点了玉茏烟身上几处
大穴,连哑穴也一同封了,顺手将她垂软的身躯抱在怀里。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
旁的原因,居然直接晕去。

  天泽宫有了赵立春照料之后光景已好了许多,玉茏烟不再短衣缺食,上一回
见她时气色已十分好。可两月不见,她不仅面色惨白,双颊陷落,连身子一抱之
下都觉有些瘦骨嶙峋。

  吴征皱了皱眉。玉茏烟不比韩归雁与陆菲嫣等人习武,身子健康结实。她体
态本就丰腴柔软,吴征点穴分寸拿捏极佳居然也会晕去,身体太过虚弱。赵立春
不敢敷衍自己,导致这种结果只会是连月来担惊受怕,生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将玉茏烟抱上床,吴征双掌一按背心一按胸口,透入两股柔和的内力助她推
宫过血。半炷香过后玉茏烟才悠悠醒来,吴征怕她乱喊惊动外人,并未松开她的
哑穴。只见玉茏烟醒来后不再疯魔似的乱挣,口不能言,只流下两行清泪。

  「姐姐是不想我来?还是怕我?还是厌了我?这两月我被贬了官进不得皇城,
不是故意不来。」吴征百思不得其解,埋怨一句后柔声道:「我现下放开姐姐的
穴道,莫要再乱喊,惊动了外人不好!若是谁欺侮了姐姐,慢慢与我说,若是我
有什么对不起姐姐的地方,也慢慢地说。」

  放开玉茏烟的穴道,她果然不再乱喊乱叫,只是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认命相,
啜泣着道:「你为什么骗我。」

  「啊?」吴征一头雾水,被连着没头没脑地责骂心中不郁,终究还是叹了口
气道:「自从认识姐姐以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我骗你干什么?几时又要骗你!」

  「你不是陛下派来找证据的么?」玉茏烟冷笑一声,凄然道:「罢了,罢了,
来吧,我也不想活了,你现下就抓了我去报功,也恭喜你又立大功,飞黄腾达。」

  吴征腾地起身,心中也是火冒三丈铁着脸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让你给我
传讯,两月多来杳无音信就罢了,好不容易冒着风险来一趟,还要百般怪罪。我
到底得罪你什么了?」

  「呵呵。」玉茏烟像是豁了出去冷笑道:「我给你配毒药的事情,千叮咛万
嘱咐不要说出去,说了便是害我。可怜我当时还信你,担忧牵连了你,真是瞎了
眼!」

  「谁说出去了?」吴征从愤怒里瞬间冷静下来,出了一背的冷汗。坑死杨修
明本就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到他擅闯后宫的大罪,再扯到与玉茏烟之间乱七
八糟的关系与不臣之心,死上一百次都不够。听玉茏烟的意思居然被人知晓,怎
不让他惊慌。

  「还要装傻?你一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到现下还要做戏,何苦为难我一个
没半分作用的弱女子?」

  吴征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境,又坐在玉茏烟身边柔声道:「这件事我是绝对不
曾,也不会说的,你不信也暂且由你!这两月来是不是有人来过天泽宫?他与你
说了些什么?我现下一概不知,但此事极为重要。你是不是以为我和来人是一伙
儿的?若是一伙儿的我又何必再来问你?不是我说嘴,以姐姐现下的模样,谁都
能让你就范!我无需多此一举再来骗你。」

  即使心绪动荡,吴征还是迅速捉住了其中关键处。自家既未透露蛛丝马迹,
玉茏烟忽然态度大变定然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天泽宫人迹罕至,除了自己以外应
该还有旁人来过,且缘由与玉茏烟配置的药物有关,否则难以解释。

  「如果不想我们都出事,姐姐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事情都已发生,再
说一遍与我听又有何妨?」

  「呵呵,好啊。」玉茏烟仍是不信,但吴征的话也不错,遂道:「你上回来
的第二日入夜,我洗漱刚回,那里就坐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也不
敢去问仆妇。」

  「他?」吴征皱了皱眉头,后宫里的男子可不多见,像自己一样胆大包天又
不得不来天泽宫的,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男子。」

  「是寻常男子还是……额……太监?」

  「我不知道,声音像是直接传到我的耳朵里,若有若无,我听不出来。」玉
茏烟续道:「他问我当年下的药是什么配方,呵呵,你还装傻么?」

  「什么?当年下的药?那是什么事情?等等等等。」吴征脑子里一团乱麻,
抚着额头思虑一番道:「传音入耳,好高明的内功!那个男子什么模样?多高?
是胖是瘦?可有什么特征易辨识的地方?」

  「很高,身形我也不认得,但是他头上戴着副面具。你真不认得?」玉茏烟
见吴征实在不像作假,此前所言若是认得,也确无必要再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什么?」吴征大吃一惊,拉起玉茏烟的手道:「姐姐,此事非同小可,你
好好回忆一下,那副面具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张鬼面,很淫邪,舌头长长的从嘴里伸出,又在嘴角
勾起。」

  「像舔起嘴角的垂涎那样,对吗?还有四颗獠牙,你细细地想一想。」

  「没错。呵呵,你果然还是认得他!」

  吴征没有心情争辩,转念一想又安抚玉茏烟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回了成都
之后,曾与你说过要去剿灭一帮贼党?这张面具我见过的,正是贼党首脑,当时
曾偷袭我不成!此前种种线索我已有猜测他是朝中臣属,现下一看他居然出现在
这里,果然如此!」心中再怎么惶急也得按捺住,玉茏烟信任感已失,她说的事
情又至为关键。吴征第一次深恨自己怎么不会离幻魔瞳!

  「贼党首脑是朝中臣属?还能进入后宫?你真是编的出来。」玉茏烟嘲笑一
声,一副你继续做戏的模样。

  「也有可能是后宫的太监!姐姐别奇怪,现实往往比故事还离奇,姐姐情愿
枯守宫中不愿随我离去,说出去难道就有人信了?」吴征正色一语直击玉茏烟内
心,又道:「我根本无需欺骗你什么。但是还有一件事很重要,他问你当年下药
的配方是什么缘故?姐姐曾吩咐我不可说出你会从药材中配毒一事,彼时姐姐迫
于无奈不得不这么做,我也是如此,当然更不会说出去。姐姐光凭他这一句话就
认为我与他有勾连,我猜,姐姐不愿离开宫中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下药又是给
谁下的?」

  吴征目光灼灼,让玉茏烟又惊又怕,瑟缩着不敢与他视线相对!

  以玉茏烟的能为,落在忧无患手中绝然无法再保守秘密。既然已说了出去,
为何又对吴征欲言又止?吴征心口扑腾扑腾直跳,似乎一个惊天秘密正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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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军旗猎猎。魅影难窥

  「那个人的本事很大,我落在他手中都不能幸免。

  他找姐姐要的答案,姐姐熬不过去的,对么?一定告诉了他!姐姐既然认定
了我和他是一伙儿的,为何又不对我明言。「天泽宫里吴征来回踱步,心情更加
抑郁,想起暗香零落的残忍手段,再看玉茏烟排斥自己的模样,数度欲言又止。

  「忧无患胆子再大,在深宫里也不敢胡作非为,逼问的可能性不大。让姐姐
把实情托出,他一定知道姐姐的很多事情,他所不知道的,仅仅是配方,对么?
所以姐姐也没什么好藏着的,对么?」

  遇事越多,越是沉着冷静。吴征抽丝剥茧,条理分明地说下去:「这些事情,
姐姐从前一定以为没有人知道,是个天大的秘密,不想被忧无患说了出来,所以
姐姐以为是我透露的?秘密不复存在。其实我并没有!前些日子我被陛下贬了九
品孔目,正因忧无患这帮贼党的事情,姐姐应当听说了。昨日我才升做五品散骑
侍郎,也因诛杀了几名贼首,忧无患与我不共戴天。」

  吴征始终与玉茏烟对视,以表没有诓骗之心,见玉茏烟满面狐疑,又道:「
我刚来时,姐姐喊没有害陛下,忧无患又问药方,我猜是不是姐姐当年做了什么
对陛下不利的事情?以姐姐的温柔脾性与姿色还被贬来天泽宫,世间的传言或许
有道理?我说的不是什么玄乎的灾星,而是……姐姐真的做了些事情,对么?」

  吴征转回玉茏烟身边坐下道:「忧无患来找姐姐,姐姐一定以为事情已败露?

  可我来时,姐姐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否认!

  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让姐姐舍弃了一切,即使到了这等地步还不肯放弃?

  从那天我偶然踏入天泽宫开始,我们的命运其实就绑定在一起了。

  不,现下杨修明已死,姐姐在天泽宫里没犯什么过错。

  其实我的命运都拿捏在姐姐手中,这些话不用我说,姐姐自然想得到。

  我一直想救姐姐脱离苦海,也一直让姐姐有什么话尽管可以对我说。现下还
是一样,今后也不会改变。「玉茏烟垂下了头沉默不言,吴征无奈地叹息道:「
我不想逼姐姐,变故太多,姐姐也要再想一想,我能体谅。可是晚些我就要去城
外虎贲军,一同剿灭贼党。这一趟我会尽心尽力,望能将贼党一举剿灭。忧无患
来天泽宫一趟当也是冒了巨大风险,目的既已达到,今后也不会再来,这一点姐
姐大可放心。唯一万幸的是,他现下当还不知我与姐姐的关系,我还有时间对付
他!」

  愣了片刻,吴征起身摇头苦笑道:「我先走了。姐姐起了疑心我能理解,可
是我很伤心。」

  「你等一等。」

  玉茏烟终于打破了沉默,抿了抿唇道:「一直以来,我不愿意告诉你是怕害
了你,有时候忍不得甚至想利用你,你其实都知道的对么?」

  「我知道。今日之前也都隐约猜到一些,所以我一直不怪姐姐。」

  吴征缓缓止步回身,道:「即使从此你不再见我,我也不怪你!可是忧无患
来的那一晚,每一个细节对我都很重要,对姐姐也很重要!姐姐若有方便说的,
还请明言。」

  「嗯,那件事我不会说的。于你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旁的我可以告诉
你……」

  细细听完玉茏烟的详述又耽搁了不少工夫,吴征急忙离开天泽宫。赵立春见
他面色极为凝重,不由也紧张起来:「兄这是……」

  「托赵兄一件事!天泽宫从里到外,万万请赵兄多多费心照看。平日留意有
无闲杂人等盯梢,若有人插手其间,赵兄可依情形自处!只是务必想方设法告知
小弟,越快越好。」

  吴征说得无比郑重,赵立春一阵愕然,插手其间?整个天泽宫就两个人,一
个不能动,能动的无非是个仆妇老妈子!如果一个仆妇都成了大事,那背后的事
情该有多大?一念至此不由汗毛倒竖,紧张得打了个激灵道:「晓得,晓得!吴
兄尽管放心。」

  「嗯,还是老规矩,言不传六耳,切记,切记!」

  吴征目光杀气顿露,又瞬间消散于无,恢复如常。

  离了皇宫,跨上「宝器」,在南城处汇合了祝雅瞳,陆菲嫣,顾盼,冷月玦
与戴志杰,杨宜知等人。几乎目光一对,祝陆二人便知又有意外发生。顾盼被关
了许久的「禁闭」,这一回出门倒是兴高采烈,橙黄色成套的劲装在身,一对银
钩直接挂在了身后,系钩的丝绦在胸前双乳之间交叉绑紧,将两座小山峰的形状
大小勾勒得淋漓尽致,让吴征嘴角一抽。——肉眼可见地又大了!

  几人一同放马向虎贲军营奔去。途中顾盼一夹马腹赶上领头的吴征,先得意
万分地欣赏一番吴征的五品官袍,仿佛穿在她的身上。

  「看什么?那么喜欢待到了军营,把换洗的借你穿个够。」

  见了小师妹,再压抑的心情也能转好,吴征哑然失笑。

  「我穿不好看,一点不可爱。但是大师兄穿了就好看极了!」

  顾盼连连摇头,又频频点头,长发梳成的两只马尾甩得左飘右荡。

  「哈哈,古古板板的,哪里好看了?还是昆仑的天青长袍好。」吴征大笑道。

  「征儿不许胡言乱语!」

  口出不敬之言让陆菲嫣听见了,严加制止从来不带半点犹豫。吴征与顾盼对
视一眼,暗暗做了个鬼脸。

  「大师兄,这一趟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顾盼性子活脱,心情早已飞到了天边去,迫不及待。

  「梓潼郡。现下我知晓的也不多,军营不比别处,军法如山,万万莫要虽已
使性子,真要被杜扶风找着了岔子,挨罚了我也救不了。总之这一趟不是出去玩,
万事都要小心在意。」

  「知道了啦!」顾盼巧笑嫣然,嘟了嘟艳红的唇瓣道:「人家长大啦。」

  几人所乘均是上好的良驹,不多时便到了虎贲军帐外。军中不论何时都是杀
气腾腾,守营门的将校见人靠近,不由分说架起长枪高叫道:「来人止步!」

  吴征下了马高声叫道:「散骑侍郎吴征,奉命前来拜见杜校尉。」

  「吴侍郎且稍候,待末将禀报!」

  不知是要给吴征一个下马威,还是要摆足严于治军的架势条理给这位身负「
监军」之责的新官看,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杜扶风才迎出大营。

  「盼儿你看,做事没有简单的。你大师兄奉命前来都等了那么久,这位杜校
尉当是有话要说了。」

  祝雅瞳向顾盼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哼!」吴征被冷落,顾盼嘟起了嘴悄声道:「下盘倒是很结实,看军像也
严正,本事是有那么丁点,就是长得像只黑熊似的,有什么了不起!」

  一席话说得身边的几人都忍不住偷笑,称赞人好本事还要贬损一番,肚子里
的气是憋得足啦。

  「吴大人,军务繁忙,本校来得迟了,见谅!」

  杜扶风走起路来一步一顿,震得全副甲胄哗啦啦直响。一张紫膛大脸,说话
时恨不得每一个字都从丹田里拼尽全力大喊出来。

  「不敢不敢,军务无小事,该当如此。」

  吴征从怀中取出文牒道:「本官奉命前来,请杜校尉过目。」

  杜扶风早得了消息,还是接过文牒细看了一遍道:「吴大人随军讨贼,本校
自当奉命,快请!」

  吴征随着杜扶风身边先进了营,背后又是一阵长枪挥舞与厉喝声道:「止步!」

  回身时只见钢枪如林,居然直接指在了当先的祝雅瞳面前,枪尖相聚不过半
尺!祝雅瞳面不改色淡淡微笑,顾盼则被陆菲嫣及时按着肩头。吴征忙又道:「
本官此前剿灭贼党,多赖这几位之力,此次入营不好袖手旁观,特意请了他们来。
已得了陛下与霍中书首肯,还请杜校尉放行。」

  「原来如此!本校事先已得谕令,但吴大人未曾言明,本校不知是大人随从。

  来人,放行!「杜扶风摆手下令,又道:」军中庞杂事多,军令更不可犯,
还请吴大人多加约束,莫要犯了本校军规。「「那是当然!」吴征依然谦让,又
回身道:「你们先去本官营帐等候,未有军令不得擅自外出!」

  带来的人一直都是平辈论交,这一回摆起架子,尤其还能喝令祝雅瞳,也是
心中好笑。

  随杜扶风去了大帐,坐在监军之位听将官们详解此役的计划,吴征才知这一
趟秦皇志在必得。

  虎贲军点三千军,以操练,换防之势前往梓潼,途中更逐步分散,作势前往
周围诸郡!最终只留六百军入梓潼,汇合善搜索,警戒,追击的越骑军与弓手为
主的射声军,骑,步,弓三军混合一同攻山剿贼。其余兵马继续分散,向已查明
的贼党窝点进发,一处发动,处处发动,务必让贼党没有喘息与反应的时机。

  吴征听得热血沸腾,簿册上注明的窝点有二十余处,贼党藏得再深再多,这
二十余处一锅端了也能重伤其元气。而且看燕国使臣即将入京,三国帝王这一回
都动了真格,大秦这一仗只是个开篇,日后对贼党的追杀无穷无尽,不把贼党全
数剿灭誓不罢休!

  再强大的组织还能敌得过全力发动的国家机器?即使是祝家也只是占了维系
平衡的便宜而已,若是三国帝王一同下定决心,祝家同样逃不过倾覆的下场。

  「吴大人,您看可有疑问?」

  杜扶风眯着牛眼,嘴角不无冷笑之意。

  「如此详尽周密的计划定是朝中几位柱石大人共同拟定的,这几位大人出手,
下官还能有什么问题?」

  杜扶风向来与迭云鹤亲善,现下他不敢为难吴征,可找着了机会就挑三拣四,
时不时还暗讽几句。吴征听他讽刺自己多余,也毫不客气地捅了下软刀子,言下
之意:你不过一介匹夫,何足道哉。

  「既无他事,明日三更造饭,四更军伍开拔,吴大人莫要晚了!」

  「不会不会,杜校尉放心。」

  告辞杜扶风,吴征行至大帐门口毫不客气地将门帘重重一甩,嘶啦一声将缝
合处扯下一半来,回身陪个笑脸:「啊哟,下官不慎,请杜校尉见谅。」

  吴征暂居的军帐分了两座,以备男女分居。此刻跟随来的众人都在男帐处,
吴征进了帐刷地沉下脸,郑重向顾盼,冷月玦等人道:「你们这里等候,我还有
件机密要事,半刻都不能拖延。祝家主,师姑,请随我来。」

  与祝雅瞳,陆菲嫣到了女帐处,吴征颓然坐倒道:「我要说一件不得了的事
情,你们先听我说完……莫要急着打我骂我……」

  先认了个怂,胆大妄为之后实在有些心虚。吴征将与玉妃结识,被太子发现
擅离职守落了把柄,到设计强杀了杨修明的过程娓娓道来。陆菲嫣听得心摇神驰,
不及责怪,皱眉道:「这么大的事现下才说,怪道你那么怕太子……可怎生得了!」

  「若不是今日又去了趟天泽宫,此事我还不会说,也没法对人说起!」

  吴征摇摇头,向祝雅瞳道:「让你猜对了!玉妃在天泽宫遇见了一个人,呵
呵,忧~无~患!」

  「果然如此!」祝雅瞳双拳一紧,美眸圆睁:「快说清楚!」

  天泽宫里冷冷清清!幸好新来的仆妇应是得了赵立春的嘱咐,一向伺候起来
手脚勤快。

  偌大的浴桶水温适中,难得还有几片花瓣,桶旁还有些澡豆。玉茏烟光裸着
沉入温水中,舒服得从胸腔里发出声悠长的呻吟。冷宫里的孤单寂寞她早已习惯,
可自从吴征来了以后,日子慢慢地在变好。足以饱腹的饭食,适宜时令的衣物都
让玉茏烟心有慰籍。

  水纹荡荡,光洁而曲线玲珑的躯体似在桶中飘荡。不再忍饥挨饿,让一身肌
肤白里透红,腰肢又丰腴了些让人不喜,可胸前一对美乳高高涨起,越发饱满!

  自年幼的青涩至青春的活力,再到如今像熟透的果实,丽质天成的娇躯,只
需稍加雨露栽培立刻又艳光四射!水中倒映的面庞熟美端雅,几乎没有一丝皱纹,
依然年轻得可人心田。至于沉坐在小椅上的臀儿仍像从前一样香嫩丰软,那天他
忽然大胆地侵犯让自己泄了身子,似乎对这只臀儿也十分喜爱。

  玉茏烟当然知道这只臀儿的魅力,光滑,丰翘,绵软又弹性十足,或许他也
会喜欢将两片臀肉像球儿那样拍动……丽人咬着唇瓣,脸上犹如火烧般泛红。她
实在想不通,一颗分明快死了的,只为复仇的一线希望而跳动的心,为何会被人
这样撩动。那日爱抚,抓揉,抠挖着自己的粗糙大手,肆无忌惮又好整以暇,每
一下都拨弄着心弦,随心所欲地掌控着一切,让人心惊胆跳,又心醉神迷。

  颤抖地探出手指探向胯间,浓密的乌绒经热水一泡异常绵软顺滑,而那一小
片水域也变得粘腻。独居冷宫的日子,连欲望都已失去,即使被杨修明反复凌辱
时也曾激起变态的快意,可一旦停止,便从无想法。可是吴征的到来打破了身体
的沉寂,火热的吻让她心肝乱颤,那一日不容分说的「欺凌」更是让深埋许久的
欲望如焚天的烈焰,烧得心神俱化。

  「啊……吴大人……」

  酥颤颤的媚吟自喉间不可抑制地哼出,娇躯似被剧痛与难耐双重折磨猛地抽
紧,尤其探入腿心的手指与抓握豪乳的玉掌,更是使尽了浑身气力,毫不怜惜的
抠挖,掐挤。

  腻滑的浆汁从小口里被挤出,汇入温水。玉茏烟双颊羞红得如盛开的山茶,
酥软地倚在桶沿。那小巧的手掌异常地灵巧,将玉盘一样浑圆的豪乳像挤面团一
样揉搓,纤细的手指忽而一根,忽而两根,一曲一伸,快速地翻搅着敏感媚肉。

  仰起的螓首靠着桶壁,一头秀发披散着瀑布般洒落,情欲的气息比温水更热,
比蜜汁更浓。幽谷里的手指仿佛一根鱼竿,将深处的冰山剥开,露出真容。

  星眸迷离,娇喘渐急,鼻息间那娇媚甜腻的长长鼻音,不仅能激起男人的强
烈欲望,也能让美妇更加投入。玉茏烟圆张樱口吐出香舌,喘息着哼道:「大人
的棒儿好大……」

  香舌迎空抖若蜂翼,两边更是蜷起,仿佛包含着一条肉柱裹紧口中,灼热的
高温炙烤得樱口酥软,香唾都不可抑制地自唇角滴落,一颗颗晶莹地洒在豪乳,
顺着浑圆的乳廓粘腻地滑过峰顶梅珠,汇入温水。

  笔直丰腴的双腿用力地绞合踢动,拨得池水哗哗作响。手指在幽谷里更是翻
江倒海一般旋挖着媚肉,搅得花汁汩汩。玉茏烟抚在豪乳上的小手使劲分开,拇
指侧按着左乳尖向右一拨,中指寻着右乳尖向左一拨,在高声的媚吟之中将两颗
硬挺的梅珠深深按入乳肉,消失不见。

  「大人若是喜欢……哪一处……都可以的……」

  指尖翻搅着花肉似不够满足,玉茏烟将手指退出些许,两根末指一并,借着
花汁与温水轻轻撬开后庭,掌心一勾,将前后两穴一同塞满。

  「后面还没有被棒儿入过……大人喜欢么……」

  玉茏烟几至竭尽全力地蹂躏着自己的身体,仿佛正被男子肆意地玩弄。神魂
飘荡的快美之间,更是难以启齿的羞耻与禁忌,刺激得她花汁潺潺,一步步迈向
快美的高峰。

  「大人看过姐姐的臀儿了……臀儿很香……很软……从后面入进来更好……」

  入心入肺的麻痒钻心地舒坦,玉茏烟甩着螓首放纵着。幽谷蜜肉像海浪般一
层层包裹,卷袭着蠕动,后庭娇花更是紧紧闭合,咬得手指难以动弹。前花的舒
爽与后庭的胀满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直接将玉茏烟拖入无底的深渊,双掌的手指
忽分忽合,旋转抽送,搔刮着身上的每一分痒处……

  一震一震的娇躯,让肥美的臀儿颤起道道波纹。那臀儿像是两只装满了奶酥
的薄皮水袋,全无骨头一样,异常地绵软。抖动着泛起臀浪时,其态至淫至骚。

  「呜呜……来了……要死了……大人的棒儿要弄死人家了……呜呜呜……嗯
……啊啊啊啊……」

  玉茏烟曼声浪吟着,淋漓地泄出一大汩热乎乎的花汁,浇淋着同样颇有快感
的手指。即使将臀儿抵在桶壁上死死磨压,剧颤的娇躯依然自上而下,激起水肉
淫臀重重臀波。每一颤,臀肉就是一阵翻滚……

  脱力地倒在桶中,知觉渐渐恢复,玉茏烟愣愣地出神。自渎时喊着吴征的名
字让她娇羞不已,身在天堂的感觉又让她痴迷,可终究心念的郎君不在身边,若
是他真的将棒儿撞进凤宫,刮得花肉奇痒酥麻,又是怎样的一番快美滋味……

  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希望,究竟值不值得?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利用他,究竟
对不对?若是失败了……自己贱命一条死了无妨,连累了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
这是多大的罪孽?玉茏烟泪珠滚落,玉手死死淹着口不想哭出声来。上天似乎对
她特别地不公,总要她去做最艰难,最痛苦的抉择。

  活着唯一的原因与希望不是为了报仇么?在宫中坚持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
那一点点希望么?从前无比的坚定,为何此刻回动摇?苦笑着起身抹净身体披上
薄衫,玉茏烟浑浑噩噩地步向寝宫。望向庭院的天空出神,刻意避开吴征所言的
那块砖头,生怕自己忍不住就会去揭开……

  冷宫孤寂,认识吴征之后也未有不同,只是心理多了份安慰,多了份期待。

  他来得不多,可每一回都像上天掉下来的一样,总是让人惊喜连连。胡思乱
想中,玉茏烟忽然低声惊呼!

  一身奇怪的黑衣背身而坐,高大的身材却与吴征迥异,长发披散的脑后系了
根头绳,扎进了一张在灯火下闪着金光的面具。

  「你是什么人?」

  玉茏烟犹疑问道。早已荒弃的冷宫里为何会突然来人,她不明所以,脑中一
闪而过吴征现下绝不可能深夜来访,再掩不去心中的恐慌,连连后退。

  「还好没让我久等,我有话要问你。」

  来人回过身来面对玉茏烟,可惊可怖的鬼面之下,两颗眼眸似带着冷笑与嘲
弄。随手一弹,玉茏烟肩颈与膝弯一麻便瘫软在地,此时才想起该大声呼喊,喉
咙却哽住了发不出半点声息。

  「不用怕,我问清楚了就走,也无需伤你。我问,你答,若是敢呼喊,下一
次我不会留手。」

  鬼面人信心十足,又一弹手解开玉茏烟的哑穴。

  「擅闯后宫,你该当何罪?」

  玉茏烟强撑着胆气质问道,可语声却在发颤,猫叫般的声响更是显露内心的
惊慌胆怯。她努力想回忆起这道声音是否熟悉,是否曾听过,可鬼面人的声音犹
如在脑海里响起,虚无缥缈,似有似无。

  「该当何罪的是你啊!」

  鬼面人嗤笑一声道:「我正要问你,当年你给陛下下的毒药,配方用的什么?
回忆清楚了再好生回答,此事我已尽知了,你不用否认,更不要瞒我,否则我奏
明陛下,你死上一百回都不够。」

  玉茏烟禁不住牙关打颤,更是被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吓得魂不附体,俏脸煞白。

  她脑中一片混沌几欲昏厥,不知这份普天之下只有自家知晓的机密为何泄露
出去,脑中不自觉地忆起唯一知晓她会配制毒药的吴征。除非是他泄露了千叮咛
万嘱咐的约定,才会被人顺藤摸瓜……

  沉默了片刻,鬼面人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我耐心不多,也没多少工夫等
你。我数到三,你若不说,我就去奏明陛下。呵呵,死鸭子嘴硬又有何意?你是
肖家仅剩的后人,也是肖家《毒经》的传人,下毒为肖家报仇也是理所当然。一
……」

  若说方才还有一丝侥幸,鬼面人的话五雷轰顶一般完全击垮了玉茏烟让她彻
底瘫倒。在宫中的一切本已存留不多,现下更是烟消云散。泪珠哗啦啦地涌出,
从眼角顺着两鬓滚滚而落。

  「我说过,我不想伤你。问明之后我也不会说出去,你大可保有一线希望,
说不准陛下哪一天又忆起你来。二……」

  「什么?」

  玉茏烟打了个激灵挣扎道:「为什么?」

  「你不必问我为什么,你只需告诉我即可。我言尽于此,你看……」

  「我说!」

  「很好。你说,我听着。」

  「延胡索之根,厚朴之心,天花粉,石菖蒲之叶……」

  药材的作用深印于玉茏烟的脑海,即使数十年也没有点滴的模糊。可是每说
一味药,就像把她的生命抽去一截,希望一点一点地消散。不说,马上会死,说
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守着承诺?

  承诺?玉茏烟自嘲地一笑,心心念念的人儿,对她一副好心,关怀备至的模
样,连他都不会守,鬼面人又何须要守?

  玉茏烟不知鬼面人何时离去,也不知自己瘫软了多久,待得鸡鸣三声才混混
沌沌地爬起身。整整一日枯坐在宫中,不吃,不睡,不饮,只是愣愣地望着宫门
出神。似乎在等待前来的内侍将她带走,身受最惨无人道的酷刑之后再结束她的
生命。

  她打心底里害怕酷刑,可一线希望生生撑着心底的坚守,或许,或许他真的
不会说呢?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呆在宫中的玉茏烟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每过一天都
是煎熬,每过一天都清减几分。只到吴征再一次出现在宫中,才将涉及身世的秘
密掩去,把发生的事情告知……

  「就这么多,我反反复复问了好几次,她能记起的细节都在这里。」

  吴征咬牙切齿,又面上一红道:「你们不必这样看我,我没和玉妃发生过什
么。我不敢,也划不来,玉妃始终有心理用我,我也不能落下把柄在她的手中。」

  「那就还好。她一时昏头,事后当能想明白,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祝雅瞳长吁了一口气,吴征的安危总是第一位的。可紧皱的眉头始终未曾舒
展,爱子惹得麻烦一件接着一件,若是哪一日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或许筹备许久
的盘算应当早日实施才是永绝后患。

  「据玉妃所言,忧无患连一个指头都没碰她。以贼党的残忍,当是也小心谨
慎,问话也是前后考量盘算过的,否则玉妃不会轻易就范。若是用刑,难免不出
什么意外。」

  吴征摇摇头,不知是庆幸,还是难过。

  「看来他也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如今时机未到,咱们也还有时间。这一切也
是巧合,他并不知道你与玉妃的来往!」

  祝雅瞳暗暗捏了把汗,分析至此,悬着的心才暂时放下了。

  「只是他做事如此周密,想利用玉妃查出些什么也是难了。」

  陆菲嫣喃喃自语。忧无患再去找玉茏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没人有能耐长
留宫中,守株待兔。

  「这是不用想了……」

  吴征出神了一阵道:「我想来想去,无法断定忧无患是大臣还是内侍。照说
内侍在后宫中更加自如,可能性也更大些,有些太监练武深藏不露,晋升十二品
倒也不无可能。可是时隔多年,现下才来问起究竟是什么缘故?」

  「难猜,难猜!敌暗我明啊!」

  祝雅瞳也理不清头绪,无奈道:「太监进出宫闱俱有记录在案,你遇袭那一
夜前后谁曾出宫彻夜未归,若能查得到,总算有些进展。」

  「我已请了赵立春帮忙,不过这些行事记录太过明显,以忧无患行事之周密,
希望不大。」

  「那也只得一个个排查,别无他法。」

  祝雅瞳低头道:「为今之计,只有从锦兰庄中着落,或许能提前勘透贼党的
打算……唉,怕也是难上加难咯。」

  锦兰庄中的密室十有八九是个圈套,忧无患明知祝雅瞳已看破依然将密室亮
了出来,全然不计后果。想来也是十拿九稳,不惧隐私被查明。

  「不!未必!」吴征一挥拳头道:「密室中显然有重大机密,忧无患也没有
办法必须借助离幻魔瞳!他未必知道其间是什么。既然如此,密室才是最佳捷径!」

  「嗯,待征战回来,字画当也送到,我即刻去见蒋安和讨要锦兰庄!」

  「那个……什么锦兰庄密室?」

  陆菲嫣大惑不解。

  祝雅瞳美眸一转,笑道:「并非刻意瞒着妹妹,不过秘密迟早要掀出,让他
和你说……」

                ……

  「尊主……属下……属下……并非贪生怕死,实在事关重大,属下不敢便死,
总要将此情形一一分说清楚……当时属下远远观望,见弟兄们一一倒在屠刀之下。
陆菲嫣更身具绝高的武功与修为,连戴令使都不是她的对手。事后迤逦辗转,几
经波折才能回到成都,再见尊主一面。」

  浮流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哭啼啼地将携花山一战细细说明。

  「陆菲嫣是百媚之体,有这等修为不奇怪。」

  忧无患挥了挥衣袖道:「你先起来,坐下说话。」

  「谢尊主。」

  浮流云起身之后却不敢就坐。

  「祝雅瞳的本事和祝家的能耐,我们还是小瞧了啊。」

  忧无患赞叹一声,又宽慰笑道:「这一趟非战之罪,你能活着回来很好,也
不必介怀。戴兄弟死得冤枉,宗里自当为他报仇雪恨!如今……令使之位不可无
人,就由你来坐吧。」

  「啊?这……属下戴罪之身,怎敢……」

  「可以的,本尊说可以就可以。」

  「是,属下定肝脑涂地以报宗主大恩。」

  浮流云不敢稍露喜色,抹干眼泪道:「宗主,属下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祝雅
瞳能提早料定布下埋伏?」

  「我也想不到……当是,索妮子暴露了吧。好一个祝雅瞳!」

  忧无患眯起了眼笑道:「倒是奇怪,索妮子正经起来本尊都看不出来,他们
是怎生察觉的?怪事,怪事!若是用离幻魔瞳,索妮子自当知晓也不会传出讯来。
你那日去见她可有什么古怪么?」

  「没有,从长安再到成都,属下一共见了她七回,除了第一回之外,回回都
是一样。若有半分不妥,属下不会留意不到。」浮流云连连点头,咬牙切齿道。

  「那就是索妮子也不自知了……咱们从头到脚都被人算计在内,这一阵输得
不冤枉。呵呵,祝雅瞳好大的火气,这是咱们料理了孟永淑,她报复泄愤来着?」

  忧无患皱着眉喃喃道:「幸好本尊提前留了一手,即使她用离幻魔瞳,再查
索妮子也查不出更多东西了。好好的一个俏尼姑,怕是命都留不住了,可惜,可
惜。」

  「好狠心的女人!宗主,祝家下手如此狠辣,宗中是否还击?」

  「不忙,且让她先得意着。这一趟祝雅瞳当是把压箱底的本钱都拿了出来,
从此咱们也不惧祝家了。若是能藉此挖出这些高手的藏身之处,这一阵便是大赚
一笔!」

  「属下不才,岂能完成此使命,以赎满身罪业。」

  「可以!但是切切不可操之过急,不妨先刻意露些破绽给祝雅瞳。宗门吃了
大亏,全无动作不合常理。事后抽身隐藏,再徐徐图之即刻,不忙,不忙。」

  「属下遵命!」

  「秦皇现下纠结京都八校尉,正分绞二十几处分舵,咱们该当隐忍才是。」

  忧无患手指敲击着桌面道:「这些分舵保不住了呀……本尊也好生心痛……」

  「宗中弟子为尊主之志捐躯,本是天大的荣耀,兄弟们在天之灵也当无憾。」

  「他们本就是拿来捐躯的,早些晚些没太大区别。本尊早与你说过,终有一
日你要亲自向兄弟们下手,届时手脚利落些,莫要让兄弟们死得太过艰难。」

  浮流云一阵愕然之后,大喜道:「尊主的意思是……时机即将到来?」

  「不错,正是如此!本尊已算计定了,十拿九稳!」

  忧无患忍不住放声长笑道:「届时我们不需再藏头藏尾,可见天日!祝家也
好,昆仑派也好,还有吴府也好,任宗中出力最多的兄弟们予取予求!苦心孤诣
数十年,不就是等待这一刻么?」

  「属下……属下……真是不知说什么好,预祝尊主马到成功,属下定冲锋在
前,一竟大业!」

  「嗯。可惜宗昌没有福分了……」

  忧无患又出神了半晌,道:「即刻传讯分舵,即日起不加约束,任他们烧杀
抢掠,恶事么,做得越多越好!」

  第八章、终始参差。云水暗垂

  大秦有得天独厚的川西平原,吴征的前世里民间称为天府之国,了不起的弄
潮儿们则称为帝王之资。

  而中原之地向为神州大地的中枢,所依仗的就是比川西平原更加广阔,土地
更加肥沃的关中平原。正是入秋时分,熟透的小麦在风中摇起层层麦浪,一眼望
不到边际的关中平原,在秋季里犹如千里金城。

  向南走到平原的尽头便是秦岭,忽然拔地而起的高山峻岭草木清幽,夏季里
是不可多得的避暑之地。即使炎夏已过,秋老虎带来的燥热仍让人不适。秦岭半
山腰修建有一座避暑宫室,虽不奢华却背阴朝阳,空气湿润。秋日里的黄昏在宫
室前宽阔的青石板平台上,正面朝平原,如踩着金色的海洋。

  平台的两面尽头是两条长长的石阶,弯弯曲曲转至山脚。一条上山,一条下
山。高大的香樟散发着木香,低矮的山茶将秋意的黄绿相间丛中点缀出翩翩酡红。

  身高中等的灰衣客人迤逦上山。斗笠与纱帘遮去了容颜,只依稀见得身材玲
珑,抬腿时宽松的灰袍遮不去臀股间丰隆幼圆的弧度。即使她半低着头,也未刻
意搔首弄姿,一起一落的双腿让腴润的臀股一隐一现,不显姿色的灰袍依然现出
绝美的风姿。

  平台处支起的暖玉石桌紧挨围栏,桌旁一只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铜壶里的
水也已滚得白气蒸腾。楠木茶盘上一杯五盏,即使洗得干干净净尚未开沏,依然
飘着悠悠茶香。

  翠绿琢玉雕铸的夜光杯里正盛着鲜红的酒液,被一只嫩白如牛乳,细腻如滑
脂的小手托在掌中。独饮的美妇襦裙批纱,酒量甚豪,将鼻尖在杯口深深一嗅,
随即张开珊瑚珠般的丹唇一饮而尽。葡萄美酒清冽甘美,美妇闭目享用了一番滋
味,展颜眉目一挑,欣然笑道:「柔掌门来了,请坐。」

  「贫尼来迟,公主赎罪。」柔惜雪摘去斗笠合十一礼,素净清雅的面容低眉
顺眼,可眼波仅微微一动却又媚态万方。让人见了不知是该赞她修行有成,化妩
媚于不染尘,还是叹息绝美的容颜身段却遁入空门,只待红粉作骷髅。

  「不迟,柔掌门试饮一杯?」栾采晴晃了晃白玉瓷瓶,半空的酒液轻灵地当
当作响。

  「贫尼饮茶即可。」柔惜雪揭开茶壶,眉目又是微动。

  「还是本公主来吧。」栾采晴接过砂壶,先用滚水一烫笑道:「这壶还不错
吧?」

  上好的紫砂捏造,巴掌大小的方圆里雕龙画凤已让茶壶茶杯十分名贵罕见。
壶外又拷上一层细薄光滑,洁净无缺的青白色玉瓷,难怪连柔惜雪也要微微惊诧。

  「西域的珐琅瓷纹理细致,色彩纯正。宫中御用之物果然非同凡响,贫尼期
待。」柔惜雪眼光独到,一眼看出其中的玄机。

  「紫砂虽贵终是尘泥,岂可染于皇宫。珐琅雕瓷于滋味一无所用,却又不可
或缺,这只壶叫「冰心玉壶」。」栾采晴与柔惜雪一注目,勾起的嘴角意有所指。
她动作干脆利落,烫器,洗茶,封壶,分杯一气呵成:「用来沏「合宜仙毫」最
佳,刚采制的新茶,宫中也刚到不久,柔掌门请品一品。」

  「贫尼谢公主厚意。」

  柔惜雪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只听栾采晴又玩味地笑道:「如此美景好茶,可
惜少了一曲仙乐……」

  柔惜雪放下茶杯歉然道:「不意发生诸多意外,贫尼也无可奈何。玦儿未能
返回,请公主与太子殿下赎罪。」

  「咯咯咯,没有没有。柔掌门的高徒做事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待她回了长
安,本公主还要重重地赏她!为什么要回来?呆在成都最好!一身好本事困于高
墙之内才是可惜,正要在成都方一展骥足。」栾采晴放声娇笑,毫不掩饰幸灾乐
祸。

  「或许是公主与太子不睦?」皇家之事纷繁复杂,柔惜雪暗道一句不敢多言,
只模糊道:「贫尼也是这般心意,只是太子殿下有令不敢不从,若殿下怪罪还请
公主多多美言几句。」

  「不会不会,柔掌门放心,殿下一句怪罪的话都不会说,至少现下还不会。」
栾采晴笑得更加放肆,似有出了口恶气的畅快,又借着这一番恣意纵情不经意道
:「我那侄儿虽是尘泥,端的是年少潇洒又英俊不凡,本公主就怕一个女娃儿管
不住自己,莫要日久生情舍不得回来。」

  「公主也放心,玦儿一向心如止水只好武学,最重师门恩义,若不是太子殿
下青眼有加也会如贫尼一般落发修行。不会的。」柔惜雪微微笑着摇头道。

  「就算是修行的女尼,还是女人。就像这只「冰心玉壶」一样,拷制了珐琅
瓷,内里还是紫砂。」栾采晴举壶将茶盏添满提醒道:「柔掌门大才,不过修行
久了未必懂得女人。女人也很奇怪,不喜欢的人给她金山银山,她若不缺或是不
爱这些未必看一眼。碰到了喜欢的人,就是给碗粗粝的饭菜她也甘之如饴。令徒
的年纪正是飘忽不定,易受诱骗之时,还请柔掌门勿要掉以轻心,以免误了大事。」

  「贫尼确实不懂,公主怎么说,贫尼就怎么做。」

  「嗯。她的书信没有断过,我那侄儿的修为日渐一日地上涨,眼看就要到了
关键处。柔掌门当也知道,皇兄已遣使前往秦,盛两国约见会盟剿灭暗香零落贼
党一事,内里还有些隐情我不便明说。祝家的下场如何,或者说祝雅瞳的下场如
何,成败在此一举!柔掌门万万小心在意,半点轻慢不得。」栾采晴收起嬉皮笑
脸,蹙眉严正道。

  「祝师妹……自从那件事之后便走邪魔之路,于大燕与门派虽有百利,不如
一害。贫尼规劝无用,也不能容她再错下去,坑害大燕与天阴门,自当尽心尽力。」

  「不出五月之后,凉州三关之外的会盟,我会去,柔掌门也要去,祝雅瞳…
…也一定会去的!」

  「公主说三国会盟?莫非盛国也会遣人来么?」

  「呵呵。」栾采晴毫不掩饰地哂笑一声道:「皇兄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
什么。参与会盟的无非就是张圣杰,凑个数罢了。」

  「这么说盛国处不会有大的变数了。」

  「不会,即使他们想,也不敢,今年给大燕的岁贡加了三成,张安易搜刮民
脂民膏依时送到,再过个五年,该把他的国库都搬空了。变数只在祝雅瞳!她本
事太大,就算天罗地网也难保不出疏漏,所以不仅柔掌门要去,丘大将军也要去,
我还会与皇兄央请一些高手来,越多!越好!」

  「公主,贫尼多嘴一句。暗香零落祸乱世间已久,百姓多受其害,连有些贵
族也不可避免,孟永淑已死在成都。公主也曾言道他们是前朝遗党作乱,贫尼以
为此事才是头等要事,若是只把心思放在祝雅瞳身上,会不会影响此事?」柔惜
雪一语问毕,口中喃喃低念佛号祈福。

  「我不知道。」栾采晴略有疑惑,又摇头道:「本公主只知这一回已得皇兄
首肯,以皇兄的雄才大略,两边都是考量周全过的。我要算计祝雅瞳已十分难办,
贼党的事我没工夫去管,自有皇兄操心。呵呵,照我猜测,祝家难免和这帮杀千
刀的狗贼有关,否则一帮藏头藏尾的贼党,怎能做得如此家大业大!」

  「唔……公主这一说,倒也有理。」柔惜雪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蹙眉若有所
思道:「祝师妹向来行事诡秘,用心不纯,倒与暗香零落颇多暗合之处……」

  「哼……自从有了孩子,她跟个疯魔有什么区别?旁人不好宣之于口,本公
主不怕说。前朝遗党无非想着复国,祝雅瞳想的却是建国,否则她那个儿子永远
见不得光!明面上看不出什么,背地里谁知道她做的勾当?燕秦一战,凉州平白
无故多了粮草硬生生撑了半年,呵呵,哪里来的?我就不信没有祝雅瞳的手脚。
本公主想得到,皇兄更猜得到,嘴上不说而已。二者目的一致,一个做明一个做
暗有何不可?若不是暗香零落在世上百来年啦,照我说这就是祝雅瞳那贱人组建
的贼党!」栾采晴面色阴晴不定,咬牙切齿道。

  「祝师妹虽犯了混,恶事做尽倒也不至于。」

  「只可惜不是。否则这一回,本公主把她祝家上下全数活剐了。」

  「善哉,善哉。」

  「总之这一回天时,地利,人和,良机千载难逢!若再叫她逃了去,这一生
再无机会。今后她孤身一人若要报复起来可就厉害了,本公主最多躲在皇宫里一
辈子不出来。天阴门家业也不小,人手与防卫与皇宫比起来,可就要差了那么些。
柔掌门或许不怕她,门人可就抵不了几个回合,柔掌门明白么?」栾采晴转颜又
笑,对柔惜雪逐渐低垂下眼眸,忧色渐浓满意得很。

  「当然明白。唉,公主有一件事说得不对。」柔惜雪无奈地摇头道:「祝师
妹功力通玄,贫尼也怕她。」

  「嗯?请柔掌门细说。」栾采晴吃了一惊肃容道。

  「在驿馆里祝师妹对公主不敬,贫尼出手阻止。当下便知祝师妹功力又将贫
尼抛远一截!我上上回与她较技已是两年之前,当时已十分艰难,驿馆一战更觉
不如。以祝师妹修为精深进展之速,如今贫尼已不是对手。放眼天下,向无极不
如她,即使丘大将军也未必稳胜,刨去陛下的能为贫尼不知,还能压她一头的或
许只有费鸿曦一人而已。武道无极途,再假以时日,天下或无人能制!」柔惜雪
忧色更浓,不住地抿唇,居然掩饰不住心中的紧张。

  「原来如此……但凡一个人心中有执念就会变得强大而可怕!」栾采晴梗着
咽喉艰难道:「既然如此,只能以数量取胜!皇兄也已备下预案,届时皇兄身边
的两位也会一同去凉州!」

  「陛下圣明,当有万全之策了!祝师妹……罢了,总之公主怎么说,贫尼怎
么做。」柔惜雪合十行礼,低垂的妙目中水光流动,似凄然,似期许,似尘埃落
定之后的安详平和。

  「嗯,该当准备准备,不久之后就要动身了……」

  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只阵阵山风吹动满山林木,哗哗作响地摇下枯黄的落
叶!

    ……………………………………………………………………

  「呵嗤……」须眉半白的老人搁下掌中狼毫,揉了揉鼻子笑道:「什么人在
念叨老夫的坏话?」

  「什么人还敢念爷爷的坏话?」剑眉高鼻的年轻男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只
盯着老人刚挥毫完毕的一幅字目不转睛。

  「那倒未必,背后骂爷爷的人可不少!不过最近天气转凉,就算武功深湛也
要及时添衣保暖,不可逆天而行。好了你看,爷爷这一幅字怎么样?」老人拈着
须摇头晃脑,颇为自得。

  虽猜不透老人的年纪,可看他须发半白,面上却几无皱纹,双目炯炯有神,
随意开口却声若洪钟,也知不过三十出头的面相远比他的实际年龄为轻。

  上好的湖纸,得辉阁特制的香墨,都抵不过刚劲有力,剑拔弩张的「政通人
和」四字。

  年轻人品味良久才道:「爷爷这一幅字似有剑意,也似有画意。融剑,画二
意入字,水墨明淡,虽是剑拔弩张,可政通人和更需平衡各家,凝聚人心,四字
里颇有圆融。爷爷的笔意又深了!」

  「嘿嘿嘿,好说好说!」老人绕着丈许长的书桌转圈,连连贪看,越看越爱,
一颗脑袋摇晃幅度越发大了:「稍有欠缺,嘿嘿,差不多咯,差不多咯。待再完
善一点,这一路「紫毫惊风诀」就传给你!嘿嘿,嘿嘿!」

  「多谢爷爷!」年轻人大喜,又道:「孙儿定当勤加研习!也传授家中兄弟。」

  「随你,随你!」老人漫不经心答道:「家里就你对书法一道研究颇深,天
份也高。其他人不懂书法,学不学都没甚差别,学了也学不会。嗯,洛天池的字
还写得有点模样,你让他试试,旁的人么也免废心思了。」

  年轻人还待答话,管家的高声在院外响起:「老爷,陛下请您入宫见驾!」

  盛都紫陵城,北有降天江行成天堑,支流艳阳河穿城而过,哺育了这片富庶
之都。比较长安与成都,紫陵城的文风之盛天下无双!老人评价的「不懂书法」
放在别处也称得上工整端庄,颇有小成。至于城中擅写字作画者不知凡几,坊市
间字画倒占了小半,天下独树一帜。

  老人穿过宽阔的润笔路直入皇城,进御书房见驾。

  「费爱卿来了?快坐吧。」

  御书房里只有两人,盛皇张安易面目和善,薄薄的唇角带笑,可两条浓眉如
青龙盘卧,鼻梁高挺,不怒而威。若不是亲眼所见,难以相信这位一生不安也不
易,处处受到燕皇栾广江欺凌打压的盛国皇帝,居然能保养得如此之好。

  「老臣来迟,陛下赎罪。」费鸿曦落了座,见另一名股肱重臣花向笛也在场,
不由心中一凛。每每三人聚在一处,都有惊天动地的决断定下,不由他不心惊。

  「孙贤志又来了。」花向笛比起费鸿曦就老了许多,眉目一乜,颇为不满。

  「这一回是什么事?」费鸿曦虽是盛国柱石,却不需打理政务,消息慢了些。

  「会盟,剿灭暗香零落。祝家现任家主祝雅瞳传来的消息,这帮贼党居然是
前朝余孽,贼首骑乘的可是豹羽鵟!」花向笛随手拿起身边的黄帛掷向费鸿曦。

  「祝雅瞳?这丫头可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费鸿曦接过黄帛边阅览边道:「
又遣礼部郎中来,这是下的旨意么?」

  「不必管这些。」张安易抿了口茶道:「这里头可大有文章。对了,朕依稀
记得费爱卿与祝家主有旧啊。」

  「见过一回。」费鸿曦收起黄帛道:「当年她历练江湖,孤身一人扫了降天
江两岸二十一处匪窝,又挑了七个沽名钓誉的江湖门派世家,依江湖规矩治罪!
啧啧,案底被她翻得一清二楚,下手也是颇有分寸,就是泼辣得没人能治啦。」

  「哦?」花向笛不是江湖中人,听了也觉大感兴趣道:「这些事正巧被您老
撞上了?」

  「这么大的事,尤其楚地的别剑门,蒋家,曾家莫名其妙丢了几条人命,还
忍气吞声屁都不敢放一个,老夫当然要去看看。喏,这就看见祝丫头东奔西走了。
她使的天阴门武功路数,又是这般美貌,一猜就是她,想想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
了。」费鸿曦拈须微笑,啧啧赞叹不已。

  「您老和她照了面?」

  「没,老夫也不敢得罪了祝家,只好暗地里跟着看看。她一路打上门去,宣
告罪名,条条明明白白,然后或责罚,或取人性命,叫人摘不出毛病来。老夫也
拿她没办法!」费鸿曦两手一摊道:「事情越闹越大,荆楚之地的门派与世家人
人自危,下手段要置她于死地的人也不少,她终于还是在壶瓶山石门派那里吃了
大亏。」

  「这事儿我倒知道,石门派一夜之间死了不少耆宿高手,原来还是费老出的
手。」

  「石门派地处偏远,在当地势力极大,地方官儿都敢怒不敢言,作奸犯科的
事情是不用提啦。派里武功是极好的,祝丫头当时武功尚未大成,石门派又连连
设了十几个套子,终于还是落得要与人正面交锋,石门派费劲了千辛万苦就等这
一下,她讨不了好去。」费鸿曦唏嘘道:「也不对。老夫即使不出手,她也能胜,
只是身上就得带重伤。老夫看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孤身一人怪不易的,只好
出手帮上一帮。反正石门派那些恶事被老夫知道了,回头也要治他们的罪。」

  「她孤身一人能胜?费老莫不是看她花容月貌,有所偏向吧?」花向笛十分
不信,快二十年前,祝雅瞳不过十余岁还能厉害到哪里去,以一人之力正面挑战
大门派,怎么看都是死定了的。

  「你是不知道,有钱人懂不懂?那一身奇珍异宝,啧啧,雷雳堂的「豪雨香
梅」三百两银子一管,一掏出来就是五管,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这么打出去了…
…老夫看得都抽抽!她当年都十一品修为啦,还是十一品里顶儿尖儿的高手,再
这么不要命的花钱……心疼她?老夫还心疼那些钱呢!你花家生意做得大勉强能
花得起,老夫是铁铁地花不起!」

  「哈哈……」一席话说得张安易都笑起来:「想不到祝家主也是位妙人,巾
帼不让须眉!」

  「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娃儿,家世又是没得说。不在家里养尊处优跑出来闯江
湖,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冒了多少风险,闯了多少生死关,老夫是不明白为
了什么这般作践自己。」费鸿曦感慨着往事道:「帮了她还惹来一顿白眼数落。
老夫当时就想,这丫头往后哪家男子能管得了?这不,年纪也不小了不嫁人,回
头燕秦大战之前,人家已把祝家的家主之位拿在手里,无论身份还是武功修为与
老夫平起平坐。今后再见面,也就称一声前辈罢了。真动起手来,老夫也不知道
还打不打得过……」

  「费爱卿功力精深,祝家主毕竟还差了火候,当是比不过的。」

  「比武老臣还有几分自信。若是生死相搏么,嘿嘿,除非花家肯掏钱,否则
老夫这条命要交代在她手里。」

  「哈哈哈……」张安易竖起一指对费鸿曦连连点着,摇头道:「会盟啊……
朕说里头大有文章!昔年临朝坍塌时曾有这么一件事………………」

  张安易将其中细节分说清楚后道:「栾家的贼子忍不住了,可见大限将至。
他自己若不是心知肚明,不会这么心急!凉州会盟必然搅动风云,朕就希望越乱
越好,才能从中取事。祝家主这等人才,若能见上一见就好了,费爱卿,朕的意
思请你想方设法送达……也希望圣杰能明白……」

  「老臣领旨,陛下放心,早已备下了道路。」

  说起被软禁在长安的质子,御书房里沉默了下来。会盟之事,以盛国所处的
身份地位,再派任何人去都无用。派能人是送羊入虎口,说不定又给扣下,派个
无用的家伙空费粮米,去的只能是质子张圣杰。

  「殿下虽在长安受苦,但他心智极坚,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虽往来书信里只
言片语都透露不出来,燕人惧怕殿下通风报信,还将书信只依意思,另写文字表
述,改得面目全非。不过以殿下的聪慧,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陛下还
请暂且忍耐不必担忧,即使来往消息断绝,哪一回到了最后殿下不是办得妥妥当
当?」花向笛宽慰道。

  「嗯。」张安易闭目靠上椅背道:「朕知道的,朕忍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不
能忍?朕被他欺凌了一辈子,怕他,真的怕他!圣杰在长安定然也是战战兢兢,
朝不保夕。但朕相信圣杰与朕一样,虽怕,却不会什么都不做!栾家只是一干窃
贼,朕……会反抗的!」

  「啧,你看看你,好端端地提这些干什么?」费鸿曦埋怨花向笛道:「这些
事谁不知道?」

  主弱如此,臣属依然忠心耿耿,君臣之间似乎有一条奇妙的纽带,维系着彼
此的信心与信念。

  「无妨,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张安易睁目笑道:「圣杰为国受苦受难,朕
也只能再为他做一件事了。」

  「陛下,保重龙体啊。」费鸿曦愁眉不展,至此再不见潇洒,万般凝重,双
目里已有泪光,花向笛也是如此。

  「爱卿放心,朕修习你的养气功夫,身体好得很。朕,一定会比栾贼活得更
久一点!」张安易目光空远,有种看破世情的无奈与洒脱,更有义无反顾的决然。

       ……………………………………………………

  「皇儿想去?」栾广江低着头翻阅着奏章,如往常一样一心二用随口问道。

  「是!这一回三国会盟非同小可,盛国必然遣张圣杰前往,儿臣若去,秦国
来的必然是梁玉宇。儿臣愿秉父皇霸者之气,震慑二人。这一回非儿臣莫属!」
栾楚廷跪地俯首,坚决的声音击在地上转为沉闷。

  「没想到暗香零落是贼党,朕都疏忽了啊。」栾广江书写了几句,搁下笔道
:「前朝余孽当挫骨扬灰,你去也好,此事不仅是天下人的事,也是栾家的事。
先祖豪烈,亲手覆灭了临朝,现下再送他们的子侄去地下相会也是一桩没事。不
过这一回可不仅是要对付贼党,还有一件要事。」

  「什么?」栾楚廷愕然抬头,道:「儿臣不明,请父皇明示。」

  「不忙。」栾广江意味深长地望着儿子缓缓道:「大燕江山千里,远胜秦与
盛。盛国的储君已然毁了,余子庸碌,都不是你的对手。秦国也差不太多,梁玉
宇才干远不及乃父。朕西征虽不算成功,总算将凉州打得龟缩一团。朕为你打下
这一份基业,你要去凉州可以,朕想再问你一句,你现下可有准备好统领朕麾下
虎豹儿郎,可有带着他们百战百胜的智慧……与勇气了么?」

  「儿臣不明白。儿臣只知父皇鞭梢所指,万死不辞。」栾楚廷倒不是说场面
话,而是蒙在鼓里摸不着头脑。

  「这个回答不好。咳咳……咳咳……」栾广江咳喘了一阵,面色由红转白,
又转红润,只是显得血色过重:「先祖以武夺天下,虽以文治国,仍尚武风!栾
家时代皆是绝顶高手登上皇位,为何?能刻苦修炼攀登绝顶,这一份心性,勇气,
智慧与坚忍人所难能。只有这样,坐上这张龙椅的才能千秋万代。你的修为还差
一些罢?可有想过为何迟迟难入极途?朕跨过天堑入十二品时,可比你现下还要
小上四岁。」

  「儿臣已尽全力,实在比不得父皇天纵之才。」

  「论才干,你虽稍有不及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差的就是那一点点勇气!所以
朕问你,你可有带着麾下虎豹儿郎百战百胜的智慧与勇气了么?」栾广江一席话
说完,又是毫不克制地一阵咳嗽,即使在亲儿子面前也从未这样失态。

  「儿臣明白!儿臣定当统领群雄,扬威凉州。」

  「是么?这一回去的不仅是你,重要的还有福慧公主,丘大将军,柔惜雪,
李瀚漠,戚浩歌……」

  栾楚廷越听越是心惊!丘元焕与柔惜雪的身份不用多说,李瀚漠与戚浩歌更
是栾广江的贴身护卫,等闲都不露面。这四位都是十二品绝顶高手,千军万马的
交战中或许起的作用不会太大,可放在凉州会盟之时足以佛挡杀佛!遣出这四人
同行已是了不得的大事,足见栾广江志在必得!再加上个福慧公主栾采晴,这位
姑姑虽是女流,向来足智多谋。若不是性格懒散,在朝堂上也是一等一的重臣。

  这些人在父皇口中是「重要」的,剩下的那些「不重要」的人里想来也是人
才济济,只是被这五位的耀眼光芒给压制了而已。栾楚廷忍不住脑门滴下冷汗。

  「儿臣知了。」栾楚廷咬了咬牙,直视燕皇目光道:「请父皇明示,儿臣拼
尽全力绝无闪失。」

  「这样才很好。朕约了梁兴翰与张安易,如此如此,你姑姑熟知内情,她自
会指点与你。明面上的事情以你为主必须办好。至于这件事,你姑姑为先,但你
务必倾力协助与他。两件事哪一件有了闪失,你们俩罪不可赦!现下……你还要
挂帅去凉州么?」栾广江不住咳喘,笑得饶有深意,不急不躁地等待长子的回话。

  罪不可赦,也就是储君的身份没了,一切都烟消云散。栾楚廷肩负莫大的压
力,冷汗不住从额角滴落,良久才终于抬头坚定道:「父皇教导儿臣要破除万难
一往无前,儿臣绝无反悔,愿立军令状!」

  「可以!这才是栾家的儿郎!」栾广江赞许点头道:「去南山别苑找你姑姑
吧,她那人不听使唤,你还是亲自去好些,待准备得足了就回长安来整顿出发。
至于军令状就不必立什么字据了。」

  栾楚廷心中一凛,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有没有军令状已不重要,忙三下叩首
道:「儿臣此举不仅为大燕,为父皇,亦为儿臣自己。若能借重压之机增强心性
登上武道极途,方不负父皇信任与厚望。」

  「呵呵,这就够了?咳咳咳……咳咳……」燕皇艰难笑着,意味深长地摇头
道:「光做到这些事还不够,即使你凭此晋阶十二品也不够。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也是最难的一点点,你心里明白的。去吧,去吧!这一趟凉州之行若能想明白有
了决断,你才是真正的大燕未来之主。」

     ………………………………………………………………

  虎贲军风餐露宿。

  无论兵员的精锐,粮草的足备,这都是一支实打实的精兵,向来行军极快。
可是这一趟梓潼之行却极不顺利,一路磕磕绊绊,看着就要误了约期,无法及时
赶到梓潼。

  行军第三天起便有消息传来,贼党似乎闻到了异样的气味,向来只敢小打小
闹的贼党忽然活跃了起来,不时有胆平民百姓或者些土豪乡绅遭难。又过了四日,
贼党更是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洗劫乡村,有些高手还潜入郡城里作乱。
一时之间大秦国里生出许多惨事!

  形势不妙,若不严加制止必然引发民怨沸腾。各州郡尽力灭除贼党的同时,
虎贲军也因此改了行程,从兵发梓潼转为沿途清剿。但是贼党们大多武功不弱,
遇见官军不是对手就做鸟兽散,给清剿带来无数的麻烦。

  忽然发疯的贼党让人全然摸不着头脑!临朝余孽若想复国,这种做法全无帮
助。作乱固然会让百姓们苦不堪言,可大秦国的官军与各州郡官吏并不是无能之
辈,乱局无不很快被扑灭,一些小县与乡村或许力不能及,可一旦官军到来也能
迅速平乱。

  民怨很快就能平息下去,随后再一宣传,还能给大秦朝堂带来极高的声望增
加。短时间的小动乱不仅动摇不了大秦国的根基,长远来看完全是反作用。暗香
零落这一搞事平白增添了无数的生死仇家,把名声臭的个彻底,从此在天下寸步
难行。还谈什么复国?

  不过暂时来看,意图复国的贼党与大秦朝堂都是输家,唯一占了点点便宜的
就是吴征。自从沿途剿贼开始,杜扶风再也不敢对吴征冷言冷语,连脸色都不敢
甩了。对吴征一行人更是恭敬有加!

  没办法!路遇贼党,以虎贲军的战力当然能胜,可贼党若要逃就只能徒呼奈
何。虎贲军千辛万苦地打探情报,设伏,好容易围住了一群。可贼党虽然发了疯,
都不是傻子,不会在大道上与虎贲军的骏马比赛脚力。一旦遇袭就是高飞高走,
再密集的箭雨也难免有漏网之鱼。

  这时候吴征一行人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有祝雅瞳与陆菲嫣两位坐镇,贼党
能跑出去的人全是上天垂青或是阎王爷不收的。吴征与冷月玦弱了些,可两人的
轻功绝佳,分进合击,纵有高手不好力敌,只需稍稍阻拦片刻,祝陆二人转眼就
到。连杨宜知与戴志杰也大大地出了风头,名门子弟,以一对一的战力而论,即
使修为还不够高,也是远胜普通武人,已被杜扶风暂时编入虎贲军担任百夫长之
职。

  「这帮狗贼,连血都是臭的!」一场大战刚止,贼党一百三十七人尽皆伏诛,
军伍暂时休整。顾盼在河边洗净了「苦离别」,近来杀的人太多,即使是精心打
造的兵刃也多有损伤,忍不住心疼地咒骂道。

  昆仑弟子里除了早早成名的吴征,此行就以顾盼最为耀眼。初次对敌时,不
仅一对银钩使得圆转如意泼水难进,举手投足间颇有大师风范。且下手之狠辣精
准,对敌的冷静沉着,杀招的干脆简练,险些让吴征吓掉了下巴。战后携同陆菲
嫣向祝雅瞳连连道谢,若不是得了这位的真传,哪来飞速的进步?

  「还有得辛苦呢!」吴征恨恨地啃着干硬的馒头,行军休整不过两个时辰,
之后又要继续前行。这一路大小战斗打了十九场,剿灭贼党也有六百多人。可是
何时才是个尽头,谁也不知道。

  「哎哟,平白无故地跑出来这一趟,又是颠簸,又是饱经风雨,真是……」
祝雅瞳也有些哭笑不得地埋怨着,与吴征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最好贼党就这么失
心疯下去全数杀个精光,毕其功于一役。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河水潺潺流过,清脆的水声与河风带来难得的平静。

  陆菲嫣目光灼灼盯着平缓的水面。澈可照人,水底的游鱼都清晰可见,美妇
连连抿唇,又咽着香唾,终于忍不住问道:「还有两个时辰,你们……最想做些
什么?」

  祝雅瞳,冷月玦与顾盼对视一眼,几乎一同欢呼起来道:「洗澡!」

  第九章、洁污相间。风云如晦

  瑟瑟秋风吹落黄叶,寒意已足以让体质羸弱的平民缩缩脖子。可对喜干净又
爱美如命的女儿家而言,艰辛的行伍生活里能畅快地洗个澡仍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即使不是舒适得让人呻吟出来的温水,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

  吴征见四女大为意动,一股热情压根儿按不住了,无奈地摇头道:「我去抱
几顶帐篷来。」

  「我们去劈些竹竿,往上游山涧来找我们。」祝雅瞳居然也高兴得一跃而起,
连连挥手招呼着诸女快快跟上。

  吴征手脚很快,尽管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倒不是为了有什么色心。这个世界
的军营里虽也有女子,营中也有严规,可怎抵得住这几位的国色天香?若不是她
们的武功过于高强,身份太过尊贵,指不定每日还得遭逢数之不尽的咸猪手。如
今激战刚完,河流周围都是粗手大脚,气血翻涌的兵丁,四女刻意避开下游人多
处,上游也难保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一来一回时间紧迫,女子沐浴净身总是件麻
烦事,吴征不敢耽搁。

  抱起四顶帐篷向河边跑去,眼尖看见的兵丁们心领神会,却都低下了头不敢
多嘴。此前有些兵丁口中花花吃了祝陆二女毫不留情的几顿教训,加上战斗中展
现的惊人实力,兵丁们连遇见了都眼观鼻,鼻观心,哪里还敢造次。

  在上游小山涧里寻着四女,只见祝雅瞳正高跃着落回岸边,一连排的竹竿分
了六角在河流浅水处牢牢钉入石块,挂衣服的,宽衣着衣时落脚的俱已完备。四
女见了吴征奔来又是齐声欢呼,纷纷跃上竹竿让吴征把帐篷丢上来。

  七手八脚支好四顶帐篷防人窥视,吴征抽着冷气道:「我去远处放风不许人
过来。」这四女呆在一起沐浴哪里还需要亲眼所见?那画面光是想想都熬不住!

  盯着吴征一路纵跃去得远了,祝雅瞳轻舒一口气,倒不是对吴征不信任,女
人家碰到这种事总是防备之心多谢些,又向顾盼吩咐道:「秋季寒凉,还是要运
起内功护体,莫要伤了元气。」

  「知道啦!」小姑娘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跃入帐篷,探出个小脑袋一吐舌
头做个鬼脸道:「人家不等了。」合紧帘子就开始宽衣解带,片刻就传来扑腾落
水声。

  吴征在外围绕了一个大圈赶走左近人等,又转回四女沐浴河段的小山壁上,
一阵高飞落在树梢,踩着几杆细枝轻若无物,随着山风摇摇晃晃地居高临下俯瞰。

  军中的帐篷厚实牢固,若是夜间里头燃起烛火还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现
今则遮去了所有视线。左右打量防人靠近,目光也不时停留在帐篷上,山风依稀
传来几声女子莺歌般的笑语,吴征出了会神,轻吐口气喃喃道:「我想喝你们的
洗澡水……」

  上游山涧里的溪水在晚秋时节已然冰得刺骨,祝陆冷三女内功深湛不惧寒凉,
顾盼就差了些火候,即使提起十成功力也不好抵受。小姑娘动作异常迅速,发力
甚猛,搅得平缓的溪水稀里哗啦作响。

  「盼儿,丹田里先要守着,守稳!运转周天时不要太快,缓着些,比你现下
只顾着闯大椎,肩井,神阙,涌泉这样要好。咱们习武的时候,若是着急忙慌容
易事倍功半,一招一式做得到位了才有用。现下也一样,内力运走,每一处经脉,
每一处穴位关窍走得足了,让全身都热起来,再着重走四处大穴才成。」隔着帐
篷祝雅瞳的声音传来,四处帐篷,就以她这一处最为安静,仿佛篷中美妇已与山
涧融为一体。

  虽简单朴实却内含武道至理,果然顾盼搅动水流声片刻后就小了许多。陆菲
嫣心中感激万分,暗道顾盼能得祝雅瞳悉心指点,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只
可惜门派有别,不能拜师。

  经这一言提醒,连陆菲嫣与冷月玦都颇有受益。陆菲嫣处几与祝雅瞳处相同,
冷月玦处也只是偶有几声轻响。

  今日一时闲暇惬意,下一回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四女虽将身子洗得洁净喷香
都舍不得起来,不多时顾盼略有害羞的巧笑声又起:「嘻嘻,真抵不住了,太冷
……」

  「你的功力差不多啦,还想多泡会儿,到你娘亲那里去。」祝雅瞳暗挫银牙。
小乖乖想着母女双收,对女子而言自然又羞又恼,可爱子之心下一有机会就毫不
犹疑地顺势推了一把。

  顾盼潜入水中藕臂一拨,一双长腿有力地连蹬,绕过帐篷在水中的空隙在陆
菲嫣处钻出头来。只见母亲双颊绯红呼吸急促,居然十分窘迫,心中大疑问道:
「娘不舒服么?」

  祝雅瞳与冷月玦早料到这一幕,提前捂好了嘴憋着气没笑出声来。陆菲嫣羞
怯不堪,慌慌张张地摇头道:「没有没有,娘的……功法就这样。」

  「也对。」幼时没少见陆菲嫣这般模样,顾盼钻入母亲怀里惬意地呻吟一声
:「还是娘这里舒服!」

  顾盼发育又早又好,不仅身材高挑,身段也是曲线玲珑。陆菲嫣不自觉地如
幼时一样一臂环颈,一臂搂腰半横着将她搂在怀里。可被女儿一头埋在胸前,湿
漉漉的发丝撩拨着乳肤嫩肌与峰顶莓尖,小腹还被女儿的两团饱满压实,陆菲嫣
一时手足无措不敢动弹。

  此情此景,怎能不想起吴征母女共侍一夫的愿望?陆菲嫣几乎失神!事情总
是如此,即使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即使早已心甘情愿地接受,尚未撞见时总是
想得美好而坦然,可真碰上了才知想象终究只是想象,活生生地发生时该慌张的
还是要慌张。陆菲嫣不由大是羞恼暗道:「祝家主就是爱使坏。」

  安静地呆了片刻,顾盼忽然挣脱母亲怀抱,脸颊处也飞起两片红霞,吐了吐
舌头道:「娘的身材真好!」年龄渐增,情愫渐长,虽是小时习惯了的动作,虽
是再亲近熟悉不过的母亲,顾盼也觉得颇有异样。

  「盼儿以后一定比娘漂亮得多。」女儿的身段在眼前曲线毕露,玲珑有致且
充满了青春活力,一身肌肤光滑又紧实。胸前两颗被水流冲刷时盈盈飘荡的美乳
丰满又挺翘,尤其峰顶两颗鲜润莓珠色泽樱粉,其形如柱若鲜贝之牙,两片小小
的乳晕像国手大师以小毫沾了淡色,绕着贝牙轻轻细细地点勾一圈,若隐若现,
十分可人。紧闭的两条长腿深处,小片卷曲的绒毛覆盖着饱满的花唇,丰臀更是
圆若满月,虽还不十分挺翘,可随着年岁渐长,已可猜到将又圆又隆,勾人魂魄。

  「才没有,娘和祝家主是最漂亮的!」顾盼贴在陆菲嫣背后,双臂从肋下穿
过抱紧小腹,感受着母亲的温暖,从肩头往下看去,只觉母亲的双乳硕大美观,
在水中仿佛浮了起来。

  「到底是我漂亮些,还是你母亲漂亮些?」祝雅瞳噗嗤一笑,打趣问道。

  「漂亮这种事,和文无第一一样的,非要比的话见仁见智,人家就觉得你们
一样漂亮,谁敢不服气。」小姑娘振振有词回答得理直气壮。

  「哈哈,盼儿嘴真甜。」祝雅瞳忍不住又笑。

  「我也这么觉得。」冷月玦始终不发一言,此时才幽幽道。

  「好啦,不要再说好听的话儿了。」祝雅瞳睁开双目面色转冷,哗啦一声从
水中站起道:「时辰差不多,我们该走了。」

  祝雅瞳依然优雅地说着,可语气分明有些许刻意隐忍的不快。陆菲嫣秀眉一
蹙,她当然不认为祝雅瞳会因为美貌未分出个高低而不快。随着接触越加频繁了
解渐多,祝雅瞳这种忽然出现的情绪变化也瞒不过陆菲嫣。也正是此时,陆菲嫣
第一次觉得这名了不起的女子心中也有柔情万千。「外刚内柔……和自己有许多
不同的地方。」陆菲嫣不自觉地莫名冒出这个念头来。

  踏在架空的竹竿上换好衣衫扯开帐篷,四女依次现身。吴征远远望见陆菲嫣
与顾盼母女还一同出来,倒抽了口冷气暗念几句:「盼儿还小,莫做禽兽!」把
上头的热血赶了回去才飞跃来到山涧边。美人新浴正如芙蓉出水,吴征大喇喇地
左右贪看不已,一副真小人的模样。

  「走吧。」祝雅瞳羡慕地看着陆菲嫣与顾盼,又柔情万分地望了吴征一眼,
率先转身离去,惹得吴征摸不着头脑,是警告自己对她们母女俩都要更加疼爱还
是什么意思?

  暗香零落章法散乱,像一群蛇鼠一样窜来窜去,但是人数多,武功高,来去
如风,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为征剿凭空增加许多难度。几番激战下来吃了亏,
贼党气焰被打了下去,可也学得乖了。放风的,哨探的,掠夺的,打硬仗拼命的
分列组成。探查到大批军队结阵而来带着细软就跑,发现小规模的就尝试攻击,
原有的基业通通放弃不要,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全数烧毁。八校尉手下的精兵
出阵与贼党多番交手,越打越难,不时还得追着贼党的屁股疲于奔命。

  分兵善后被劫掠的村镇,还有些重要的道路,据点,关卡要守御。大秦境内
的贼党不仅远比昔年燕国境内的要多,剿灭起来也复杂了不知多少。

  官军们正当艰难的时候,江湖人士不知是得到了某种授意,还是终于意识到
不能再等待朝中的决断,同时群起终于将局势再度逆转。有了这些武林人士自发
地加入,不仅各地的防御力量得到巨大的加强,连追剿贼党的效率也大大增加。

  半月之后,贼党逐步授首乃至渐渐地销声匿迹……

  一场剿贼战事前前后后耗时近两月,大秦国库里原本不充盈的粮草又耗去了
大半,不过也收入颇丰。贼党库藏的金银珠宝堪称巨量,前朝遗留下的巨资让秦
皇背地里喜笑颜开,忙颁下旨意继续追剿贼党巢穴,一个都不许放过。在此期间,
燕国使臣中书侍郎薛文杰也已抵达成都,正式觐见了秦皇。

  薛文杰觐见时态度暧昧,当众铺陈了许多贼党罪名,并详细分析了前朝遗党
的祸害之大。这些本就是秦皇想要的,借着大秦国如火如荼地剿灭贼党风潮,再
借由薛文杰之口宣之于众,之后大秦朝堂加上一把火,民情便能沸腾——谁愿意
相对安稳的生活又陷入动乱?前朝,都灭了两百年了,关当朝的百姓官员屁事?

  可一个四品的官员,虽是执掌掌管机要的中书省要员,对涉及前朝遗党的重
大关键而言还是不够看的。薛文杰在通传燕皇旨意时又趾高气昂,隐隐然有号令
秦国的意思,在朝堂之上就激起公愤,惹来一阵嘲讽。不过这位薛文杰人如其名,
本就是当世大才,居然演了一出舌战群雄且不落下风。

  威风抖到了大秦朝堂上,秦皇倒也大气得很,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了,容
后再议。」

  散了朝之后就把薛文杰给晾在了驿馆里足有半月,再也没召见过。

  吴征等人回程的路上听说了此事,不由哂笑一声:「不会吧?八校尉齐出杀
得贼党七零八落,斩首两千余人,就凭这一份战绩也能说得薛文杰哑口无言,居
然辩不过?这人莫非专职耍嘴皮子的这么厉害?」

  「唔,那倒不是,薛文杰很有几分才干,还博古通今。这一回是有备而来,
秦国官员辩不过也不奇怪。」祝雅瞳上上下下打量着吴征,揶揄笑道:「你又有
事情要做了。」

  「什么?不会吧。」吴征叫苦不迭,这一轮征战马不停蹄,身上着实困乏。
祝雅瞳言出有理,一想自己的「才名在外」,十有八九接待应付薛文杰的事情要
落到自己头上。

  「定是如此,也只能是你!」

  三国会盟包含的意味重大。不仅把剿灭暗香零落列为头等要事,彼此之间的
征战暂停,但对付贼党也有互相较劲,争取天下人心所向的一丝在里面。燕国使
臣一来就唱高调不是目中无人的嚣张,吃饱了撑的想找死来抖威风。祝雅瞳在秦
国发现了贼首,大秦有主场之利,以燕皇的强势,从一开始就不愿落人后。至于
周旋两国的准备早已备下了,祝雅瞳已奉了燕皇旨意一力促成此事。

  反过来对于大秦也一样,这件事秦皇与燕皇之间似乎有一种极端的默契,都
认为会盟必须要做,否则第一天秦皇就会将薛文杰乱棍打出成都城。争斗既起,
目的又一致,秦皇也需要一个能够调和多方的人手,祝雅瞳是当然之选。秦皇不
会去求祝雅瞳,那么大秦国上下最适合的,自然是与祝雅瞳过从甚密的吴征。

  「各自剿灭得一干二净,至多在国境边界加派人手以防贼党流窜。偏要搞什
么会盟,哼哼。」祝雅瞳依然对会盟一事不以为然。可她并不能左右两位帝王的
想法,剿灭暗香零落对她也有绝大的好处和意义,既然两位天子都吃饱了撑的要
借这件事充面子,她也只能依言照办。

  「我也搞不明白。」吴征摇了摇头,对应付薛文杰一事颇为头疼。可成都城
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拖延不回京要误了大事,只能轮休换防的军伍星夜赶回成
都城。

  尚书令蒋安和要的两幅画作已送到,与蒋大人一晤不能稍待。早日把锦兰庄
拿在手里勘破暗香零落的秘密,才能在这一波诡异的大潮里占据先机。今后是顺
势而为,还是暗中做手脚也有最大的依仗。

  听祝吴二人对答,最乐的就是冷月玦. 念及离开长安之前在皇宫里战战兢兢
浑身不适,来了成都后宣旨时祝雅瞳却轻松自在。当时还觉义母实在太过不敬,
胆大妄为,十分担心今后会闹出什么麻烦来。如今经历了许多事情,再看此事已
觉平常甚至是理所当然,其中心境的变化妙不可言,仿佛重重枷锁被挣脱的畅快。

   …………………………………………………………………………

  入夜的成都静谧如常,烧遍川中的剿匪之火并未影响到这座繁华都市。经历
过燕国死士暗杀与韩归雁遇袭两件事后,成都城加强的治安一向好得很。日子过
下来,成都城的民众也已习惯了这一切。

  喧闹的吴府近来安静了许多。

  主人外出,客人中的首领也不在,留在府中的客人大门不迈,除了林瑞晨偶
尔过来照料打点一二,连府门都紧闭着,深夜时分更是灯火全无。

  烧火的老李夜间多饮了两杯——自从那位天仙般的祝夫人入住吴府之后,美
酒就没断过。家中主人也大气,只消做好了手中的活计,每日都能去账房领一小
壶美酒做赏。

  老李好酒,更好美酒,近日来将赏赐的美酒全数积攒起来。今日府上事少,
晚饭后将美酒饮尽,快慰之间就此大醉。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起身,酒醒了大半,
才揉着睡眼起身小解。

  茅房在居舍不远,暗夜的天空浓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老李懒得掌灯火,
摸着黑前行,忽然眼角处似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老李茫然抬头,又揉了揉眼睛
喃喃自语道:「自己吓自己……」

  趴在墙角的人影全身黑衣,脸上带着一只淫邪鬼面。老李的自言自语让他听
得真切,不由心中也暗暗一哂:「是在自己吓自己了。」

  祝雅瞳不在成都,忧无患才敢趁着夜偷入吴府。可这一处府邸已成了祝家在
成都城的中枢之地,即使是忧无患也不敢丝毫大意。他甚至不敢带人,而是吩咐
浮流云在远处接应。这一路摸进来也是小心翼翼,提起了十成功力不说,更是潜
伏了许久看明白下一落脚点,侧耳几番倾听确信无人埋伏才以绝顶的修为悄无声
息地前进。

  老李醒来他就听见了动静,唯恐这位仆从装扮的人物深藏不露,掷出片草叶
试探后才继续向前摸去。

  吴府后院美人众多莺莺燕燕被立为禁地,非主人召唤不得擅入。成都城里流
言纷纷传成了龙潭虎穴之所,也免不了无形浪子说起猥亵的玩笑。忧无患从仆从
聚集较为松散的前门入府向后院摸去,正是上上之选。

  沿途干脆利落地躲过了四处暗桩,贴在后院墙角半晌,忧无患才探明防得严
丝合缝的几处暗桩所在。

  两处在院内花丛中,三处在树顶,还有两处在小楼。七个暗哨彼此呼应,全
无死角,一处动则处处动。比起前院的防护果然严密了不知多少倍。

  「祝雅瞳,当真了不起。」忧无患暗赞一声抬头望天。

  浓云密布却不起风,深秋的日子里少有降雨。估算好时间,忧无患选定最是
黑暗的角落将身体一贴院墙,身子奇一侧异地缓缓浮了起来。

  若是能近距离细看,才能见他背后的肌肉仿佛吸在了墙上,每一块都律动着,
抓住光滑的墙面向上慢慢游移。在漆黑如墨的黑夜里任你目光如炬,也休想发现
这里还有一个人,正以极慢但稳定的速度攀爬。

  薄雾一般滚过墙面,即使踏下青草也未发出点滴声响。忧无患向东北院角摸
去。

  前散骑常侍朱宏才的府邸不算什么秘密,吴征接手之后大兴土木,着重改造
的也只是前院。整个吴府若要囚禁人,最好的地方就在东北角。

  花费许多功夫摸到此处,忧无患动作忽然变得迅捷无伦。薄雾化作清风猛地
窜入小院,手中乌光四射钉入四人咽喉,让他们连哼一声都发不出来便倒在地上。
这一切不过眨眼的瞬息,若是院中掌了灯火,眼睛一闭一合之间,就见看守的四
人暴毙,尸身正慢慢化作血水一滩。其余的一切全无变化。

  忧无患闪身如屋,只见独臂男子被止住了穴道萎顿在地,手足都缠上了铁链
束缚。不过人倒干净,也不见消瘦,气色比起他被囚禁在迭府外宅时反而好上许
多。

  忧无患取出鬼面带上,手握铁链奋力运功一扯将锁头扯落,刘荣早已双膝跪
地浑身发抖。

  「你怕什么?」

  「弟子未能完成尊主重托,罪不可赦!请尊主责罚!」刘荣大汗淋漓,声音
发颤。

  「你将本尊的事情说出去了?」鬼面后的脸容一沉,刘荣虽看见,也能感觉
到他语声发冷。

  气温像是下降了几度,刘荣颤抖着牙关道:「没有!弟子一个字不敢说。尊
主吩咐的诱那个女人入局,弟子没有办妥。」

  忧无患也松了口气道:「起来吧,不怪你。祝雅瞳不是泛泛之辈,原本要诱
她来入局,不想她不上当。她是不是问都没有问你?」

  「尊主料事如神。」

  「炼威堂好好的暗局,可惜了。不过幸亏本尊来得及时,再过上十余日,你
就没命了。跟本尊走吧!」忧无患一拍刘荣肩膀向外行去道:「吃苦了好些年,
于本教也算有功。往后跟着本尊,就不必再吃苦了罢。」

  「谢尊主天恩!」

  「嗯。你……咦?」忧无患未及说话,愕然一愣,摇着头道:「怎地被发现
了……」

  带走刘荣另有大用,救人之后要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势所难为。原本已
备下了在吴府里大开杀戒,出府后也有妥善的退路。不想院落里传来三下轻盈的
落地声,显是行藏已露。

  「出了门站在门口,不要乱动。」忧无患吩咐一声,大喇喇地踏进小院。

  「你是暗香零落贼首忧无患?」女音凌厉而果决,漆黑的夜色下虽看不清面
容,隐约间只见身段窈窕。

  「天阴门三徒柳寄芙?姿色身材都不错!还有两位是谁?」以自己摸进此地
的武功被猜出身份也不奇怪,忧无患出言轻佻。一番对答,双方都可以压低了声
音。刘荣既被找到,贼党身份于吴府而言就是投鼠忌器不敢声张,祝雅瞳临行时
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纳命来!」三柄长剑齐出,除了初时整齐划一的唰一声之外,三剑划空的
风声居然相互抵消,正是一座奇妙的剑阵。

  黑夜中不能视物,但交手的双方武功都是极高,近距离下洞若烛火。忧无患
抢先两步沉身侧肩避开中宫一剑,左手屈指一弹,右手一夹!

  左掌处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击去,凌厉的剑势顿挫,剑锋被逼得一偏落了
空。右手二指则将长剑夹在手中,运剑的郑寒岚心中大骇发力连夺,那长剑嗡嗡
颤抖,被夹住的剑尖却巍然不动。

  忧无患发力一扯,跨上一步右手一探抓向郑寒岚胸口。

  剑阵既动,后招连绵不绝。柳寄芙与姜如露挥剑一斩下盘,一刺胸口,郑寒
岚借着长剑松脱不退反进,斜削他肩头。忧无患左手迅捷无伦地屈指连弹,铮铮
两声正中剑身,身体一缩刺斜里退去,顺手将郑寒岚腰腹间的长衫哗啦啦扯下一
大片来。

  「好香。」忧无患将碎衣放在鼻尖一嗅赞道:「怎么不见珊儿?还有个倪妙
筠呢?不会躲着要来暗算本座吧。」

  索雨珊已无幸免之理,忧无患索性搬了出来。果然三女火气腾腾直冒,柳寄
芙盛怒之中低喝道:「狗贼,你是怎生坑害雨珊的,还不速速招来!」

  忧无患哈哈一笑道:「珊儿丽质天成,你们天阴门非要她修佛搞什么清心寡
欲。本尊带她品尝此前从不敢想的快乐,你们该当感谢本座才是,居然还恶言相
向,不知好,不知好!若是不服气,不妨随本座回去……」

  一言至此忽然警兆大生,怪叫一声腾跃而起!

  落足之处一柄长剑凭空出现,自下撩上,忧无患避得再晚刹那,一条腿便彻
底废了。这一下虽避得快,裤管也被长剑削下一条来。

  黑暗中倪妙筠站直娇躯,修长高挑,双峰饱满,她甩下挑在剑尖的破布,带
着腻腻的鼻音冷声哼道:「好臭!」

  三位师姐虽一交手就吃了亏,可也顺利把忧无患逼入倪妙筠的伏击范围。她
性子沉冷,耐到忧无患最为得意也是最为放松之时才暴起突击,可惜终究差了一
点点。

  「倪妙筠?不错,不错。你们天阴门除了柔掌门与祝雅瞳,就以你最好。」
忧无患也不生气,足下一勾挑起根树枝。他暗夜潜入不便携带兵刃,竟要以树枝
做剑,与天阴门的剑阵一战。

  他以一敌四反而缓步向前,大袖飘动,一股极大的潜力正在酝酿,随时于袖
底发出。

  脆弱的树枝与柔软的衣袖灌注了内力硬比精铁,何况还有双拳可动?可天阴
门三女原本武功就极强,如今又添了倪妙筠,还有自小熟练了的剑阵辅佐,当下
精神大振,屏息凝视,气势上不落下风。

  忧无患左指又是一弹,嗤嗤有声,径点姜如露与柳寄芙剑尖。他已是十二品
绝顶高手,内力强横无比,二女不敢被他弹中,长剑一展立时还击。

  天阴门剑阵神妙,四女又都是高手,长剑分进合击,此起彼落在空中翻飞,
配合得滴水不漏,甚是默契。忧无患单「剑」飞舞,左掌忽拳忽爪,在剑影里穿
梭来去,虽几下猛攻都被四女拼死挡了回来,可不一时就占据了上风。

  激斗之间,忧无患单足踏地,一足自上而下凌空下踏,正巧踩落倪妙筠手中
长剑,一杆枯枝颤动神妙无方,正中郑寒岚空着的臂弯。旋即回摆撞开柳寄芙的
长剑,单掌又向姜如露的长剑抓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原本是一招,被他拆开同时对付四女也圆融纯熟,天衣无缝。
只是剑阵忽然变化,柳寄芙长剑被一股大力撞开,半分不退反而借力旋身,玉腿
毒蛇般向后踢去。郑寒岚忍着臂弯剧痛,长剑随着柳寄芙的玉腿分击左右。姜如
露长剑不闪不避微微一侧,划向忧无患铁掌。

  忧无患的出招精妙绝伦,可天阴门这一路剑阵的变化也是巧夺天工。必杀的
一招分明已大占上风,不出几个回合便可制服四女,忽然之间,只因柳寄芙弃剑
势后的旋身一踢,攻守逆转,忧无患的妙招仿佛配合着送进了剑阵里,要给分得
七零八落。

  不仅如此,三女的凌厉攻势迫得忧无患再不能不动,倪妙筠被踏在脚下的长
剑登时松脱,顺势斜刺他腰际。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见衣袖纷飞,血光骤现!

  数着不胜反入险境,忧无患出招更快,身形刹那间电转避开,百忙之中弹中
姜如露的长剑,与柳寄芙的足底对了一掌,袍袖一摆,一股巨力引过郑寒岚的长
剑与倪妙筠交加。可双剑交剪,让他衣物纷纷碎裂,还向小腹绞杀而来。

  忧无患不愧绝顶高手,险境之下双臂再震拍向郑,倪二女肩头。郑寒岚不及
躲避被拍中,闷哼一声斜飞出去。可这一路剑势不仅如此,柳寄芙与姜如露杀招
又至,与倪妙筠三剑回环,圈圈转转密不透风地刺来!忧无患失了先机,虽踢开
倪妙筠,实则已是强弩之末,百忙之中避开长剑,又险之又险地踢飞柳寄芙与姜
如露,终于让倪妙筠一掌击在他小腹!

  剑阵已破,三位师姐口吐鲜血一时间站不起来,倪妙筠却孤身一人。她极是
悍勇,长剑一圈一转如湖中荡起的清波,使出一套极其繁复的剑招来。

  忧无患内功深厚,也被一掌击得气血翻涌,正要狠下一口气取倪妙筠性命,
一见这剑招却咦了一声陡然缩回杀手。只是一抓长剑将倪妙筠掷了出去。

  「呵呵,有意思。我今日暂且不来惹你,暂且饶了你们一命,跟你家长辈问
个好!」忧无患向倪妙筠恨恨出声,一缩身夹住刘荣,飞也似的跃上高墙,两掌
拍落暗哨中跳下的两人,登时了解了两条性命。

  「不许追!」柳寄芙刚站起身来,敌人太过强大上去也是徒送性命,急忙喝
止。

  「好心机,好个剑阵!」忧无患立于墙头恨声道:「改日再来领教!」跃下
墙头径自去了。

  四女各带轻伤,相互搀扶着站好,相视的目光中尽是骇然。若不是方才剑阵
中的一招奏效,若不是倪妙筠,今日怕难以善了,师姐妹几个也难保能活命。

  「原来剑阵是这么使的,平日习练的时候,我总觉得奇怪……」柳寄芙喃喃
自语,心有余悸,掌心里扣着的「豪雨香梅」俱是汗水……

  忧无患脱离重围,见无人来追,暗自松了口气。倪妙筠内功怪异,一掌直破
了他护身神功,虽伤势很轻,小腹里的内力仍有些运转不灵。会合了浮流云急急
离去回到潜伏之所。

  「先带他下去,你跟我来。」

  打发走了刘荣,忧无患与浮流云到密室里坐定。

  「尊主受伤了?」

  「小伤无妨,天阴门,呵呵,小看你了!」忧无患难得恶狠狠道:「不过也
好,误打误撞地教你露了行藏,嘿嘿,改日再来治你!」

  浮流云不明所以,低着头不敢答话。

  「此事先不提。兄弟们都退到莽梧山了么?」忧无患心情不佳,连语声都十
分凌厉。

  浮流云身上一颤,支吾了一阵忽然跪地道:「都藏好了。还余下教众八百九
十人。」

  「你要说什么?说吧。」

  「尊主,属下斗胆一言!这一回众弟兄死伤惨重,似乎……似乎……折损得
太快太过了……还有几个堂主颇有怨言,属下德薄,有些压制不住。」

  「呼……你先起来,不怪你。」忧无患长喘了口气宽慰一声,又道:「弟兄
们入我圣教,本就是为圣教大业献身的。他们早就该死了,本尊让他们多活了多
少快活日子?没有对不起他们!」

  「尊主说的是,怕只怕人心有变,于大业有碍。」

  「呵!」忧无患冷笑一声道:「有碍?你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
两种人,蠢人和恶人,尤其是又蠢又恶的。圣教历经风雨什么时候缺过人?人心,
变不了,只要本尊还在,他们就不敢变!」

  「尊主金言玉语,属下铭记在心。」

  「你去与他们说,半月之内,本尊自会来莽梧山。该宽慰的宽慰,该重赏的
重赏,大可以再给几句功法,人心自然安定。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属下遵令。」

  「良机就在眼前,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你当暗中观察不忠的教
众,待本尊到时再行处置。」说到这里忧无患心情大见转好,起身踱步悠然道:
「本尊明白你的担心,能为圣教考虑,你很好。不过务须担心,一切都在本尊掌
控之中,谁也不能改变大势!至于圣教的教众?呵呵,你不会真的把他们当做兄
弟了吧?」

  「除了一直跟随尊主的几位,属下哪里把他们当兄弟?教众们本就是为尊主
大业捐躯的,只看尊主何时要他们献身罢了。」

  「不错!」忧无患点着头,神秘地笑道:「他们就是无恶不作,戕害世间的
贼党,一干早该死了的罪人,谁杀光了他们,谁就是这世间的大英雄!你说是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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